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想,山珍海味可,粗茶淡饭亦可。对首饰衣服等也没什么热爱,若可以恨不得整日素面朝天的福晋能这么大手笔都是为了他。什么说教、劝诫的,都忘在了脖子后,只有满满的感动骄傲萦绕心头。
尤其他生辰的这日,福晋还把那银质的送给他做了生辰礼,亲手与他做了长寿面。
更拉着他,一道儿往延禧宫给额娘请了安。
看额娘与福晋有说有笑,恍若母女。弘昼欢欢喜喜的,像捡到了什么旷世奇珍般。
就是这个时候,小太监来报:“熹妃娘娘与四阿哥夫妇前来贺咱们五阿哥生辰,娘娘您看?”
裕嫔能怎么看呢?人家位高一级,又好心庆贺!她就是再不悦好气氛被打断,也得欢欢喜喜地带着儿子儿媳迎出去。盈盈下拜:“这天寒地冻的,又劳娘娘辛苦了!”
熹妃脸儿圆圆,皮肤白净,只五官普普通通。
倒是笑起来很和煦,让人无端生出几分亲近之感:“裕嫔妹妹这不就客气了么?弘昼弘历哥俩一起长大,整日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都俨然咱们彼此的又一个儿子。”
“儿子大婚之后第一个生辰,当额娘的哪有不为知庆贺的道理?喏,特特着人寻的百年陈酿,与咱们弘昼庆生。”
“顺道庆贺你被封为贝勒,提醒提醒你是时候准备喜宴了!”
百年陈酿四字一出,弘昼当即双眸晶亮:“哎呦,还是熹妃娘娘疼弘昼,这酒啊,可真真送到我心坎上了。额娘额娘,您快让人往膳房要些个好菜,弘昼好跟您和四哥好好畅饮一番!”
裕嫔也是酒国高手,闻言自然不拒绝。
可弘历倒霉,都是从酒开始的。因此微笑摇头:“自打……愚兄就
决定戒酒,再不给自己贪杯误事的机会。倒是不能陪五弟与裕嫔娘娘尽兴了。不过,愚兄也给你寻了一批陈年状元红,已经着人送到了你府上。”
提起这茬,弘昼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这,那就多谢四哥了。你,我……”
“嗐!不过一误会巧合的事儿,怎么就把你小子弄这样?”弘历笑,主动上前搂住他:“五弟无需自责,为兄这段时间反思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
“这会子心中没有任何怨念,只惦着早点到明年,早点开印。再度回归朝堂,帮皇阿玛分忧,为大清效力。”
“当然在这之前,愚兄有个对不住要对五弟妹讲。”弘历拱手,认认真真地向舒舒行了一礼:“之前四哥酒后无德,很说了些个自己回想起来都特别不可思议的话。今日郑重跟弟妹道歉,弟妹大人大量,就饶了愚兄这一遭吧!”
这要不是在大清,舒舒保险一脚把他踹开:妈个鸡,原谅个球球,本人从没有恶心自己的爱好!
可现在在大清啊!
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礼教特别森严的大清。
为了婆婆跟弘昼,她也得笑着回上一礼,说句:“四哥客气了,当日之事我也有冲动之处。”
深知道福晋脾气,唯恐她再度暴走的弘昼忙笑着打哈哈:“一家人,有点小误会、小摩擦也是在所难免。横竖都已经过去了,咱都健忘点儿?就此放下,化干戈为玉帛吧!”
“对对对!”裕嫔也跟着笑:“既然已经相互道歉了,这个事儿就过去了。以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可别因为这点小事而坏了你们兄弟间的情分。”
小摩擦?小误会?小事儿?
弘历心中猛呵呵:你们所谓的这点小事儿,差点儿毁了爷!!!
可有雍正前头那番警告,他不但不能发作,还得跟弘昼迅速和好。一则向皇阿玛表示他真心认错,已经跟五弟夫妻重归于好。二呢,也确实舍不得与弘昼十几年兄弟情。而且,他再如何不成器,也是皇阿玛唯二成年皇阿哥之一。
在能笼络的时候不好生笼络,难道放任
他与小八福慧掺和到一起么?
基于以上种种考量,弘历心里再如何,脸上也得露出赞同笑:“多谢裕嫔娘娘提点,弘历省得了。吃了这一堑,以后必然长智。”
裕嫔笑,赶紧把人往殿内让。
弘昼多嘚瑟呢?
早早就把舒舒送的怀表当项链似的挂在了脖子上,很怕谁看不见似的,走两步就要摸索一下。
看得富察氏笑问:“这是怀钟?”
弘昼点头:“对!就是怀钟,福晋送弟弟的生辰礼。四嫂也听说过?”
“何止听说呢,都快传遍了呀。”富察氏笑:“这不是我有妊了?家中殊不放心,我们爷求了皇额娘,准我额娘每半个月往宫中递一次牌子看望。昨儿这是半月之期,母女叙话间提过一嘴。”
“这才知道此物名为怀钟,乃西洋诸国贵族新宠。制造精良,价格不菲。十三行一共就拿了三块试水,还没摆上货架,就被五福晋豪掷万金给包圆了。”
“十三行拿着这个当噱头,大肆宣扬呢!说是有金银铜三种,五弟这就是其中一款么?”
