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也就十公分长,三四公分宽的样子。
两个小孩吃完两个还没吃饱,嚷嚷着还要。
张跃民在开车,烧饼在前面放着,没法给他们,“还吃不吃饭?”
“吃肉。”二丫头脱口而出。
烧饼不能往后扔,手机可以。张跃民把手机扔后面,正好被大小子接住。小孩打给妈妈,问晚上吃什么。
家里有老人,晚上当然是面条了。
小孩嫌弃:“我不要吃面条。”
梁好运料到他会这么说:“还有宫保鸡丁。”
大小子震惊:“妈妈也会做宫保鸡丁?”
梁好运气笑了:“在你眼里妈妈就会赚钱啊?”
小孩被堵得说不出话,道一声再见,就赶紧挂上电话,跟妹妹分享:“妈妈也会做宫保鸡丁啊。”
“你妈会做的多着呢。”张跃民好笑,“只是没时间。像爸爸也能赚很多钱,因为要照顾你们,所以也没时间。”
大小子想也没想就说:“我们没要爸爸照顾啊。”
“接送你们,带你们买烧饼,带你们理发,要不要时间?这些都去掉,爸爸还有多少时间?”张跃民问。
大小子算一下:“也没有很多啊。”
“爸爸还有工作呢?妈妈不用接送你们,不用带你们理发,她空出的时间用来赚钱,所以才比爸爸赚得多。懂了吗?”张跃民问。
他这样说,俩小孩就懂了。
“爸爸,你要和妈妈换换吗?”二丫头问。
张跃民不能换,也没法换,因为他和梁好运的工作堪称两条平行线,“你希望我们换换吗?”
两个小孩认真想想,给出答案,不希望。
妈妈太聪明太狡猾太难对付,爸爸好糊弄。
小孩子难糊弄,张跃民和梁好运这对新手父母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一软一硬。比如俩小孩要吃冰激凌,张跃民说不可以吃。俩小孩找妈妈要,梁好运直接揍他俩一顿。两个小孩就觉得爸爸还是蛮好的,还是听爸爸的话吧。
类似的事,没少发生。
再比如很早以前要买亮闪闪的鞋子,也是张跃民负责劝说,梁好运负责数落教育他们。久而久之,俩小孩就知道爸爸不想给买,就不能再要了。否则闹到妈妈面前,挨训事小,挨揍事大啊。
趁着红灯,张跃民回头看他俩一眼,“明儿虽然是周六,爸爸没空,跟妈妈一起去公司?”
“爸爸干嘛去?”二丫头问。
张跃民当然是去陈家那边看看,最近有没有身着制服的人上门,“爸爸工作。周末带你们玩儿去。还有楚兜兜。”
“可以去游乐园吗?”大小子问:“爸爸,我想开卡丁车欸。”
张跃民:“碰碰车还不够你玩的?”
大小子摇头晃脑,坚决不要玩那个,“妹妹,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云霄飞车。”二丫头说着还“呜”一声,用小手比划一下。
张跃民慢慢拐进胡同里,“你们几岁了?”
“五岁啊。”大小子赶忙补一句,“虚岁六岁啦。爸爸,我长大了,可以开车了。爸爸,你没空,让兜兜哥哥带我们去吧。”说的很善解人意。
张跃民停车鸣笛,大门打开,他把车开进去:“楚兜兜不会开车。”
“我们坐公交车啊。”大小子说的理所当然。
梁好运打开车门,正好听到这句:“你会坐吗?”
小孩点一下头:“妈妈,我们坐公交车吧。兜兜哥哥说,我和妹妹坐公交车不要钱。”
“妈妈,为什么不要钱啊?”二丫头好奇。
张跃民把她抱下来:“因为你们太小。等你们长大,坐车就要钱了。”看向儿子,“所以你现在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哼一声,朝屋里跑。
梁好运拦住他:“洗手吃饭。”
小孩想到“宫保鸡丁”,还是妈妈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二丫头显然也想到了,拿起勺子就先挖一勺宫保鸡丁,“咦,和爸爸做的一样?”这可太稀罕了。
梁好运被她说的不明所以。
张跃民解释:“他俩真以为你只会赚钱。”
梁好运看向俩孩子,俩小孩立即一脸无辜地装傻。梁好运瞪他俩一眼,“老师有没有布置作业?”
