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谁?
众人一震,就连二皇子自己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常年阴郁的表情第一次破裂,露出诧异和不可置信。
而刚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的皇后,多年夙愿一朝忽然得以实现,她的手微微发抖,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身后的嬷嬷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皇后,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娘娘,别失了规矩。”
皇后听到这话,稳住心神。
对,她是皇后,她要冷静,不能喜形于色,要稳重。
皇帝看了一圈,见无人说话,冷笑两声:
“怎么,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今日朕便立下储君。”
“江予,”
皇帝喊了一声二皇子的名字,二皇子回神,顾不上正在渗血的伤口,上前跪下。
“儿臣在,”
“二皇子江予,朕之嫡子,今立尔为太子,原尔克己守礼,熟知为君之道,不负朕之所愿、大旻百姓所愿。”
“儿臣谢父皇隆恩,必将不负父皇和百姓期待,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这会也都回过神,再次跟着跪下行大礼。
他们明白,大旻的天,再次变了。
马车里,萧王的神色不明。皇后娘娘的身后,年仅十五岁的三皇子江然低垂着头,同样看不清心中所想。
就这样,出宫的时候一切如常,回宫之后,大旻多了位太子,多了几位伤患。
皇帝念及萧王舍身相救,下令萧王养好身体再回封地。
萧王回到行宫后,伸手捏住茶碗微微用力,茶碗应声而碎,他的眸子里布满猩红。
“主子,息怒。”
身边的随侍连忙出声安抚。
“本王辛苦筹谋了这么久,竟然给他当了嫁衣!祈允到底怎么回事,连续两次他都没看到刺客身上的令牌?!”
随侍转了转眼睛,劝道:
“皇上原本就不喜二皇子,立太子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太子急于登位,与江王联手逼宫……”
萧王一愣,仔细思索了一下随侍的话,良久,点了点头。
“一箭双雕,不错。”
……
江月依先送江如妍回宫,自己原本也打算回府,走到一半忽然想起祈允昨日刚受了伤,今日又与刺客厮杀,恐怕伤口又裂开了。
“绿芽,去找人跟祈将军说一声,我在宫门口等他,请他快些过来。”
马车上有她随身带的金创膏,又让绿芙去太医院要来了纱布。
这时祈允的身影也出现在宫门口,他今日是要跟在皇帝身边,刚得了空就连忙赶过来。
“郡主受伤了吗?伤到哪了?我带你去找太医。”
他跑过来就看到绿芙手里的纱布,还以为江月依受伤了,顿时一慌。
今日在与刺客厮杀时,他心里就一直担忧江月依的安危。他知道自己的暗卫跟在江月依身边,中间还特意往后看到江玥锦也守在她马车旁边,才勉强放下心。
后面回来的路上暗一也跟他说了江月依没事,所以这会突然看到纱布和药膏,他还以为暗卫没保护好她,二话不说就要带江月依去太医院。
“我没事,你别着急。”
江月依连忙拉住他,低头一看,手臂上的衣服都染上了血迹。
“你看你,伤口裂了都不知道让人重新包扎。”
说着拉着祈允上了马车,上来就要脱他的衣服。
祈允下意识伸出手臂捂住,看到江月依严肃的表情,才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适,慢吞吞道:
“我,我自己来。”
然后乖乖脱下上衣,还十分矜持地只脱下了受伤的那一半的衣袖。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朵忍不住发烫,晴天白日的,颇些手足无措。
手臂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浸湿,江月依一颗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心疼不已。
小心翼翼取下血红的纱布,伤口还在渗血。
她拿手帕轻柔地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这里也没有白酒,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然后撒上了止血的金创膏。
“有点疼,你稍微忍着点。”
祈允原本想说不疼,但是看到江月依小心翼翼的动作,话到嘴边忽然产生了一声:“嘶!”
小姑娘立马慌了,拿开药膏,对着祈允的手臂轻轻吹气。
“我是不是倒多了,你忍着点,我给你呼呼。”
祈允低着头看着小姑娘,轻声道:
“不疼了。”
江月依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用纱布轻柔地给手臂缠上纱布。
讲真,祈允长这么大受过无数次的伤,但第一次被人宛若珍宝般的对待,他以前从未觉得包扎竟然是件这么享受的事。
“好了,你抬胳膊的时候别太用力,过几日伤口愈合就好了。”
祈允看了看打着花边的纱布,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小姑娘,脱口而出道:
“那我这几日吃饭该怎么办?”
