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轻嗤一声扭过脸。而玛奇玛趁这机会，也确认了一件事情——夏油杰正不知为何，强烈憎恨着普通人类。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反/人类性格，大概率是好不了的极端类型。
或许这就是夏油杰味道改变的原因？
他的同伴们知道这件事吗？还是说咒术师只在她面前这么畅所欲言呢？
玛奇玛不想干涉对方的思想。夏油杰愿意怎么恨都无所谓，等到支配成功，再反/人类的家伙也只能以她的意志为中心。这样一想，粉发女子就淡定了很多，她招手叫来了出租车。
——没错，即使小田原市已经是一片混乱，但仍有不怕死的普通人选择在这关口挣钱。除了开着警车呼啸而过的警署干员，街上就只剩下兢兢业业的出租车司机了。
“麻烦去大稻荷神社，谢谢。”
“客人们是要去神社烧香吗？”
开着出租车的是一位未老先衰的中年大叔。看他挡都挡不住的黑眼圈，眼球里密布的血丝，想来也是在这漫天飞舞的人头气球下承担了不小的精神压力。“两位都是外地来的游客吧……真不巧让你们撞见这么灵异的时候。平常这里还是很和平的……”
“司机先生不害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但更怕挣不着钱，没钱还贷款的日子啊。”司机忍不住大倒苦水，听得玛奇玛身侧的咒术师眉头紧锁，几乎能夹死蚊子。“这见鬼的人头气球一出现，就有不少人清晨奔到稻荷神社参拜去了。我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啦，也没见着神社的宫司大人出来说点什么……”
“神社附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注意到吗？”
“这倒没有。”司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唯一古怪的大概就是……我今天早上送了不少乘客去神社，但到现在还没有回程的人吧？”
“也不知道那些去参拜的客人怎么样了，总不可能都死在神社了吧，哈哈，哈哈……”
司机干笑两声，估计自己也觉得没什么笑点，声音低下去。“今年的怪事真的特别多啊……”
按照司机的说法，神社内还停留着不少虔诚参拜、祈求平安的游客。但夏油杰又表示，神社已是人头气球的来源之一，那里藏有非常强大的咒力。
敌人究竟会是谁呢？
纷纷扰扰的信息里，藏着确定与不确定。但若让玛奇玛放弃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真相其实就只有一步之遥。
大概只有亲自到达神社，才能彻底解开人头气球的真相吧？
事实要比她设想得还要来的快。在穿过神社鸟居时，玛奇玛就大概猜测到神社里放置的是什么物件了。许久没有动静的收藏品栏内，有一件物品正默默发热，吸引她的注意力。
果然，拥有强大咒力、会吸引诅咒的玩意，少不了诅咒之王的手指啊。
……
就像枪之恶魔的肉片会彼此吸引，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也在与不远处的咒物遥相呼应着。顺着力量的来源，玛奇玛穿过参道，直直朝着社殿后方的宝物殿走去。她心无旁骛，直到有人站在面前挡住去路，才停下步伐。
“终于不想再假装好人了吗，夏油君？”
她歪了歪头，打量着从一进入神社就越发神色不明的咒术师。“虽然之前就没什么好学生的样子了……不过现在的你，才算是彻底撕掉最后一点好人的印记吧？”
“玛奇玛小姐才是，走这么快做什么？”他低声笑出来。“居然这么快发现神社的秘密了吗……”
“先前说来源地带是神社时，你的反应太快了，连惊讶的反应都不屑去做，我就直觉有什么不对
。”
玛奇玛自然不会提起她收藏的两面宿傩手指正帮忙做向导。“神社里封印一些会招惹异常的咒物，大概是你们咒术师常做的事情之一。夏油君特意引我过来，不就是想看看我能否察觉到这一点吗？”
“……”
“先用特级咒物的力量去增幅已持有的假想咒灵，再让咒灵覆盖整座城市，以此达到咒杀平民的目的……”她微微一笑，为自己逐步对上的猜测感到满意。“这样说起来，你应该不算是咒术师，而是‘诅咒师’了。”
“高中生的潜力果然深不可测，夏油君……你变成犯罪的天才了呢。”
四周的树木轻轻晃动，终于让这安静到诡异的神社多了些色彩。只不过这抹色彩里，满是死亡的凝重。
晃动着的不只是树木，还有被风吹拂着升起的人头气球。仿佛变魔术一般，那些沙沙作响的灌木当中渐渐显出一个个庞大阴影。
