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西顺势端过抿了一口,见许莺莺也要去喝水,抬手把她面前的茶盏抢了过来道:“倔得很是吧?一点都不听话,就不给你喝!”
“不喝就不喝。”许莺莺嘴一撅撇开了脸。
“怎么还吵架了?”赵无异无奈道,“就当是我说错话了好吧,都别气了,许姑娘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乏力不舒服?”
“没有,但是我要回去休息了。”许莺莺赌气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刚走了一步身子就颤巍巍地摇晃了下。
秦西一直盯着她的,心尖随着她的动作一颤,急忙起身扶住了她,急切道:“动作这么急做什么?我还能真不让你喝水吗?”
赵无异又在一旁慢悠悠说道:“情绪波动太大了不好,好不容易养回来了一点,要平心静气。”
“知道了。”秦西认真记下他的话,又跟许莺莺道,“我哪一次真的欺负你了,你还跟我较劲了?”
许莺莺靠在他身上哼唧了两声,有气无力道:“使不上劲了。”
“那就别说话了,我抱你回去。”说罢把她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了房间。
他俩走后,赵无异继续悠哉地喝茶,对一旁的小妇人道:“你也下去吧。”
小妇人退下后,屋内就剩他一个人了,赵无异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茶盏,忽地牙疼一样“嘶”了一声,缓了一会又自言自语道:“明明只给她掺过那一次迷香草啊,都快三天了,效果还这么好?”
“难道还真是因为小时候底子不好所以药效特别明显?不应当啊。”
赵无异想不通,思索了一会,又喝了一口茶水道:“难道还能是装的?”
第49章 做梦 他心跳如擂鼓,拿着红盖头的手指……
这天晚上秦西辗转了半宿才入了睡, 睡得不安稳,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许莺莺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发高高挽起, 上面戴着华贵的凤冠,两边有细小的流苏垂下,带着几颗小珍珠轻轻摇曳着,额间还缀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做装饰。
再往下是柳叶弯眉和隔着水雾一样朦胧的双眼, 鼻梁精巧, 双唇上点了胭脂,显得娇艳红润, 颊边的小梨涡也随着她的笑若隐若现。
她含羞带怯地看来, 樱唇微张喊道:“秦大哥——”
秦西感觉“轰”得一声自己全身快要烧起来了,手脚都不太听使唤了,张口欲言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许莺莺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 他不敢看,低头躲开, 正好看到自己手中正捏着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红盖头柔软如丝,上面的两只鸳鸯交颈私语,秦西觉得它像着了火一样烫手。
他环视一周想找个地方把红盖头放下, 却见这是一个遍布红绸的房间,是一间喜房。
他心跳如擂鼓, 拿着红盖头的手指松松紧紧,始终没能放下。
“秦大哥——”许莺莺又娇娇地喊了他一声。
秦西感觉她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 把自己缠绕得动弹不得,他说不出话,只能绷紧了身子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无形的绳索, 双手不听话地朝许莺莺伸去。
我要做什么?秦西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手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由不得他控制。
指尖就要碰到许莺莺时,却听她道:“秦大哥,我要嫁给荀盛岚了——”
这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秦西猛地睁开双眼,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床帐,胸膛激烈起伏着,过了好久好久,才平缓下来。
床帐内安静了很长时间,万籁俱寂中秦西缓缓舒了一口气,低声骂了句:“草!”
做了这个梦之后他就再也没能睡得着,眼睛一闭就是许莺莺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的样子,左耳是她娇声喊着自己“秦大哥”,右耳不断重复着那句“我要嫁给荀盛岚了”。
秦西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起身开了窗吹起了夜风,冷风吹散了他身上的热气,却吹不散心里的燥热。
他心中怒骂起了荀盛岚,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暴揍一顿。
顺带着也骂了赵无异几句,要不是他无缘无故提什么成亲,自己也不会做这个梦。
他不敢去想许莺莺,只能把这两人翻来覆去地骂。
心烦意乱中,忽然听到门外走廊有轻微的脚步声,秦西神智顷刻清醒,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门后,侧耳倾听了起来。
门外面是陌生男人的声音,道:“你确定那几个人都喝了茶水,都睡得很死?”