江月依愣了愣,祈允紧接着道:
“还好郡主没有受伤,不然我难辞其咎……”
是啊,祈允可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
江月依连忙道:
“那我去祈府照顾你,你吃饭的时候我就过去喂你,好不好?”
“好。”
第62章 一更晋江独家
说到做到,此后将近半个月,江月依每日早起后从王府的厨房拿着准备好的食盒出门坐马车到祈国公府。
为了不引人注目,祈允还“勉强”给江月依开了后门,直通祈允的院子,还不会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郡主,您来了,我们主子刚起。”
暗一如今对江月依都十分熟了,每日一大早就在后门等着,江月依一下马车,他就连忙把食盒接过去,在前面带路。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暗一也明白了,江月依没什么架子,身边的丫鬟穿着打扮比一些普通官宦家的小姐都要好,性格除了有些娇气之外没别得了。
得这么一个主母,也是他们当下人的气运,因此他见到江月依也能笑着跟她闲聊两句。
至于江月依,她的娇气性子就在江王妃父母及祈允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面对下人时,她还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会刻意为难,又会适当表现自己的亲和力。
毕竟祈国公府以后就是她的家了,提前在下人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也有利于她嫁过来之后方便掌家。
说着话就到了祈允的院子,祈允老远听到脚步声,原本正在练功的他迅速收回脚步坐到树下的椅子上,一脸虚弱。
“哎呀,你怎么脸色比昨日还差?”
姜堰一看进来就看到了这副场景,还看到祈允头上额头的汗,顿时紧张地跑上前。
“你这连续半个月都不见好,我还是让荣辉嬷嬷去请太医吧,让太医给你看看。”
暗一在一旁听着,心里瞬间就提了起来。
太医一来,他主子不就露馅了吗。
只听见祈允轻声道:
“我没事,就是很久没练功了,方才想试一下,这才出了汗。”
紧接着又道:
“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今日我自己用膳,不劳累郡主。”
祈允说这话时一脸真诚,甚至还能看出点小委屈。
暗一闻言上前打开食盒取出江王府大厨做的莲子粥,水晶虾饺,还有一碗云吞面,以及一笼牛肉馅包子。
莲子粥清热去火,还有牛肉包子是江月依发现祈允爱吃,每回带的都能吃完,这才让厨子又做的。
她自己是一小碗的红豆粥,配水晶虾饺,就能吃得很饱了。
“送佛送到西,我答应了要照顾到你好为止的。”
果不其然,江月依拿过祈允手里的粥,如往常一样亲手喂他。
说实话,若是以前祈允看到这种场面,心里一定会瞧不起那个男人。
大老爷们吃个饭还要人喂,丢不丢脸。
但是现在,真香。
正吃着呢,祈兰过来了。
一般没什么事情她很少过来,主要还是有点怵祈允。
“依依姐?你怎么在这?”
祈兰惊喜道,说完才看到自己那平日一口气能打十个小孩的冷面兄长,这会一脸虚弱坐在椅子正,被江月依投喂,还一脸享受!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睁开再看,竟然是真的?!
“我这不是为了报答你兄长的救命之恩嘛,你们先聊,我去洗个手。”
江月依眨了眨眼睛,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放回食盒,暗一接过让人拿去厨房洗干净,她自己也进屋净手。
江月依一进屋,祈允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方才还是乖巧小白花,这会立马就坐直了上身,神情淡漠。
“找我何事,”
祈兰佩服她兄长的变脸速度,心里倒是缓和了许多。
兄长的温柔,她承受不来。
“是有几处大婚的安排,想听下兄长的建议。”
祈兰自己也没成过亲,但是府里除了她也没别的女人了,这事只能她和管事商量着来。
而且迎娶郡主的仪程要更为复杂,而且祈允对江月依的重视人尽皆知,之前下聘就快半空了大半个国公府。
从祈兰的角度出发,兄长和郡主的婚事是母亲在世时定下的,为了母亲的遗愿,她也要把婚宴做到最好。
提到大婚,祈允接过了单子,仔细看了一遍。
“过于奢靡了,再缩小三成的预算。”
祈允的话完全在祈兰的预料之外,她以为按照兄长的性子,只会觉得这些还不够隆重呢。
她正要开口,江月依也过来了,祈允顺势就把单子给了江月依,温声道:
“这是关于大婚府里的安排,你看看合不合适,有没有需要改的?”
