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阵裂帛般的响动。
旋即是像玻璃般崩裂开的空间碎片。
最后是两个从隐没到实在的、遮天蔽日的身影。
不死鸟的火焰熄灭了。
第147章
反监视者和行星吞噬者跟人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思考一下, 当一个宇宙级存在的名字叫做行星吞噬者的时候，出现在你脑海中的会是什么样的画面。对蜘蛛侠来说，他想到的是一团无穷无尽的黑气, 一个能自由活动的黑洞，再不济也得是个多手多脚的人外生物，同理参考反监视者。
总之绝对不是一个如此——如此类人的物种，甚至还穿着盔甲。
区别只在于其中一个穿着蓝色和黄色的铠甲, 双眼闪烁着如性原初爆炸时一样可怖的雷光；第二个则穿着紫色的铠甲, 戴着一个如三叉戟般古怪的头盔。他们的盔甲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有了破损，可这丝毫无减给人带来的威慑。
詹妮弗的目光集中在后者身上，行星吞噬者, 她知道这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个恐怖的阴影。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个阴影竟具有一张和人类极为相似的面孔, 甚至连脸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她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一个好奇的念头不分时机地涌上：
那双眼睛里是否也存在和人类一样的情感呢？
当人在面对类人生物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尝试交流。就像同样面对死亡危机，被一个连环杀手抓住也总比被一群狼围住来得强一些, 前者似乎还保留了十分微小的逃生的可能......尽管有时候正是这一点点火苗般的希望使很多人走向了更深的绝望。
大概在场许多人都有着和她一样的感慨。
尤其当反监视者第一个开口之后。
起初众人只能听到一些宏大的、黏连的音节，很快的, 这种意义不明的词汇就变得清晰条理起来，化作一浪又一浪的声波滚向世界各地。从哈博港到胡夫金字塔, 从西伯利亚到南极洲，每一个人类乃至每一个智慧生物都明白了他说的话——
“丧钟已经鸣响。”
“你们的命运已经被写定。”
“这个世界将会成为下一个被征服之地。”
语毕, 他张开双手, 赤橙的光开始在掌心氤氲，那是从反物质世界而来的射线，正等待着在一个和平而美丽的世界里露出獠牙。随着他的动作, 一股难言的恐怖袭上所有人的心头，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直面这恐怖之人都好像在直面所有恐怖和黑暗的泉源，渐渐被消磨去战斗的意志。
在地球守护者们能做出反应之前，行星吞噬者发出了不甘的咆哮。
“退后，莫比乌斯。”他雷鸣般地说，“这里的生命力属于我，这里的能量属于我，找寻遍千百个星系，我已——饥渴难耐。”
他举起一只手，在无穷无尽的能量光波中，一艘飞船挤过即将消失的黑洞洞口，出现在地球之上。这是一艘巨大的飞船，即使火星人和阿斯加德人都未曾见过比这更大的飞船。从飞船底部伸出一根巨型金属，看起来仿若一枚放大版的钻头。
被直呼名字的反监视者看起来比在场的地球人还要不悦。
“Emmm，以防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想听听我们的看法......地球今天不开张。”在他们真刀真枪打起来之前，钢铁侠把双手笼在嘴边喊道，“再说了，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们准备怎么瓜分这颗星球呢？我是说，你们可有两个人，不是一个，对吧？要把地球切成两半一人一半吗？恶，这可有点太gay了。”
随着他话越说越多，反监视者和行星吞噬者停下动作，连嗡嗡作响的钻头都不再转动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蜘蛛侠和闪电侠发出的双重抽气声。
“啊，星球守护。”行星吞噬者轻蔑地说，“还有阿斯加德人，绿灯，法师，和......”他的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超级英雄，最后在超人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番。那股轻蔑转向了嫌恶。“......氪星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死光了，毕竟，在氪星毁灭时，我就在那里......”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
一道红蓝色的光束直直地撞上了他的面颊。
行星吞噬者怒吼一声，伸出大掌朝前抓去，胸口也亮起了红色的能量光团。超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开距离，然后不躲不闪地迎着那只手掌飞了过去。
“卡尔·艾尔！”神奇女侠大声提醒道。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两道赤色光柱突然从侧面袭来，正是多时未动的反监视者！