“是……我亲眼看着的。”是那个小妇人的声音。“只有那个貌美的小姑娘没有喝,不过她病怏怏的,就算醒着也没事。”
陌生男人威吓道:“那外地姑娘最好真跟你们说的一样美,不然老子要你们两个都生不如死。”
然后是小妇人丈夫谄媚的声音:“放心,我亲眼见的,那姑娘比楼里的头牌还要娇美,怎么说一晚上也得……这个数……”
那人被说的有些想入非非,低声道:“行,就是这个房间是吧?”
声音停在了许莺莺房门口。
黑暗中秦西眼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化成实质的刀剑,什么恶心玩意也敢打莺莺的主意,还想把她送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他转了转手腕,正好满心的燥热无处发泄,送上门来的沙包,非得揍他个满地找牙。
对方已经试探着推门了,秦西怕他们惊醒了许莺莺,正欲开门阻止,猛然听到门外两三声沉闷的声响,接着寂静了下来。
秦西立在门后一动不动,不远处门外的人似乎也在仔细听着还有什么动静,静了一会,才有人低声道:“公子,没有别的动静,应该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被叫做公子的人是赵无异,他早有准备,波澜不惊道:“押送去官府,留一个人盯着官府给判了刑再回去。”
护卫应了,赵无异转身欲回房,脚步忽又顿住,看了看秦西紧闭的房门问道:“他屋内没有动静?”
护卫又屏息听了一会道:“没有。公子不是亲眼见他把那茶水饮下的吗?他又不如公子精通药理,怎么抵抗得了那蒙汗药。”
“也是,我想多了。”赵无异轻笑了声,道,“回去吧,那蒙汗药对人身体没有坏处,他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但是这事不要对他二人提及。”
“为何?”护卫也不理解。
赵无异简略道:“秦西一直有所提防,即便我们不插手,这几个人也算计不到他二人身上的。”
“我昨日收下这女子只是想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说到底是咱们多管闲事了,别人并不需要咱们帮忙,咱们也没必要拿这个去讨别人恩惠。”
护士称是,与他一起离开了。
几人离去后,秦西又等了一会开门出去了,检查了下许莺莺的房门,确认没被动过之后回了自己房间,这下是真的再也睡不着了。
他当时是端起茶水放在了嘴边,没有喝下去不是察觉到茶水有异,只是觉得那小妇人行为古怪,无法让人理解。
明明前几天还要死要活一定要回去伺候渣男,现在又死皮赖脸缠上自己要做奴婢,怎么看转变都太大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经了小妇人的手的茶水他只是做了个样子,也故意不让许莺莺喝下去。
就是这个赵无异有点让人不舒服,从这件事上看不仅仅是多管闲事了,还有点不太尊重人。
你想看那小妇人要耍什么花招不能用别的法子吗?
明知茶水里有蒙汗药还不阻止自己喝下去,自己喝了也就罢了,万一当时莺莺也喝下了呢?
莺莺她哪能承受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算是真的对人身体没有影响,那也不能随便喝这东西啊。
要不是还要靠赵无异给莺莺看病……
秦西心情很差,心中的烦躁感不仅没有消除还越来越沉重。
因为第二日要启程了,许莺莺很早就醒了,简单收拾了下,开了门就见秦西正斜靠在她门边,脆生生地喊他:“秦大哥——”
秦西因为那个梦和夜里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乍一听她这么喊自己,总觉得她下一句就是“我要嫁给荀盛岚了”,差点打了个哆嗦,急忙道:“在呢,怎么了?”
许莺莺跟他朝夕相处的,哪能看不出他的异常,上下看了看他道:“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秦西觉得有点热,躲避地移开视线道,“没睡好……昨天晚上发生了点事……”
把人推回房间里,秦西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和她说了一遍,许莺莺听得云山雾罩,问道:“她不是说她丈夫要把她卖了吗?那为什么还要帮她丈夫作恶?”
她问的是那个小妇人,秦西觉得这小妇人可悲又可恶,道:“嫁了人就觉得对方是天是地,连最基本的辨别力都丧失了,完全就是又蠢又坏。”
他说到这里就想起原著里那个“恩爱帝后”的结局,虽然不清楚最后为什么会是那样,但还是见缝插针地教育许莺莺:“这世上坏人很多,坏得超乎你的想象,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头脑清晰,要自尊自爱,要明辨是非,不能听别人几句花言巧语就轻易原谅别人,听得明白吗?”
