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鱼鱼好怕,太吓鱼了。”
她哭着推开门进了院子,“哇呜呜……妈妈,我好怕!”
白芨和林永成自己屋里整理东西,突然听到小孩的哭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
“乖宝在哭。”
“是乖宝的声音。”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立刻从屋里冲了出去。
小白果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她去外面玩哭着回家还是第一回,灶房里的白术和李秋容以为出了什么事,也冲了出来。
见到小白果浑身连头发都湿透了站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擦眼睛。
她出门的时候雨就停了,之后就没下了。
一身湿成这样,要么是掉进河里,要么被人泼了一身水。
白芨一看就急眼了,“乖宝,怎么成这样了?”
小白果抱住白芨的腿,还在说害怕,“妈妈,好吓人。”
白芨眼睛都红了,“怎么了?你告诉妈妈。”
李秋容说:“先别哭了,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等她冷静下来再慢慢说。”
白芨心里再急,也知道孩子不能这么冻着。
李秋容过来拉住小白果的手,真以为小白果被吓到了,她温声哄着:“现在已经回家了,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都在家里,乖宝别怕了,外婆带你去洗澡,这么天气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先洗个热水澡再说。”
小白果是真的很冷,她就乖乖地跟着外婆走了,嘴里还带着哭腔在呜呜哭泣,肩膀也一耸一耸的。
白芨放心不下,也跟了过去。
林永成说:“我去找衣服。”
剩下白术还站在院子里,他一脸的若有所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开始他也心急如焚,但是看着李秋容去拉小白果时,她主动把手递过去,还特别配合,就显得很反常了。
小家伙该不会是去河边玩水,知道事情兜不住,为了逃避责罚才装哭的吧?
再想想她说的话,她只说害怕,说吓人。
谁那么可怕把她吓哭了?遇到拐子她都没吓哭过。
如果是被人欺负了,她也不是这样说话的。
白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小家伙在涨水的日子去河边玩,还会跟他们演戏,就有点欠揍了。
他们家有个小澡堂,就在灶房一侧,林永成在灶房里准备熬姜汤,李秋容和白芨忙着给小白果洗头洗澡,白术就来到灶房里问话了。
“乖宝,你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在哪里吓到了?”
小白果坐在澡盆里,听到外面传来外公的声音,她目光闪了闪,马上就呜咽起来了。
“呜呜呜呜……太吓鱼了,害怕!”
小白果这一哭,李秋容立刻皱起了眉头,语气也不太好了。
“乖宝吓到了,先让她冷静下来,你急在这一会吗?”
白术说:“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关心一下乖宝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李秋容说:“等会关心行吗?等她洗完澡喝碗姜汤再说。”
“我就问一声,问完就没事了。”白术又问:“乖宝,外面有什么吓人东西?你告诉外公,外公帮你打它!”
李秋容正欲说什么,却见小白果抽抽噎噎地说:“水里有个坏东西。”
说肯定是要说的,她不能白忙活一场,两个搪瓷脸盆必须领回来。
还是要尽早通知外公和爸爸去河边把人拖上岸,不然等人没气了,就换不到搪瓷脸盆了。
小白果心心念念的是那两个搪瓷脸盆。
听到水里,李秋容的动作一顿。
所以,她是去河边玩了?
跟她和小紫苏说过多少遍,涨水的时候不能去河边,今天她们出门前也交代过,怎么就是不听呢?
白术又问:“是个什么样的坏东西?”
小白果带着哭腔说:“是个挨了木仓子的坏东西,太吓鱼了,鱼鱼害怕。”
白术:“……”
他确定了,她绝对是装哭。
如果真的吓到了,她肯定会说再也不去水边了,就像她讨厌一个人都不想再跟人家说话,被水里的坏东西吓到了不会是这种反应。
厉害了,小家伙还会装哭哄骗家长。
这下子,不止李秋容僵住了,白芨的动作也猛地一顿。
灶房里煮姜汤的林永成立刻转过头来,“乖宝,挨了木仓子的是个什么坏东西?”
是个人还是个别的东西?
小白果抽噎着说:“是个坏人。”
白术表示怀疑,立刻追问:“坏人现在去哪了?”
