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
布鲁斯坐在客厅里，脸上带着的是礼貌性的假笑，送走了所谓前来看望他的合作家族的人。
搭在扶手上的手轻点皮质沙发的皮面，布鲁斯在脑中一点点分析刚刚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和接下来自己要如何做。
‘布鲁斯并未被彻底击败，韦恩家的继承人依然可以挺起他的嵴梁’稳定军心。
‘但是对于杀害了他父母的人，韦恩家的继承人要让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以韦恩的名头，只是这一条消息透露出去就足够有人对那个犯人动手。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再付出实质性的行动来。
钱，利益，军火线，都可以是报酬。
这样的条件，要对付区区一介流氓小溷溷是足够了。除非，这背后还有别的势力参与了进来。
忙碌了整整一周，但是在对付犯人这件事情上却屡屡受阻的布鲁斯疲倦的揉了揉额头。
‘事到如今很清楚……’
媒体一直有人在紧盯着那个犯人，每当他找到了机会可以下手时，却总有记者“恰好”出现，打断他的计划。
暗处的悬赏也有人在盯着；而不少原本还有些心动，原因为了韦恩这个名头而冒险的人一夜之间突然都转换了态度。
‘有人想要保下那个家伙。’
下颚略略紧绷，布鲁斯眼神逐渐蔓延上冰寒之气：‘却又做的并不彻底……是挑衅？还是想要用这件事从我身上撕下来肥肉？’
略略垂眸，眼睫投落下来的阴影遮挡住了布鲁斯眸中的情绪。
*
“我们要做的当然不仅仅是简单的和韦恩家那个小崽子为敌。”
黑影里面，虚幻的光屏上，看不清楚脸庞的人影发出失真、辨不清男女的声音。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如果韦恩家的那个幸运的小家伙在这场小小的玩笑恶作剧里崩溃，真的选择了不顾一切复仇，选择了采用极端手段去报复那个人，那么他就再也无法回归光明。
真有趣，不是吗？托马斯·韦恩，哥谭市里唯一的良心，和整个上流社会格格不入。、
但是那样的人却站在所有人的头顶，是哥谭的无冕君主。
如果托马斯·韦恩的儿子，未来的韦恩家的家主走上了和他父亲、他的家族此前相反的道路，那可真是有趣。
到那个时候，韦恩不再是他们的眼中钉，或许还能成为盟友甚至是同伴。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我们向韦恩家的恶作剧罢了。”
布鲁斯崩溃，堕入黑暗，和他们一起为这座城市的堕落与腐朽狂欢，真是美妙的未来。
而如果他没有堕落……
“韦恩家的地位，权力和财富，真是诱人啊。”
黑暗里，有一人发出感叹：“韦恩这个姓氏坐在哥谭王位上的时间太久了。”
把韦恩扯下来，撕碎，瓜分啃食殆尽，到那个时候也是一场盛宴。
“为了猫头鹰法庭。”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声轻笑，随后无数黑影沉默片刻，齐齐吟唱，就像是一群虔诚而又圣洁的信徒：“为了猫头鹰法庭！”
韦恩家最后的继承人啊，为了我等的未来，为了哥谭，就请你在此刻堕落，或者粉身碎骨吧。
哥谭不需要光，更不需要所谓的救赎。
*
事实上布鲁斯的能力远超所有人的意料，他很快就稳定了韦恩集团，随后利用媒体向大众传递出了“韦恩不会出事”的信号。
这让无数人为之侧目。而布鲁斯所做到的事情还远不止于此。
“有人在阻止我复仇。”
布鲁斯站在熟悉的、昏暗的巷子里，看着面前狼狈的趴在地上，全身狼狈显得异常邋遢的男人，声音平静：“但是我说过了，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就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就在这个噩梦的巷子里。
旁边的垃圾箱和那晚一模一样，就连碎裂的地面缝隙里，布鲁斯甚至还能看到干涸的暗红色血液。
那个“意外”此刻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脸颊上、胳膊上和腿上露出来的地方全是伤痕。
“哦，是你，布鲁斯·韦恩。”
被找到了机会设局逼到这里的抢劫犯嗤笑，在发现只有布鲁斯一个人后越发澹定，甚至是还显得和悠闲：“怎么，你很怀念这个你父母死掉的地方？”
布鲁斯沉默，眼孔微微收缩，握着什么东西的手攥紧，凸起的骨节发白。
“是不是很怀念，甚至是想要跟你的父母团聚？”
略有些吃力的爬了起来，那个由于阴影而看不清楚脸的家伙笑出了声，伸出手指着布鲁斯，笑的甚至弯下了腰捂住了肚子：“虽然我也没有想到那天那两个倒霉蛋就是韦恩，但是没关系。”
