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想要骂他,但见他神色透着些认真,耐下心:“那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男人撇撇嘴:“能有什么感觉?想弄死你,同归于尽算不算?”
国王:“……”
他应该问一个正常人的。
但国王最终放下信,走到窗户旁,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似乎能够看到街道上诺厄族人含着喜色互相唠叨着鸡毛蒜皮的平淡幸福,仿佛能听到他们愉悦的笑声。
而高耸在广场上的雕塑,眼神怜悯而仁慈,却也透着说不出的肃穆。
国王说:“算了。”
“把西泽偷偷杀死吧。”他说,“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当过英雄,救过族人,也值得被人们记得。”
“只不过,后来迷失了。”
迷失在繁华之中。
活在了纸迷金醉的世界,早就不是那个赤忱的,能够毫不犹豫拒绝他赐予的金钱地位,且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男人说了声好,但随即又说:“不保证能够完成任务。”
国王眼神微眯:“我养你们……”
男人举起手,无奈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养着我们。”
“可西泽也养着一大批魔鬼,其中很多只会打仗,又皮厚,又没脑子的……而且,不知道他怎么训练的,竟然都不怕死!”
“竟然会有魔鬼不怕死!这简直不合逻辑!”
最怕碰到没有软肋的亡命之徒。
国王感到棘手,“去杀了他吧,尽全力杀了他。”
男人说好,拉了拉斗篷帽子,准备离开。
忽然又听到国王说的话。
“注意安全,如果打不过,就跑吧。”
“魔鬼不是最擅长逃亡吗?”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认真的国王,沉默片刻,在口袋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了手绢,假模假样的擦了擦泪,感动到:“我的信仰又回来了!”
国王冷漠:“滚。”
男人撇嘴:“真无情。”
-
皇宫里的事情,奥萝拉不知道。
她只知道吃完饭散散步,就可以准备上药睡觉了。
以前因为青年的威胁而对青年感到抵触,甚至厌恶。
但如今想起了记忆,还多了些的少女情怀,那些酸酸甜甜,充斥在心口挥之不去的情感。
奥萝拉实在不想要青年帮她上药。
——上药的景色也太过羞耻。
就在奥萝拉纠结的时候,青年拿着药瓶进来了,照例点燃了药水,幽香弥漫在小木屋。
说实话,奥萝拉对这个香味已经分辨不太出了。
药水燃烧的香味与花的幽香完全一样,处在花海之中,药水燃烧的味道似乎也被遮掩几分。
青年将药剂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淡淡说:“你自己上药吧。”
奥萝拉微怔:“你不帮我了吗?”
青年冷漠:“我没有人类能吃苦的优秀品质。”
这种能看,能摸,不能吃的痛苦,祂可不想再承受了。
奥萝拉和青年对视,显而易见感受到对方的暗示,并且非常明显地读懂了青年的潜在邀请。
这个神一定是在春天诞生的。
绝对是在春天。
怎么能总是想这种事呢?
青年把药剂留在了这里,迈着脚步,慢吞吞的走出了卧室——
慢的就像是给奥萝拉叫住祂的机会。
奥萝拉抿唇,怪只怪她太过腼腆,实在说不出口。
打开药瓶,把药水倒在手上一些,软软的触感格外熟悉,像是在那里摸过一样。
在哪里呢?
思索了好久,实在想不起来。
奥萝拉把药剂倒在了翅膀上,像果冻一样的药水活了过来,爬上了她的翅膀,自动涂抹在每处伤口。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的全身,好像没有特别的强烈,但又格外强烈——
归根结底。
是因为缺少了青年的抚摸。
奥萝拉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热,踢开了被子,闻着药水的香味却完全没法进入睡眠。
这是多么有心机的神!
肯定是料到了她想起记忆,会辗转反侧,会回想曾经暧昧的记忆,所以才故意留下药剂,离开的潇潇洒洒。
简直可恶!