会装哭,还会编故事,而且编得很离谱说人家挨了木仓子。
挨了木仓子的人怎么会来上林大队?又怎么会跑去河里?
处处都透着不正常。
小白果说:“还在水里。”
白术再问:“水里什么地方?是男的还是女的?坏人看到你了吗?你回家的时候坏人还在不在水里?”
小白果:“就在芦苇丛里,是个男的,他快死了,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没看到我。他还抱着块木板。”
之前觉得不可能,但听到抱着块木板,几个大人心里就有数了。
原来是上面漂了个人下来,那个人还抱着块木板自救,被水冲到芦苇丛里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既然是个人,还没死,肯定要去看看。
只是挨木仓子的说法还不确定,她又没见过,怎么说人家挨了木仓子?
白术和林永成交换了一个眼神。
“过河边看看?”
“人命关天,过去看看再说。”
抱着木板自救,只剩下一口气也不肯松手,求生意志是真的强。
想救人的心是真的,但还是要防一手,万一小白果说的挨了木仓子是真的呢?
俩人出发前特地拿了一捆麻绳。
若真是个挨了木仓子的,这种危险人物肯定不能带回家,要把人绑起来再通知大队部,让大队部报上去。
当然了,若没挨木仓子,也不能把人带回家,也要送去大队部,自己家不能担这个责任。
……
他们两个走了,留下李秋容和白芨还在给小白果洗澡洗头。
还不确定真假,俩人暂时没有多问,还在安抚小白果的情绪。
换了身干净衣服,小白果只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身上也热乎了。
李秋容搬了张小板凳放在灶边,小白果坐在小板凳上烘头发,很快就烘干了,就是她的头发炸起来了,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小白果乖乖地喝了碗姜汤,还在观察妈妈和外婆的脸色,她们好像没有生气。
今天不用挨揍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芨把小白果搂进怀里。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早上还跟她们说涨水的天不能去河边,这个小的非但不听,还有胆子下水。
不管她之前哭得多可怜,今天必须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是男子单打呢?还是男女混合双打呢?
白芨望着她胖乎乎的小脸,头发炸开了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还更显得可爱了。
这么可爱,一定要挨一顿揍。
想了想,白芨还是决定男子单打,她觉得自己下不了手打孩子,就算一时狠心打了,一回头看到孩子哭自己肯定会后悔。
算了,这个恶人就让林永成来当吧。
他是孩子爸爸,他有责任和义务教育好孩子。
白芨摸摸小白果的脸,“乖宝,还冷不冷?”
“不冷了。”小白果摇了摇头,再缩进妈妈怀里,委屈巴巴地说:“妈妈,我好怕,今晚想跟妈妈一起睡。”
看着她又乖又萌的小表情,声音又甜又软,白芨已经心软了。
看吧,还没对孩子动手她就心软了,她果然不适合打小孩。
这个重任就交给林永成吧!
白芨只能哄着她,“今晚妈妈陪你一起睡。”
等爸爸回来你就要挨揍了,到时候你肯定被打肿了屁股,已经那么可怜了,妈妈当然要陪你一起睡,好好地哄哄你呀!
没错,小白果嘴里的想跟妈妈一起睡,在白芨耳中就是挨揍后的安抚。
母女二人不在同一频道,但还能保持交流。
带着绳子来到河边的林永成和白术却不是这么想的,俩人来到河边,直奔芦苇丛那边。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土地湿润松软,有人走过就会留下痕迹。
看脚印,只有一个小孩来过。
他们朝着脚印过来的方向走去,就来到芦苇丛上边的河岸,那里有好几块巨大青石。
小白果的脚印在青石那里特别混乱,踩来踩去,踩了很多次的样子。
其中一块大青石上还绑了根绳子。
只有小白果一个人的脚印,只能是小白果绑了个什么东西在水里。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疑问。
“不会真的有个人吧?”
“乖宝把人绑起来了?”
