“这都是些什么人,善恶不分,我看那小伙子长得挺好的,就是不爱说话。要不然你们别走了,娘从庞家多拨点钱,咱们征兵,养军队,谁敢再来抓他,看看能不能较量过咱们的千军万马。”
路雪柔哭笑不得,道:“娘啊,这种事咱们不好插手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再说了,他还要找她娘留下来的东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庞氏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现实,于是妥协道:“行吧,哪天走啊?”
“就这两天吧。”
路雪柔怕她伤心,又给了庞氏一个大大的熊抱,终于把人哄开心了。
从主院离开,宁先生提议去董天师住的那个院子看看,他对董天师使用的那些邪门功法十分介怀,想找找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路雪柔顺道回去叫上殷九霄和石景澜一起去,小院的下人已经被带走挨个审问了,院子现在是空的,几个人粗略看过一遍,找到了董天师的房间。
门上挂了一把锁,殷九霄随手一碰,锁就被灼热的内力融了,然后又被寒气冻成了冰,一坨铁块掉在地上。
石景澜推门进去,先检查过一遍,然后说:“没有危险。“
其余人紧跟着进去。
这房间不算大,明面上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家具和摆设,石景澜看向了唯一能藏东西的床,在床底找到了一处暗格,随便摆弄两下就破坏了机关,拽出了里头的一个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装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路雪柔看见一个很大的罐子,好奇地伸手去拿:“这是什么呀?”
她的手伸到一半,被殷九霄捉了回来,石景澜阴森森开口:“这里头装的是化尸水。”
路雪柔一个后退,整个人缩进了殷九霄怀里。
“那什么,你们慢慢看。”
宁先生和石景澜从里面挑出了不少神奇的东西,准备拿回去研究一下,包袱最底下是几本武功秘籍,名字都取的非常奇怪,什么《剥皮典》、《邪异录》、《摄魂术》等等,还有那天殷九霄解释过的一种缩骨功,名为《金蝉脱壳》。
“咦,怎么都是百毒门的秘籍?”石景澜心中奇怪。
宁先生也说:“百毒门应该已经灭绝了,二十年前我救过那个人就是百毒门最后一个门人,他都死了好久了,按理说那些秘籍也应该在江湖上绝迹才对。”
路雪柔插嘴:“会不会被人偷了?比如盗墓之类的。”
石景澜摇头:“百毒门在一个洞窟里,里头的机关比狂刀门的迷阵还要复杂,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就算侥幸通过机关,也没有钥匙,打不开那道千机门。”
“你这么了解,难道进去过?”路雪柔问道。
石景澜像被说中了心事,摸摸鼻子。
看来他还真有过进去偷人家秘籍的打算。
这时,宁先生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串造型奇特的钥匙,问他们:“千机门的钥匙,是不是这一大串?”
路雪柔好生佩服:“这东西您老都有?说说吧,还偷藏了多少宝贝?”
宁先生笑了笑:“那个人付不起诊金,把这东西抵给我了,我觉得可能很贵重,就随身带着。”
“既然有钥匙,那咱们就去百毒门看一看。”路雪柔一时口快,现在有点后悔,因为她还没问过殷九霄的意思,只能过后找补:“哥哥,你觉得呢?”
“随你。”
殷九霄看起来依旧很冷漠,但路雪柔总有一种感觉,他在不关乎原则的事情上,会无比纵容自己。
几个人商量好,决定等董天师被行刑之后就离开,先去一趟银蛇镇的百毒门,再从那里转道去魔宫。
这两天路雪柔一直陪着庞氏,又去庞府看望了外公庞振,顺手从宁先生那里骗来一副蚕丝手套,回来就送给殷九霄。
殷九霄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蚕丝手套,没有接。
路雪柔怕他误会自己,连忙解释:“哥哥不想戴也可以,我就是觉得你原先那副手套丢了,想补给你。”
殷九霄朝她伸出双手,淡然说道:“你来。”
“要我给你戴上?”路雪柔眼冒星光。
“嗯。”
得到了大魔头肯定的回答,路雪柔小心翼翼把蚕丝手套给他戴上,手套薄如蝉翼,并不影响平日里的活动,最重要的是,不会因为触碰就让旁人中毒身亡。
“好看。”路雪柔真心夸奖。
三天后的午时,董天师在全城百姓的见证下,被处以三千刀的凌迟。
路雪柔没去看,在城主府里准备明日离开要带的东西,唯一活下来的受害人周姑娘去看了,回来哭了一场,庞氏觉得这姑娘可怜,性情又好,于是决定把她接到城主府一起住。
第二日一早,路雪柔告别庞氏,登上庞家为她特意赶制的豪华马车,这马车足够大,装十几个人也绰绰有余,飞霜和庞家的两位车夫在赶车,宁先生和石景澜各坐一边,路雪柔和殷九霄坐在一起。
一路上他们玩些无伤大雅的游戏打发时间,当然,殷九霄是不参与的。
这一日他们到了双叶镇,把马车寄存在一家客栈里,然后带上包袱,走路去了码头。银蛇镇在这条河对面,他们需要租一艘小船才能到达。
飞霜上前跟一个船老板讲好了价格,租了一艘看起来质量还不错的小船,几人上了船,飞霜和石景澜负责划船,宁先生昨晚没有睡好,靠在那里打盹。
至于殷九霄,他好像无所谓身在哪里,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打坐练功。
路雪柔头一回坐这种小船,兴奋的起劲,在那东张西望,结果没一会儿,她就觉得头晕目眩,胃里直犯恶心。
没想到她竟然晕船了!