老师担心小孩子玩起来忘了,在家长去接的时候通常会告诉家长。今儿老师都没出现,显然刚开学的缘故,怕孩子们不习惯,没布置功课。
俩小孩嘴里都有担心,于是摇一下头。
饭毕,梁好运就领他俩出去,跟胡同里的小孩玩儿。按照以往,张跃民也该一块去,因为梁好运一人看不住俩皮孩子。
然而他一走,小蒋和小杨爱热闹也出去,大宅里可就只剩张爷爷一个人了。张跃民便陪他在屋里看《大宅门》。
以前张奶奶在的时候,很少跟张爷爷聊天,老两口都是各干各的。只是彼此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这点很安心。无论说什么,都有人搭腔。
如今那个人不在了,有张跃民陪着,张爷爷还是不如以前舒服,看到吵闹的情节,直接换台。
张跃民不禁问:“不看了?”
“不好看!”张爷爷嫌弃的不行。
张跃民原本还想说,过几天带他回去给奶奶烧五七纸。到嘴边咽回去,“那我们出去?也不知道运运跟好好又跑哪儿去了。”
小孩在胡同里玩,在屋里能听见。现在听不到,估计跑小卖部门口玩去了。小卖部关门晚,还在外面弄了一个电灯,亮如白昼,以至于晚上那边人特多。
张爷爷想一下,去小卖部。
有小蒋和小杨看着俩孩子,梁好运看到张跃民就朝他走去:“怎么出来了?”
“嫌电视难看。”张跃民朝他爷爷那边努一下嘴。
梁好运:“爷爷不是说特好看?”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张跃民摇摇头,“大小子和二丫头要玩碰碰车,你明天有空的话就带他们过去,也把爷爷带过去。”
梁好运下意识问:“玩碰碰车?”
张跃民想一下:“也不是不可。”
梁好运忍不住打量他,你晚上没喝酒啊。
“爷爷肯定不好意思,就说让爷爷坐上去看着他们。”张跃民道,“你呢,就说等电话,怕玩起来听不见。”
梁好运:“你倒是会安排。”
张跃民不把一家老小都安排出去,哪能单独行动。这边离帝都大学太近,出门就能碰到住在校园里的老师。不把他们支的远远的,回头梁好运随口问师生,他忙什么。师生回,他没去学校。那可是要发生世界大战的。
翌日一早,大部分人还在用早餐,梁好运就带着家人和保姆前往游乐园。去的太早,一路通畅,到游乐园他们是第一批。
梁好运让张爷爷他们看着俩孩子,她去买票。
老人小孩送去玩碰碰车,张跃民租到一辆小破车,抵达陈家所在的附近,跟人闲聊。
张跃民今儿难得换身装扮,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浅色运动鞋,青春逼人,他大舅二舅见着他也不敢认。
张跃民会抽烟,夹着五块钱一包的香烟,活脱脱一个底层小青年啊。
车往边上一停,张跃民就挤到路边看人下棋。街边大爷下棋可不讲究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张跃民跟大爷支两招,一会儿就跟人混熟了。
看到一辆好车经过,张跃民故意说:“这边人挺有钱啊。”
在街边下棋的人,就没有忙的。哪怕都是些老头,也会聊东家扯西家。两根烟没抽完,张跃民就搞到他想要的,陈家人这几天都很正常。
即便春节期间不上班,也有半个月了。半个月还没传到陈副市长耳朵里,这工作效率也忒慢了吧。
张跃民为何这般笃定,因为如果不是陈家人还不知道,哪怕资料被陈家截去,旁人不知,陈家也做不到跟往常一样,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
学校工作按部就班,特殊部门的工作很快速利落。张跃民误以为其他部门要么按部就班,今日是今日毕,要么很迅速。结果有关部门是另一套办事规则。张跃民挠头,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张跃民想找他表姐夫,他表姐夫也是个人精。虽然读书不如他,但在本职工作上面,绝对举一反三。张跃民怕他看出什么,只能等。
五一前,张跃民打算给张学军去个电话,探探陈家的动向,他也能安心过劳动节。结果,晚上,张学东的电话打过来——陈思病了,好几天没去上课。
张学军这个电话的目的是问问张跃民,他能不能回家。从未离家这么久,虽然家人都说家里没啥事,不趁着休假回家看看,张学军始终不放心。陈思于他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陈思病了,应该没力气折腾,张跃民让他悄悄回去。
梁好运等他挂了电话就忍不住说:“怎么跟做贼一样?心虚的不应该是那个陈思?”
“她要脸就不可能对学军说,不答应也得答应。”张跃民说出来,觉得不恰当,“她可能自始至终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认为她那样身份地位的人,跟学军在一起都是对他的恩赐。学军还躲着她,简直不知好歹。”
梁好运冷笑:“一个副市长的女儿?”
