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蒋燃走过来说,“我把原来的书房让给你。”
林鲸“啊”了一声,“原来那间屋子朝南,每天都会有阳光啊,这间背阴。”
蒋燃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去看看自己的书房吧。”
于是林鲸打开蒋燃原本的那个书房,空间只是比主卧小一点而已,有二十多平。一整面墙的书柜,旁边是一张转角书桌,可以放她的手办等一些小玩意儿。
薄纱微拉,桌上有一个烟丝色的磨砂瓶,插着几株奶橘弗朗和紫罗兰,搭配在一起,漂亮又舒服。
讲道理,这种家居的感觉她非常喜欢。
不仅仅这是一间房,而是整个家的装修风格,第一次来的那天她就看上他家了;当时外面风雪呼啸,她有个臭不要脸的想法,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肯定马不停蹄地搬进去住。
现在,她都开始想象要给自己的私密空间添置什么东西了,还有一大片空地方,沙发?投影?还是健身器材?啊啊啊啊啊!
但林鲸也有点不好意思,“这间屋子你让给我了,不太好吧。”
蒋燃原本站在门口,身体靠着门框,他走进来,“我在家时间少,用不到,尽量让属于你的小天地舒服点。”
林鲸心中又开会冒泡泡了,咕嘟咕嘟的,他怎么这么好?下意识想挨近他一些,没料到蒋燃率先一步挪开。
林鲸:“……”
“我看到你房间有个瑜伽垫?工作累了可以在这边练。还有什么缺的,婚礼过后我们一起去买。”他神色疏淡,像在认真吩咐工作,又很熨帖。
林鲸走过去握他的手,夹在自己双手掌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弯着眼睛笑笑,努力点头。
蒋燃也笑了,看着她的眼睛,少顷,郑重地道:“林鲸,这个家就拜托你了。”
“好的。”她眨着眼睛。
气氛正好,林鲸仰头,蒋燃自然搂过她的腰,两人欲要接吻。刚碰到他的身体,就摸到他的西裤袋子里装着一个小盒子。
她拿出来,竟然是一枚钻戒。
“你这是?”她愣了愣。
蒋燃无奈摊手,原本清冷的眼睛里也染上些许赧色,他说:“原本想找个机会,然后布置好气氛,和你说一些浪漫的话。但时间仓促,我们总也凑不到一块儿去……”
林鲸嘴上说着“不用不用,我也不喜欢尴尬的仪式。”一边对着窗户整理自己的头发,夹去耳后发现还是好乱,匆匆地说:“你等我一分钟,去下洗手间,我这样太不可了!”
蒋燃拉她的手腕,“不用苛求完美。我喜欢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你,是现实的你。”
林鲸想哭,再追求真实也不想若干年后回忆这天,自己这模样啊!
蒋燃怕人跑了似的,把戒指给林鲸套上手指,眼神幽沉,“林鲸,抱歉没有给你一个浪漫的求婚体验。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也许我对你来说还不够好,但是会尽力做一个好丈夫。”
算了,林鲸觉得仪式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有蒋燃这句话就够了。
她晶亮的眼眸正凝着他,想开口给他回应。
蓦地,头顶的灯光黯淡了,蒋燃低头。
他的唇覆上来,很有技巧的吮吻,舌尖撬开牙齿,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带着明目张胆的情|欲色彩,往常两人也会在约会气氛好的时候吻一下,但蒋燃多是克制着,只亲吻的嘴唇,不伸舌头 ;在送她回家时,在车上略微敷衍又随意的亲亲,有时落在嘴角,有时在鼻尖。
林鲸始料未及,身体被压得连连后退,蒋燃捞起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压,于是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她感觉到身体失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抱到书桌上坐着了,两只细细的手腕也被他反压,摁在墙上。
林鲸被吻得密不透风,连连失守;裙边卷着,裙底凉风阵阵。
她挣扎无果,喘息的空隙,脸压在他肩膀上,声音都沙哑了:“你忽然好凶,这是我鸠占鹊巢的代价吗?”