他每次一说到这些就很严肃,许莺莺乖乖点头道:“我听明白了,秦大哥。”
秦西被她这么一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转移话题道:“那赵无异看着不像是正经的大夫,咱们先跟着他让他给你调养身体,但是你可不能真的信了他,多长点心眼,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就是这药方我实在是不懂,你喝着药要是觉得不对了,一定要和我说。若是真有问题,就是严刑逼供我也得让他好好给你看。”
许莺莺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朝他身上靠过来道:“好啊,我要是有不舒服一定第一个和秦大哥你说。”
她以前也经常往秦西身上靠,小动作不断,那时候秦西没有太多感觉,最近却越来越不对劲,想躲不敢躲,僵硬着让她靠了一会,见她要说话,心头一跳抢先道:“行李收拾好了吗?”
“好了呀……”
“那我去看看马车。”说完匆匆起来往客栈后院去了。
赵无异带着的有三个家仆,个个身强体壮,带着一车的草药上路了。
好在他也不急,走走停停,专门挑城镇上留宿,也没有特别辛苦。
每隔两三天就会为许莺莺把一次脉,间或换上一两种草药,效果看上去还挺好,许莺莺不仅没有再生病,精神力也比以前好多了。
让秦西不得不相信赵无异的医术。
如此行了半个月,越向北天气越干冷,秦西就没怎么让许莺莺出车厢了。
这一天傍晚时行至一处偏僻的城镇,镇上人烟稀少,只有镇外山头上有一个破旧的客栈,只能暂歇这里了。
秦西把熬好的药送到房间时,许莺莺正愁眉苦脸,扯了地图跟秦西道:“马上要到蕲州了,那边不是有山贼吗?赵大夫怎么提都不提,他不会是不知道吧?”
怕沿途气温突降,所以在上个大州府时就采买好了冬衣,这时候穿正合适。
许莺莺穿得厚实,又因为客栈破旧有些透风披着一件带着绒毛的红色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暖烘烘的,像是一块发着光的红色暖玉。
即便是皱着眉也是特别好看的。
秦西对她这样子很满意,把汤药递给她道:“放心吧,他带着的那几个人都很厉害,肯定是知道的,再等两天看看。”
一路相处着,秦西也多少了解了些赵无异的性格,这人做事不紧不慢,但是心里算得清楚,多半是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许莺莺“唔”了一声,端着瓷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了药。
秦西就坐在一旁等她喝完,见她喝了一半停了,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苦了?还是今天换的新方子喝不习惯?”
许莺莺摇了摇头,发丝随着晃动了几下,道:“没有很苦了,太多了,歇一会再喝。”
“歇什么,现在喝,越凉越苦不知道吗?”
许莺莺又慢吞吞喝了起来,喝完了把碗翻给秦西看,“没了。”
秦西看她这个样子心里软乎乎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乖巧的小姑娘啊,忍不住伸手碰了下她的脸颊,触手温暖柔滑,让人舍不得松开。
“干嘛呀?”许莺莺横着眼波问他。
秦西一触就放了手,咳了一声道:“你喝药怎么喝到脸上去了?”
许莺莺就伸手去摸脸,摸了两下什么也没摸到,眼睛一转伸手往秦西脸上摸去。
秦西被防备被她双手捧住了脸颊,许莺莺整个人都贴进了他的怀中,仰着笑脸道:“秦大哥,你又心虚了,我都听出来了。”
“……”秦西大脑瞬间混乱,好不容易压在脑后的纷杂情绪又被勾了出来,忙扯住她的手腕道,“坐好了,小心摔倒。”
这客栈老旧,椅子也是长条椅,还不太稳当,很容易就会摔倒。
许莺莺把重量都压在了他怀里,笑嘻嘻道:“穿得厚,不怕摔。”
秦西倒是能挣开,就是挣开之后她怕是要摔着了,又急又气,心里想着许莺莺可真是越来越任性了,一点都不乖!
“笃笃——”这时房门被敲了两下,许莺莺又被秦西瞪了一眼,这才坐好了。
敲门的是赵无异身边的护卫,进来后低声道:“这家客栈不太寻常,等会下去吃饭时,公子与姑娘最好找个借口不要动筷。”
第50章 好苦(捉虫) 他凭什么这么对待莺莺?……
客栈是一对中年夫妇开的, 男的身材敦实,沉默寡言,看着很老实, 女的逢人就露三分笑,见着许莺莺的时候妙语连珠地夸了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