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儿简直魔咒,须臾间就能让五阿哥想起那个烟花漫天、灯光璀璨,本应该无限浪漫旖旎的夜:“小姑奶奶,等会到了四阿哥所你可别乱说。否则四哥急眼要跟你拼命,爷可救不了你!”
舒舒挑眉,想说就他那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但见某人认真严肃,她也郑重点头:“放心,我呢,只是跟你礼貌探望。保证礼物、安慰送到,再不多说一个字儿!免得某人又觉得弟弟可怜,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好大年纪,后院还空落落也没个子嗣。”
“偏还不敢自己送,怂恿皇阿玛小挑的时候给你塞人呢!”
弘昼:……
跟皇额娘跟小福慧走得近了就是这点不好,什么消息都瞒不过福晋去。尤其福慧那小子,也不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股脑都使人告诉福晋。
唉!
悔不该一时心软,带他来了趟贝勒府。让他跟福晋见了面,还学了套能强身健体的操。
以至于那小家伙迅速抛弃他这个五哥,加入到五嫂子的阵营。听说民间非议福晋,说她跋扈嚣张,让堂堂五阿哥变成惧内、耙耳朵时。还动员他不行就和离,让皇阿玛重新下旨让五嫂子做八福晋。小八脾气好着,肯定能跟嫂子和谐相处。
真是想想,就恨得弘昼牙根痒痒。
舒舒乐:“你啊你,都过去多久了,还跟个小孩儿一般见识?”
“哼,他人小,心可不小。这么豆芽菜点儿大,都知道抢人家福晋了!要不怕皇阿玛老年丧子过于凄凉,爷一拳送他去见列祖列宗!”弘昼愤愤,还使劲儿挥了挥拳。
舒舒不理那个幼稚鬼,只琢磨着该带什么做礼。
温补药材等肯定是不要的。
容易被下黑手不说,还注定不会被信任,那又何必糟蹋那些个好物?给小福慧补身子,听他甜甜唤五嫂子不好么!
嗯,吃食跟布料、熏香等,也容易成为被下手的目标。
金玉摆件、名家字画等,又贵又不大合适。
最后的最后,还是脆桃提供了灵感:“福晋不
是照那怀钟的样子,制了不少出来?造价不高,世价却高得很,也够流行。钟,确实不怎么适合用于探病。那还有八音盒,您拆了又安,安了又拆的,也使人做了几个。其中有一个里面是忘忧曲,岂不正适合送四福晋?”
“好丫头,够聪明。竟一语惊醒梦中人,解了我纠结啊!快快快,青果与你脆桃姐姐一个大红封,刺激她多想好点子,为本福晋排忧解难。”
管着舒舒小金库的青果福身:“奴婢遵命,这就给脆桃姐姐拿个一百文的。”
舒舒:???
就很疑惑地看着青果,小丫头怡然不惧:“就一百文,不能更多了。福晋鼓捣了那么怀钟、手表,银子流水似的往出花。偏还嫌这个不准,那个有瑕疵的,悉数囤在手里也不卖。奴婢再不紧着点儿开源,府上早晚揭不开锅!”
咳咳!提起这个,舒舒心里也是不止一点虚。
诚然作为后世优秀的修表工,她对手表构造原理各部分零件什么的,简直熟到不能再熟。可在大清,她就是个前面都没见过的怀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玩意儿的普通闺秀。
也不好无师自通,几天功夫就完美复刻还把人家原产品整个拔高啊!
于是拆装拆装,先‘研究’透了构造。
再把每个零件都拿出来,让匠人依样画葫芦地复制。然后由她组装,成功制作出来第二个、第三个怀钟。
为了凸显自己的认真钻研,这个环节,她用了整整三个月。
就这,也没耽误弘昼四处海吹,将他福晋夸到天上有地下无的聪慧。并把她亲手制作的怀表献给了帝后,让帝后大赞之余,还厚赏了一波。有效缓了舒舒的资金困窘同时,也让她名声大噪。
直到皇上过分相信怀钟,误了翌日的早朝。
舒舒诚惶诚恐之余,顺利进入到了第二轮研究:尝试解决怀钟走时不准的问题。大笔的银子流水般花出去,让掌管她小金库的青果瑟瑟,花样劝说。试图让自家主子停止这烧钱行为,皇上亲口盖章的不准时。您就算精美到天上去,也注定没有销路啊!
刚换好了衣裳的弘昼皱眉:“福晋该管管你这丫
头了,再是护主心切,也不能这么越俎代庖。”
“爷都没觉得你花费多,都坚信你肯定能成。想着就算往养心殿撒泼耍赖,去户部找十三叔跟四哥撒泼打赖,也多支取几年俸禄支持你。她个小丫头,倒是能耐,竟还敢给主子脸子啊?”
这丫头要不是福晋从娘家带来的,关乎到福晋跟岳父母的脸面,他不好直接发落。明年今日,坟头草都好高了!