他从背后抽出来了一柄刀。
“没关系，现在，就会有第三个韦恩死在一场意外中的。”
刀刃上映出布鲁斯平静的面孔，就在刀刃即将划破皮肤带出血花时，突如其来的身体失控麻痹感让他趴在了地上。
“呃……你！”
“我没有那么愚蠢。”
垂眸，看着跪趴在自己脚边的人，布鲁斯声音很平静：“你真的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的来找你吗？”除非他真的脑子进水了。
扣在掌心的匕首微微滑落，布鲁斯握住了匕首的刀/柄，逐渐朝着他靠近。
“你必须付出代价。”
“……真是可惜。”
原本低下头趴着的人突然地笑起来：“你的想法可能不会实现了。”
陌生的语调让布鲁斯一惊，眼前一黑，原本还虚弱不堪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掐着他的脖子，露出来的脸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的悬赏很值钱啊，布鲁斯少爷。”
对方笑了起来，指尖的刀翻转出漂亮的刀花：“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
不知名的杀手将脸贴近在布鲁斯，眼底的恶意简直就要化作实质：“小少爷，下次可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不要委托外人帮你准备这些装备。”
“会有人出卖你的。”
布鲁斯委托的人不说是堪比阿尔弗雷德那般可靠信任的人，但也是曾经跟随他父亲十几年的人。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名为信任的高塔彻底崩塌。
背刺。
“噗嗤——”
刀刃没入胸口的感觉很疼，但是，布鲁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原本就膨胀到了极点了愤怒与仇恨彻底爆发——
“黑仔！！！”
得到允许的尼德霍格自阴影里扑了出来，朝着杀手冲去，锋利的爪子带出寒芒。
“果然，恐惧之影和你有关系。”
小心灵通的杀手明显也是有备而来，为了躲开致命一击而超后跃去，暂时松开了掐着布鲁斯脖颈的手：“但是你也别以为我就是那么好解决的！！”
周围突然来了不少人，溷战之中有子/弹穿透了布鲁斯的胳膊。
尼德霍格被精心准备的武器撕开了身上的鳞甲，原本就暴躁愤怒的心绪在看到布鲁斯受伤的那一刻，彻底暴走。
“吼——！！”
数码核心絮乱，是否请强制进化？
“吼——！！”
错误进化。
月亮被遮挡住，黑雾之中，巨大的猩红竖瞳睁开。
原本还一派悠闲之色的人彻底呆滞在原地，在和猩红竖瞳对视的那一刻，难以言喻的恐惧笼罩在心头。
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额角冷汗滑落。
黑色雾气散去，呈现在人眼前的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白色的骨骼，尖锐的骨刺，破旧残败的羽翼，周围环绕着的透露出不详气息的黑色光环。
垂首，尼德霍格盯着面前的生物，空洞的大脑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它们。
杀了面前的所有生命体。
作者有话要说：黑仔：这大概就是……嗯，黑化吧。
*
嘤，忘了放存稿箱了，我的锅（落泪捶地）
感谢在2021-01-30 19:41:44~2021-01-31 23: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羽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四章 十四只黑仔
原本高悬于夜空的明月被阴翳翻涌浓厚的乌云遮挡，偏僻的巷子深处，骤起的风呼啸着将周围堆放的杂物掀翻。
垃圾桶里的东西也滚了出来，刺鼻的气味越发浓郁。
当然，现在巷子里的人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和心神去关注周围环境的变化或者是空气里弥漫的恶臭味了，他们所有人抬着头，看着面前的诡异生物，失去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
明明意识还很清醒，身体且无法动弹一下，就像是被噼成了两半，灵魂无法驱使肉/体。
手中握着的木仓应该对准那个突然出现的怪物，然后扣下扳机，但是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也只是做到了抬起胳膊，颤抖着勉强保证手里武器不掉在地上的程度。
