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瞧了自己这一日以来的疲惫。
没一会的功夫,就沉沉睡去,一直到翌日清晨,感觉到一道陌生男子气息向自己靠近。她才眼睛都没睁,本能地一推一拽。紧接着,杀猪般的惨叫便响彻了整个五阿哥所。连隔壁的四阿哥所都有所耳闻,正在福晋富察氏服侍下着衣的弘历一愣。
继而撒丫子往隔壁跑,那架势,好像慢一点,他宝贝弟弟就会遭遇不测似的。
看得富察氏贴身丫鬟春茶笑:“坊间皆传两位阿哥手足深情,与同胞兄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看来,此言非虚啊!”
“嗯!”富察氏点头:“将准备好的礼物带上,咱们也过去瞧瞧。这大早上的,五弟怎生叫得那般凄惨?”
“格格,哦不,福晋放心,婢子早就准备好了。”春茶笑着拿出东西来与富察氏过目。
富察氏认真看过后满意点头:“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最是稳妥。”
春茶谢过夸后,便快手快脚地帮自家主子收拾稳妥。
而这会子,弘历已经到了隔壁门口。
弘昼呢,正一脸你是不是要谋杀亲夫的控诉脸看着舒舒。
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舒舒:……
难得有几分歉疚地对了对手指:“我,我要说不是故意的,就……就条件反射你信不?”
呵呵!
弘昼冷笑,一脸悲愤:“福晋觉得爷会不会信?若你是爷,又会不会信?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你招呼也不打一个的,直接将爷扔了出去!”
一想想自己只着了中衣,懵着脸,被福晋扔出被窝。惊慌喊叫间,让外边守门的太监、宫女都看到自己这个窘样儿……
弘昼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这时候,四哥跑来关切。霎时间,就将他所剩无几的面子又狠狠刮下一层。让他生平第一次,没有因为四哥及时赶来关心他而觉得感动。反而还觉得四阿哥所跟五阿哥所离忒近,四哥耳朵过于好使。
还在等他示下的太监张无缺行礼:“爷,您看?”
“看什么?爷不过一脚踩空掉下了床,惊了一惊罢了。又无甚大事,哪儿用四哥百忙之中过来看?回禀四爷,就说虚惊一场。等会子收拾妥当了,就与福晋一道往隔壁找他。咱们一道往养心殿给皇阿玛、皇额娘跟额娘们请安。”
虽然爷当时离床得有七八尺远,看着福晋的目光都要迸出火星子。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自己意外跌落。
但当奴才的,就是要适当装瞎,得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张无缺笑呵呵打千儿:“嗻,奴才遵命。”
待他退下,舒舒才穿了衣裳下了床。微微弯腰,对还赖在地上不起来的弘昼伸手:“好了好了,是我不对。睡得迷迷糊糊的,忘了自己已婚的事实。还当你是个窃玉偷香的宵小。这才……”
“一时手重了些,我给你郑重道歉。阿哥爷高抬贵手,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顶多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下次?”弘昼咬牙,恨恨地看着她:“你还想有下次?这次你能安然无恙,都是多亏了爷心怀宽广。否则的话,哼哼,宗人府才是你下半辈子的归宿呢!以妻殴夫,你可真本事啊……”
“哎!”舒舒笑着伸手抵住了他的唇:“话不能这么说,两口子的事儿怎么能叫殴
打呢?”
“民谚有云,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
“宗人府、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每天来来往往的,经手多少案子?什么五花八门都有,可有一个做夫主的告妻妾打人?泱泱大清那么许多人,不可能一个如我这般一时大意的都没有。”
“可为何都没见诸于朝廷?还不就没人觉得这是个多大逆不道的事儿么!”
那一脸真没多大事儿,你可别矫情了的表情直接将弘昼气乐:“福晋可真不愧是爷的福晋,才一晚上的功夫就把爷胡搅蛮缠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
“谁说的?”舒舒皱眉:“我夫君龙章凤姿,率真坦诚。向来有一说一,你可别胡说,影响他名声!”
弘昼刚呵呵出声,这回舒舒却不给他机会再开口了。
直接拉住他的手,将人拽了起来:“隔壁四哥四嫂都快准备停当了,咱们也得快着点儿。不然晚太多了,皇阿玛跟皇额娘肯定得问。弘昼啊,你小子怎么磨磨蹭蹭的,比你四哥四嫂晚了那么多啊?”
“阿玛说,欺君,可是要诛九族的。”
所以不欺君,就得要和盘托出,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咯!
然后流言如长了膀似的飞出紫禁城,飞到万千百姓家。所有人都知道,五阿哥弘昼是个弱鸡,新婚翌日就被新娘子摔下了床……
更有甚者还会悄悄脑补,琢磨福晋缘何这般?