青果吓得噗通一声跪下:“阿哥爷,奴婢……”
“好了!”舒舒笑着拉住弘昼的手:“你都知道她好意,就别跟她一般计较呗!到底证明自己,打杀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拿出真东西来,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这东西我现在虽然还没做出来,但是不远了,你信我。”
弘昼紧紧握住她的手:“爷当然信,福晋生来聪慧,学什么像什么,做什么精什么……”
两人相携离去,李无短跟脆桃照例跟上。
青果跌坐原地,满脸的心有余悸。看得张无缺哂笑:“你啊,就是吃一百个豆儿也不嫌弃腥。别的不知道,还不知道咱们爷对福晋有多爱重?当着他面说福晋不是,管你是好心还是恶意呢,都甭想讨到好儿去!”
青果:“张公公求别说,奴婢肠子都快悔青了。哪知道就那么巧?”
这个问题,熹妃也有。
她就是借题发挥一下,将错什么的,都弄到儿媳妇治家不严上去。哪知道区区半个时辰不到,小妮子就直接晕倒,弄她一身不是呢?
吓得她急急而来,又是哭又是歉疚的,姿态放得极低。
舒舒跟弘昼到的时候,就看着她还在抹眼泪。说自己也是惦着儿子媳妇,怕他们初初为人父母很多事情上迷迷糊糊的,处理不好。这才好心送人,哪儿想着竟被那贱婢蒙骗……
渣渣龙还在安慰她,竟没注意到富察氏脸上的惨白。
读书时就瞧不上这对母子,如今厌烦加倍的舒舒疑惑:“可……四哥府上孕妇多,正是需要加倍小心,免得为歹人所趁的时候。娘娘若赐几个积年的老嬷嬷帮衬四嫂子倒也使得,怎还送宫女呢?”
“这个时候,最该被担心的不是嫂
子跟几位孕妇?”
熹妃闻言一噎,直接词穷:“本,本宫……”
“够了!”弘历大怒:“五弟妹跟五弟来看望福晋,愚兄很感激。但我们府上的事儿,不劳你多言。以及,我额娘再怎么也是妃位更是长辈,是你该见面请安问礼的人。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甚至僭越?”
舒舒才不惧他呢,直接笑着提议:“那去养心殿,陈述经过后,让皇阿玛或者皇额娘处置我?”
弘历:!!!
怒瞪着弘昼,又想问问他还能不能振一振夫纲了。
结果弘昼倒是替舒舒道了歉,把人劝走了呢。但他转身就去了养心殿,建议皇阿玛别让熹妃给四哥送宫女了:“长者赐,不可辞。四哥辞了就是不孝,宠了又容易乱套。谨慎起见,还是不赐宫女为妙。”
“一切以皇家子嗣为重嘛!反正四哥这阵子户部忙到要翻天,府中还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他……”
还在气他擅自替自己道歉,让自己平白矮了渣渣龙母子一头的舒舒:“这,这就是你对你亲亲四哥的体贴?”
骚到可以,真真震了我一惊啊!
弘昼笑:“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吵是吵不出来高下的,还容易被人罗织罪名。毕竟你是晚辈,也是弟媳。贸然提起,不但不合时宜。还有越俎代庖、僭越犯上等嫌疑。”
“不如把皇阿玛的妾,交给皇阿玛管。”
一个所谓好心,没了两个皇孙,还让皇子嫡福晋动了胎气,要卧床保胎一段什么的。就算前头侍疾有功,这回也够熹妃娘娘喝一壶。
经此之后,她大概就没胆子再插手四哥后院了。
而没有她搅局,四嫂子定然能把四阿哥所料理得妥妥当当。四哥也能腾出手去,安心接受皇阿玛跟十三叔的考验。
是的。
虽然禁足事件后,哥俩再也回不到从前。但是弘昼还是想做快乐咸鱼,也盼着四哥能心想事成。
然而在消息传到雍正耳朵里那一瞬间,内帷不修、治家无方的大帽子就已经给弘历牢牢扣上了。稍后他再为熹妃一求情,立马又加了愚孝、不分轻重缓急两项。
就很成功地,清零了他这阵子积
极努力所积攒的所有印象分。甚至还有些倒扣。
尤其这之后,他还以照顾妻小的名义,请了足足一个月的假!
雍正:……
把给福慧治病的太医唤过来,细细问过他的身体状况:“月前,八阿哥跟五福晋学了套强身健体的操,日日习练之下。朕瞧着脸色红润了不少,春起也没受几场风寒。长此以往,他是不是很快就能痊愈了?”
太医拱手:“回皇上的话,八阿哥今春确实好了不少。可见那操确有效果,可坚持习练。饮食上,也需多多注意。季节变换间,务必仔细……如此种种,若顺利,八阿哥定能无忧!”
