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爷爷赞同,忽然想到不对,“他一个学法律的,咋想起来卖衣服?”
“谁知道呢。”
梁好运好奇:“他们厂的衣服不是他设计的?”
“听说是的。据说他考的早,那时候设计学院不招生,刚刚提出改革开放,还没定,他也不能在家闲着,就随便挑了一个。”
梁好运被这个语气给噎着了,“随便挑一个帝都大学法学院。他不随便还不得上天?”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若想知道,回头等我考上,问问他们法学院的人。”张跃民道。
张爷爷也被他的口气噎了一下,“说得好像你考上了一样。到了外面,不许这么说。凡事给自己留有余地。”
“知道,知道。”张跃民摆摆手道,“我明儿去市里。”
梁好运赶忙说:“我也去!”
张跃民停下。
梁好运直视他,不让我去,我就告诉爷爷,张保栓他们去南方是你的主意。
张跃民咬咬牙别过脸去,按下打媳妇的冲动,又转过头来:“这么热的天不嫌热啊?”
“再热也没有大中午在地上割麦子热。”
张跃民的呼吸停顿了一下,“我忘了,你不是娇花,是野草。”
“咋说话呢?”张奶奶抡起拐杖。
梁好运拦住:“奶奶,他没说错。我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茁长的野草。所以你还有啥可担心的?”
“你——”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媳妇有滚刀肉的潜质啊。
张跃民的脑袋转的快,以往只要他想,全家人加一起也说不过他。难得见他吃瘪,张爷爷和张奶奶不由得露出笑意——幸灾乐祸。
“今儿咋吃这么早?”
张跃华打破一室寂静。
梁好运起身道:“他刚睡醒,这是早饭。你咋又买个西瓜?昨儿买的还没吃。”
“咋不吃?”张跃华递给她,坐下感觉到屋里很凉快,抬头一看果然风扇开到最大:“下个月发工资,我也得弄个风扇。”
梁好运:“怕他吃多了考试的时候拉肚子。”说着就去压水把西瓜冰起来。
这边刚把西瓜放好,梁好运又听到自行车声,抬眼看去,果然是张悦芳。
刚搬过来那几天,梁好运没提醒张跃华喊张悦芳过来,张悦芳也没好意思来。
老两口就这一个孙女,整天顶着烈日回家吃饭,很心疼她。每次张跃华过来,老两口都忍不住问张悦芳咋没来。
梁好运就让张跃民跟老头老太太谈谈。
安眠药和准考证这两件事,以前张跃民不敢提,除了怕二老受不了,还因为住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
搬到城里离得远,又因为钱的事老两口对儿子媳妇没了期望,也不指望儿子媳妇养老送终,而这事一直横在几人心里就像一根刺,不碰的时候没感觉,一碰到就膈应的慌。张跃民觉得可以聊聊。
二老不傻,张跃民还是个做事仔细的,一次出错,不可能次次出错,心里也有预感。张跃民找他们挑明,老两口泪流满面的哭一会儿发泄出来就接受了。
张跃民提到张悦芳,老两口直言不可能。
梁好运提议试一试她。
张跃华把张悦芳带来吃饭的那天中午,老太太就念叨晚上失眠。梁好运建议她用点安眠药。张悦芳脱口而出,安眠药还管睡觉啊。
梁好运一时不知该庆幸她没参与,还是该嫌弃她笨。
其他人的表情也复杂,包括她亲弟弟张跃华。
梁好运后来跟张跃民合计一下,她和张跃华没机会。
临近高考,天气炎热,姐弟俩回家第一件事是洗澡,换下一身馊味的衣裳。做饭的是罗兰香,烧火的是她丈夫,只有他们有机会下药且让药融化,吃不出药味儿。
话又说回来,张跃华是老两口带大的,就算给张跃民下药,他也不舍得害两位老人。再说了,他真那么干,张跃民和梁好运结婚那天,他也犯不着帮他们。何况他还没有理由这么做。
张悦芳羡慕嫉妒张跃民,有理由却没脑子。因为不止下药,还往车胎里安图钉。这是个连环计。
张悦芳以前烦张跃民,不可能跑他屋里偷准考证。再有就是她的心机也做不到干了坏事,还能做到不露声色。
不过也有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梁好运又旁敲侧击几次,故意把张跃民刚办好的准考证堂而皇之的放堂屋里,张悦芳也只是看一眼就嫌弃的撇嘴放下,对此丝毫不感兴趣。梁好运这才放心。
这姐弟俩虽说是罗兰香生的,也是两位老人的亲人,老人对张跃民的恩大如天。梁好运除了最初有点别扭膈应,慢慢也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他们。
梁好运移开西瓜盆,就让张悦芳洗把脸。
张悦芳对张跃民是真嫌弃,张跃民和梁好运的毛巾近在咫尺,她却绕开选择她爷爷的毛巾擦脸。
两位老人早年饿怕了,对吃讲究,对穿和用不讲究。
梁好运要给他们买新衣服,他们就让梁好运买肉。毛巾用的灰不溜秋的,二老还觉得不错,只因为没烂。
梁好运前世整天打丧尸,今生在梁家,也没用过这么旧的毛巾。
“大姐,这个夏天还早,你还是买一条毛巾吧。”梁好运指着她手里的毛巾,“这附近也有你同事,万一哪天被人从门口看见,人家会咋想啊。”
张悦芳想想她同事的手帕都干干净净的,“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买两个雪白的毛巾回来,抬手把她爷爷奶奶的毛巾扔垃圾桶里。
老太太看到梁好运进厨房,想帮她烧火,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气得大骂:“张悦芳,个败家玩意!”