“副市长也不是出生就在罗马。一点点从底层爬上来的,你还指望他有多高觉悟。”张跃民算一下副市长的年龄,“他正好错过高考,文化水平可能还不如你。”
梁好运皱眉:“别拿我跟他比。我老糊涂了,也不能由着女儿干这种害人又害己的事。”
“所以上梁都这样,你还能指望下梁自己正过来?”张跃民道:“疯子不可理喻。就算学军不是一个小老百姓,是市长家的公子,不想跟他们家起冲突,也得偷偷摸摸的。”
梁好运忍不住说:“这叫什么事。你以后可得跟大小子和二丫头说清楚,强扭的瓜不甜。”
“放心。”张跃民总觉得陈思病的奇怪。
什么病要请好几天假啊。
张跃民想给张学军回个电话,忽然想到他是用公用电话打过来的,“先睡觉吧。”
五一上午,张跃民估摸着张学军该到家了,用自己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让他问问陈思她妈的情况。
大概三分钟,张学军就回过来,陈思的妈也病了,据说是被陈思传染的,病好几天了。
张跃民笑了,劝他安心过春节。随后给楚兜兜打个电话。
楚兜兜长大了,其实可以自己坐车过来。不过大表姐担心他半道上改道,张跃民还帮他瞒着,不许他一个人来。
楚兜兜在电话里可怜巴巴让他表舅来接他。
大表姐和表姐夫如果有空,昨天就该打电话给他,今儿送楚兜兜过来。没接到电话,张跃民就料到他们没空。
张跃民过去接,正合他意。
到楚家张跃民明知故问楚兜兜,全国放假,他爸妈忙什么呢。
楚兜兜这小子跟他表舅亲,直言妈妈去姥姥家,爸爸在单位。也不知道单位出什么事了,昨晚都没回来。
大表姐怀疑表姐夫诓她,昨晚还特意带楚兜兜去单位看望他,其实查岗。发现办公室全是方便面矿泉水,大表姐才对此深信不疑。
楚兜兜奇了怪了,坐上车还忍不住念叨:“我妈说舅妈厂里有几千号人,我爸手下才几个人,他怎么比舅妈还忙?”
张跃民乐了:“谁跟你说你爸手下就几个人?”
“就几个,我见过。”楚兜兜很笃定。
张跃民:“你爸在市政府,市政府那些人管着几千万人。”
“我爸又不是一把手二把手,他就是个小弟。”
张跃民的呼吸停顿一下,西城区区长是个小弟,可还行。
“你爸升官了,你不知道?”
楚兜兜点头:“知道啊。不就一区长吗。我问过爷爷,跟兴和县县长差不多。”
第116章 换保姆
张跃民简直没法吐槽。
跟楚家老爷子那种扛过枪,上过刺刀,戎马一生的人比,楚兜兜他爸确实只是个小区长。
张跃民想了想,“你爸比兴和县县长大一点。”
“那也没多少。”楚兜兜摇头,“西城区欸。那么点儿地方,还不如平安县大。”
楚兜兜去过平安县摘草莓买土蜂蜜,很清楚平安县比西城区大。
比土地不比GDP,张跃民能说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说,否则越描越黑。
张跃民却不放心。他是知道表姐夫的区长跟家里几位老人比不够看。可是区长跟区长还不一样。不说别的,只说帝都大部分机关单位都坐落在西城区,这个区长也很有很有分量。
楚兜兜这话说出来,知不道的人肯定以为他故意炫耀。
张跃民道:“兜兜,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跟同学朋友这么说。”
“我才不说呢。”楚兜兜嫌弃地摇头,“要说也是说你和表舅妈。表舅妈可是大老板。表舅你,听妈妈说你是副教授,再过几年是不是就是教授了?”
楚兜兜一直以为“教授”都是老头老太太,以至于乍一听他妈说他表舅是副教授,惊得都不敢信。说完双手扒着车座,等前面的张跃民回答。
张跃民:“还没评下来。”
“那就是快了。”楚兜兜咂舌,“表舅,你真厉害。”
张跃民心说,也没你爸厉害。
“你大舅也厉害。”
楚兜兜点头:“大舅厉害我知道。我没想到表舅当老师也可以这么厉害。我以为大学老师也是讲讲课布置布置作业呢。”
楚兜兜今年不过十二岁,还处于炫耀鞋子游戏之类的年纪。家里人不会跟他说,西城区区长多厉害。旁人也不会主动说,你爸是区长,老牛逼了。因为他爷爷比他爸厉害。要夸也是说,楚兜兜是谁谁的孙子。楚兜兜不主动提,同学不知道,家人不认为这事值得炫耀,也不怪他觉得区长跟街道主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