玛奇玛看了过去。人类的尸体一具具被吊起升至半空，他们脸色青白发暗，表情定格在悲喜交加上，犹如向神祈祷、却不得不以身殉道的信奉者。这样的画面太过有冲击性，她摇了摇头叹息。
“你是真不觉得，这有点残忍了吗？”
“你想听我说实话吧，玛奇玛小姐。”
夏油杰张开手，空中的人头气球突然有了指引，化作一道道黑光。在尸体扑簌倒地的同一时刻，咒术师的手心中凝聚出一颗漆黑的咒灵核。他熟练地将咒灵吞下，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完全不觉得。”
“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狐狸眼的咒术师叹息道。“无关紧要的人都不在了，玛奇玛小姐现在可以耐心听一听我的‘请求’了吗？”
“这一刻，我已经等太久了。”
第38章
“能在进入神社后这么快发现咒力的来源, 你也是拥有特殊力量的人吧，玛奇玛小姐。”
粉发女子背着手，不置可否。她看出咒术师有很重要的话想说给她听, 现在还是保持安静, 把舞台发言权让给对方比较好。
果不其然, 夏油杰接下来的一句就是狂言。“这个社会, 普通人已经完全配不上咒术师的保护了。”
敛去所有笑意的他面色沉沉, 紫色的双瞳堆积着冷酷与阴霾。“他们都是无用的猴子而已。”
“咒术师费尽心思, 从诅咒那里保护那些自私又软弱的家伙, 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和同伴的生命……即使这样, 还不会被他们理解！凭什么？！”
“反正人类终有一死，就算今天不会碰见诅咒, 也保证不了明天的他不会被车撞死、被抢劫犯捅死……于其为了那群猴子浪费时间, 不如将力量使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玛奇玛小姐。”他压抑的目光落在似乎在思考的粉发女子身上。明明只是阐述, 却藏着无需质疑的暗示。“你能用这样的力量, 助我一臂之力吗？”
“这就是我的‘请求’。”
“——加入我, 和我一起……创造属于支配者的新世界吧。”
提示：人物介绍已更新。
提示：剧情人物向您提出加入阵营的请求。
请问您愿意加入吗？
yes/no
“……”
如果在此时选择yes, 恐怕她当下属于公安恶魔猎人的阵营，会被立马换成夏油杰的“诅咒师”吧？
一般玩家, 在听完这样偏到姥姥家的言论, 哪怕清楚夏油杰已经逐步成为大众向游戏里行不通的反派（甚至可能是炮灰），对结局好奇的都有可能皮一下来个手滑，加入诅咒师阵营。
然而游戏非常狡猾，把阵营选择放在进行副本的当口里。yes还是no标得清清楚楚, 连存档删档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夏油杰提出的请求，大概也只有这么一次而已。如果在这里选错，她就可能离真正结局越来越远, 一路往下直走到bad ending了。
所以，玛奇玛的选择不得不慎重。她遗憾地再看了一眼提示问题，然后点击no。
“很抱歉，夏油君。你所说的那番话，恕我不敢苟同。”
玛奇玛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你对我本人有了怎样的看法，但是有一点需要清楚……”
粉发女子微笑且真诚地说道。“我可是公安的警察啊。”
——你见过哪个警察会被杀人犯教唆入伙，最后还成功的呢？
原本表示友好的绿色姓名，瞬间变成红色。玛奇玛再次查看他的角色卡，夏油杰的好感值直接掉了50，只剩下30。
“是吗，我只好用其他方法来‘说服’你了……”
被拒绝的高中生，或许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夏油杰的脸格外阴沉。副本中的他终于化身红名boss，起手便召唤出绚丽的龙形咒灵。与此同时，穿着和服的假面人偶咒灵被召唤而出。“，！”
咒灵咆哮盘旋，跃跃欲试。咒术师紫色的双瞳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我再问一遍，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不过到了这一步，做你想做的吧，夏油君。”
粉发女子抬起头，似乎放空心思，欣赏着天空中的鸟雀。她纤细笔挺的腰身，像极了优雅的鹤。即使被两大特级咒灵包围，玛奇玛也依旧保持着闲庭若步般的惬意。这让咒术师心里不由地渗出漆黑的汁液，混合着淡淡的仰慕与浓重的恼怒。