“咋了?”梁好运跑出来一看,眼前发黑,张跃民那个敢跟两位老人打架的主儿,都不敢扔他们的东西。
张悦芳这是,这是真不长脑子啊。
梁好运赶忙劝:“奶奶,悦芳姐肯定是当成擦桌子的布了。扔就扔了吧,都脏了。”
“我昨儿刚洗的。”老太太又捡出来,狠狠瞪一眼张悦芳,拄着拐杖去洗她的毛巾。
梁好运忍不住问张悦芳:“我好像跟你说买一条吧?”
“我哪知道她比我妈还会过。”罗兰香以前整天念叨老两口的各种不好,其中最多的是乱花钱,尤其是乱给张跃民钱。久而久之,张悦芳对她爷爷奶奶的误解,那不是一般的深。
张跃华也看不下去:“不长眼啊?”
“你才不长眼!”张悦芳反唇相讥。
梁好运心累:“张跃民,吃好了没?好了来烧火,我炒菜。”
厨房有一口土灶,还有炉子。煮粥烧水都是用炉子,炒菜是用地锅。柴火是前任房主留下的柜子床,也有老两口这些天闲着没事干,出去跟村里人聊天时顺便在地里捡的木柴。堆得满满的,只用来炒菜的话,足够他们烧到明年夏天。
天气太热,张跃民不想进厨房:“你放两根木柴就行了。”
“当初谁说他做饭,我洗衣服的?”梁好运问。
张跃民指着绳上的衣服:“这些可是我洗的。”
“你放屁!这几天吃饭都是我端到你跟前,你啥时候洗的?”
张跃民睡糊涂了,“就算是你洗的。明儿我洗行吧?”
“不行!”
“有你这么给人当媳妇的吗?”张跃民问。
梁好运抬起下巴:“有你这样的男人,就有我这样的媳妇!”
张跃民:“你就不能——”
“你们能不能别吵吵?”老太太脑壳痛,“跃民,你咋这么多话?以前在家也没见你这么能嘚啵。好运这几天恨不得把你供起来,你帮她烧个火咋了?”
张跃民忍不住皱眉:“奶奶,这不止是烧个火。”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不舒服,腰酸,写一会儿就难受,过几天加更
PS:
感谢在2021-06-0920:29:27~2021-06-1301:3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安^3^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妹子38瓶;2277261710瓶;璇6瓶;夜阑风语3瓶;泥娃娃、红颜一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前车之鉴
张悦芳好奇地问:“还有啥?”
张跃民被她蠢的噎了一下,“你不懂一边去。”对老太太说:“奶奶,这事关以后在家里的地位。我今儿妥协,以后得步步妥协。”
“这样啊。”张悦芳恍然大悟。
张跃民斜着眼看她:“你能闭嘴么!”
张悦芳闭嘴。
老太太反问:“妥协咋了?好运还能吃了你。”
“奶奶,大伯可就是这么一步步被大妈吃的死死的。”张跃民提醒她前车之鉴。
老太太不由地看向梁好运,随即一想不对,“你又不是他。好运也不是罗兰香。你个熊孩子少绕我。真拿你大伯大妈比,你大伯也该是好运。”
梁好运乐了:“奶奶英明。”上去扯张跃民,“快点!”
