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没等着翌日新人请安呢,帝后心中就已经盖章了弘昼夫妻颇为恩爱。
当然这都是后话,舒舒现在还一无所知。
她啊,只半个荷包的精美小点心下肚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以至于顶着那颇有重量的皇子福晋吉服冠,端坐在彩辇上,被抬着绕着皇宫绕了一大圈。从午后一直到黄昏,夜色微微时候。她也还神采奕奕的,下彩辇、走麻袋拼接而成的,象征传宗接代的路。
跨火盆、跨马鞍等等,顺顺利利没有丝毫迟滞。
相比之下,四福晋富察氏就辛苦多了。
娇养深宅,体质本就不如何强健的她。昨天夜里就辗转反侧地没睡好,今儿天刚蒙蒙亮就被拉起来香汤沐浴。然后绞面、梳妆等,好一通忙活。
顶着那沉重的吉服冠折腾了一大天,也就是早起象征性地用了那么一两筷子宽心面。
真又累、又饿、又渴、又乏,只勉力支撑着。
按例,皇阿哥大婚,帝后倒也不必亲临婚礼现场。只需要将象征二人身份权威的印玺
至于父母高堂位置的椅子上,着皇阿哥与皇阿哥福晋跪拜即可。
可当今子嗣单薄啊!
除了已经过继出去的三阿哥弘时外,如今膝下也就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跟养在身边的八阿哥福慧了。
本身稀为贵,又赶着双喜临门。帝后不免双双驾临,当了这高堂二老,受两对夫妻跪拜。结果这一来,就发现同样新婚的两对儿,对比却来得那么大,那么明显。
弘历虽也微微见笑,但比起弘昼那欢欢喜喜,仿佛得了甚无上至宝的样儿,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富察氏虽蒙着盖头,看不见具体神情。可那拉着红绸的手都微微泛白,身子都有些发颤。很让人担心,若没有这红绸的支撑,她会不会直接软倒在地上。
尤其当另一位新娘姿态从容又挺拔,似乎根本没受半点影响时。
这对比,就不禁更加强烈起来。
稍后的拜堂过程中,弘历夫妻也是全程无交流。不如弘昼笑嘻嘻地总是低声提醒,福晋小心脚下,注意盖头等等。甚至还要约定个小信号,务必做到整齐划一。
嗯,雍正觉得,聒噪是聒噪了点儿,但至少说明弘昼很满意这桩婚事。
小两口有商有量的,眼看着就是情投意合啊!
而弘历……
想想粘杆来报,说昨夜里弘历、弘昼哥俩对酌。分别后,弘昼自己睡了婚房,弘历却与侧福晋高氏共寝。雍正这眉就忍不住一皱,想着适当提醒儿子些。
可别犯了糊涂,做了那等宠妾灭妻的混账事!嗯,弘昼这样,太过儿女情长了也不成。
还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的哥俩齐齐起身,用大红绸花牵着各自福晋去往自己的新房。
终于能舒舒服服坐一会,舒舒都有点迫不及待。
可刚要坐下,新郎官就高喊了声不可。舒舒一个愣神,就听着噼里啪啦有什么纷纷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她弘昼就在耳边笑得特别邀功:“那些恼人的花生桂圆都被爷弄地上了,福晋这坐吧。”
啊这……
舒舒一愣,到底弯了弯唇角:“多谢爷体贴!”
弘昼浑不在意摆摆手:“都是一家子夫妻,谢什么谢?爷不过随手施为,福晋不必见外。当然,福晋幼承庭训,肯定特别讲礼数。要不……”
弘昼四下瞧了瞧,让喜娘、宫女等离远些。
这才凑在舒舒耳边,用只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要不,你记得少捏几个杯子?”
第13章 、合卺
舒舒愣,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啊,对不住。非是我不尊重,实在是……”
“爷这要求,嗯,过于别致了些!”
弘昼一慌,连压着声音都忘了:“爷,爷可没怕。是,是皇阿玛躬行节俭,咱们当儿子、儿媳的自然也得以他老人家马首是瞻。不然,哼哼……”
哟哟!
这色厉内荏的小声音,岂止是怕?
简直怕极了好么!
确定自己这英雄有了用武之地,舒舒可别提多欢快了:“好好好,爷说什么都好。你这么体贴细致,一定是再好不过的人,我信你!”
弘昼超想撇嘴,给她一句真信你还能笑得这么欢?
可形象啊,他辛辛苦苦树立的,荒唐无状还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爱新觉罗·斗形象!!!
嗯,忍住。
为了彻底从夺嫡漩涡中脱离开,只做个吃喝玩乐潇洒快活的荒唐王爷。
弘昼心里给自己默默鼓劲儿,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憨:“嘿嘿,爷就知道,皇阿玛给爷指的福晋,一定是全大清最好的。他们都说爷荒唐无状,只有福晋肯信爷!”