死亡光线瞬息间穿过数百米的距离，其中一道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声响击中了行星吞噬者，另一道却在触碰到超人的前一秒化作四散翻飞的光翼蝴蝶。斯特兰奇不知何时也已经飞上高空，术法绕在他的手腕上，就像驯服的野兽。
战斗的序幕被拉开了。
不需要更多信号，所有超级英雄都朝着敌人扑了过去。一时间各色的能量光柱在火圈内游走，战吼声通天彻地。
斯特兰奇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念着咒语。
他专心致志——从未如此专心致志过，他的思维和维山帝站于一处，高高地俯视着世间生灵。那只在被锁住的禁书中看到过的、需要巨大代价的咒语毫不停顿地从他口中流出，每一个文字都带走了一点生命力，在他的鬓角写下白雪皑皑。
明明是白天，太阳的光辉却好像被尽数夺走。
雷云在火山之上集聚，闪电风暴就要降临了。
这毁天灭地的景象让能量不足的行星吞噬者脸色凝重，刚才硬吃一发死亡光线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势，眼下全凭着宇宙飞船上的各式武器同超级英雄们抗衡。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眼中光芒越来越盛的反监视者，炫光几乎遮挡了整个面甲。
“你无法阻挡我，法师！”他再一次举起手臂，“我是为了伟大的使命而诞生的，整个多元宇宙都应该臣服在我的脚下，这是我的命运，也是你们的命运。”
在闪电风暴中，那座即将合上的黑洞竟然再一次打开了！
一个接一个的影子从黑洞中潮水般涌出，在那之后，还跟着无数宇宙战士（“属于反监视者的军队，雷鸣者们。”蝙蝠侠沉重地说）。但这虫群一样的景象并不是最震撼人心的，令所有超级英雄瞠目结舌且久久不能动弹的是跟着怪物军团出现的身影。没人会认错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存在。
那是——那是超人！
只是更加年轻，也更加凶悍。
“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份礼物。”反监视者声若洪钟，“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收取一些回报。”他第三次举起手，以不可直视的红光击中了正在天空高飞的天使。在和鲜血同色的射线中，天使的翅膀燃烧了起来。他从天空坠向地面，在落地前已经化为灰烬。
詹妮弗听到了他最后的一声心跳，然后，数据高塔中的一部分永远的坍塌了。
她死死握住权杖，朝蝗虫般飞来的阴影军团和雷鸣者们发射出金色的光柱，雷鸣者像奶油一样融化、被切成两半，异色的血液洒在富士山的积雪上。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心音中，她接受到愤怒、仇恨以及不可避免的恐惧，和思维国度一样嘈杂的是通讯频道，那里充斥着咆哮声和尖叫声。
在意识到之前，詹妮弗已经飞到了离反监视者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离他接二连三发出的死亡射线只有一步之遥。
她不是孤身一人，黑凤凰、神奇女侠、钢铁侠和旺达都在附近，但他们都没能把拳头丢到敌人的脸上。在不到五米的地方，从降临开始就默不作声的另一个超人拦住了他们。
只消一个身体对抗，詹妮弗感觉自己像被加农炮正面击中，不得不朝天空翻滚着倒飞了出去。在被晃晕之前，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牢牢地抓住了她，帮助她稳定了身形。詹妮弗抬头，看见一个脸色冰冷的超人。
氪星之子的表情从未那么严肃过，而当他不笑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起是为什么他们应当敬畏这个人间之神。“你是谁？”他质问。
“我是谁？”敌人笑了起来，“我是真正的超人，不过你可以叫我——至尊小超人。”
“如果你是超人，那我是什么？”卡尔·艾尔说。
“你？”至尊小超人把从背后逼近的神奇女侠击退，卡住了她的脖子，偏头说道，“你什么都不是，你甚至都不是地球1的超人，只是一个生活在不知哪个混乱宇宙中的可怜虫。”
“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钢铁侠在通讯中问道，“用年轻人的话来说，有点中二？”
“活见鬼，这就像老蝙蝠‘美梦’成真。”与此同时，绿灯侠叫道。
神奇女侠挣扎着，而超人早已按捺不住自己上前解围。至尊小超人冷笑着放开了女侠，旋即将一记冲拳扔到超人脸上，后者如子弹般倒飞出去，将数公里外的矮坡砸得粉碎，大地都出现了裂痕。在他们背后，没有顾忌的反监视者早已离开这片战场，去撕碎从宇宙飞船上落下的钻头。
“这是其他世界的超人。”斯特兰奇在他们身边落下。
“如果他是超人，那他为什么会帮着反监视者来侵略地球？”闪电侠不解地问。
“因为在多元宇宙中，我们的出身、职业和善恶阵营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斯特兰奇说，“在一个世界，你可能出身显赫，幸福地过完一生；在另一个世界，你可能混迹于贫民窟，杀过人，最大的愿望是有抽不完的大麻......”