殷九霄闭目打坐,只觉得少女在他身旁扭来扭去,一刻不停地乱动,他难以静心,正要睁开眼睛,而此时路雪柔猫儿一样地蹭到了他怀里。
“头好晕啊。”路雪柔捂着脑袋,眼前直冒星星。
殷九霄用手托着她的背,如同把少女当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晕船吗?”宁先生打了声哈欠,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药丸,说道:“把这个吃了,半个时辰起效。”
路雪柔吃下药丸,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她本来不想躺在殷九霄怀里,但这船本来就不够大,别的地方又不舒服,于是她只能厚脸皮地赖着了。
小船一遇到水流就开始乱晃,让人更觉得头晕,路雪柔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终于撑不住在殷九霄怀里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像个孩童,手里总喜欢抱点什么,而在这船上,离得最近的只有殷九霄。
路雪柔自然而然地搂紧了殷九霄的腰,呼吸均匀,睡得甜香。
殷九霄睁开眼睛看她,一时不觉竟入了神,他心里缓缓流淌过近乎柔软的情绪,伸出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少女的下巴。
小巧玲珑,有一点软,还会轻轻地打着小呼噜,就像一只猫儿。
殷九霄执着地把手指贴在她下巴上,甚至不想挪开。
她可以在自己怀里充满依赖和信任的睡着,殷九霄恍然发觉,从遇见路雪柔那天开始,她好像从来没有防备过自己。
路雪柔醒来的时候,船还在水上漂着,但前方已经隐隐可以看见一座小镇的影子,她从殷九霄身上爬起来,第一时间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没有口水,很好!
“快靠岸了吧,我好饿,咱们一会儿先找一家酒楼吃饭。”路雪柔捂了捂肚子。
“睡完就吃,养猪吗?”宁先生笑嘻嘻的。
路雪柔恢复活力,撩起一捧水往他脸上泼,嘴里喊道:“我乐意。”
就在她想再撩水的时候,水面突然浮现一道异常的波动,打着弯朝她的手游来,路雪柔震惊之下忘了躲开,眼看那道水波变作一个蛇头向她手腕处咬过来。
殷九霄听见水面上细小的声音,眼睛都未睁开,手伸向水面捏住了蛇头。
那蛇长得还挺漂亮,通体都是银色的,鳞片光洁,只有一双眼睛是红色的。
路雪柔心有余悸:“水里为什么会有蛇?”
石景澜在一旁说风凉话:“大小姐,你也不看看,前方是什么镇?”
“银蛇镇?”
“这片水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东西,银蛇是其中最多的一种,所以就叫银蛇镇了。”
这么草率的吗?
殷九霄把手中那条蛇丢的很远,路雪柔这一次学乖了,再也不敢把手往水里伸。
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有点奇怪,问其他人:“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咱们的船越来越低了。”
“你没感觉错,有东西在撞咱们的船底,这船马上要沉了。”
第31章 百毒 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子
就在石景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不堪重负的船底终于漏了个洞,水从洞里灌进来,小船又往下沉了一寸。
路雪柔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殷九霄揽住腰,男人带着她在天上几个起落,最后跃上了岸边的一座石桥。
路雪柔注意到,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一次落到水上,就好像会飞一样, 脚踩着空气一下子蹿出这么远。都说轻功需要借力, 看来也不一定如此。
然而她刚这么想, 就看见那三个人一身狼狈的落在了岸上, 石景澜和飞霜一左一右带着不会武功的宁先生, 三个人身上都湿透了,尤其是小腿以下, 拧一拧能掉下半斤水。
路雪柔好奇问道:“咦,你们掉水里去了?”
