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容慧知道内情,颇有些无奈。
她在江月依身边在待了四五日了,知道江月依聪慧灵敏,至少不会被表面蒙蔽。
容慧总觉得江月依有些时候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和悲伤,有时候又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让人只想好好保护。
总归,是福是祸,她也都将终身陪伴在江月依身边,为她所用。
第11章 不负晋江独家
安明候府,安明候是世袭,现任安明候年过四十,他的嫡母安明候老夫人已经七十岁高领,也是当今皇帝的表姨。
安明候在朝中地位一般,平日里靠着侯爷的爵位和祖上留下来的家产,怕是再活三辈子都用不完。本人也没什么大志向,平日里孝敬嫡母,善待正妻,京城里的人看在他嫡母面子上也不敢得罪他,日子也是相当快活了。
“祖母,父亲有说今日祈将军来吗?”
花厅里,一位妙龄少女正依在安明候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的精神头很不错,今日又是她大寿,脸色红润有光泽,脸上的笑也一直没下来过。
说话的是她的嫡孙女,安明候的小女儿安怀晴。
“你这孩子张口闭口都是外男,传出去可要让人笑话。”
老夫人点了点安怀晴的鼻尖,嘴上呵斥她不懂规矩,但语气分明是纵容的。
“孙女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安怀晴也知道老夫人并没有生气,老夫人也十分看好祈允。她认为自家女儿的身份与祈允门当户对,祈允甚至还要高攀他们家的。
祈将军府没有公婆需要伺候,嫁过去以后便比旁人轻松了不少,且祈允的妹妹是要嫁出去的,弟弟又还小,以后将军府一定是她来掌管。
加上祈允英俊威猛,是大旻的常胜将军,只要一想到以后会和祈允同榻共枕,安怀晴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你放心,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应当不会拒了这门亲事。届时再请皇上下一道圣旨,这婚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管家进来道:
“老夫人,大小姐,宴席准备开了,侯爷请您和大小姐过去。”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管家退下之后,安怀晴手忙脚乱的起身整理衣服和发饰,焦急问道:
“祖母,我这身打扮没问题吧?”
“非常好,晴儿一定是今日场上最美的姑娘。”
老夫人乐呵呵地让安怀晴扶她到了正厅,这边分了男席和女席,安明候大老远看到老夫人就迎了上来,亲自把她请到上座。
安怀晴则去了女席,一圈十五六岁未婚的姑娘们单独坐了一桌。安怀晴一眼望过去,目光就在江月依身上停住了。
今日江月依穿了身鹅黄色交襟衫,下面是月牙白色百褶裙。上衫用金线秀上精美的凤尾,下裙也同样用金线加以修饰,让裙子看起来没有那么单调。
她坐在那里,袖口露出了半截皓腕,指甲上透着些自然的淡粉色,手指纤长如葱白。身形娇小,气质却斐然,周身透着一种矜贵脱俗的气场。
看到江月依发间插着一支三尾凤簪,江怀晴这才认出她的身份。
掩饰住眼底的嫉妒,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
“这位就是江亲王府的琅玥郡主了吧,久闻郡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人间皎月,怀晴万分荣幸。”
江月依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捏着汤匙的手下意识握紧,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她没说话。
前世那些陷害她想毁了她的,其他人她都可以陪他们演,但这些人里面,除了燕鸿远和安怀晴。
她和祈允的种种误会,每一次的争吵,背后原因都少不了安怀晴。
面对安怀晴,恕她做不到笑脸相迎。
当朝皇帝没有公主,她们这一桌子贵女里,就数江月依地位最高。
在安怀晴过来之前,江月依与他们交谈甚欢,都认为江月依是为很好相处的人,没想到对安怀晴能毫不掩饰的不喜。
有一位坐在江月依对面的温小姐,是父亲是户部侍郎。
她与安怀晴是手帕交,这会儿自然看不下去,但又不敢得罪江月依,只好开口替安怀晴解围:
“怀晴,我给你留了位子,快过来坐。”
可安怀晴可是被誉为京城第一贵女,从容貌到身形,从礼仪举止到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江月依没回来时,她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闪光点,如今江月依当着众人的面在她的家里这么对她,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她自以为就连江王都得对自己的祖母称一句表姨母,便也不怕江月依,直接开口道: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江小姐,还请江小姐明示。”
这下连郡主都不称呼了。
又故作吃惊地捂住嘴,笑道:
“我方才都忘了江小姐还未及笄,圣旨还没下了,江小姐就还不是郡主。这万一哪天皇上忽然封了江家二小姐为郡主,江小姐也就不用尴尬了。”
“怀晴!”
