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黑糖茉莉奶茶
时间:2021-10-21 01:46:38

  桃色摇头,颇为不解地说着:“好像是和东厂发生冲突了,一开始是西厂的人去的,后来又是陆行,然后就有人找掌印了。”
  一级跟着一级,看样子绝非小事。
  明沉舟沉吟片刻,随后说道:“那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桃色犹豫一会儿,小声说道:“只怕乱得很,会惊扰到娘娘。”
  “不碍事。”明沉舟递上梳妆台的鎏金绕丝金玉珐琅蝶翼步摇,“你去看看胡承光还在不在乾清殿,我们顺带也带万岁出宫。”
  桃色不解地睁大眼睛。
  “一国之君,养在深宫,并非好事。”明沉舟笑了笑,“殿试在即,也该让他去外面好好看看大周的文人。”
  桃色点头应下。
  半个时辰后,谢延兴致冲冲地爬上马车,眼睛亮晶晶的。
  “娘娘竟然主动带我出宫玩。”
  明沉舟对着他温柔一笑。
  谢延眨了眨眼:“怎么了?”“胡承光来了吗?”
  “来了,给他安排了后面一辆马车。”谢延接过娘娘递来的莲子糕,笑说着,“娘娘为何带他出宫啊。”
  “我们去找他老师,没他的引荐不好见面。”
  谢延眼睛一亮:“是那个罗松文吗?老师说了好几遍。”
  明沉舟为他到了一盏热茶,闻言,动了动眉间:“说了什么。”
  “就他老师人很好,学问也很好,做事不偏不倚,极为公正,性格嫉恶如仇,对几个徒弟多很上心,他和小师弟都是自小养在膝下的,更是无微不至。”
  谢延一边说着,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八卦。
  “对了,他还说老师最是偏爱故去的小师弟。”
  “他不是关门弟子吗?”明沉舟惊讶问道。
  谢延摇头,神神秘秘说着:“不是呢,原先还有一个小师弟,是友人之子,被寄养在南方。”
  “说是天资聪明,过目不忘,性格温柔,罗松文膝下无子,早把他当自己的小孩养着。”
  谢延顿了顿,长叹一口气:“不过那位小师弟体弱多病,深居简出,一向不信鬼神的罗松文听信一位游方大师的话,还特意给他种了一片梅林,让他在小院子养生,几位师兄弟也是等人身子好了才能找他玩的。”
  明沉舟皱眉,不由问道:“然后呢?”
  “后来还是被一场风寒带走了,罗松文为此大病一场,之后便深居简出,不再出现了。”
  明沉舟扬了扬眉,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衰老刻板的老人,实在想不出他对一个小孩悉心疼爱,满脸笑意的模样。
  她不深感兴趣,随后突然眼睛一亮,故作无聊的问道:“你听过他说起水琛吗?”
  谢延眨眨眼,缓缓说道:“说是四师兄,看上去是个纨绔,性格极好,丹青无双,这次也随师父入京了。”
  “一共几个师兄弟入京?”明沉舟挑眉问道。
  “三个,大师兄,三师兄和四师兄,二师兄是下任书院院长,便留在书院主持大局。”谢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桂花糕。
  明沉舟无情地把盒子盖上:“糯米粉容易积食,少吃。”
  谢延瘪嘴,小心地勾着她的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明沉舟冷漠地抽回袖子,把东西放回暗格里,继续问道:“三位师兄性格如何?可有说过。”
  “说大师兄是书香世家出身,但他在几个师弟眼中一向如师如父,脾气最是温和,三师兄家境贫寒,被老师免了束脩,性格刚正不阿,雕刻一绝,四师兄放荡不羁,叛道自幼,最有名士风范。”
  谢延捧着水杯,一口一口地抿着:“就这样了,还是那日老师自宫外回来,一时高兴才说的,平日里从不说的。”
  明沉舟嗯了一声,不再多话,倒是对三个师兄弟开始上心。
  “对了,我真的不用去看太皇太后吗?”谢延出了宫后知后觉地问着。
  明沉舟看着他又悄摸摸自绣袋中摸出一块绿豆糕吃,不由敲了敲他脑袋:“不必,你也不爱看戏。”
  “我肚子饿。”谢延捂着脑袋,嘴里塞满绿豆糕,委屈说着,“绥阳说我实在长身体,所以吃的比较多。”
  “我知道。”明沉舟无奈说道,“可你吃太多甜食糕点了,尚食局上月你的糕点份例,竟然花了一百两,基本上每天两次,若是饿了让御膳房煮点粥或者面条来,吃这些没营养。”
  明沉舟是有些恼怒的,戴力是负责吃食的,明知谢延爱吃甜的,一点也不克制,反而格外纵容。
  谢延见娘娘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忙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大声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刚出了朱雀大街,朝着杏林走去,就能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结果快到杏林说被拥挤的人群挤在原处动不了。
