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回事,真爱拆伙了?
这时,逐不宜已疾行走到山坡那边,他的突然出现,让紧密拥抱的花银莲和逐丰裕猝不及防,一个尖叫着挣开,一个脸色惊慌,却很快整理好心绪,眯着眼睛瞪向来者。
逐不宜长眉轻佻,鼓掌三声,由衷感叹:“我就说,往日瞧花姨在我父亲面前,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今日看到丰裕长老才明白,原来你们二位才是天造地设的璧人啊,啧啧啧,感天动地。”
乐窈呼吸屏住:“……”
完蛋,小可怜主人要被打死了。
逐丰裕额头青筋直跳,斜横在嘴上的疤痕愈发狰狞,当场召出三米长的无垢刀,“你胡吣什么!”
“不宜,你听花姨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花银莲脸色白了白,拦住逐丰裕,慌忙解释。
逐不宜若有所思地沉吟:“难道,我误会了你们了?”
“是,花姨和丰裕长老来这里,只是有事商谈。”花银莲苦笑。
“这样啊。”逐不宜露出疑惑,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颗留影石,“我看错不要紧,还有其他人呢。刚才那一幕都记录在这里了,不如回去让父亲和宗门众人一同分辨?”
花银莲看到留影石瞬间,脚步踉跄,脑袋出现一瞬的空白。
第011章
花银莲看到逐不宜拿出留影石,脑袋空白一瞬。
作为枕边人,她最清楚丈夫秉性,逐宗久骨子里强势又霸道,若知道自己的妻子跟属下在一起,无论是真私通,还是暗中联合,在他看来都是背叛。
花银莲眼底浮现一抹厉色,却很快掩饰过去,柔声道:“不宜你要相信花姨,花姨跟丰裕长老真的没什么。”
她转头看向丰裕长老,带着哀求:“长老,你赶紧给不宜解释啊。”
“跟一个心性恶劣之徒解释什么?”逐丰裕将花银莲护在身后,浓眉凝皱,虎目肃然地看向逐不宜,伸手过来:“背后偷听已是不对,交出留影石。”
他比花银莲更担心两人关系的暴露。
他除了是血魔宗长老,还是昭明寺执法者,执法者需守身持正,不得有任何污点,否则将身败名裂,遭受比寻常修士酷烈百倍的惩罚。所以,留影石他要夺回,逐不宜这个知情者是个麻烦,也要除掉。
无垢刀刃折射出一缕寒光。
乐窈作为兵器,对杀气感知最为敏锐,感受到逐丰裕的杀意,赶紧震荡着提醒逐不宜警惕。
逐不宜却像完全丢掉了求生欲,威胁完花银莲,还扬眉挑衅逐丰裕:“长老,你的大刀让我好害怕,能不能收回去?不然,不然那我也要拔剑了。”
挑衅中还带着威胁:“无垢刀可是我母亲所铸,你觉得此刀比断情,哪个更厉害?”
逐丰裕面色一顿,昨夜他见过断情与九霄碰撞后的下场,断情被撞出了裂纹,宗主疯魔了一般,至今还在找炼器师修补,而九霄剑却安然无恙。
他的无垢,也是司容瑶所铸,比不上精心锻造的断情,更莫说九霄。
逐丰裕脑中飞速转了一圈,怒极反笑。
想不到他当昭明寺长老多年,还有被一个小儿威胁的一天。
但这小子,以为仅凭一柄剑,就能胜过他了吗。
“武器没了,换一个就是。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逐丰裕冷冷地看向对面的小子。
逐不宜敬佩道:“长老说的对,倒是晚辈班门弄斧了。没想到长老高风亮节,不为外物所折服,佩服佩服。”
万般佩服的逐不宜,话锋突一转,“所以昨夜潜入我木屋意图偷盗九霄剑的,肯定不是丰裕长老。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了一晚上,唉……”
逐丰裕被这一声叹得警铃大作,心中顿时升起不祥预感。
同血魔宗其他长老都认为逐不宜已沦为了废物不同,他反而觉得要对此人加重防备。
当年他挖去这崽子的灵丹后,始终无法安心。
逐不宜除了卓绝的修炼天资,心智也异于常人,十年前在那样小的年岁那样复杂的情形下,被发配去死域一样的乱风城都能不死,还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邪魔灭杀殆尽,可见其能耐和狠厉。
若说以前,他还能倚仗多活百年压他一头,可在逐不宜没了灵丹后,他反倒像同时没了弱点般,再也摸不清路数。
因此,即便逐不宜不能修炼,逐丰裕仍不放心。
几次斩草除根,却屡次被他躲过,逐丰裕愈发不放心。
仇恨已结,这小子留着必成祸患。
逐不宜深深看一眼逐丰裕,叹了口气:“长老知道,我没有灵丹,得到九霄剑后那叫一个寝食难安,生怕护不住神剑。为了防止别人盗剑,我就在剑柄的朱雀眼上涂抹了融丹毒,此毒无色无味,却会顺着肌肤肌理渗入身体,先腐蚀掉五脏六腑,再腐蚀灵丹,哪怕是一个元婴老祖,也能慢慢变为废人。”
乐窈听得一愣一愣:“你何时涂的毒药?”