温小姐被安怀晴的一番言论吓蒙了,连忙出声提醒她不要太过了。
人人都知江王府小姐只有一嫡一庶,册封郡主从来都只是以嫡以长,在什么情况下会立庶女为郡主。这要么是咒江月依死,要么就说她品行不端,不堪为郡主。
但至少目前来说,郡主之位早就铁板钉钉,安怀晴这么讽刺,便是对江月依大不敬。
江月依放下了调羹,接过绿芽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这才看向脊背挺得直直的安怀晴,神情颇冷。
“我来参加寿宴,是看在安明候老夫人的面上。你又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安明候府的家教就是这样?”
这番话可是丝毫不留情面,安怀晴长这么大一直都生活在夸赞之中,突然有一日被人说成阿猫阿狗,还说她吵?!
正要发作时,管家的声音忽然想起:
“镇国将军府祈将军到!”
后面跟着是一长串的赠礼名单。
安怀晴目光可见地柔顺下来,瞬间也不跟江月依计较了,目光直直地看向自门外走进来的祈允。
祈允今日依旧一身黑色织金圆领袍,腰上一条革带,脚上黑色皂靴,身形修长、宽肩窄腰。
他平日基本上都是这副打扮,不似其他文人公子总是各种白衫青袍来得飘逸出尘。
祈允目不斜视走过两边男女坐席,上前给安明候老夫人行礼,面容坚毅清冷:
“祈允见过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寿如山。”
“好孩子,没想到你能来,坐我旁边吧。”
老夫人这话一出,众人微愣,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了祈允和安怀晴身上来回看。
老夫人只当不知,又伸手招了招安怀晴。
安怀晴心中大喜,连忙提着裙子小碎步走到主桌旁,强行按耐住羞涩给祈允行了个万福礼。
“晴儿见过祈将军,”
声音也是婉转柔美,极为动听。
祈允皱起眉头,他本身就是看在燕鸿远的面子上才来的,还因为在大理寺待久了差点迟到,只打算送完礼打完招呼就走人。
结果被安明候老夫人这突然的操作整懵了,不过他也不傻,自从他被封镇国将军之后,又多少人明里暗里想将女儿嫁到将军府。
这也是祈允的烦恼之一,因为当初母亲和江王妃只是口头订下,连个信物也没有。
虽然江家的态度很明确是把他当成未来姑爷看待,但这事基本没有外人知道。
祈允真的非常希望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是江月依的人,那些无关人员有事没事别来烦他。
眼前这一出,让他更加坚定了下次见到月儿就跟她表明心意,尽早把婚事定下来,他才能把心放肚子里。
但此时,祈允只能后退一步,面无表情道:
“安小姐客气,老夫人,在下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待,便先行告辞。”
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丝毫不给老夫人和安怀晴一点面子。
如果说方才安怀晴在贵女们面前被江月依下了面子是小事,那这会当着众人的面,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祈允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足矣让她在众多达官显贵面前闹了个没脸。
当即就哭出声,捂着脸跑回后院了。
自然也有人说祈允未免太直接了,安怀晴毕竟出身安明候府,多少要给些体面吧。
只有江月依明白,祈允心中没那些弯弯绕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的彻彻底底。
前世她没有来参加这场寿宴,也就没看到祈允为了她拒绝安怀晴。
江月依忽然好像见一面祈允,很想很想,许是她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安明候一家身上,不动声色地离开席位,溜了出去。
“祈允!”
江月依走到门口时,祈允正要上马车,她连忙出声叫住。
祈允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竟然真的在这里看到了江月依。
“郡主?”
