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掐假夏油的脖子掐得嘎吱作响,忍不住有些表情狰狞地说:“你说什么?”
虎杖悠张了张嘴,有种家丑不得不公开,又陷入奇怪修罗场的感觉,最终只是虚弱地说:“你在说什么?夏油先生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系统气定神闲地拆了一包棉花糖,五条悟伸手不客气地抓走一大把,两个人互扯了一番头发。
“混账,你居然连小孩的棉花糖都抢!”
“你用着我的脸骗我的学生给你买的,当然算是我的。”
……
夏油杰一拳锤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你们给我严肃点!”
五条悟拿了两包零食站到了虎杖悠的另外一边,一副不跟小孩的模样。
系统恶狠狠地咬了两口棉花糖,冷漠地说:“是不是夏油杰的身体,你们自己分辨不出来吗?”
夏油杰看了看手里鼻青脸肿的玩意儿,又感受着那股和自己相同的咒力,痛苦地撇过脸。
虎杖悠:“所以为什么会这样。”
“我之前不是说,我重新修补世界的时候出了一点大事嘛。就是他咯。”系统小声逼逼,又机智地给自己套了一层能量罩。
“他是原世界线上不小心复制过来的。简单解释一下就是,他在夏油杰死后用占用你母亲身体同样的方式占用了他的身体,然后继续干坏事。”
因为是技术性错误,他也很头大,所以直接给剧透了。
反正这边的新世界线再怎么发展,这里的羂索也不可能偷到夏油杰的尸体。
虎杖悠突然生出一丝希冀:“所以说他不是我母亲,只是占用了我妈的身体吗?”
系统无情地击破她的幻想:“你就是他怀孕,他生的。不然你以为你异于常人的体质是哪里来的?”
虎杖悠也痛苦地撇开脸。
五条悟看了看假夏油,又看了看虎杖悠,又看了看夏油杰,把目光放回假夏油身上,不禁带上了敬佩的味道:“厉害呀。”
夏油杰强忍住掐断这个假货脖子的冲动,用隐忍的语气问:“他为什么可以偷到我的身体?”
“因为他。”系统指着五条悟。
五条悟指着自己:“我?”
系统:“对,就是你,在杀了夏油杰之后没有让人处理他的遗体,也没有火化,才让这个人有机可乘的。”
夏油杰沉默了。
他确实存了让五条悟结束自己的想法。
但如果等待他的结果是这样的,他宁愿活着。
现在满脑子都是系统那句“披着夏油杰壳子的你妈”的他,产生了一种把在场的人包括自己都埋了的冲动。
虎杖悠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凶狠地盯着系统说:“解决办法是什么?”
“他是属于未来时间线上的人,你们杀不了他。所以只有两个方案:其一,让这个世界的他杀死他;其二,等到他的时间线到来之后杀了他。”
根据灵魂的独立性,两个羂索之间必然只能活一个。
但他的状态又很特殊,所以把时间拉长了。
夏油杰闭了闭眼睛,直接掐断了对方的脖子,又睁开眼问系统:“你又是什么东西?”
系统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我是神。”
解释自己的来历太过麻烦,反正他现在确实算是这个世界内的最高上位神,这么说也没错。
他扯了扯嘴角:“所以果然还是把世界毁了比较好。”
午夜的钟声恰好响起。
面前的一切都消失,回到住所的夏油杰打开窗子,沧桑地点了一支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
第38章 春-夏
同样打开窗子, 神色沧桑的虎杖悠擦拭着自己的刀。
她语气飘忽地问系统:“我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系统安慰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寒光一闪,长刀深深地插进他面前的地板里,抖动着发出刀鸣。
系统咽咽口水:“您这是做什么?”
虎杖悠目光森森:“给我把你这张脸换了。”
这张脸在过去的一周里, 给她带来太多的误会和痛苦,就算长得再可爱,她也不想多看一眼了。
系统:“好嘛, 那你喜欢谁的脸,我都能换的。”
虎杖悠拧起眉:“你没有自己的脸吗?”
她不想再被认为和谁有一腿了!
