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福晋这么一劝慰,纷杂的心思渐渐归于宁静。
再把整件事情细细一思索,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吓到冷汗淋漓。一把把富察氏抱在怀里:“好福晋,可真真是爷的女诸葛。听卿一席话,胜读弘历十年书。亏得有你,才没让爷一路糊涂下去。”
富察氏霞飞双颊,情意绵绵地看着他:“再好的良言遇不到聪慧的耳朵,也不过是无用的唠叨罢了。多亏爷您聪慧、谦虚,才能察纳雅言……”
还有什么比来自于娇妻的肯定更能让少年郎意气风发呢?
没有啊!
被夸到从脑瓜顶到脚跟底无一处不舒坦的弘历笑,在福晋服侍下换了身半旧袍子。
坐在案前,认认真真地给皇父写了封声情并茂的赔罪信。
连对这庶子不多喜欢的皇后瞧了都忍不住喟叹:“言辞恳切,感情丰沛。看着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了,皇上何不给他机会?”
雍正冷哼:“因为看到这封信前,四阿哥所就换了许多家具杯盏摆件等。”
皇后:……
只能默默替弘历点几根蜡,叹一声到底还是年纪笑小,竞争对手也少啊!都已经成了婚的大阿哥了,竟然还有这般单纯的一面。遥想圣祖爷年间,诸皇子哪不是浑身心机,恨不得睡觉都睁着一只眼啊
!
弘历哪知道这其中故事啊?
只以为自己这错犯得大,皇阿玛对他期望又高。原本就吹毛求疵的人,自然要求更为严格。
这认错事宜,肯定也不能这么快就奏效。
端正心态后的四阿哥一改之前消沉,每日里积极抄孝经、看邸报与往年折子。
每日傍晚还会着吴书来将自己抄写的孝经,看邸报与往年折子的感悟、心得等都送去养心殿。每每还有或者思念,或者悔过的小诗奉上。
虽然那诗的水平让雍正瞧了都皱鼻子,觉得跟福慧水平仿佛。
“不过不打紧,诗词小道。再如何上乘,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最要紧的,是他的态度,有没有打心里认清自己的错误。”雍正笑,颇有点自我安慰的味道。
皇后也不戳穿他,还温柔点头:“皇上说得是。孩子么,总是在犯错与改过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四阿哥天之骄子,出身、经历等都格外与众不同些。有些骄傲在身上,也在所难免。有此番后,相信他就能踏实很多。”
嗯!
雍正深以为然,遂决定磨砺继续进行。非趁此机会,磨磨弘历的性子不可。
确定三皇子中,皇上更属意弘历后。翌日景仁宫熹妃打着请安的旗号过来求情,皇后就不免透露了些许。毕竟弘晖早夭,她若不幸走到了皇上后头,还有依仗那庶子的时候。
早早结点善缘,终究不会错。
毕竟得不得皇上尊重的母后皇太后,区别还是很大的。
殊不知正是她这行为越发给了弘历信心,觉得天命在他。而之前种种,皆不过是皇阿玛对他的考验。
有了这番心思,弘历不但往养心殿送信越来越勤了,还特难能可贵地给弘昼回了信。期间谢过了弟弟为兄长所做的种种努力,但当日事他确实有错,就该好生反省。并诚挚向弟妹道歉,再不该因与弘昼手足情深故,就对弟妹诸多挑剔。
喧宾夺主,忘了谁才是与五弟相伴一生荣辱与共的那。故而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做了些不恰当的事儿。
还请弟妹海量汪涵,
原谅愚兄这一次云云。
另外还附了水平稚嫩、酸不拉唧但感动弘昼完全没问题的打油诗,用以怀念他们昔日好到能同穿一条亵裤的真挚感情。
舒舒:……
虽不知道他有几分真,自家这傻狍子却绝不假啊!居然试图打劫她的赏赐,去救那条不知所谓的渣渣龙。
舒舒挑眉,挽了挽袖子,做殴打前的最后确认:“太医说爷你已经彻底大好了?”
“嗯!”浑不知大难临头的弘昼灿笑点头:“好啦,些许皮肉伤而已,能耐爷这龙精虎猛的棒小伙子如何?福晋不必担心。”
舒舒微笑,表示相信太医院各位国手的精湛技术。
只许多日不曾好生舒展舒展筋骨,整人都要生锈了。可算爷大好了,不如一起练练?
尽管弘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但也没挡住被舒舒拽到演武场,再度磋成软面条般的命运。被血虐了太多次,弘昼一时间就忘了脸皮那无用的玩意儿。鬼哭鬼叫的,引来了一众侍卫、护院等前来相救。
措不及防间将惨相暴露到整五阿哥府的弘昼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再没法子面对人生这般巨大的恶意。
那生无可恋的小样儿看得舒舒憋不住乐:“爷别上火啊,等我把这些目击者统统变成手下败将。他们就不会觉得你菜,而是我这福晋忒强了。”
弘昼:???