他本来想问你怎么在这里,话到嘴边又想起安明候老夫人和皇家的关系。
“你,你方才拒绝了安小姐,我都看到了。”
与他同样话到嘴边不知道说什么的还有江月依,她只升起了一抹强烈想要见到他的冲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手里的手绢快要被她系成死结。
“我……我绝不负郡主,郡主安心。”
说完这句话时,祈允耳朵已经熟透了。
这种激动又忐忑的心情随着话音的落下升起,紧张地望向江月依。
第12章 不解晋江独家
微风吹过门前,掀起地上的落叶,此时众人都热闹地围在府中吃宴,隐约还能听见吱呀悠长的戏曲声。
可江月依的耳边只有祈允的那句“绝不负你”在不停地重复着。
她心跳如鼓,高兴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仰头望向祈允时,又是笑又是哭。
“你别哭,我,我不该说这种话。”
祈允瞬间慌了,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帕子,终于在怀里找到拿了出来。
下意识地想替她擦去眼泪,手快要碰到江月依脸颊时忽然顿住,克制地递给了她。
“郡主,别哭了,是我唐突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说这话。”
他以为是自己吓到人,两人还未过婚书他就先给了承诺,确实不合适。
“不要!”
江月依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往前一步靠近祈允。祈允正要后退,被她瞪了一下,立马不动了。
“没看到我脸上妆都花了嘛,还不赶紧帮我擦点眼泪。”
仰起小脑袋,闭上眼睛,一副“你不给我擦我就不走”的无赖样子。
祈允的手曾经提着几十斤重的刀杀敌时都没抖过,如今拿着轻飘飘的帕子,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郡主,这于理——”
“快点!”
小姑娘的声音娇俏,还跺了跺脚。
祈允的唇微抿,神情极其严肃,颇有一种豁出去的决心意志。
帕子轻轻落在脸颊上,手中的动作轻柔地仿佛像是羽毛一样,男人的目光专注,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在做什么重要事情。
“郡主,好了。”
不足五秒,祈允就收回了手。
江月依睁开眼睛,就是祈允一直没降下温度的耳廓,红的滴血。
又朝他摊开手掌,目光示意了一下他手里的帕子。
祈允还能说什么,老老实实递了过去。
“这帕子弄脏了,回头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等祈允拒绝,江月依又小声说了一句:
“你今日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若是日后你欺负我,你,你就完蛋了!”
放完狠话,也不管祈允什么表情,攥紧手帕转身就跑进府里了。
祈允望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收回目光,扭头就看到魂一吃瓜的表情。
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换上众人熟悉的冷毅。
“去大理寺,”
说完就上了马车,魂一自然是坐在车夫旁边的,知道这会自家主子心情好,便拍了个马屁。
“主子,属下觉得您要准备起来了,郡主及笄之后提亲的人可要踏破江亲王府的门槛了,千万别被人抢了先。”
祈允懒得理他,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开始考虑。上门提亲的长辈应该请谁去,聘礼母亲在世时已经准备好了,但他觉得不够,还要再多准备些。
他今日总算有些明白了江月依的心意,知道两人心意相通,长长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嘴角忍不住上扬。
而马车驶离安明候府之后,大树后走出来一个人。
她的装早就被泪水晕染,头发凌乱,目光看起来有些癫狂。
“江月依,千不该万不该,你最不该跟我抢祈允!”
……
江月依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她这会遇到了点问题,从门外进来之后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让她恨之入骨的“熟人”燕鸿远。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再次遇见燕鸿远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然而当燕鸿远真正站到她面前时,她却只有一个想法。
她只想杀了他!
在宫中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被众人发现,他第一反应就是指着她骂她不知廉耻。
嫁给他之后,新婚之夜任由她在床前枯坐一夜,而他却偷摸去了王芊月的院子里醉生梦死。
大婚三日,她父王被贬,他也立刻不再留丝毫颜面,当着府里众人的面把她赶到了破败的小院子里,又提了王芊月为平妻。
婚后三年,她被王芊月不断的欺辱甚至还对她用了大理寺的刑法,还有隔三差五的耀武扬威,每日一个时辰的谩骂。
直到最后下毒,她又何尝猜不出来每日食中都掺了毒,可她真的活够了,也活累了。
如果当初燕鸿远能对她有半分体面,也许她都不会落得那般境地。
还有父王突然被贬,这里面燕国公府到底做了什么,又有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