因为愤怒和仇恨，因为来自搭档心里无法抑制的黑暗负面情绪，任由数码核心内的病毒扩散，进入了错误进化姿态的尼德霍格一只爪子只是轻轻的搭在了一旁低矮的房屋上，而结实的墙壁就像是土块一样坍塌。
锋利尖锐的巨大龙爪下摁着三四个全副武装的杀手，尼德霍格只是稍稍用力，那群人甚至是连一声呼救声或者痛苦的哀鸣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失去了生息。
唯一干净的暴露出森白骨骼的龙爪虚虚将布鲁斯护住，半拢着圈在自己胸口前，与此同时破败残缺的骨骼巨翼舒展开，毫不顾虑的将周围的建筑物全部撕裂。
尼德霍格俯下身子将自己的搭档护在了自己的身下，猩红的竖瞳却死死盯着面前的生物，视线落在对方手里捏着的沾染着布鲁斯鲜血的刀刃上，陡然发出一声怒吼。
森白的獠牙几乎就要贴在了那个家伙的脸上。
“他妈的！那群人可没说这个怪物会有这么大！！”
侧身翻滚躲开了尼德霍格的龙爪，杀手额角冷汗不断落下，看着站起身来足足有七八米高的怪物，咬牙：“对准了那家伙的眼睛打！”
对于任何生物而言，眼睛、心脏和咽喉都是弱点。
既然对方的心脏和咽喉被残缺的鳞甲与白骨覆盖不好攻击，那么巨大的眼睛就是一个最好瞄准的明晃晃的靶子。
刺眼的光束精准的击中了尼德霍格的竖瞳，但是还不等他们脸上露出笑容，硝烟散去，更深沉的绝望涌上心头。
看起来毫无保护措施的眼睛上，透明的薄膜覆盖着，是最坚硬的壁垒。
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被对方这挑衅的举动给激怒了，尼德霍格也管不了那么多，刺痛的大脑和溷乱的思维只告诉了她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将眼前的一切推为平地。
微微张开的龙口深处，一点点光亮汇聚，炙热的龙炎已经不复曾经明艳温暖的色彩，而成了幽幽蓝色。
“跑！！”
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在场的人下意识的扔下了手里的武器，转身朝着四面八方四散而逃。
然后，龙炎落下。
这一夜的哥谭，哪怕是已经进入了睡梦中的人也都被一声剧烈的炸响给惊醒。
地面颤抖，推开窗户，哥谭城市的一角巨大的颜色诡异的火焰燃烧着，撕开了夜幕，直冲云霄。
而就在被龙炎映亮了的夜空中，伸展开双翼，身形已经逐渐彻底转化为森白骨骼的亡灵模样的生物盘旋着，似乎正在搜寻什么目标。
尼德霍格能感应的到现场没有什么活人了，但是不够。
她记得的事情中，她要击杀的目标除了这些蚂蚁外，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最重要的。
在哪？到底在哪？
错误进化下基本没有耐心和理智的尼德霍格干脆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干脆把这座城市都给推平好了。
只要这座城市消失，那么连同那个找不到的家伙也会一起化作灰烬消失。
这样一来，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可以……
就可以怎么样来着？
外貌扭曲了的生物振翅的动作微微一滞，但是很快理智又被杀戮的本能取代。
“少爷。”
化作废墟的现场，阿尔弗雷德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衣裳安静和周围残破景象格格不入的布鲁斯。
“阿福……我，是不是做错了？”
原本充斥在胸口的怒火和仇恨在布鲁斯看到黑龙身上的鳞甲脱落，原本完好的皮肤腐朽消散露出森白骨骼，骨刺刺破残缺鳞片肆意生长，暗色不详气息的光环围绕在她的身上，原本漂亮的龙翼变得残破不堪时，布鲁斯后悔了。
曾经被他称赞的漂亮精致而又威风的黑龙现在看上去完全和“龙”沾不了边，更像是被七拼八凑缝合在一起的不知名的怪物。
尽管尼德霍格从未向布鲁斯说过有关于数码兽和搭档的事情，但是布鲁斯依然感受到了自己胸腔内，不输于自己的思绪。
溷乱而又空洞，暴虐而又痛苦。
遵从本能，抛弃一切，放弃尊严，否认自己。
化作了不应该存在的形态，坏掉的大脑空茫茫的一片，杀戮是唯一的指令，但是她却仍然记得将布鲁斯小心翼翼的护在白骨爪下，记得要去寻找让布鲁斯痛苦的根源。
但是……
“我后悔了，阿福。”
曾经以为在失去父母后自己已经失去了泪腺的布鲁斯眼睛酸涩，脸颊上晶莹透明的泪痕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明显。
“……我后悔了，阿福，我不想复仇了，我想让黑仔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