虽然听着不是话,但,小心肝砰砰跳,止不住期待怎么办?
被注视的侍卫、护院们错愕,继而齐齐拱手:“奴才等不敢以下犯上,在五福晋面前动粗。”
不然一不慎伤到了皇子福晋,那可就是连累家小的罪过。
舒舒早就瞧不上他们那能力平平却还一倨傲到不行的样子了,闻言轻笑:“无妨,本福晋恕你们无罪。尔等只管全力施为便是,赢了本福晋本人赏银百两。输了无罚,但借故不参与、参与了不使出全力的,降低一等薪俸减半。”
“本福晋忙着,尔等一起上吧!”
啊???
所有侍卫、护院,加起来五十多条满蒙大汉:!!!
都觉得严重被挑衅,但碍于对方身份故不敢
造次。齐刷刷单膝跪地:“求五阿哥开恩,求福晋开恩。奴才等都是自幼练武,学的都是些致命杀招,本就不适合比武。加之尊卑有别,男女有别,诚不敢造次。”
舒舒不说话,只挑眉看着弘昼。
那灵动双眼仿佛无声地跟弘昼传达着‘真放走了,你笑话可就传遍京城了’的信息。
让弘昼脸上爆红,特不耐烦地跟诸侍卫、护院等吼了句:“既然福晋有兴致,尔等便与福晋小过几招。切莫扫了福晋的兴致,更不能伤了福晋贵体!!!”
这……
就是高水平放水的意思呗?
诸侍卫与护院无奈,再次默默哀叹了下自己的苦命。怎么好端端的,就分到这位爷府上了呢?
然而心中再如何腹诽,也得硬着头皮往上上。毕竟这位再如何不靠谱,也是皇上如今唯三的皇阿哥之一。别的干不好,收拾他们些小侍卫、小护院还是不在话下的。
为免人多手杂,一不小心就将女主子给赢了。
不但单出战,他们还特意采取了由弱到强的排序。结果……
砰砰砰砰砰,一连五,总共五声。
加起来都没浪费福晋十五招,连福晋的衣角都没够着,就被一踹倒。起初,这五人还遭到了队友无情的嘲笑:太菜了,做戏都这么假!等所有人等悉数被踹倒,成为菜鸟中的一员时。才知道什么谦让、做戏都是假的。
福晋强无敌,都能把当副都统的老子比到地底下去!
弘昼自己被磋的时候凄凄惨惨,如寒风中瑟瑟的小白菜。看着福晋大发雌威,真将所有人等撂倒,他可就欢腾起来了:“啧啧,说好的少年勇武,秀出群伦呢?就你们这水平,以后还惦着带兵打仗,守卫大清河山?”
被问到的侍卫们脸如红布,恨不得找地缝钻钻。
看得一贯被他们鄙视的护院们心中暗乐,只碍于规矩故,才没上前奚落几句,道声你们也有今儿?
可欢喜不过数息,主子爷的大刀径直向他们砍来:“你们也一样,虽没入得了侍卫营。但一的,可也都是爷精挑细选出来的。结果呢?数十
加一块儿,竟悉数被福晋收拾得干干脆脆。”
“羞赧不?惭愧不?对得住爷每月给你们的薪俸不?”
“连福晋都打不赢,真遇到点什么事儿,爷还能把自己与福晋的安全交到你们身上不?”
一连数问,直问得所有人等齐齐低头,脸红到脖子根。
特别急切地,盼着地面裂缝好让他们略能存身。
等啊等,没等到地裂缝,倒听到了福晋出声:“爷倒也不必这般气恼,这些人能被层层选拔,入选侍卫,本身的条件自然也都极佳。这些护院们也都是,一赛一的孔武有力。”
“只训练不得法,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战力罢了!”
“无妨,回头我整理些法子,让他们照着练。假以时日,便不能在我这儿反败为胜,也一定能守卫好咱们府上安全。
哈???
让他们堂堂八旗子弟,满蒙男儿听合该在闺中绣花弹琴的格格的?
就离谱好么!
不用舒舒张口,弘昼就一喷得他们哑口无言,再不敢有半点反对意见。强调了又强调从现在开始,必须将府上的一切视为高等机密,不许擅自外传。
听得舒舒直笑,想问他到底有多怕这点子小事儿传扬出去?
不过男人么,都要脸。
尤其眼下还是彰显君权、父权、夫权的古代。能被她这么反反复复磋磨而不气,不闹腾着要休妻,弘昼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好么?