逐不宜拍了拍衣袖,似在掸去某些灰尘:“刚刚。不过阿窈莫担心,没有涂抹在剑上。”
乐窈:“刚刚?”
对面,逐丰裕也是一脸惊疑,不由想到放在储物戒里的朱雀眼珠,他昨夜虽没带回九霄剑,却也抠掉了剑柄上的朱雀眼,只是带回去才发现,这颗朱雀眼不过是一颗平庸无奇的石头。
他立刻想到,肯定又是这小子耍的花招。
逐不宜奸猾狡诈,早就算准了他回去,准备了一切。他当宝贝抠走的朱雀眼,就是他对自己的嘲讽!
……这就冤枉逐不宜了,谁能料到,通身是宝的九霄剑,唯独眼珠子是一颗平庸无奇的黑曜石。
逐丰裕定定地看向逐不宜,手摁在无垢刀上,“有解药吗?”
逐不宜摊手:“这谁知道呢,毒药又不是我配的。”
“好,好的很。”逐丰裕气笑了,举刀袭向逐不宜!
“长老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无垢刀还没抵达逐不宜命脉,先被两道防护拦住了。
第一道是九霄剑,几乎在攻势发出的瞬间,就铮然出鞘,朱雀火影张开华美至极的双翅,将他护在羽翼下。
同时,朱雀赤目生怒,口中喷火,袭向逐丰裕。
逐丰裕立时以无垢刀去挡,出刀那一刻,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撤刀,却已来不及。
火线擦着刀尖而过,只闻得一声怵目惊心的刀裂声,无垢刀一分为二。
无垢刀,毁!
逐丰裕眼下喉咙铁锈味,注视着断掉的无垢刀。
不知为何,心底忽然腾升起莫大的愤怒。
下一刻,他咽下喉咙腥甜,周身气流汇集,掌心聚起灵力,正要拍向逐不宜,背心却不期然被一柄凉刃顶住。
他不可置信地回首。
——花银莲。
花银莲不知何时掏出的匕首,顶在了逐丰裕背上,哭得梨花带雨:“长老,你万不能伤害逐不宜。”
乐窈愣住了,哦豁,花银莲居然出手保护逐不宜?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逐不宜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花银莲:“想不到花姨如此爱护我,真的感动。不过丰裕长老太可怕,先失陪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逐丰裕,转身就要离去。
可才走几步路,忽然闷哼一声,弯下腰紧紧捂住丹田。
随即,像故意遮掩什么,加快步伐离开,背影仓皇。
逐丰裕见逐不宜捂住了丹田,眸色暗了暗,随即嗤笑一声。
他当初留了个心眼,挖丹时用了逐仙铃的彩蝶剑,并在剑上淬了毒。
这小子再怎么狡猾,终究逃不出他手掌心。
今晚,他休想再走出这座山。
花银莲见逐不宜离开,眼神幽微。
逐丰裕身影一动,回身握住花银莲的手,阴鸷地瞪着她手中的匕首,“你在做什么?你难道不知,只有他死了,你和飞羽仙铃才能高枕无忧!”
花银莲眼神躲闪,眼睛一眨,落下泪珠:“我知道长老是为我们母子好,可终究是我们对不起阿瑶,当初她明明对我们那样好……”
提到司容瑶,逐丰裕一怔,眼神闪烁了一下。
当初司容瑶确实对他有恩,他的功法、他的无垢刀,还有现在的地位,都离不开那女人的协助。
愧疚在心中激荡,可下一刻,听到身边女人悲痛的泣声,眼底又重新漫上阴暗。
“你答应我,不要再伤害不宜了!”花银莲泪流不止。
“好。我不动他,你先回去好吗。”
逐丰裕温声劝说花银莲,许久,才劝得花银莲止住泪。
花银莲戴起斗笠,悄悄离开血炼山。
逐丰裕注视着花银莲远去,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不见,眼底的温柔轰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杀机。
他转身,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银莲为何护着逐不宜,可这小子的存在,对于他对于银莲母子三人,都是隐患,今日不除,来日死的就是他们。
他知道,是他对不起司容瑶,可既已对不住,索性就摒弃愧疚,一直对不起下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逐不宜如今病发,是最好的灭除时机。他有预感,错过这次,那小子就再也对付不了了。
第012章
苍茫林海,上下阴翳。
逐不宜捂着腹部跌跌撞撞挪动,一副气若游丝马上痛死的模样,可一走出花银莲和逐丰裕所在的山坡外,却像没事人似的,腰背直起,步履悠闲。
乐窈听了逐不宜的计划,“逐丰裕会来吗,他不担心有诈?”