弘昼刚点头,熹妃便讶然:“银的都这般精巧绝伦,金的岂不是更美轮美奂?老五福晋,那金的可是你戴着?快给熹额娘开开眼!”
她这一说,富察氏也表示想看。
所以,你们娘几个搭上这么多价值不菲的佳酿,就是为了小小挑拨一下?
舒舒笑:“那熹妃娘娘跟四嫂可找错人了,那块金怀钟虽然也是被我买下。但是刚刚,它已经不属于我了。唔,你们要实在好奇,就得问我们额娘。”
“问本宫?”裕嫔愣,不知道这事儿怎么还跟她扯上了关系。
弘昼笑着抢答:“这个儿子知道,因为啊,原本儿子也一眼相中了那金怀钟,觉得它才能配上儿子的贝勒爷身份!可好话说了三千六,您那好儿媳非是不听呢。她啊……”
五阿哥恶劣停顿,直到将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得足足的,才轻笑出声:“她说那块金的,她早就有了安排,叫儿子别打主意!嘿我这小暴脾气,当时就问了。天字出头是夫字,丈夫是妻子的天。在福晋面前,到底哪
个还能重要过爷?”
“问这个话的时候,儿子都摆好姿势等着她道歉了!结果却只有儿子给福晋赔礼的份儿,因为那金怀钟在这儿!”
弘昼打开裕嫔面前的锦盒,露出里面金底嵌宝石,瞧着就特别富丽堂皇的内容来。
“这……”裕嫔捂嘴:“这不是咱们舒舒刚说要送给我的礼物?”
“嗯!”舒舒点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十六年前,额娘您受苦了。感谢您十月怀胎,九死一生地将我们爷生下来。又千辛万苦,殚精竭虑地将他养大。如今他成家立业,该是我们一起孝敬您、回报您的时候了。”
“这怀钟仅仅是个开始,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对!”弘昼也笑:“儿子前些年过得没心没肺,不知道为人父母的艰辛,自然也就少了感恩。如今儿子有了福晋提点,定然越来越好。便,便成不了您的骄傲,也尽量不给您拖后腿儿。”
裕嫔笑中带泪,将儿子儿媳都拥入怀中:“谁说的?你只健健康康,欢蹦乱跳的活着,额娘就高兴得不得了。”
“更别说你小子还给额娘娶了这么好个儿媳,小小年纪当了贝勒爷呢!若你们俩啊,肯努力点,让额娘再往玛嬷方向升升级,额娘便是即刻闭眼都心甘。”
“呀!”弘昼一脸惊恐:“若,若这样的话,就为了您长命百岁,儿子也断不能要些个小捣蛋!”
期盼被曲解的裕嫔气得挥拳头,结果刚刚扬起就被舒舒温柔而又坚定地拦住了:“额娘啊,我们爷今儿可是寿星来着,咱不兴动手哦。说教,我看您还是甭说教了,到底他也是为了哄您开心。彩衣娱亲,算是二十四孝之一呢!”
裕嫔愣,继而摇头跟熹妃吐槽:“娘娘您瞧,就这么一对儿小泼皮。可真是让人愁得慌,以后可怎么当得了阿玛额娘啊?”
被迫听了他们一家三口整场母慈子孝、婆媳相得的熹妃:……
想重金求一双没有被这么凡过的耳朵。
然而没有如果,她来了,配合儿媳妇挑起这个话题了,就得笑着将之进行到最后:“你啊,快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弘历他们但凡有弘昼
夫妻一半,我做梦都能笑醒。”
熹妃一贯的话术,捧着别个,批评自家孩子,以此来凸显自己的谦虚。
只是往日虚词,今儿却有点实打实。
诚然弘昼荒唐,吴扎库氏跋扈,任谁看也都拍马及不上弘历夫妻。可弘昼是真孝顺,吴扎库氏也是真舍得啊!前有美玉,今有怀钟,还有平日里三不五时的孝敬,俨然拿裕嫔当亲额娘一般孝顺。
她家弘历也是好孩子,但儿媳富察氏……
倒是端着世家大族的款,嫁妆不十分多,出手还没有吴扎库氏个武将之女阔绰。四阿哥所离她的景仁宫那么近,也没见她每日晨昏定省。倒是找她告状,试图让她出手约束弘历找得勤快。整个四阿哥所五个女眷四个怀孕,难道让她儿子素着?
