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丧门星啊,我怎么就给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搅事精媳妇儿,你是看我们越家日子过得太好了是不是?非得在这里面把事情搅合坏了才罢休……”
孙燕被婆婆扯打得哇哇直叫,越帅赶紧把两人拉开,护着他妈。越来宝夫妻俩对孙燕正有一肚子气呢,巴不得她再被收拾得狠一些,越琴更是乐得看她二嫂的热闹。
这么闹腾了一阵儿,一行人终于歇下劲儿来,陈婆子质问起孙燕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燕便又把事情说了一遍,陈婆子听完直接一巴掌扇在孙燕脸上,那狠劲儿看得坐在旁边的王小凡都一阵哆嗦,不过孙燕也该打,她为着自己的小算计毁了她家非凡的前程,就该有人这么治她!
孙燕脸上瞬间浮起一个鲜红的掌印,她捂着脸低下头,恨恨地盯着自己的鞋子,仿佛鞋子是陈婆子本人,能被她盯出个洞一样。越帅没防备奶奶又打了他妈一巴掌,他心里愤恨极了,却又不能对奶奶动手,只能一下下地帮他妈顺着气。
孙燕挨了陈婆子这么多下拳打脚踢的,现在倒也无所谓了,事情黄了也好,大家都别想沾光,她家越帅的事办不成,老三家的越非凡也得老实在家呆着,没了越灵,看越家人能在王队长面前唱出什么大戏。
她这边想明白了,陈婆子却不依不饶的,“越诗举报了王建业?开什么玩笑,我养的女儿我能不知道吗?她哪来的胆子做这种事?她现在人呢?我就不信她活生生一个人能消失了,何况她还带着越灵那小贱人呢!”
陈婆子这边还正口若悬河着,门口袁青青和她爸回来了,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外婆,小姨确实举报了王建业,王建业今早就被派出所和革委会的人抓了,现在人就关在革委会,我爸在革委会工作,不信你们问他。”
袁二龙放下东西,坐在椅子上点点头,“没错,小妹亲自去的派出所,亲手写的实名举报信,昨天派出所当场就给她办了离婚手续。”
“那现在她们母女俩人呢?离婚了就不见人了?”陈婆子气乎乎道。
“她们下乡了!”袁青青在后面回答道。
“下乡?”
“对,下乡,我有个同学昨天去送她哥哥下乡,说是看见越灵了,旁边还有个长得跟她很像的女人,应该就是小姨。”
袁青青现在说起这件事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了,她早上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恨不得掐死那对母女,她们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原本是想把越灵嫁出去,再逼越诗跟王建业离婚,但离婚也不是这么个离法,越诗直接一封实名举报信递上去,那就跟王家结了死仇了,她作为越诗的亲外甥女,王兆衍天然对她印象就是差的,越诗母女俩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给她留下个不好收拾的烂摊子。
可惜她们去的地方太远了,她顾及不到那里,不然她绝不会让越灵她们好过的。
“下乡了?她不在城里呆了?”陈婆子大吃一惊,任谁也想不到越诗竟然跟着自己女儿下乡了。
“嗯,去的地方还挺远,跟咱们这还隔了一个省,昨天晚上就走了,算算时间,明天大概就到地方了”。
“欸呀,越诗这个贱人,带着自己生的小贱人一走了之,离婚下乡给她老娘连声招呼都不打,她这是该遭雷劈啊……”
陈婆子又开始了,不过这回任她再怎么撒泼哭闹,越诗母女走了就是走了,离得太远,她拿她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而且人家是通过正规渠道下的乡,其他方面根本做不了什么手脚。
越来宝和王小凡也是一脸丧气,这下他们家非凡当兵的事儿算是彻底泡汤了,前前后后白忙活一场,还在王队长那儿落不着好。
孙燕也明白自己是彻头彻尾地被人耍了,不过看着老三夫妻俩和陈婆子那一脸丧气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生气了,走了就走了呗,反正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这边越家所有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越诗做的远不止这些,一封举报信已经被邮差送进了长越县人民政府,很快就将平地生波。
与此同时,宁西省绥庆县十柳村生产大队,大队长江建民正跟妻子李红红商量,明天到底要让谁去镇上接新来的知青。
运送知青的车子只把知青放到县里的接待处,之后各乡镇把人拉回乡镇知青点,再由各村派人接回分到自己村里的知青。
这回上面给他们十柳村分了八个知青,估摸着明天下午就能到镇上,得有人去镇上把他们接回来。
“要不让咱们家文启去吧,文启会开拖拉机,让他开着咱们村那辆拖拉机去吧”,李红红把擦脚的布巾子递给自己男人,对他建议道。
江建民用布巾子擦干脚,慢悠悠说道:“文启不是说他明天去县里有事吗?谁知道他几点才能回来,误了事就不好了,还是让江砚去吧,咱们村就他和文启会开拖拉机。”
“江砚?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明天不知道有没有空,不过这孩子可真是孝顺,他爸妈小时候把他打得多狠啊,他倒是一点不计较,他爸都把他赶出家门了,他还是每个月给他爸送这送那的……”