“我自己的脸……看起来不太像人类,你已经骂过我好多次不是人了,我想做个人。”
系统很是难过地闭着眼捂着脸。
心里想的却是, 用自己的脸岂不是暴露了他没有幼年期的事情。
他们文明的人,一共只有两个时期, 青年和老年。数据堆积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或者出现别的什么故障, 才会被判定为进入老年期。
虎杖悠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我骂你不是人,是因为你干的都不是人干的事。
但又好像会让系统本就难过的心情更加难受。
所以她最终只是说:“换一张不会搞出绯闻的脸。”
系统思考了一番, 换成了虎杖悠仁小时候的模样。
虎杖悠完全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虽然吃代餐是不对的,但她还是被对方可爱的样子蒙蔽了双眼, 高兴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贴了贴软乎乎的脸蛋。
“悠仁小时候真可爱!”
系统抱着她的脖子, 享受这久违的亲热待遇,回了一句夸奖:“悠小时候也超可爱!”
“可是你的性格实在是不像我家悠仁。”
虎杖悠清醒过来,毫无留恋地将系统丢下, 收起刀, 踩着夜色回去了夏油杰那里。
她已经很少住在这栋系统布置的小房子里了, 因为有人在等她。
虽然经常因为奇怪的人际关系而感到苦恼, 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总是能带来稳定感和快乐的。
夏油杰在完成了对虎杖悠的基础知识科普之后, 开始带着她祓除咒灵。
在这个世界上,咒术界只是由很少的一部分人组成的,而咒灵几乎无处不在,并不是每一个受到咒灵骚扰的人都知道要去找咒术师解决,也没有那么多咒术师。
磐星教的业务面向对象就是将咒灵当做看不见的鬼怪的普通人和请不到咒术师的有钱人。
作为教主的夏油杰,将普通人喊成讨厌的猴子,却每天都在带笑营业,背地里才各种嫌弃。
最凶的时候大概是发现冤大头没钱又想指使他干活的时候。
而他把自己和普通人割裂开来的方式,是拒绝吃菜菜子买的可丽饼,但实际上只要她胡搅蛮缠两句,他就会很乖很狼狈地吃掉。
大家私下以为他这个样子非常可爱。
也好像忘记了笼罩在他身上的,深沉的血色和黑色。
虎杖悠一刀扎在低级的咒灵身上,强横的咒力将其撕得粉碎。
“咒灵的味道很不好吧?我觉得像是这种低级的咒灵,没有让您收服的必要。”她问。
她不是在不解,而是在阻止。
陷入困惑和痛苦的人,会有意无意地自我折磨,自我放逐。
他们会寻找看起来很合理的理由,比如梦野久作会说“这是我异能发动的条件”,太宰治会说“我的目标就是弄死自己嘛”。
夏油杰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的吧。我的术式有一条可以将低级的咒灵捆成一团然后提升攻击密度。”
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戳穿他:“不如您一刀劈过去的。”
“不觉得一下子召唤出很多咒灵看起来会很酷吗?”夏油杰笑着说,“我之前有计划搞一场百鬼夜行呢。就是那种,一下子放几百上千的咒灵出来,然后把高专的学生们吓哭。”
现在还是算了。
他只要一想到某条噩梦一样的缝合线,和某句噩梦一样的话,就觉得自己还能活。
虎杖悠的语气相当敷衍:“哇哦,听起来真不像是27岁的大人能够想出的点子。”
“你果然是觉得我年纪大是么?”他夸张地难过着。
心里其实也非常抑郁。
虽然虎杖悠并没有因为某个没有节操的缝合线脑子而对他投以奇怪的目光,但对他态度,怎么看也是对长辈的。
他年纪轻轻的,干什么要当她的长辈啊!