他转向漂浮在半空的詹妮弗，意有所指。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愿望是什么。”
第148章
詹妮弗在和斯特兰奇对上眼神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在逼退数个雷鸣者后高高举起命运之矛, 在神器的增幅下，心灵高塔以成倍的速度更迭，思维国度几乎要突破虚幻, 以实体的样子降临人间。此时此刻，在整个国度里占据主导地位的意识是民众的恐惧。受到心灵投射的影响，离得最近的阴影军团和雷鸣者像无头苍蝇般向后退去，给了詹妮弗重新观察战场的机会。
在火环最西侧是行星吞噬者和围住他的六名超级英雄, 最引人瞩目的是神奇先生, 他正把自己变成一张巨大的弹弓，将石头人发射到敌人脸上。而除了超人之外的突击小队都围在反监视者附近，在围攻之下, 后者不仅毫发无损，还以死亡射线给守护者们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詹妮弗不忍心去看是谁倒下了, 她只知道数据高塔在不断坍塌。在最东侧，也是最靠近她的地方, X战警、超人和至尊小超人正打得难舍难分。
“你在做错误的事。”超人在一次重击后说，“你堕落成了反物质宇宙的帮手, 你成为了一个谋杀者的马前卒，你在滥用你的力量！”
他的话好像开启了某些毒药的瓶盖。
下一秒, 四道热视线就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你！”至尊小超人咬紧牙关、怨毒地说，“你和其他像你一样的人, 你们从来不懂其他人的苦难，只会用圣人的标准要求他们！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那么帮助我理解！”超人说道, “帮助我理解为什么一个我的同位体会变成其他世界的噩梦！”他闪身躲开冰冻吐息, 高速飞行，红披风猎猎作响。
在心灵国度的增持下，詹妮弗短暂地突破了对方的防线, 动摇了他的心智。
片刻过后，他们听到了一个故事。
“我出生在始源地球，在那里，超级英雄不过是我们手中的漫画书。”至尊小超人退至稍远处，声音听起来像无机质，“后来有一天，我的能力被飞过始源地球的地球1超人唤醒了。再后来，反监视者毁灭了我的地球，所有的一切，家人，爱人，朋友，统统都没有了。我和其他几个地球的英雄们一起战斗，我们击退了反监视者。”
“我不明白。”超人说。
尚未说完的话在空中飘荡——既然一开始是正义的伙伴，又为什么会走向对立面呢？
他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因为我发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至尊小超人喃喃地说，“保护一个地球、两个地球，那又有什么意义？没有，我为付出了一切，但还是得看着糟糕的事情发生。拥有能力的人做着德不配位的事，却又声称自己才是正牌的英雄。所以不，不会再了。让我送你们统统去见死亡，让反监视者得到他想要的，而我得到我想要的，然后——我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回到那个据说被反监视者摧毁了的家？
詹妮弗眉头微皱。
斯特兰奇的暗示她并不是没有接受到，只要有愿望，任何存在都可能受到她能力的影响。但这个愿望未免也太大了，修复一个早已不存于世上的地球，哪怕在命运之矛构成的幻境里，都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程。
除非——
她延伸思维触角沟通了X教授，眼下唯一腾的出手来的心灵能力者。查尔斯的能力曾被评为极度危险，他被认为可以同时控制住地球上所有不具备心灵防护力的人，且有过给超人设置心灵囚笼的过去，对氪星人的思维非常明了。在两人合力的情形下，搭建一个完美幻境彻底控制住至尊小超人是可行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随着两股力量合二为一，詹妮弗感觉自己原先在敌人头脑外盘旋的思维如同被一只大手推了一把，彻底进到了那个奇异的平行世界之中。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超能力，没有超级罪犯，所有苦痛都是漫画书里的故事。
至尊小超人停在原地，不再向超级英雄们发出代表死亡的热视线和冰冻吐息，也不再挥舞自己能击穿星球的拳脚，而是一脸茫然，仿佛迷路了的孩童。瞬息之后，那种茫然变成了胆怯、怀念和极致的幸福。
一旦他被牵制住，至少七名超级英雄就腾出手来，涌向了第一战场。
“你们会为此受苦！”詹妮弗听到反监视者在隆隆地说，“放弃抵抗，或者选择迎接死亡！”
似乎阴影军团、雷鸣者和至尊小超人通通受阻彻底激怒了他，这位传说掌控整个反物质世界的“神”朝前走了几步，两手平举。游离在战场上的、阴影军团死亡后剩下的黑雾，便像受到什么东西吸引一样朝他的盔甲涌去，填入了背后不知道是什么形态的躯体之中。
这种吸收在黑雾散尽后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扩大了范围。无数刺目的射线从他掌中穿出，朝着天顶、朝着地底，隆隆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