舒舒笑:“爷过奖了,都是应该的。”
弘昼摇头:“哪有什么应该?爷虽念书不多,却也知道功则奖,过则罚的道理。福晋贤淑和婉,乃爷之幸。”
舒舒:……
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坚强开口:“又何尝不是我的?”
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生怕合卺礼还没主持完,就看到新郎新娘吵架甚至打架现场的喜娘跟她身边的宫女们:……
恍恍惚惚间,对舒舒这个新晋五福晋充满了崇拜。
这么假、这么肉麻的话,都能用这么真诚的声音说出来,让五阿哥深信不疑。
真乃神人也!
怀揣这份尊敬,喜娘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态度也格外恭谨:“请新郎用喜称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被小福晋附和得欢喜的弘昼倒也配合,从宫女举着的托盘上拿起缠着红色络子的黄金喜称。轻轻挑开轻轻挑开喜帕,新娘子笑意盈盈的俏模样儿就映入眼帘。
直看得他脸上一红,呼吸一滞。
身为皇子阿哥,弘昼打小就在各色佳丽环绕中
长大。身边便个粗使丫头、守门婆子,也都眉清目秀,至少中人以上。
可那些人吧……
要么奴颜婢膝,说句话都直打颤。要么,就畏他如虎狼,唯恐被他多瞧一眼就引起兽化,被拖进五阿哥所里做了福晋、侧福晋似的。
倒也不是没有与众不同,想要闯闯他这龙潭虎穴的。可那眼角眉梢之间满满的野心,让他瞧着就心中作呕,恨不得绕路而行。
哪里还会多看一眼?
倒是小福晋虽然嗯,天赋异禀了些,促狭了些,却没有那些个杂七杂八的问题。
不慌,不怕,不谄媚,与时下许多闺秀不同。虽,虽也不大愿意嫁他。但只迂回婉转,并不会出什么蠢招儿。发现退婚无门后,又很积极地面对现实。
是他欣赏的性子。
与她待在一处,弘昼就觉得轻松愉悦。至于五官样貌?弘昼能说自己以前根本没大注意,直到今日迎亲时,才第一次被惊艳到么?
而眼下,朦胧灯光下,锦衣华服的映衬之中,小福晋竟然比白日里更美,更让人挪不开眼睛。
咳咳咳咳!
连着轻咳了四声,依然没有换回某人游离的思绪。却只见喜娘与宫女憋笑快憋到内伤什么的,舒舒不免有些着恼。
直接抬手往某人眼前挥了挥:“爷这么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嗯???
小福晋这,这是在揶揄他呀!
荒唐之名在外的五阿哥痞痞一笑,宛若个青楼浪荡子:“福晋想多了,哪有什么脏东西?分明是无双美貌,看的为夫挪不开眼!”
“你……”舒舒瞪眼:说好的古人含蓄委婉呢?
这货,这货比起她以前世界的花花公子也不遑多让了!
成功把人窘到的弘昼得意笑:“爷怎么?福晋想说孟浪,还是登徒子?都不是!咱们刚拜完堂,你是爷的新婚福晋,再怎么看,都不失礼呐!甚至……”
甚至怎么样他倒是没说,可那直白又热辣的眼神,比直说还要羞人些。
换作一般的闺秀,当时便得羞得脸如红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舒舒能么?
肯定不能啊!舒大师初中就被损友安利小咳咳那什么文,再稍大又被同一个损友拉着观摩那什么片。十八岁
成人礼,损友更直接包了个帅男模,拟陪她完成从女孩儿到女人的彻底蜕变。
虽然她当初心无旁骛,只一心练武,辜负了那份好意,达成先天高手后就再也没遇到个敢对舒大师有什么不良企图的人。
一度脱单艰难。
可这不妨碍她勇敢迎上狗男人的调戏,甚至连本带利讨回来啊:“说得没错,夫妻么,自该恩爱和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啊,只是诧异,竟不知道在爷眼里,我竟美貌如斯!”
弘昼愣,俊脸爆红,继而哈哈大乐:“再想不到,福晋竟然是这等妙人。皇阿玛这婚指得好,指得好啊!快快快,还有什么程序没?赶紧进行,莫让福晋久等了。”
已经听麻了的喜娘福身:“请阿哥爷宽坐,待奴婢完成结衣与结发之礼。”
弘昼依言挨着舒舒坐下,看喜娘边说着吉祥话,边把两人的衣襟系在一处。又拿金剪刀,剪了他们各自一缕发,合为一处。用红线绑上,装在早就准备好的花开并蒂锦囊中。
谓之夫妻结发,永结同心。
之后才又拿了个剖开两半,用红线绑着的瓠子杯。瓠子味苦,其中盛着甜酒,寓意夫妻同甘共苦。
弘昼笑,颇体贴地嘱咐:“不过仪式而已,意思尽到即可。”
十足好心。
可舒舒前头用了许多点心,口中正渴。尝过一口觉得清甜中带着微微的苦,口感好着,直接来了个一饮而尽。
看得弘昼眨眼:“却没想到,福晋还是个有点酒量的。嗯,诸项礼仪已毕,爷去前头酒席瞧瞧。福晋且梳洗一二,用些酒菜。爷,爷很快回来!”