什么睡懵,见了鬼的条件反射等,肯定没人信。更多人会以自己猥琐的想法,偷偷去质疑皇阿哥某方面的能力是不是不大行,因而惹得福晋不满。谣言飞满天,再怎么解释都成了欲盖弥彰。
只消想想,弘昼心中就充满了拒绝。
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自家父子,说什么欺君不欺君?福晋忒地较真了些。不过也对,皇阿玛皇阿玛,先是皇,后面才是阿玛。小心点,总归没有大错。譬如刚刚这事儿,就绝不可说与他老人家知道。”
“否则他这一认真,不但追究你,便连岳父岳母也不免受了牵累。”
舒舒紧张捂嘴,一脸被吓到的样子:“可,皇阿玛若问起……”
“无妨!”弘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咱们别去太迟,皇阿玛就不会问
及,又涉及什么隐瞒呢?分明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咱们当小辈的不好让这点子小事让他烦心。福晋不是也说,打是疼骂是爱?”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以后福晋注意着点,少疼爷点就是!”
“那怎么行?你说的,天字出头是夫字,丈夫是妻子的天!”虽然我这个人比较喜欢逆天而行,但表面上也得大差不差啊。她不在乎名声不名声的,小侄女们却还要嫁人呢不是?
弘昼一噎,好一阵才恶狠狠咬牙:“既然爷是天,那就听爷的,此事不可再提。”
“那,好吧。”舒舒低声应,颇有点勉为其难的样子。
看着怪可怜,让弘昼的道歉都到了嘴边。才后知后觉想起:这莫名其妙挨打的是他啊!
怎么好好的……
算了算了,弘昼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算了算了,爷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宽广,不跟你个妇道人家一样的。赶紧收拾收拾,往养心殿请安了。”
顺利蒙混并进一步摸清了这货的性格,舒舒也算收获颇丰。
闻言只笑盈盈福身:“嗯,听爷的。”
小夫妻分别洗漱,简单用了些点心。便带着要呈给帝后与裕嫔的针线,往隔壁寻弘历夫妻。
弘历知道弟妹是个不同寻常的,还曾有过将弟弟径直摔出去的黑历史。
是以刚刚听到惨叫,他才那么的紧张。
就怕弟弟又受了苦。
现在甫一见面,他这双眼珠子也跟黏在弘昼身上了似的。恨不得化身x光,把弟弟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个清楚透彻。
看得舒舒纳罕,再没想到,渣渣龙对他的荒唐弟弟还颇有几分真心。也看得弘昼痞笑:“不过一日未见,四哥至于想弟弟想成这般如隔三秋模样?”
确定他没事儿,弘历才终于松了口气,一拳锤在他胸口:“都娶福晋大汉了,还这般毛毛躁躁。让皇阿玛知晓,又不知道怎么骂你呢!”
弘昼耸肩:“那就不告诉他呗!本来皇阿玛日理万机就已经够辛苦了,当儿子的哪能还在这等小事上让他老人家分神?”
说完,他还给了弘历个咱都老大不小了,得知道让皇阿玛省心的眼神。
直看得弘历一噎,富察氏微微皱眉。旁观的舒舒都觉得该为他描补几句,免得这货作着作着就把未来帝后给得罪死了。
第15章 、敬茶
“四哥四嫂勿怪,我们爷啊!”舒舒轻笑,福了一福:“到底面皮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偌大年纪,竟然还犯了这么个小迷糊。二位配合则个,别让他丢了面子,更别让皇阿玛、皇额娘跟着担心。”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富察氏便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快,嫌弃荒唐小叔倒打一耙。这会子也都释怀。横竖那位一直就是朵奇葩啊!不按套路出牌才是正常,与他一般计较倒显得自己狭隘。
想明白这其中关窍后,富察氏马上笑得如沐春风。
双手扶住舒舒的:“弟妹这是作甚?都是一家子兄弟妯娌,再不用这般多礼。我们爷也没往别处想,只是关心五弟。”
“你是不知道,他啊,当时正穿着衣裳呢!闻听五弟动静,赶紧跑将出去。”
“那快的,简直动如脱兔……”
富察氏皮肤白皙,柳眉星目。原就是个温柔娴静的大美人,如今温软一笑。更带着些许介乎于少女与少妇间的风情,美得叫个炫目。
尤其风狂雨骤,虽吹得娇花几近残破,却也使其焕发了抹无与伦比的娇艳。
直看得某渣渣龙呼吸都一滞,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也让舒舒差点儿啧啧出声,好在她还记得自己人在大清,是个弟妹身份。
再如何促狭,也没那个当着伯哥面前打趣妯娌的道理。
但她有顾忌,弘昼没有啊!