剩下的,她就多让着些许呗。
舒舒轻笑,看向鹌鹑般瑟瑟缩缩的侍卫与护院们:“爷不必担忧,他们不傻的。”
“毕竟你我夫妻,切磋也就是乐子。谁输谁赢,都无伤大雅。传扬出去,也是爷爱重发妻舍不得尽全力。他们就不一样了,当侍卫的有些前程在身上。当护院的,有些家眷在府上。”
“打不赢我,我可以不以为忤。将府上诸事拿出去说,抹黑主子爷。就别怪本福晋往皇阿玛面前质疑侍卫们的能力,换一批护院。再将他们五十多,不堪一击的事儿说道说道了!”
这,这不但杀人,还诛心。
前途跟体面都不给人留。
被威胁到的诸人差点儿哭出声,忙争先恐后表示绝对守口如瓶,不该说的,一字儿都不带往外说的。都听福晋的,福晋让练什么,咱们就练什么,必定令行禁止。
舒舒满意点头,及时奉上定心丸:“很好!诸位放心,你们都是咱们五阿哥府上的门面。本福晋只有盼着你们越来越好,越来越强。让阿哥爷与本福晋脸上有光,安全有保障的。再不会反其道而行,让你们越来越差……”
做完这些人的动员工后,舒舒就抱着面条弘昼回了正院。让弘昼俊脸通红,抗拒不止:“福晋快放下爷,这,这成何体统?”
舒舒嘿笑:“放下你,你自己走得动?”
“爷,爷可以传轿子、滑竿。嫌慢,就让李无短、张无缺背着!总,总不好累着福晋。”那么多选择,反正不想像小娘们儿似的被福晋抱着穿堂入室。被起子太监宫女的看了去,忍笑忍到内伤,私下里不知道腹诽他!
想想就让弘昼有些头大。
他虽然不大重视脸面,但不等于完全没有啊!
舒舒心里存着气儿,又着实喜欢他这俊脸红红的模样儿。遂坚持着不撒手:“爷也说轿子滑竿都慢了,哪好让你在演武场风吹日晒?放心,我连百多斤的方天画戟都能耍,是真有把力气在身上的。”
“抱你,与我来说轻而易举。我在呢,再没有让张李二人离你太近的道理!”
被点名的张无短、李无缺齐齐后退。生怕慢了一星半点,再被牵连了去。反抗无果的弘昼:……
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头往舒舒怀里一埋。
不看不想不听,拿稳了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基本原则。
结果那绵软的触感,微微带着点汗气的馨香印入脑海,传入鼻翼。让他下意识地,就往前凑了凑。然后咣当一声,他整人就急急下坠,臀部跟冰冷地面来了亲密接触。
疼得他倒抽了口冷气。
才将埋怨的目光看向福晋,刚想说些爷就说自己很重,叫你莫逞能的话。就发现小福晋俏脸绯红,正满是嗔怒地瞪着他,低啐了声色胚子。
张无缺在一边鬼吼鬼叫:“
爷,爷啊,您这……这怎么还流鼻血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啊?”
舒舒愣,继而狂笑。
直让弘昼恼羞成怒,对张无缺喊:“滚,你这棒槌,给爷滚远远的。”
福晋才走几步就把爷直接扔地上了,他哪儿放心滚啊?
还待再说点什么,就直接被李无短拽走。离好远,还能听到他被李无短说教,让他可长点心的声音。
折腾许久回了院子,各自洗漱后。舒舒又拉着弘昼进了书房,奋笔疾书,写下了对那些侍卫护院的训练计划。弘昼都顾不上羞赧了:“乖乖,福晋还真要训练那些不争气的?”
“不然呢?”舒舒笑:“你还真能放心把自己大本营交给些酒囊饭袋?当然得好好□□一二,让他们能胜任侍卫与护院的工啊!”
总不能遇事儿的时候,让她这女主人反过来保护他们吧?
弘昼:……
虽然觉得不大靠谱,但,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有这帮不争气的在,福晋一忙,就没空捉他切磋了呀!
想到这儿的弘昼欢欢喜喜竖起大拇指:“福晋果然高见,那你努力,为夫就等着坐享其成啦。”
舒舒只当没看见他眼角眉梢之间浓到要化不开的小欢喜,翌日早晨就换了皇子福晋的朝服,表示要跟弘昼一起去兵部。
可把弘昼惊得:“福晋别胡闹,你想要什么兵器爷亲自督促着给你弄好了便是。你啊,就可怜可怜爷,好生在府上等着。不然的话,那起子老顽固不撞柱子捍卫兵部威严,也得联名写折子表示不满。”
“再加上那闻风而奏的御史台……”弘昼嘬了嘬牙花子,好似便秘般的表情:“诸般参奏之下,怕是皇阿玛又要雷霆震怒,冲你家爷挥鞭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舒舒:资敌是不可能资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资敌的!
我知道可爱们都盼着渣渣龙快点下线,但是乖,这真不切合实际。毕竟现在咱们男主一心咸鱼,还没有机会洒下希望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