终于听到了想要听的消息,雍正龙心大悦。
着人厚赏太医。
回头就对福慧更加倍小心仔细,也开始渐渐加重他的功课。虽为他的身体故,并没要求他按规矩寅进申出,遵循一百二十遍大法。
但也替他安排了名师,并再忙再累,也会抽时间检查他课业。
福慧一点儿都没亏了他这个慧字,举一反三,极为灵秀。每每让雍正欢喜不已,赏赐不停。
吓得弘历都急忙忙提前销了假,滚回户部跟允祥继续学习去了。这一次,他不但更积极、更努力。还添了但有迷茫不解,就找自家皇阿玛请教的习惯。再不说什么皇阿玛诸事繁忙,儿子不该也不敢叨扰的话了。
反而有机会要到皇阿玛跟前,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到皇阿玛跟前。
因为频频接触,所以才能全面而又立体的,感受皇阿玛对福慧有多期待多疼爱。哪怕福慧写上篇字呢,也能让他露出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欢欣喜悦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自然也就无法释怀。
短短不到两个月,福慧就成长为弘历心中头一号威胁。尤其小子脸色越来越红润,身体越来越健康。如初春经雨的柳,随时能抽出鲜嫩的枝丫,变得绿意盎然、生机勃□□来。
就,让弘历焦虑不已,却没有良方可解。
事情若发生在谣言事件前,弘昼便再喜欢福慧,那也肯定要帮自家好四哥的。因为彼时,他眼中的四哥文武双全、品行出众
。最是个谦谦君子,有带领大清走向更好的能力,还跟自己铁磁。
简直富贵咸鱼最好的避风港,天然的大靠山。
可谣言事件,他最好最铁的四哥竟然因为区区兵部任职的小事儿,就那般诋毁中伤他跟福晋。
就让弘昼心中的完美四哥塌了一块儿,接下来的种种更是……
弘昼摇头,再度坚定立场,保证咸鱼干爽。管是兄长登基,还是弟弟胜出呢?横竖他都跑不了的和硕亲王!
还准备劝他一劝的舒舒扶额:“再没想到,我们爷心态能这么好!”
跟舒舒待久了,一些个时兴的词儿,弘昼就是不懂也能猜个七七八八。闻言傲娇昂头:“那可不?就由着福晋怎生砸钱,完全纵容的态度,满大清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京城都有新顺口溜出来了,说爷干啥啥不行,宠福晋第一名!”
“由着你败家,由着你跋扈。厉害到咱们五阿哥府啊,独有你这么一朵霸王花,连根旁的草都没有。明明同一日大婚,人家四哥庶长子都抱上了。嫡长子也眼看着就要来,咱们府上却丁点动静都没……”
是的,五月二十八日正当午时,四阿哥后院的富察格格成功娩下个六斤多重的白胖男婴。
四阿哥顺利升级,做了阿玛。
到底是皇家第一个孙辈,还生下来就白白胖胖,颇为健康的样子。雍正欢喜,弘历也特别的得意。百忙之中都不忘找弘昼分享当阿玛的喜悦。
谁能想到呢,若干年后,这个儿子被他给嫌弃的不行。甚至只因为在孝贤皇后葬礼上表现不够伤心,就被一脚踹倒,直接剥夺了皇位继承权呢?短短两年,好好的皇子就忧惧而死……
想想,就叫人怪唏嘘的。
更苦的是,两个月后,四福晋富察氏也终于临盆。经过一昼夜的挣扎,才终于生下个瘦巴巴,哭声都很微弱的女婴。
看到孩子的那一刹那,富察氏就哭得泣不成声。直说自己无能,带累了孩子云云。
伤心自责之下,她这月子都没养好。等秋日里在交泰殿遇到时,那瘦弱憔悴的,让舒舒都怕秋风大点儿,再把她给吹跑了。
就这
,她也亲自抱着小格格,小心细致地照顾着。
小小的脸上,竟带着浓浓的母性光辉。
让舒舒慨叹不已。
也让如今超级好婆婆的裕嫔直接误会,特特把她拉回延禧宫劝解:“好孩子别着急,也别羡慕。信额娘的,过早怀孕生子对女子伤害大着,孩子也不十分好。你啊,且耐心等个一二年……”
“啊?”舒舒愣:“是什么让额娘变得这么彻底?明明前两年,您还各种旁敲侧击。恨不得儿媳即刻有妊,立即给您生一排的大胖孙子!”
裕嫔白眼:“本宫现在何尝不是这样?可打从老四家后院传出喜讯来,那不省心的臭小子就来本宫面前不停絮叨。千般嘱咐,万般告诫的。死活不肯让本宫再催你,给你压力。”
啊这……
难道不会造成逆反心理?
“谁说不逆反了?”裕嫔冷哼:“那段时间,本宫气得很呢,甚至想学学熹妃给臭小子赐两个宫女什么的。可儿子讨厌,媳妇确是个好媳妇。四时八节想着本宫,丁点新鲜玩意儿惦着本宫。吴扎库夫人不定有的好物,本宫都能先用上。”
“只娶了个儿媳,就享到了闺女的福,可怎么还好意思为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