总之提起四福晋富察氏,熹妃就有千百个怨念。同样的,富察氏对这个婆婆也分外无语。
儿子大婚不足半年,一妻四妾五个人里面四个有妊。当额娘的不说嘱咐嘱咐儿子,让分分嫡庶。别急于开枝散叶,连基本的体统都忘了。也不说帮着敲打敲打宫女太监等,免得人心浮动,伤了皇孙。
反而急吼吼地,又给儿子赐下个美婢……
想想,就能让她把隔夜饭呕出来。有时候都无比羡慕舒舒可以搬出宫去,自由自在。
也许是前头被比下去太多,也或者熹妃觉得马齐倒了,富察家大不如前了。以往都需要打压着点儿的儿媳妇,如今可以愉快加倍了。总之在之后的小宴上,她简直将富察氏当成了布菜的宫女。
使唤来使唤去的,还说最舍不得她劳累,无奈儿媳孝顺。
眼看着富察氏的脸色越发不好,某条渣渣龙跟死了似的理也不理。看不下去,也担心她在婆婆这里出点什么小意外,平白给自家嫩草的生辰添几许晦气。
舒舒笑着对弘昼说:“爷可有什么要用的?妾身与你布菜啊!”
正积极给她剥虾的弘昼头都没抬:“爷又不是残了,也不是没有宫女太监,哪儿用得上你?吃你的,甭惦着爷。咱俩当初虽然是皇阿玛赐婚,但既然爷奉旨迎你过门
了,你就是咱们五阿哥府独一无二的女主子。享福还享不过来,做什么作践自己?”
“喏,油爆大虾。爷都给你剥好了,省得你瞎干净,宁可馋着也不动手,更不许宫女来。啧,这么挑剔,也就是遇到了爷……”
絮絮叨叨一顿,不但舒舒脸红,熹妃也扛不住了好么?
当即演起了恍然大悟的老戏码:“啊呀,你这孩子,怎么还顾着本宫?都说了你现在有孕,肚子里的小皇孙最最紧要。快坐下,用点这松鼠鳜鱼,酸酸甜甜的还蛮开胃。”
实际有妊以来就碰不得鱼的富察氏:……微笑谢恩,从头到尾却都没碰那筷子鱼。
传说中与她琴瑟和谐的弘历席间一直沉默,仿佛没看到福晋的窘境般。
让舒舒鄙视不已,晚上回五阿哥,哦不,现在该说是五贝勒府还跟弘昼念叨:“啧,白瞎四嫂子一朵好鲜花插在四哥那么块牛粪上!后院花团锦簇,三个格格有妊仨,其中更有个在嫡福晋前头,皇阿玛都没他这么雨露均沾!”
“还有他那个额娘,什么玩意儿啊?暗戳戳使绊子不成,还通过奴役儿媳妇彰显存在感……”
弘昼紧张地看看四周,特别庆幸自己培养出了但凡跟福晋独处就屏退所有人的好习惯:“不然啊,这话但凡传出去一只半句,你这好名声可就甭想要了!”
舒舒震惊:“我还有那玩意儿?”
“好好好,谨言慎行谨言慎行。我在外人面前也很可圈可点的,这不是只你我两个?你不会出卖我,我不会背弃你的,还有什么不能讲?!”
弘昼最喜欢也最扛不住自家福晋的小情话,闻言忙狂点头:“行行行,你我夫妻想说什么不成?只你家爷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十六周生辰,谁要在闲话别人家婆媳夫妻里过?”
噗!
舒舒闷笑:“也是哦!难得咱们贝勒爷休息一天,要不咱们往演武场转转?”
被磋弘昼是拒绝被磋的,可他不但没有自家福晋那身俊功夫,还没有人家那身蛮力。毫不意外地,就被拖到了演武场上。
那里张灯结彩,那里亮如白昼。
放眼望去,各色
美丽花灯汇成四个字:生辰快乐。
再没想到还有这惊喜的弘昼激动地捂了捂心口:“爷的好福晋,这都是你私下准备的?”
“不然呢?”舒舒邪睇了他这一眼:“你还有别个好妹妹不成?”
“没有,没有!”弘昼昂头:“爷可是清清白白等你到现在!”
这……难道是什么光彩事?
不过不得不说,舒舒确实甚欣慰。能在封建如大清遇到这么块活宝,是她之幸。
嗯,给个皇后也不换!
发现自己又对某人多动心一点的舒舒笑,拉着他一起放烟花。
火树银花在头顶炸响的同时,舒舒用胳膊拐了拐傻呆呆的某只:“听说在烟花燃放时许愿会成真哦!”
“哦?”弘昼愣:“哦哦哦!那我希望日子咻地一下就过去,再一睁眼爷就十八!”
舒舒就很想嘲讽他一顿,又怕这家伙倔脾气上来,回去就试试成年的感觉。
赶紧笑:“这愿望太难为神了,爷再换个?”
“那爷盼着年年有今日,年年如今日,总跟福晋这么乐乐呵呵的。福晋呢?哦,爷知道,你们女的都盼着夫君一心一意。”弘昼笑,你要是一直对我这么好,只娶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话都到了嘴边。
却听舒舒说:“那倒也不尽然,强者为王,看谁比较厉害。远古时候女子为尊,所以三夫四侍。这会子男子君临天下,也就变成了一夫一妻多妾。我也这个意思,当然我这个人怕麻烦也没有多少耐心,肯定不纳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