奥萝拉一直睁眼道后半夜,药水都快要燃烧没了。
实在忍不住翻身起床,蹑手蹑脚的溜到青年卧室门口,准备隔着门缝看一眼,只要青年睡着了,她就离开!
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正巧能够看到青年。
祂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的铃铛,没有发出铃声,可奥萝拉反而听到了靡靡之音,听到了引诱她踏入极乐的乐章。
青年的领口没有向往常一样系的整整齐齐,反而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形状优美,宛如蝴蝶羽翼般的锁骨,甚至隐约可以窥见更加诱人的景色。
奥萝拉看了两眼,立刻转身贴着墙壁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是个淑女。
怎么能做偷-窥这种事?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太不淑女了。
公主决定,今晚这件事就当做神不知鬼不觉,大不了就是熬个夜……
想通之后,抬脚就准备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青年淡淡问:“看了那么久,这就要走?”
奥萝拉端着公主的架子,倨傲说:“这是你主动邀请我的。”
青年见她强撑的可爱模样,不自觉勾起浅笑:“是,我主动邀请你的。”
祂晃了晃手中的铃铛,里面没有发出声音,“想听铃铛响吗?”
奥萝拉原本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又故作深沉,深思熟虑的一番。
青年就站在门口耐心等待,像是等待被宠幸一般。
奥萝拉被这种想法逗笑了,向前走了两步,“如果我说不呢?”
青年想了想:“那我,只好求你可怜可怜我了。”
祂抬手试探性的搂住奥萝拉,见公主没有拒绝,忐忑的心落了下来。
“奥萝拉,我喜欢你。”
青年在她耳边说。
铃铛挂在了翅膀上,叮咚作响,偶尔和缓,偶尔急促,跌宕起伏,且绵延不绝。
翌日。
奥萝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了,也不知道死睡了多久,疲惫之中又透着点舒服。
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
青年喂她吃了点东西,也陪她躺着,单手搂着她,让她依偎在祂怀中。
奥萝拉望着木质的天花板,上面用鲜花装饰着:“我想要回去了。”
青年:“……”
“你真的好善变。”
奥萝拉理不直但气壮:“如果我没失去记忆,我就不会再来这里。”
“要怪就怪那个消除我记忆的人吧。”
青年:“……那个人,是我。”
奥萝拉猛地坐起身:“为什么?”
青年搂着她的腰:“你讨厌我,讨厌的要杀掉我,抹掉记忆对我们都好。”
奥萝拉觉得扯淡。
“你凭什么私自对我的记忆动手?”
青年抿唇:“对不起。”
“是我自作主张了。”
认错认的实在太快。
道歉道的又实在太过真诚。
奥萝拉的怒气都没地撒出去,只好闷闷不乐的又躺了回去,掐了青年的腰一下。
青年目不转睛,认真看着公主。
“你要负责。”
奥萝拉:“??”
“你是变-态吗?”
哪里有人被掐一下……
哦不对,祂不是人。
“这就是总是克制的后果。”
青年语重心长,“所以做事一定要随心所欲。”
说完,眼巴巴的望着奥萝拉,似乎是在找寻赞同。
祂见奥萝拉没有说话,便只好用实际行动去找赞同了。
虽然过得相当堕落,但在第五天的时候,奥萝拉还上了马车,带着青年,一同回了诺厄族。
说服青年的理由是:
“我们还要结婚呢,不回去。你怎么能征得国王的同意,又怎么能娶我?”
这个理由,青年完全没法反驳,甚至还被奥萝拉答应结婚的事情冲的头昏脑涨,只余下旁人无法体会的快乐。
马车仍然走的很稳。
赶车的还是带来的那个绿眼睛侍卫,他面无表情的赶着马车,仔细瞧瞧,能看到马被驯服,以及恐惧。
奥萝拉撩起窗帘,花海越来越远,隐藏在花海之中的小木屋完全见不到踪影。
青年从背后搂着她,“你喜欢这里吗?”