舒舒微笑福身,目送他出了门。
喜娘宫女等也都退下,偌大婚房只剩下舒舒跟她的两个陪嫁丫鬟,脆桃与青果。再无顾忌的新任五福晋揉了揉发疼的脖子:“脆桃,青果快快快,给我把这劳什子摘了,再备水沐浴。”
已经习惯主子昏迷醒来后种种天翻地覆变化的脆桃、青果齐齐福身:“是,奴婢们遵命。”
然后双双靠前,将华贵无比也沉重无朋的吉服冠卸下,与她散了头发。
摘下了耳坠、领约、手镯等。
换下繁复的吉服、高高的花盆弟子。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再吃点热气腾腾
的菜饭,舒舒才觉得整个人彻底活了回来。并由衷感叹:“大婚可真是太太太太麻烦了,难怪古……咳咳,时人一生都只愿意大婚一次。无他,太折腾了吧!”
强悍如她,都有点要扛不住的感觉。
这要是换了个普通的闺阁弱女,如是这般地被折腾一整天。再遇上个鲁男子,啧,岂是个惨字了得?
脆桃笑着捂嘴:“瞧格格这话说的,您这皇上赐婚,皇子亲迎。帝后驾临,接受跪拜。色色样样,哪儿不是天下再找不到第二份的荣耀?不知道羡煞多少闺阁女子呐!”
你说隔壁四福晋也是,情况完全与格格一般无二?
有有有,四阿哥就没去富察府迎亲,没被四阿哥一路抱上彩辇。更没有啊,为了让福晋能住得开心舒坦,特特斥巨资修建皇阿哥府。
在宠妻一道上,五阿哥才是大清第一!!!
青果微笑点头,完全同意她的说法。
再想不到,刚刚指婚的时候,她们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暗里不知道替格格佛前祈祷了多少回,盼着五阿哥好歹顾忌今上。至少安分一段,先让格格诞下嫡子,坐稳了嫡福晋的位置再……
哪知道一路走来经历这么多,昔日的荒唐皇子竟成了稀世罕见的好夫婿呢?
舒舒:……
就也挺奇怪的,这个弘昼跟史书上描写的……
唔,相差有点远。也不知道是雍正还在,他有所忌惮。还是靠山没倒,没必要自污求和平。反正她现在嫁过来了,就绝不允许他再来办丧礼、吃贡品,笑呵呵看满堂妻妾子女等嚎啕大哭的那套。
谁让她哭,她就把谁打到哭成狗!!!
正下着小决心,就听着殿门吱嘎一响。已经沐浴过,头发还湿漉漉的弘昼走进来。
舒舒:!!!
就很惊讶:“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弘昼痞痞一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哪能浪费到那么帮子闲杂人等身上?肯定略应付一二就回啊,嘿嘿,四哥比爷还早些呢!”
小屁孩人不大,花花心思到不少。
法制观念强大的舒舒曲指,做好点他昏睡穴,让他一觉大天亮的准备。结果……
这家伙擦好了发,挥退了一应宫女太监等。就翻身躺在了床上,半点没有越雷池的意思。
舒舒:???
就很惊呆地瞧着他,还被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爷奔波一日,又喝了酒。贸然……怕是会对小阿哥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福晋矜持点儿,别撩爷!”
第14章 、条件反射
哈???
舒舒惊呆,整个人都懵了:“你,你说什么?”
如儿臂般粗细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昏黄的烛光透过大红的百子千孙帐,照在床上。明明灭灭的,也让舒舒看清楚了某人无比嘚瑟的脸:“说什么?说爷龙精虎猛,必能一击即中,顺利让福晋初揣上崽子。”
“但爷恍惚听说,酗酒所生的孩子或身子孱弱,或多病。严重些的,还能生下傻子来!”
“为防万一,福晋且忍忍。爷今儿心情好,可没少喝。”
说完,这货还像是怕舒舒求索似的。直接翻身背向她,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鼾。
舒舒:……
虽然不用冒着对皇子不利的风险点睡穴,以躲过洞房花烛了。但这莫名被当成急色女的感觉……
怎么那么复杂呢?
定定瞧了许久,眼看着那荒唐种子从装睡到真入了黑甜乡。舒舒摇头,也终于闭上了眼。原以为初到一个陌生地方,身边还睡了个男人。她得辗转反侧,试试两辈子都没怎么有机会体验的失眠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