江月依还真接过来认真翻看了,皱了皱眉。
“我们成亲没必要这么高调,很多东西只能用一次就扔了,太浪费了。”
“比如这个礼帖的名单,除了你们家祖宅那边的亲戚和朋友之外,再邀请一些两家平日交好的人就行,没必要给所有人下请帖。”
他们大婚必将万众瞩目,但现在局势紧张,不然江王也不会提前婚期。
这个时候成亲,如果再邀请一些高官厚禄,恐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而且江月依也不想弄这些纸醉金迷的浮艳变相,铺张浪费。
她还怕祈允不同意,伸手握住祈允放在膝盖上的手,认真道:
“我是嫁给你,跟你过日子,咱们有这个钱不如收起来另作他用。”
又看了眼祈兰,笑道:
“日后阿兰也要出嫁,还有阿君,他再过几年也要定亲了。”
祈兰比较比江月依小一岁,说到亲事就忍不住脸红害羞。
“依依姐,说什么呢!”
祈允不动声色回握住软乎乎的小手,点点头,认同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阿兰,就按照郡主的意思来。”
祈允深知祈家和江王府都被人盯上了,所以这场大婚注定不能太过高调。
他看了眼小姑娘的侧脸,心道日后一定会加倍待她好,不能委屈了她。
……
婚礼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听到风声的众人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江王竟然愿意让女儿年底前就出嫁,但正常人家都是及笄后就出嫁了,江月依算下来已经算晚得了。
江王十分庆幸当初定下婚期时只有他们两家人知道,不然还要跟众人解释,这才麻烦。
江月依的嫁衣祈允亲自跑了一趟江南,重金请了一位绣娘赶制。
临走前江王妃交代,让祈允顺路把江月依的外祖母一家接过来。
这么一来一回,祈允至少得在路上耽误一个月的时间。
祈允一走,再也没人给江月依撑腰,偷偷带她溜出去玩了,只能被江王妃勒令在家学习管家。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出嫁了,整日满脑子都是玩,你嫁过去之后怎么替阿允管家。”
江王妃苦口婆心的劝,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被宠得太过娇气了。
江王妃现在就是后悔,一开始女儿刚回来的时候,她只想弥补女儿,江月依到处疯玩,和祈兰几人玩的乐不思蜀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婚期提前,她忽然想起上次学管家就学了几日,这嫁到祈家之后不会管家怎么办,江王妃表示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临时抱佛脚了。
“娘我知道啦,您不是要去看皇祖母吗,快去快去。”
江月依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江王妃出了她的院子,江王妃若是再不走,她耳朵就要起茧子了。
目送江王妃离开之后,她猛地松了口气,回到屋里,毛笔往旁边一放,账本往旁边一推,整个人往椅子上一趟,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绿芽,快把阿兰做的点心拿过来,再给我拿一碗酸梅汁。”
绿芽看了眼容慧嬷嬷,开口哄道:
“郡主,王妃这才刚走……您不如先看一会,咱们再休息?”
江月依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
绿芽只好求救似目光看向了容慧嬷嬷,容慧嬷嬷叹了口气,开口道:
“郡主嫁到祈国公之后可就是当家主母了,这些基础的管家若是不会做恐会被下人笑话,也立不住威严。”
“祈允说过,我不想学可以不学的。”
江月依据理力争,前世出嫁前她也学了管家,她当时真的有认真学,记得清清楚楚。现在让她重新再学一遍,还不如杀了她。
容慧嬷嬷一时语塞,正要继续规劝时,屋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衣女子。
“嬷嬷,属下是主子吩咐在郡主身边保护的暗卫,他交代郡主不喜欢做的事情不必强迫。所以嬷嬷不必再说,万事有主子在。”
容慧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