宁先生瞪了她一眼:“你就仗着有他, 还敢说风凉话!”
宁先生用拧出来的水泼她,路雪柔转身就跑到殷九霄身后, 弄得他也没辙。
祭天前夜, 路雪柔没隐瞒,让宁先生知道了殷九霄的身份, 路雪柔还说了,殷九霄现在状态极其不稳定, 最好别惹他。
宁先生甩了甩手,哼了一声。
路雪柔哄他:“小气吧啦的,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付账。”
“用不着。”
话虽这样说, 但到了酒楼之后,宁先生还是点了一大桌子的好菜,然后指了指路雪柔说:“找她付钱!”
路雪柔非常痛快地付了钱,夹起一片酱牛肉吃了,手正要伸向身旁的酒杯,就被人按住了。
殷九霄将酒杯挪了挪,意思不言而喻。
路雪柔想起自己曾经因为醉酒做过什么孽,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饭吃到一半,她招手叫小二过来,往桌上放了一锭金子。
小二眼睛贼亮,点头哈腰地问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路雪柔问:“听说你们镇上有个门派叫百毒门,能给我讲讲吗?”
小二的脸色顿时一变,推脱着不想拿金子了。
“客官您说笑了,我们这哪有什么江湖门派,都是些普通百姓。”
小二说完就要跑,对面的石景澜笑了笑,道:“你问他百毒门的事,无异于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呢,二十多年前百毒门在这一带作恶多端,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被他们害过的人。”他点了一下小二,问:“你说是不是?”
小二转过身,双眼通红道:“是,我娘还有我姑姑,就是被百毒门那个扒皮怪害死的,我小时候亲眼见过他们杀人,那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路雪柔摸摸鼻子,把那锭金子塞到他手上,说道:“对不起啊,给你赔罪,我也是不了解。”
小二摇摇头:“姑娘,这金子我不要了,你们忽然问起百毒门,难道也是想去找那些留下来的邪功秘法?”
路雪柔就把董天师在四方城作恶的手法告诉他,并说:“我们就是怕那些邪功又落到这样的恶人手里,残害百姓。”
小二听完说道:“这些杀人手法就跟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可百毒门的门人早就死光了,那鬼地方就算进去了也没人能活着出来,这不前几天进去的那几个人就躺在镇上的义庄呢。”
“义庄在哪?能给我们指个路吗?”
小二说:“不远,就在镇西边,你们从酒楼出去,往西直走,等看不到人了,基本就到了。”
他想着让这群人去见识一下那几个人的死相也好,免得他们有什么猎奇的心思非要找那百毒门。
吃过饭后,路雪柔他们按照小二说的往西边走,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果然人越来越少,最后找到了一个挂满白帆的院子,门口的白灯笼上写着义庄两个字。
他们推门进去,院中间那间破屋子里摆了好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身上都盖着白布,从头蒙到脚,看不见尸体的情况。
路雪柔站在门边,被宁先生驱赶到一旁:“你一个小姑娘看这东西做什么,一边玩儿去。”
他拿上行头进去验尸,石景澜和飞霜跟进去打下手,独留路雪柔和殷九霄站在门外。
哪怕天上烈阳灼人,只要殷九霄站在那里,周围的温度也低的离谱,路雪柔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竟然开始觉得冷。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仔细回想,好像就是从殷九霄恢复正常以后,才开始有这种变化的,也许是融合了一部分《蛊经》带来的反应。
路雪柔选择了默默忍受,因为说出来也未必有用,殷九霄现在想必并不能完全控制他身体中的天魔内力。
可她不说,不代表殷九霄发现不了,少女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殷九霄都没有漏过,更没有忽视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似乎很怕冷,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保护自己是一种本能,可即便已经冷的牙齿打颤,她还坚持站在自己身边,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子。
殷九霄冰冷已久的心就这样一点一点被人用心地暖起来,他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走向院门口,路雪柔见他走了,下意识就想跟上,结果马上就被阻止。
他说:“别跟来,乖一点。”
“哦。”少女愣愣地点头。
路雪柔站回原来的地方,身边没了制造冷气的人,她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过了一会儿,宁先生摘了手套从屋里走出来,飞霜脸上的气色不好看,找宁先生要了一瓶东西,狠狠地闻了一下,才缓过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