张跃民一走三叹气:“奶奶,你会后悔的。”
“由着你小子我们才后悔。”张爷爷从屋里出来,“一大家子没一个能管住你。”
张跃民转向梁好运,压低声音说:“你给我等着。”
梁好运轻笑一声,她还真不是吓大的。
晚上,梁好运笑不出来。
翌日清晨,张跃民神清气爽的去做饭。
梁好运揉着老腰爬起来,张跃民都把衣服洗好了。
看到梁好运,张跃民露出大白牙,梁好运真想一脚把他踹到长城北。
张跃民赶在她抬脚之前说:“爷爷奶奶在外面跟人聊天,喊他们回来吃饭。回头去市里不?”
梁好运想躺下。
“去!”梁好运严重怀疑他故意折腾她,正好今天不用带她。
张跃民好心劝她:“别硬撑。”
“死不了。我打明儿起,每天早上起来锻炼。”梁好运晚上回来,强打起精神拟定计划书。
然而,翌日天蒙蒙亮,被张跃民折腾醒,来一番床上运动。梁好运的运动计划夭折。
梁好运再次睁开眼,天大亮,屋里安安静静的。不用想也知道,时间不早,老两口都遛弯去了。
饭菜都在炉子上,梁好运吃好,家里收拾干净,果然在河边找到老两口,跟村里放羊钓鱼的聊天。
“好运,好运……”
梁好运转过身去。
张爷爷奇怪:“听声音咋那么像跃民?”
“就是跃民回来了,估计忘了拿啥。我去看看。”梁好运道。
张奶奶摆手:“快去吧。”
梁好运跑到路口,就看到张跃民满头大汗,跟从水里刚出来一样。
梁好运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没事。回家说。”张跃民拽着她到屋里,“快把你那个存折给我。”
梁好运愣住。
张跃民啧一声,自个去拿。
梁好运反应过来:“要存折干啥?这是留咱们——房子找到了?这么快?”
这年代没二手房中介,梁好运和张跃民昨儿去看房,只能在学校周边钻胡同找人问,哪儿有卖房的。
问的口干舌燥险些中暑。张跃民觉得不能这么问,今儿便找刘向东和段老三帮忙打听。
刘向东在城里租房,段老三家就在市里,找他们邻居大妈一打听,可比张跃民和梁好运像无头苍蝇满街窜快多了。
结果也巧了。
这几日段老三一回家,他妈就念叨,同事的儿子瞎折腾,好好的工作辞了,还要把他们家打前清那会儿的老房子卖了去漂亮国。
那房子墙壁好好的,也挺大的,住一家五六口都挺宽敞。架不住房顶要翻新,墙壁也要重新刷。紧赶慢赶,也得修两个月才能完工。
有钱的主儿不稀罕,没钱的主儿只能租房,偏偏他们又不租。钱紧巴巴的主儿,到地方一看,好家伙,在三环外,都要到农村了。
这要是在东在西也好说。
帝都有句话,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个大宅子,偏巧就在北。
西二环一套那么大的四合院要四五十万,他这个十五万都没人理。
段老三他妈瞧着同事整天愁眉苦脸,没个人样儿,就让段老三收了。段老三是不差钱,可他家有大房子,公司附近还有个大平层啊。
十五万块钱足够他再买一套大平层。段老三刚买了车,手里还有些闲钱,一下子拿出十五万,那绝对紧巴巴的。更别说后续装修,还得好几万。
段老三就是有这个钱,也没时间装修子啊。于是就劝他妈别掺和,这房子没人要。
张跃民给段老三打电话,段老三也没提这房子。顺嘴问一句,买房子干啥玩意。张跃民实话实说,高考考得不错,可能得去北面上学。
段老三掐指一算,张跃民骑车顶多二十分钟就能到学校,这才把房子推给张跃民。否则他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张跃民把这里面的缘故解释给梁好运听,就说:“听段老三的意思,除了墙不用推倒,屋里和院里都得拾掇。你要是嫌破,咱就再看看。段老三让我回来给你商议商议。那边还不知道。”
“听你这样说挺破的。”没钱的时候,草棚子梁好运都不嫌弃。手里有这么一笔巨款,足够他们在东城买一套带电梯的大平层,这房子梁好运可嫌弃了。
梁好运问:“十五万一分不少?”
“我估摸着能少点。”张跃民想想段老三说的话:“他这个房子开春就要卖,卖了几个月都没卖出去,再不卖房主的签证该过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