他这直接上前拉住了自家兄长:“我的好四哥哎,弟弟知道你与嫂子新婚燕尔正是恩爱情浓时候。怎么腻歪都不够,但是正事要紧啊!走吧走吧,不好让皇阿玛跟皇额娘久等的。”
两句话,让富察氏脸如火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瞧不得爱妻窘迫的弘历怒,抬手给了他一拳:“给爷正经点,再不许打趣你嫂子!否则的话,哼哼,爷会跟皇阿玛进言。让你往六部学习的同时,也别忘了学习!”
死穴被拿捏的弘昼:!!!
就无限震惊地看着自家四哥:“不,不至于吧四哥?咱,咱哥俩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不至于因为一两句玩笑,就对自家亲弟下死手吧?”
弘历笑而不语,却看
得弘昼越发心慌。
都顾不上新婚小福晋了,只跟着自家四哥身后,一个劲儿四哥四哥叫不停。被落在后面的富察氏对舒舒灿笑:“既然他们哥俩一道了,不如咱们姊妹一起?”
舒舒福了福身:“故所愿,不敢请尔!”
富察氏摇头失笑:“你啊,可真不愧跟五弟一家,都这么促狭。”
“那你看看,量女配夫嘛!”舒舒笑:“皇阿玛慧眼,看出我跟咱们爷乃一双不着调,该着一家子,遂将我指给了我们爷。就好像他老人家瞧着四哥允文允武,嫂子才貌双全,亦是十分登对一样。”
富察氏一羞,就要拧她的嘴:“来来来,嫂子看看,这小嘴儿倒是抹了哪路灵蜜?怎地选秀时还端雅文静,最是沉静温婉的。才将将大婚,这小嘴儿就如蹦豆儿似的呢!”
“变化大的,跟换了个芯子似的。”
嘶,你这还真会猜。
舒舒心下震撼,面上却风雨不透:“四嫂子这想象力,比那写神仙志怪话本子的还要强些。可惜啊,桃花不会变成大姑娘,我呢,也没个芯子可换去。就……”
“嗐!”舒舒双手一摊,颇有些无奈的样子:“这,这不是我这家世,正常也当不上个皇子嫡福晋?”
“我阿玛额娘又是不世出的神仙眷侣,两个兄长也都有样学样。我便不敢奢望自己也能有那般好运,也肯定不想屈身为侧。所以,嘿嘿,选秀时就木讷了些。哪曾想,皇恩浩荡下,还能让我与我们爷有了缘分?”
是啊,谁能想到呢?
区区副都统之女,一跃成了皇子嫡福晋不说。还颇得爱重,几次三番让五阿哥为她破例。
还未大婚,就往吴扎库府上频频送礼。
为给她修个好府邸,往皇上、皇后、裕嫔跟自家爷面前哭穷。堂堂皇阿哥,亲去猎雁,跟裕嫔娘娘一起招待福晋娘家来送嫁妆的宾客。到了成婚那日,更亲往吴扎库府上,一路抱着福晋上了彩辇。
五阿哥虽然荒唐之名传朝野,但对吴扎库氏却是万里挑不出其一的看重。
反倒是嫁了个仁人君子的她……
富察氏心下一懔,赶紧打住自己游离的思绪。今上子嗣单薄,如今三阿哥被出继,五阿哥不堪大用。八阿哥虽受宠
,却身体孱弱,还有年羹尧那么个娘舅。实际长子的自家爷前程远大着,自己,也注定跟吴扎库氏不同。
再不该计较这些个小节,而是要立足长远!!!
如是这般地自我开解后,富察氏再看舒舒的目光就更加的柔和友好。
舒舒本就想保持友好,自然双手接过橄榄枝。
说笑间,顾忌着小姑娘刚刚新婚,很受了些苦楚。还主动放慢了速度,闲庭漫步般一点一点挪。
还让等在前面的弘昼好阵调侃:“你们女人啊,做什么都慢吞吞。瞧这小碎步迈的,亏着阿哥所离养心殿也并不是很远。否则啊,甭说给皇阿玛跟皇额娘请安,怕是连晚膳都赶不上!”
直说得富察氏一窘,俏脸又如火烧。
倒是舒舒眉眼弯弯笑:“许你与四哥手足情深,就不能我与嫂子相见恨晚?”
“聊得投机,不知不觉间慢了些许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有?便有也不怕啊!正好借着四哥、四嫂跟我的光,让皇阿玛赏你一顿好饭。免得没有咱们几个陪衬,皇阿玛对你就只有好烦了。”
这话说得促狭,连当事人弘昼都眉眼含笑。
富察氏看着妯娌的目光更如看着救星般。
只弘历深知当初养心殿故事,今早五弟的那声惨叫又让他心里始终存着丝丝疑影。为防自家弟弟受气,他不免眉头轻皱,略说教了两句:“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弟妹这样挖苦自己夫主,是不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