俩人心里都有了答案,不用问了,就是他们想的那样。
芦苇丛里确实有个人,身上有根麻绳连在大青石上面,估计是怕他漂走。
绳子在他身上绕了两圈,一圈是单独绑人,另一圈把木板一起绑起来了。
林永成把麻绳往大青石上一放,脱了鞋子就要下水。
“爸,你留在岸上,我们合力把人带上去。”
“你小心一点,乖宝说的挨了木仓子可能是真的。”
白术还在提醒他,林永成说:“我会小心的。”
他下了水,水里冰凉冰凉的。
“这水好冷。”
小崽子等着挨揍吧,他一个大人下水都觉得冷,她一个六岁小孩就敢下水,今天不给她个教训她下次还敢。
林永成凑近水里的人,防备着对方醒来,他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可当他看清水中人的面容,瞳孔猛地一缩,立时卸下了防备。
白术留意到他的表情,“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他。”林永成点点头,他就去解绳子了,一边说:“爸,咱们赶紧把他带回家,事情可能不简单。”
白术说:“你别动,我在岸上解绳子。”
白术在岸上解绳子,林永成扶着水里人,他比小白果力气大,搂着水里人的上半身就把人扶高了。
绳子还没解开,他就看到水里人肩膀处的破洞,扒开破洞一看果然有个伤口,肩上真的挨了木仓子。
解开了绳子,林永成想把木板从他怀里抽开,那人还死死抱着。
林永成就在他耳边喊:“许耀明,你现在安全了,你快把木板放下。”
喊了一声没反应,林永成又喊。
“许耀明,现在没有危险了,你得救了,你快松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意识,林永成又喊了两声,那双死死抱住木板的手松了松。
把木板抽走,林永成和白术合力把他带上了河岸,又背着他从村后绕回了家。
……
把人送到自家院子外边,白术转身就走了,许耀明的情况不太好,家里只有一些简单的伤药,没有能用的药物,也没有取子弹的工具,他要去一趟卫生所拿东西。
剩下这点距离就交给林永成了,他把人背回了家中。
李秋容和白芨见他背了个人回家,母女俩觉察到不对,也没有多问。
只有小白果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个挨了木仓子的人不是个坏人吗?为什么要把坏人带回家?
她表示很不理解。
林永成把人背进屋里,小白果后脚就跟了上去。
她仰着一张乖萌的脸,“爸爸,你怎么把坏蛋带回家了呀?不应该拿他去换两个搪瓷脸盆吗?”
把坏人带回家,那他们一家人就不安全了,爸爸怎么能做这种事?他这是不顾家人的安全。
林永成心里装着事,没吭声。
李秋容一把将小白果从屋里薅了出去,“乖宝别过去,咱们别去那间屋子。”
小白果急了,“那是坏人!把他送给长进爷爷换搪瓷脸盆!”
李秋容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但林永成能把人背回家,就绝非坏人。
“别急,肯定要换的。等你外公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是换搪瓷脸盆呢,还是换搪瓷缸子。”
小白果被哄住了,“换搪瓷脸盆,比搪瓷缸子贵。”
第130章
看着小白果认真的小胖脸,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李秋容也有几分无奈,所以,她在涨水时下河捞人就是为了搪瓷脸盆?
李秋容又朝屋里看了一眼,还能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买两个搪瓷脸盆哄着她吧。
“行,搪瓷脸盆贵,咱们就换搪瓷脸盆。”
“那就去换呀!”小白果说。
“还没到时候,还要晚一点。”李秋容只能尽量去忽悠,她不知道林永成背回来的是什么人,在搞清楚情况之前最好能保密,还有两个孩子也是,不能让她们去外面说,“外婆刚刚不是说了吗,还没想好是拿他换搪瓷缸子还是换搪瓷脸盆,是你说的要换搪瓷脸盆。他现在受伤了,只能换到搪瓷缸子,换了不划算。等他养好了伤,才能换搪瓷脸盆了。”
小白果懂了,伤员不值钱,治好之后才值钱。
为了两个搪瓷脸盆,他们家还得给这个坏蛋治伤。
“那咱们是亏了还是赚了?”小白果不怕别的,就怕自家吃亏。
“当然是赚了。”李秋容说。
小白果终于放心了,不吃亏就行,鱼鱼最讨厌吃亏了。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放心。
“他挨了木仓子,他是坏人。让个坏人住进咱们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