昔日他有多欣赏玛奇玛的冷静余裕，现在就有多难以忍受。
——做我想做的事吗？
“太遗憾了，玛奇玛小姐。”夏油杰张开口，声音干涩。“我要……杀了你。”
……
不切实际、充满理想主义、自我到极点的狂妄。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夏油杰原来这么偏激又中二的吗？
玛奇玛得承认一点，狐狸眼的咒术师是个不错的演说家。当夏油杰侃侃而谈时，就算说的是歪理，也被他的笃定渲染得有分量也有说服力。或许会有人被他所描绘的世界吸引、成为夏油派信徒之一，但那个人，绝对不是现在的玛奇玛。
夏油杰说，他的目标是创造属于支配者的新世界。
若是在线的是同步率100%支配恶魔，她或许已经点头同意，和夏油杰亲切握手、现在成为友好同盟了。反正对恶魔而言，对人类反悔是喝水一般容易的事。
一旦夏油杰造成不利，或者妨碍了计划，支配恶魔完全可以随时把人卖了，再换别的玩具。
但是站在这里的，是有意把同步率维持在80%、尚有理性思考其他事情的玛奇玛。
即使对那个所谓“支配者新世界”的支线有些好奇，20%的玩家人格也让她立刻回想起更重要的事。不只是夏油杰的目标与世界和平相违背，重组四课的支线任务、枪之恶魔、还有那个至今没找到的电锯男……玛奇玛还没不负责到丢下这些支线不管，跑去和黑化版夏油杰勾搭到一块。
眼前的咒术师选择要一路走到黑，自然会有他的小伙伴出面，铁拳制裁。至于玛奇玛，只要不做出ng选择，这场副本她就能无伤通关了。
没错，玩家打算在这次的副本里，无伤通关。
没有看不起夏油杰和他操控的特级咒灵的意思，只是在有强力队友加入战斗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再受伤的了。
猛烈的风声刮过，玛奇玛迅速后退拉开距离，就见那龙形咒灵在青石地面上砸出一个圆形大洞。还没等身形站稳，另一个特级假想咒灵也预备出击——隐藏在后方的化身玉藻前张开双臂，带有咒力的光芒星星点点，形成支支长箭，万箭齐发的场景就在眼前！
但在这时，原本在灵活闪避的恶魔猎人，突然站定不动了。
是放弃挣扎、决定投降了？这样想着，夏油杰控制咒灵的动作也不由地停下。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那张秀美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
“终于舍得露面了吗，甚尔？”
——甚尔（touji）？
心中的惊愕刚生出一点，硬度最高的虹龙就在瞬间划过的刀光里一分为二！连箭矢都未形成的化身玉藻前也不必说，顷刻间被一记重踢击得粉碎！
突然出现的来客，连高速掠过的影子里都裹挟着杀意，他的两大特级咒灵竟表现得如手无寸铁的婴孩，毫无反击之力！
仿佛是昨日噩梦重现，那个一枪杀死天内理子、彻底毁掉咒术师任务的黑发男子，再次站在夏油杰的面前！
依旧是一身惊人的杀气，犹如嗜血的野兽，绿色的眼瞳不带一丝感情。相比起之前略有颓废感的伏黑甚尔，这个男人看起来精神似乎好了不少。他随手扔开黑色西装，嘀咕道。“这衣服真tm紧。”
“工作时当然要穿正装，甚尔。”
“已经够像个恶魔猎人了！我还打着领带呢！”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熟稔的氛围，让夏油杰怔怔地回过神来。“居然……是你做的，原来一直都找不到这家伙的尸体，是这个原因……”
“如果让悟知道，你把这只禅院家不要的狗给救下来……！”
没有丝毫防备，踩中雷区的夏油杰倒飞出去。伏黑冷笑着发狠踩在对方的肩背上，似乎很有一口气把人踩死的兴致。玛奇玛拉了拉他的衣袖，男子不耐地咋舌后，才将力道放松了些许。“夏油君，有件事情你需要理解清楚。”
她蹲下身体，用教育不懂事孩子般的耐心解释道。“我做任何事情，都会先考虑自己的心情。五条君会怎么想，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
“再说了，夏油君不也是一样的吗？”
粉发女子的声线柔软又平和，却像一根细细绵绵的针，直直戳进咒术师的心里。“想要满足私欲，于是对这里的市民做下不可饶恕的事情。野心勃勃的你，不也是没有考虑过‘悟会怎么想’吗？”
“连自己朋友会有什么反应，都被有意无意地忽视。是因为怕触及负罪感，不愿意多思考他们吧……这样的夏油君，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