  “走,我们去声援同僚,容不得那些阉狗在罗院长面前放肆。”
  “对,张兄说得对,这些阉党的爪牙,竟然敢在杏林抓人。”
  “听说那个谢病春也来了,我定要骂得他狗血淋头。”
  一行人穿着儒衣的读书人大声嚷嚷着,成群结队,呼朋引类,声势浩荡地朝着杏林走去。
  明沉舟缓缓放下帘子,眉心紧皱,她沉默片刻敲了敲车壁。
  一直坐在车辕上嗑瓜子的桃色一怔,随后立马回神,抓了一个匆匆而过的年轻读书人笑脸盈盈地问道。
  “哎,这位兄台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都是去哪啊。”
  桃色长得极为可爱,笑起来尤其天真活泼,原本还一脸不悦的读书人也紧跟着松了神色,理了理袖子,拱手说道:“小生准备去杏林。”
  “也是去杏林听课的嘛?”桃色眉眼微微睁大眼,好似对刚才吵吵闹闹的动静充耳不闻,只是娇憨地笑说着,“我家夫人也准备带着小郎君去听一下罗院长的课呢。”
  那书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愤愤之色:“听不了了!现在都听不了了。”
  桃色吃惊的张大眼睛,惊讶说道:“怎么就听不了了,不是说开课一月,等殿试结束吗?眼下院试都还未公布成绩呢。”
  那书生长叹一声,悲悯愤恨说道:“西厂那群鹰犬一大早就大扣帽子,说我们有人扰乱考场秩序,冒犯今上,要把他们都抓到西厂里。”
  “抓了西厂还能出来吗?”
  “要我说一定是谢病春那阉人铲除异己。”
  “就是原先是东厂抓的人,他把东厂的人赶走了,自己扩大声势,连着讲课的老师都抓。”
  “是了,还说什么西厂要的人,东厂无权干涉,西厂要走的路,东厂也挡不得路,那佥事好狠的手段,直接把人打吐血了,罢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同行的人接二连三地说着,桃色捏着瓜子的手一紧,嘴角微微嘟起,还未说话就听到马车内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西厂是学生和老师都抓吗?”
  为首的读书人一愣,呆呆地看着垂落的车帘。
  “看什么!”桃色朝着他扔了一把瓜子,怒声呵斥道。
  那书生脸颊爆红,随后慌乱地低下头,小声说道:“都抓的,说是犯了忌讳的人都要抓起来。”
  “多谢。”明沉舟声音温和地道谢着,“我们进去也看看,看能不能帮忙。”
  那书生连忙劝道:“里面都是司礼监的人,小娘子带着小孩还是慎重一些。”
  “无事。”
  明沉舟说话依旧温温柔柔,可脸上的神色依旧逐渐冰冷。
  谢延也端正做好,一脸严肃。
  马车很快就顺着人群,逐渐走到杏林僵持的地方。
  此处早已被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起来,明沉舟沉默片刻,直接掀开帘子站在车辕上,远远看到谢病春站在正中,对面站着一个怒目而斥的老人,老人身后是一群抱团的狼狈读书人。
  谢病春身后的陆行身后隔着被压着几个怒骂的读书人。
  “高祖有言,六卿贵重,不宜以细故辱。”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言怒骂道。“你这个,这个阉人竟敢如此对我们。”
  陆行腰间长剑出鞘,直接架在那人脖颈处,怒斥一声:“大胆。”
  “这位大人好大的魄力,既然如此便杀了老夫,老夫杀生求仁,求之不得。”那老人也是一个硬气的,竟然直接要撞上去。
  “翁老,翁老,不必如此。”
  那日在罗松文身后最是年长的徒弟连忙出面说道。
  可与此同时,谢病春抬眸,修长白皙的手指弹了弹剑锋,陆行的剑便顺势一收。
  那老人便一头摘倒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
  “求名也敢求到西厂头上了。”
  谢病春冷淡的声音在混乱吵杂中依旧清晰肃杀,似带血尖刀,一字一字皆是利器。
  人群哗然,明沉舟不由抬眸看着那人。外面是混乱的人群,喧闹的哭闹声起此彼伏,正中那人穿着玄色蟒袍,大红色的披风静静垂落着,眉眼低垂间,浅淡的阴凉落在眉梢鼻翼,堆琼积玉倾雪山,沉叠寒峭没人心。
  这一瞬间,明沉舟蓦地想起明德十五年那场初雪下,站在黄兴家门口影壁前的少年人。
  ——那一年,谢病春十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这个星期都要加班,不好意思了,这周六千的更新都不太准时QAQ