李红红自顾自说起来,江建民已经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毕竟累了一天了。
第20章 抵达
早上八点多, 太阳出来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越灵一行乘坐的军卡终于驶进了宁西省境内。
“师傅,咱们大概几点能到县里啊?”车斗里一个面色惨白的男生扒在驾驶室的小口上, 有气无力地问着司机。
但是卡车行驶时的噪音太大, 司机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男生只能又大声地问了司机一遍。
“大概下午三四点就能进县城,快了!”司机大声答道。
那个男生闻言又重新坐回自己的铺盖卷上,脸色有点扭曲, 还有那么久啊。他已经忍不住又想吐了,或许是因为以前从来没出过远门,他都不知道自己坐车会晕车,关键要是晕那种四周密闭的客车还好, 但是这种敞篷的军卡, 他竟然也晕, 车子稍微一动,他就觉得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涌, 车上女生都没有他这样的。
“你还好吧, 杜凯, 再坚持一会儿, 给,先喝口水”, 旁边的男知青把水壶递给他,示意他喝口水压压那种反胃的感觉。
叫杜凯的男生摇了摇头,喝了水会更想吐的,他昨天已经试过了,现在只能咬牙忍耐着。
但是突然,车子猛地刹住了, 刹车的惯性让全车人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杜凯更是没忍住,一下子吐了旁边那个男知青一身。
“呕,你这是干什么?就不能忍着点吗?呕……”,那个被吐的男知青还没说话,旁边的女生倒是不依不饶起来,因为那股子酸臭味儿实在难闻。
杜凯一下子涨红了脸,一副尴尬不好意思的样子。女孩看他这副模样,倒也不好再跟他生气,只能坐得离他远了点。
车子已经停下来了,司机和跟车的那个士兵也下了车,两人绕到车子前面的引擎盖前查看情况,一会儿又蹲下来查看底盘,没过几分钟,司机便让所有人下车原地休整,说是车子抛锚了,修好还得不少时间。
越灵于是扶着妈妈下了车,刚才那个被吐一身的男生也跳下车,让另一个人给他倒水擦洗身上的衣物,其他人也下车四处走走看看,因为车子是抛锚在山路上,所以这段路景致倒还不错。
道路两边长着稠密茂盛的灌木和野草,不少野枣树和柿子树在山坡上交错生长着,不知名的鸟儿扑簌簌扇着翅膀飞来飞去,路边还有五颜六色的野花随风飘摇着,越灵跟越诗找了路边的一个大石头坐着,欣赏这难得一见的自然风景。
前世越诗一辈子被框在深宫内院,除了陪同皇上微服,平时哪有机会出去走动,所以她对这种不加雕饰的自然之美是很向往的。越灵也是一样,前世为了赚钱忙忙碌碌,哪有心思好好闲下来访一访祖国的大好河山,所以母女俩极为默契地坐在石头上,慵懒地晒着太阳,看着四周的美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美景。
“团长,团长,团长!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专注,前面不就一辆车堵住路了吗?有什么好看的?”三营长王贵军连连叫了团长陈博毅好几声,他都没反应,只顾着拿着望远镜愣愣地看着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有什么勾人精魄的妖怪呢?
“团长,给我看看!”王贵军一把拿过陈博毅手上的望远镜,抬手就往自己眼睛上举,陈博毅眼疾手快,一把将望远镜夺回去,掩饰般地清清嗓子:“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儿而已,大惊小怪的!”
王贵军撇撇嘴,明显不信他这副说辞,不过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团长计较。
“前面车子好像抛锚了,你在车上坐会儿,我下去看看”,陈博毅不理会王贵军那调侃的眼神,径自拉开车门下了车,留下王贵军一个人在车上目瞪口呆。
他们团长一个高干家庭的公子哥儿,虽说当兵的确是一把好手,但他那种大少爷脾气哪里会管这种闲事,平常遇上这种事的时候都是他老王下去给人帮忙,他陈大少爷在车上睡大觉,今天太阳倒是打西边出来了,还说没什么,没什么就见鬼了。
于是王贵军也下车追了上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什么事勾起了他们三二五团团长陈博毅的兴致。
陈博毅下车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用手捯饬了一下头发,这才迈着端正的步子往前面停车的地方走去。
王贵军比他下车晚,却一路小跑着越过他,直接跑到了前面路中央停着的军卡旁。陈博毅心里暗恼手下的黑兵蛋子不长眼色,却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同志,你们这车是怎么了,要不要帮忙?我是绥庆三二五兵团三营营长王贵军,这是我们团长陈博毅”,正好陈博毅也加快步子走了过来,王贵军在跟军卡司机和跟车士兵介绍自己的时候,顺便还介绍了他那不靠谱的领导。
“团长好,营长好,我是苏北军区的士兵,这是我们军区的卡车司机,我们是奉命运送一批知青来绥庆的,只不过不凑巧,车子刚进宁西就抛锚了,这不,我俩正在这捣鼓呢!”跟车的士兵向王贵军两人敬了一个军礼,遂对他们解释道。
“知青?这些人都是分到绥庆的?”陈博毅眼神不经意地往越诗那边飘了一下,问道。
“对,本来下午三四点就该到了,现在这么一耽搁,看能赶在天黑前到不?”