逐不宜:“就算知道我设下了刀山火海,他也会来。他知道,过了这一次,再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正好,我也不想再看到他们,聒噪又碍眼,长得还不好看,太烦了。”
乐窈:“……”
怎么感觉后面才是重点呢。
不是,小可怜你收一收气质,这样很像大反派啊。
风雨欲来,逐不宜却不慌不忙地采花揪草,跟自己的剑聊天,仿佛纯粹来山间游玩的。
半个时辰后,他找了棵最粗的杨柳树,随意往树下一躺,长腿搭在草丛上,忽然捂住丹田,痛苦地闷哼一声,嘴唇血色顷刻尽失。
乐窈吓一跳,在他身边焦急打转,“不宜你发病了?”
现在可不能发病。
逐不宜眼皮撩开,笑嘻嘻道:“怎样,阿窈看我装得像不像?”
乐窈猛松口气,气得用剑柄在他脑袋上咣当敲一脑蹦,“一、点、都、不、像!”
逐不宜黑眸注视着气得颤抖的九霄剑,仿佛看到一只气得炸毛的鸟,乐得笑出声。
笑着笑着,戛然而止。
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逐丰裕黑靴踩过草丛,步伐不疾不徐,仿佛笃定了猎物身受重伤,脱不出他的控制。
当年他剜掉这小子金丹,便留了一手,涂抹了噬灵花汁。
这是昭明寺用来审讯犯人最残酷的刑罚之一,一旦动用灵力,或者每月到了特定时日,毒便会发作,发作时犹如割肉剔骨,痛楚深达神魂,如跗骨之蛆般,摆不脱,逃不掉,无法解脱,被下了毒的犯人往往熬不过一炷香便将所知供认不讳,就算骨头再硬,也撑不过一月便发疯而死。
逐不宜能熬到现在,还保有理智,已出乎他预料,之前还以为万试万灵的噬灵花失效,看来没失效。
这小子,太可怕,更不能留他了。
逐丰裕提着断掉的无垢,断掉的刀头别在腰间。他一向觉得武器随时可以替换,可当武器真真断了,他却鬼使神差的捡起来,没扔掉。
炎火族虽封了山,但九州还有那么多出色的炼器宗师,一定能修补好他的本命武器。
“我来了,你还有遗言吗?”逐丰裕冷冷地看着逐不宜,破碎阳光打在半截无垢刀上,映射出嗜血的光芒。
“这句话送给你。”逐不宜人病歪歪地坐着,死到临头还笑眯眯:“不过,你说你的,我就听听,不帮你实现。”
逐丰裕气极反笑:“大言不惭。”
说着,断裂的刀举起,朝树下奔来。
谁知,刀袭来的刹那,逐不宜身影忽动,竟迎着刀抽出九霄剑,断刀长剑相撞,灵气暴虐,地面之土骤卷三丈,四周树木尽被摧残。
无垢刀咔擦再度断成两截,逐丰裕勃然大怒,紧紧凝视着逐不宜:“你没发病?”
“你才有病。”逐不宜皱着眉,低头跟手中的九霄剑抱怨,“九霄,他说你家主人有病。”
逐丰裕:“……疯子。”
居然跟一柄剑说话,不止有病,还病得不轻。
逐不宜道:“啊,他还说我疯!九霄砍他!”
九霄剑蹭地冒出赤火,气势汹汹对着逐丰裕。
逐丰裕:“……”
不止人疯,剑也疯。
逐丰裕知道自己拿出任何武器,在九霄剑跟前都讨不到便宜了。遂将无垢刀往旁边草丛里一插,周身灵力随即翻涌,“我要让你知道,武器再好,人再滑再狡,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逐丰裕彻底摒弃了武器以后,元婴期的灵气鼓荡,带动林中风势变向,树木在狂风里被直接绞碎。
他居高临下看了眼逐不宜,推出一掌。
逐不宜似认识到危险,脸色变了变,转身就跑。
逐丰裕影子般紧贴跟上,哈哈大笑:“你逃不了的。”
“谁说我逃了?”逐不宜才走出几步,遽然停步,从袖中取出个药包,放在手上一颠一颠,笑盈盈地看着逐丰裕:“你这套乱风功法,是我母亲赠予你的吧,功法是好功法,却碰上了资质差的人。我记得舅舅身边的侍卫也修炼这功法,但他实力可比你好太多了。”
逐丰裕此生最讨厌别人说他不如谁,当即大怒,却在这时心下一凛,生出不妙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