奥萝拉:“挺喜欢的。”
这句是实话。
这里的景色很好,花也很好看,日出日落都格外的壮观。
青年嗯了声:“那就好。”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
奥萝拉笑了:“这不可能的,我还要留在诺厄族呢。”
她毕竟是公主。
但转念一想,公主又有什么用?
在青年口中的未来,她不还是要死的吗?
大概是她的情绪变化太明显,青年安慰她:“别害怕,奥萝拉,你不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奥萝拉:“嗯??”
“可以吗?”
青年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当然可以,我是神啊。”
奥萝拉眨眨眼:“可我以为每个人的寿命都是已经标好的,怎么能随意改动呢?”
青年强调:“我是神。”
“我可以改。”祂难得流露出几分孩子气,“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奥萝拉笑了,缩在祂怀中:“嗯。”
青年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奥萝拉眉眼弯弯:“好。”
“奥萝拉……”
“你想要追求刺激吗……”
奥萝拉一愣:“??”
不知道是走到了那个路段,马车开始颠簸起来,摇摇晃晃,似乎快要散架,而外面赶车的侍卫早就消失不见。
回到诺厄族族地已经说第二天的中午了。
奥萝拉坐在马车里,离青年远远的,完全不想要理会祂。
青年神色委屈:“奥萝拉……”
奥萝拉恼怒:“你不要喊我!”
怎么可以那样玩?
那么过分!
而且外面还有守卫……虽然后来才知道守卫早就离开了,可那是后来啊!
青年委屈看她,忽然之间,变回了似果冻的模样,溜到了奥萝拉手边蹭了蹭。
“不要生气了,奥萝拉。”
奥萝拉很想不理会祂,但团子似的小果冻实在太过可爱,尤其是祂伸出的两个触角,她看的心都化了。
早就忘记青年曾说过,捏这个果冻似的透明团子,就等于捏祂本体。
此刻的公主握着青年完全不想要松手,轻轻戳了戳,看着上面荡起水纹,又忍不住捏了下。
整个透明的小团子变得粉粉。
发出呢喃似的,害羞的嗓音:“奥萝拉……”
马车忽然停了。
奥萝拉透过车窗看到了皇宫,见到国王的欣喜冲淡了对小团子喜欢,忙不迭跳下车——
青年似乎沿着她的手掌钻进了衣服里。
不过这也没什么。
就是在手臂上而已,奥萝拉没在意,兴冲冲的那些超越人类平均身高的花朵:“父王。这是我给你采的,特意送给你,好看吧?”
国王拿着花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好看好看,比任何花都好看!”
奥萝拉也跟着笑,只不过笑到一般,表情有些古怪,咬牙切齿的呵斥了声青年。
国王没听清:“你说什么?”
奥萝拉故作无辜:“?什么?”
那一声太含糊了,国王也当做是听错了,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奥萝拉脸色微红:“哪里快了……”
她捂着脸咬牙:“坐马车太累了,我想要快点回房间休息。”
“等晚上我再和您一起吃饭,好吗?”
国王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奥萝拉快步回房,都没能和凯伊说几句话,把门关好上锁。
手伸到背后去拽趴在她蝴蝶骨上的小东西:“你是什么神啊?怎么这么……不要脸!”
青年被拽了下来,扔在床上。
浑身粉粉的,像喝了假酒,晕晕乎乎,醉醺醺的。
见到祂这副略显可爱的模样,奥萝拉一肚子训斥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她磨磨牙,“我要一个月不和你睡觉,但你还要每天给我上药!”
即便是一个果冻的形态,也能感受到青年如遭雷劈,睁大眼睛的呆滞模样,仿佛在控诉她的残忍。
奥萝拉心情好了许多。
她伸手又摸了摸后背,总觉得那里还有些黏。
其实青年也没做过分的事,只是从手臂游到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