虎杖悠慌摆手:“没有没有,夏油先生还相当的年轻活泼。就是希望您对自己好点,严于律己和不爱惜自身可是两回事。”
“像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吃点苦头岂不是大快人心?我可是被判过好几遍死刑的哦。”
夏油杰盘腿坐在石头上,眉目里写着对自己的不在乎。
虽然每次回去之前都会好好地洗掉身上的血迹,但也只是不想给她们带去不好的感官。
手上到底沾了多少血,他心里很清楚。
最开始走入死胡同的时候杀了所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普通人包括父母,后来开始杀调查到的虐待甚至是杀害术师的普通人,杀讨厌的浑身都是诅咒的人。
很多人可能罪不至死,但他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去思考了。
因为死去的术师和受折磨的术师,也没有人思考过他们有没有犯下罪责。
他和那些讨厌的猴子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也该死。
“我对杀人这件事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执念了,底线是不能接受将杀人作为娱乐。”虎杖悠将刀横到自己的面前,银色而明亮的刀刃倒映着她平静的眉眼,将刀往旁边挪上几分,便能看见夏油杰,刃上的他亦无恶鬼之色。
这并不是说她认为杀人是正确的,而是指她不会因为杀了人而自我放逐,她也可以平静地接受自己因为杀了人而死去。
在这件事上,宽恕原谅是没有必要的。
“夏油先生一直是在试图拯救人的吧,今后也好好地去救人不好吗?除了您,没有其他人能够不计一切地去救助所有的术师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是个例,围在夏油杰身边的,被他称之为家人的术师,都是曾经遭遇了不幸的。
而将他视作叛徒,将他判为死刑的咒术界却在搞什么唯血统论,对自己的同类进行歧视和打压。
虎杖悠并不是认为夏油杰的行为完全正确,她只是理解了,并且希望对方能够用更好的方式去拯救术师。
夏油先生的大义,不该是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而是创造咒术师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行走的世界。
“……我要是可以早一些遇到你就好了。”夏油杰最终只是这么说,然后跟她一起踩着月色回去了。
——
五条悟最近没有再听到上层骂夏油杰,觉得有一丝奇怪。
刚好他也不是很忙,就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混进了磐星教。
他对磐星教一直没啥好感,虽然这个垃圾组织后来落到了夏油杰的手里,但这不是跟对方吵架了嘛,他愿称之为垃圾主动进了垃圾堆。
磐星教的建筑还是熟悉的装神弄鬼味儿,他循着咒力浓度高的方向往里走,站到一间最为豪华的房间面前,坚信这是夏油杰的房间。
然后自信地打开它,走了进去,关上门。
然后发现这是女孩子的房间。
五条悟:“啊哦……”
不对劲,夏油杰,你居然还在磐星教里养女人!
面上一副“我没有世俗的欲望”的样子,实际上六根不太清净呐。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
墙上挂着长相奇丑的娃娃,附着诅咒的面具,古朴的刀剑,还有当红偶像团体的海报和漂亮的干花。
桌上堆着些甜食,他很自来熟地拆了一包小熊软糖,准备出去嘲笑夏油杰。
恰好此时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他实在是有点好奇,所以没有出去。
虎杖悠这段时间跟在夏油杰进行下阶段学习,所以干脆搬到磐星教了。其他人经常不打招呼就送她一点小礼物啥的,所以她看见窗子开着的时候还没有太在意,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里面有个大活人。
她:!!!
四处观察了一圈,她火速进房间关上门,然后关上窗子拉上窗帘。
惊魂未定地坐在沙发上说:“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磐星教的总舵,你一个高专老师过来是想干啥?踢馆子?!
要是别其他人看见了,她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清白名誉就又TM没了。
五条悟被她的动静搞得一懵,吃小熊软糖的动作都顿住了,不太确定地问:“你……认识我?”
好奇怪。他回忆不起来,但总觉得这女孩很眼熟,而且莫名地让他很在意。
就是那种,那种看她第一眼就很想把她招进高专的感觉。
虎杖悠卡住,若无其事地说:“夏油先生对我讲起过您。”
“他说什么?”
“他叫我离你远点。”
“啧。”五条悟坐在她床上,翘起腿,没有自觉地说,“我和他,明显是他更应该被远离对不对?”
虎杖悠选择笑笑不说话。
五条悟:“你多久没有上过学的?”
对方的问话让她有点疑惑,但她还是老实说:“蛮久了吧。”
“读书还是很有必要的,有兴趣来高专就读吗?”五条悟摘下自己的眼罩,左眼写着期待,右眼写着“赶快答应”。
虎杖悠:“……”
她还没有来得及措辞拒绝,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夏油杰的声音:“悠,在吗?我看你的门窗都关着,是不舒服吗?”
这一刻,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支配了虎杖悠的脑子,她在极度惊慌之下做出了一件事后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她把五条悟从床上拉起来塞进了衣柜,并且对着门外的夏油杰说:“啊……我在换衣服,有点累了,打算午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