蒋燃坏笑着瞧她,又加深了这个吻,嘬弄着她的唇,好久才冒出一声儿:“是合法婚姻的代价。”
“……”
许久之后,舌尖那温热的,湿漉的触感仍未散去。
*
第二天场面一度混乱又匆忙,结婚的新人都没宾客激动,各种起哄。
她也是这天才见到蒋燃的父亲,个子很高,身板修长,完全不像蒋蔚华说的那般“年纪大了,不方便坐长途飞机”,长相一看就是蒋燃父亲的那种老年式英俊,剑眉星目,皮肤保养的极好,头发和礼服均一丝不苟,不像易接近的长辈。
他见到林鲸,倒是亲切地开口:“这就是鲸鲸啊,真人这么漂亮。”
在大家的注视下,林鲸挺不好意地喊了一声:“爸爸。”
有点变扭。
蒋燃温柔地给她递去一个眼神,面露同情。
蒋诚华身上保留着江浙沪这一带商人气质,儿女婚嫁方面出手阔绰,给林鲸的改口费是一张卡,据他自己说里面是六位数,还是大几十的那种。
后面林鲸发现一个挺微妙的事情,蒋燃只给她介绍了蒋诚华。
但是这位父亲还带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过来,蒋燃不说,蒋诚华也没着重铺开了讲,一笔带过。
林鲸有点耳闻,确认这是蒋诚华的第二任太太和继女。
下午到了酒店,施季玲才说起昨晚他们长辈一起吃饭的事,道:“蒋燃爸爸的续弦带来的这个女儿很漂亮嘛,看着挺乖,但不爱说话也不笑。哥哥结婚,她不高兴吗?”
林鲸当时正在补妆,从镜子里瞅瞅妈妈,说她杞人忧天:“你管这么多干嘛?人家国外定居,不在一起生活的。”
施季玲:“以后就是亲戚啊,又不是不来往。”
林鲸:“哎呀,你不要管啦。”
施季玲白她:“你这个小囡囡,又不爱听我说话。都结婚了,妈妈还能对你唠叨几次呢。”
……
话落,林鲸自己的脑海里也忍不住回放出这对母女的样子,的确养眼,但怎么说呢,她们好像很拘谨?
晚上还有繁杂的仪式,林鲸的盘发很重,现在有点头疼。
她想趁换礼服前去露台透透气,顺便给蒋燃发了条微信,问他现在是否有空。
蒋燃回:【我这就过来。】
林鲸穿着长裙走出来,路过男方家那边的休息室,门是虚掩的。
蒋燃和他父亲相对而站。
林鲸无意偷听,只是想站在那边等一等蒋燃,却不料听到父子对话。
蒋诚华说:“上次还只是听你姑姑说认识了这姑娘,怎么才半年就结婚了?我都来不及准备。”
背着人,他说话的语气和形容冷了许多,也不亲切了。
蒋燃的婚礼西装是偏简约的款式,依然能衬出他的绰约不凡,不衬合室内的婚礼布置,倒有点像在参加晚宴,不刻意隆重,但清贵十足。
他问蒋诚华:“你要准备什么?通知你来就是了。”
蒋诚华微愠怒:“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给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你张阿姨和陈——”
蒋燃立即打断他:“不要再提这些事,尤其是在鲸鲸和她父母面前。”
蒋诚华:“好,我不提。但的确太快了,你们互相足够了解吗?”
蒋燃一贯温柔英俊的面孔,竟然出现了不耐和厌烦的情绪,林鲸从未见识到过,哪怕是两人偶有拌嘴的时候。
他的生气表情,眼神,让林鲸有些害怕。
安静许久,蒋诚华叹气,似是对儿子的无可奈何。
蒋燃低声开口,“我和林鲸,很合适。我也想尽快成家。”
后面的她没有继续听,她默默的垂着脑袋,世界变得清冷寂静起来。
忽略掉父子不和的谈话,蒋燃的坦白深深烙印在她心里。
或许是家庭的原因,她是一个性格敏感又细腻的女生,也常年伴随着焦虑和不安全感。
明明是相亲来的,说好她只想找一个安全的港湾停靠。
可她脑海里的小爬虫却在时刻勤奋工作,拼命寻找着蒋燃不喜欢她的证据,两人相处的bug,这有点自虐。
明明就是因为合适才结婚啊,蒋燃说的也没错,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第14章 新婚【一更】
林鲸准备尽快走开时, 有人撞到她的肩膀,“抱歉,不是故意的。”
回头, 一个女生站在她身后,她穿着一袭裸色的长裙, 很瘦,温柔娴静地微笑着,对林鲸伸出手:“你好, 认识一下, 我叫陈嫣, 是蒋燃的——妹妹。”
林鲸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停顿一口气,看出对方脸上的紧绷, 虽然是笑着和她打招呼,也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不得已。
她点头, 客气地和对方说:“林鲸, 鲸鱼的鲸。”
陈嫣不紧不慢地念着她的名字,嘴角轻挑, 笑着道:“好特别的名字。”
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来了怎么不进去?”蒋燃走到林鲸身边, 错开半个身位,直接将她和陈嫣隔开。他避轻就重地忽略了陈嫣,问林鲸:“想出去走走?”