“那你们可是遇上对的人了,我们三营长,在部队修车可是一把好手,让他给你们看看,保准一会儿就能好”,陈博毅在后面踢了王贵军一脚,示意他赶紧给人帮忙修车。
王贵军不着痕迹地用胳膊怼了他一下,刚才不是说让他在车里坐着吗?怎么这会儿又指派起他来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直接接过司机手里的扳手,就钻到车下干起活来。
虽说他们团长整天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去年他们团一个兄弟去边境执行任务牺牲了,留下家里孤儿寡母的,烈士津贴也被族人占了去,后来还是他帮着解决了这事儿。像这种事还有很多,所以他们三二五团的这些人,平时虽然爱和团长玩闹,但其实挺尊敬他的。
王贵军在车下忙活着,陈博毅却什么也没干,就闲适地倚在车旁,和那个小士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睛时不时往越诗那边瞥两眼,看得次数多了,越诗自然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于是她抬眼望去,正好跟陈博毅眼神交汇。
陈博毅一眼就知道自己完了,他活了整整29年,就连大院那个相貌姣好的前女友都从没让他有过如此心动的感觉,当女人水灵灵的桃花眼望过来的时候,他竟然有了小妹曾经说过的,一眼万年的感觉。
陈博毅心里还在矫情着,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越诗却只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倚在车旁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眼睛骨碌乱转,没见这边好几个女知青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在她女儿和她背对背,看不到这边的场景,不然她非得当场告诉女儿,将来千万不要给她找这样的女婿。
车子很快修好了,陈博毅也没什么借口再待在这里,好在他这一趟也没白来,他知道了这一车人都是分配到绥庆的知青,绥庆可是他的地方,虽然他今天怕唐突佳人,没敢上去跟心上人搭话,但只要她人在绥庆,他们就来日方长。
这回他非得给他妈带回去个知青媳妇,让老太太成天念叨他不结婚。
车子修好后,司机紧赶慢赶,才赶着天黑进了绥庆县城。到县城知青接待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越灵这车人是到的最晚的。军卡把他们放下便掉头开进了县武装部,他们这22个人则在原地等待安排。
夜里的冷风嗖嗖的,越灵从行李中拿出一条薄毯子,紧紧围裹在自己和妈妈身上,这才感觉有了点温度。
同车的其他男女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说话,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县城,但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县政府门前,知青接待处的这处棚房顶上挂着一个昏暗的小灯泡,勉强照的见这十来米的地方。
没等一会儿,知青接待处的两个工作人员过来了,说是今天时间太晚了,各村镇来县里接应的人已经回去了,县里决定派一辆车直接把他们送到各村镇的生产队,也不用再折腾村镇的人了。
他们这一车22个人虽说是分在了同一个县,但彼此分配的乡镇村落各不相同,分到十柳村的就只有越灵和她妈妈两个人。
十柳村生产大队隶属于十村堡人民公社,十村堡是个镇,镇下面管辖着附近十个村子,所以才叫十村堡。十村堡今天派来接应他们的人早就回去了,因为等到天黑也没等来人,刚好跟他们打了个错脚,那边人刚走,他们的车就来了。
于是越灵他们一行只能上了县里派出的那辆中巴车,二十几个人加上行李挤挤攘攘塞了一车厢。县里的人已经给各生产大队打了电话,让他们直接在大队部等人。
车子先去了距离县城比较近的乡镇,送了两拨人之后,第三个才去了十柳村生产大队,到大队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大队部的门缝里隐约透出来一丝亮光。
里面的人听见门外的汽车响动走了出来,帮着越家母女把东西搬进来,走到灯光下,越灵才看清楚,帮她们搬东西的是一个长相极为俊朗的男人,轮廓鲜明,眼睛深邃,个子快有一米九了,见越灵看过来,男人露出一个十分温暖的微笑。
男人看过来的时候,越灵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她连忙移过视线,往大队部院子看了看,只见几个四五十岁的叔伯围在堂屋前,在黯淡的煤油灯下抽着旱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医院看了耳朵,手贱一直抠耳朵,把自己抠成了急性耳道炎,大家千万不要没事抠耳朵啊,发炎了真的耳朵连着脖子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