  硕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诗经改编
  六卿贵重,不宜以细故辱——朱元璋
 
 
第53章 
  人群在片刻死寂中随后陷入更大的混乱中,原本只是围着的人,瞬间涌了上来,人群瞬间逼近中间。
  陆行环视着义愤填膺的众人,面容冷肃,长剑指天,大喝一声:“拔剑。”
  在前面拦人的锦衣卫齐刷刷出剑,凛冽剑锋在秋日耀眼的日光下如一道道霜雪自剑身划过,刺得人不由眯眼顿步。
  “我们不过是讨论政务,哪里碍着掌印大人的眼,难道就是因为没夸掌印大人吗?”有人被逼退后阴阳怪气地说着。
  “夸掌印什么,草菅人命,以言为讳,独断专行,天神公愤,还是父母双亡,无情无情无义,孤独此生。”
  紧跟着就有人出声附和着,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阵阵嬉笑声。
  陆行呲笑一声,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说道:“给我抓起来。”
  一侧待命的锦衣卫直接进入人群,原本还群情激奋的读书人大部分都后退一步,神色惊恐,直接露出最开始说话的两个人。
  那两人神色惊恐,连连后退。
  “你们做什么!大庭广众不过是一句骂人的话,就要抓人吗。”有一个黑壮模样的读书人挺身而出,直言不讳。
  锦衣卫按剑看着他,嘴角露出讥讽笑意。
  “那我骂你孬种,软蛋,废物,瘪三,一条狗,傻/□□秀才,狗娘养的的老乌龟,含鸟猢狲整日放你家那臭私窠子□□歪拉骨接万人的大开门驴子狗臭屁,行不行。”
  他一开口就带着市井粗鄙之语,说话声音又含着几分薄凉笑意更显讽刺随意,就像面前之人只是一些上不得台盘儿的阿猫阿狗一般。
  “你,你,你们竟然如此污言秽语。”
  “果然是西厂的走狗,无礼无德,难登大雅之堂。”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我定要让你们名誉扫地。”
  拥簇的人群中呵斥声络绎不绝,但此刻他们都学精了,只敢在人背后躲着骂人。
  “怎么你骂我们,我就得受着,我骂你,我就是污言秽语,粗人一个。”
  那抓人的锦衣卫身形高大魁梧,足足高出众人一个头,闻言只是居高临下,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最后不耐烦地把那个黑脸书生推开,伸出蒲扇大手,把最开始说话的两个人像捏着一只小鸡,一手一只拖了出来。
  两个人被锦衣卫重重贯在地上,疼得在地上打滚。
  “怎么不说,继续说啊!呸,孬种。”
  另一个高瘦的锦衣卫直接踩着其中一人的手指,冷冷环顾着四周:“出了这个风头,爽了,可你看看还有谁帮你。”
  被踩手的书生发出尖锐的嘶喊声。
  那群书生被吓得呆立在原处,原本蠢蠢欲动要上前的人,顿时停下脚步。
  那手指明显依旧断了。
  “大庭广众不过是一句骂人的话,就要抓人吗。”被推到在地上的黑面书生见状大声说道。
  “谢病春你这个阉人,这是文字狱,这是捂人口舌,你看看这天下,谁服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阉人,丧尽天良,活该是无父无母的煞星,咒得他们不得好死……”
  一直沉默的谢病春抬眸,只这一眼,冰冷如雪山几重,把那人看的瞬间僵在远处,嘴巴张了张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与此同时,陆行的剑眨眼间就抵着那书生的脖颈,鲜血如注。
  明沉舟瞬间站直身子,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谢病春身上的杀意。
  “够了!”
  一直站在谢病春面前保护一开始差点被拿下的学生的罗松文大喝一声。
  “出言不逊,牵扯父母,何为仁礼。”他面容严肃,厉声呵斥道,“还不退下。”
  有书生大着胆,想要把人拖出来。
  “谁敢动。”陆行厉眼一扫,手指微动,那血便汹涌地贴着雪白的剑身流出来。那黑脸书生也不知是吓得还是血流的,一张黑炭大脸此刻也泛出青白之色。
  罗松文立刻怒视着谢病春,咬牙说道:“不过是一个学生。”
  谢病春唇色泛出微微白意。
  他不说话时,整个人便是冷淡疏离的模样,眉眼低垂时,越发显得不近人情,无法靠近。
  “学生是免死金牌嘛,骂了人,咒了父母也能安然无恙离开。”陆行愤愤说道,“如此出言不逊,我便割了他的脑袋,给我们掌印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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