林鲸拨弄着自己身上的长裙,问他:“这么重的裙子, 去哪儿走走?”
蒋燃看了眼手机, 说道:“那去露台坐一会儿。”
“嗯。”她也正是这个意思。
话落,蒋燃执起她的手,推开旁边的小侧门。
那里有一套户外沙发,茶几上摆着精致而丰富的果拼, 坐在这里可以眺望着金鸡湖。蒋燃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笑着说:“从这可以看到家里的窗户。”
“哪里?”
蒋燃随手一指,“那。”
“你指的好宽泛,我看不见啊。”
于是蒋燃坐过去一些,贴她身后,握起她的手,指着一个方向。林鲸好像看见一个很像的房顶,倒不是房子多特别多高,而是她天天在小区工作,外墙什么样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好像是诶,你怎么发现的?”
她兴奋的一回头,才发现两人已经靠得那么近了。蒋燃嘴角漾着戏谑的笑,他低头,嘬了几下她的唇。
“你!”林鲸无奈地发现自己被耍了。
今天婚宴,她涂着正红色的口红,嘴唇宛如一朵小嫩待开的小花。她的嘴型清晰而漂亮,唇峰闪着细润的光泽。
两片唇黏连片刻分开。
蒋燃本来浅色的嘴唇吃到了她的口红,多了一块儿斑驳的红。配合他今天一身禁欲的正装,像个流恋浮花浪蕊的公子哥。
林鲸忍不住笑他,拿出手机给他照镜子:“看看你,好滑稽。”
蒋燃长臂搭在沙发后背上,十分松散的状态,往她跟前凑了凑,厚着脸皮说:“你帮我擦掉。”
于是林鲸捧着他的脸,用拇指的指腹蹭了蹭。
玩闹片刻,才安静下来。
蒋燃问她:“累吗?”
林鲸:“还好,只是头上的发卡和发胶好多,有点疼。”
“辛苦了,再坚持一下。一辈子也就这一次。”
林鲸倚着他撑在藤编上的手肘,作为支撑,遥遥看着楼下的热闹风光。
“刚刚你没和你妹妹说话,有点不礼貌啊。”
蒋燃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叶思南?”
林鲸提醒他:“那个叫陈嫣的女生,不是你的妹妹吗?”
秋日的凉风打着小卷儿往上吹,吹乱他原本利落的短发,将棱角分明的侧脸修饰得更显削瘦,嘴角的弧度被压下去,眼底也染上一抹鸷色。
林鲸听见他说:“没当兄妹处过,不熟悉。”
当时,林鲸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并且以为是蒋燃介怀父亲的再婚,连带不喜欢这个继母和妹妹。心说原来他这样强大心脏的人,也有过不去的心结。
陈嫣在走廊失落好久,看着蒋燃和新婚太太挨在一处,低声说着话,忙里偷闲,享受一刻的独处时光。
明明一整天都在见面啊,还这样亲昵。
蒋燃何时这样照顾过别人?
她就不该来受虐。
*
两人只在露台呆了一小会儿,林鲸就被化妆师喊进去换礼服了。
后来在聚光灯下,花团锦簇,喜乐盈天,林鲸被摄像机和光束照的有点刺眼;在倍感紧张的情绪中,司仪宣读婚礼誓词,然后提醒他们交换戒指。
她在这份惶惶然的不真实感中,努力去看蒋燃的脸,他低头给她戴戒指,而后亲吻她,十分专注。
要说什么幸福感她不太有,只有紧张和局促,台下起哄的人好多,仪式太盛大了,而她又不太习惯把自己放在焦点处。
蒋燃见她脸色不好,扶了把她的腰,在她耳边小声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新婚夫妻的一点暧昧,被无限放大,朋友在下面喊:“蒋总,你跟嫂子说的什么啊,我们也想听。”
蒋燃看着那人,笑容很是恣意,不答,随手折了一朵林鲸手上的花向他丢去,笑斥:“什么你都要听。”
正巧砸到嘴贫男孩子的额头,他夸张的捂着“伤口”,振振有词念叨:“看看,悄悄话不给我们听就算了,这就护上短了。”
宾客开怀大笑。
只当在台上公然咬耳朵是恩爱小夫妻的情|趣。
林鲸自己的脸也笑僵了,她不知道蒋燃的笑里有几分真诚;还是说,尽管他不不太喜欢自己,只是觉得合适,就可以在人前装得天|衣无缝。
林鲸佩服这样的人。
她就办不到,想想刚刚他说的所谓何事,她的心里还难受着呢。
或许是因为确实相处的时间短,整个婚礼现场并没有什么感人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