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行看你们自己回去怎么做,反正除了你们来,制片厂任何人来都不会得到九五折的价格。”白露珠放下铅笔,靠在椅背上,“你带人来帮我创造营业额,我心里很感激,这利润也是从我自己的股份里扣,除了我之外,厂里目前没有任何销售员有这能力,其他股东也不管销售。”
看着三人面面相觑不吭声,但明显心动的样子,白露珠笑了笑,“总之,给你们九五折的价格,是我对你们的谢意,怎么决定你们商量着来。”
话音落下后,又过了几分钟,三人同时露出笑容,考虑好了。
袁婷看向白露珠:“谢谢师父,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占便宜。”
告诉厂里,说明个人有能力,会更受重视,不告诉厂里也无可厚非,吃回扣已经是采购行业的潜规则,平时背后风言风语也没少到哪里去。
沈如虹笑着道:“白大师,现在天荷是最专业的化妆品了,我们很多演员都指名要用天荷牌,厂里六月之后将有三个组开机,七月还有两个组,我需要的化妆品比袁婷还要多,这里是清单。”
“白大师,这是我的清单,我们厂和她们的厂不一样,属于影视基地,出片量比较大,化妆品需要的也更多,这是清单。”
三人最后算下来,变成袁婷最少,沈如虹清单总计9280元,元萍13460元。
另外三人都愿意提前支付定金,先预定喷枪,一把喷枪的价是26元,做工比较精细,可以用上好几年,价格已经算低了。
将清单重新抄写两份,签了名之后,又到团长办公室打电话说明情况,让厂里准备好货,等下帮人直接全都送到制片二厂。
同时提起使用了95折价格的事,这事是当初聊过的,为的就是拉拢大客户,章远山当时听完便同意了。
白露珠说完之后,电话那头老半天没声音,隔了好久,听到章远山颤抖着声音问:“这这这……这就又拿下三万块订单了?!!”
“厂长,我刚才说的话还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不不不……不需要!白同志,我我一定接待好客户,直接安排卡车送货上门。”
白露珠又嘱咐接下来的喷枪研发好之后,同样送到制片二厂,上海和平城地区,要包装好尽快邮寄过去。
章远山说不出其他话,一直在电话里“哎哎哎”“好的好的”。
袁婷三人满意离开,还要赶着去厂里付钱提货。
20万订单,进度这么快就开始动了,白露珠同样满意,一上午练习状态行云流水,心情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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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月亮还在高高挂着,白露珠便掀开被子起床。
昨晚特意说了让父母不用提前起来,刚打开房门,厨房昏暗的黄光便斜射过来,白露珠微叹一声,心里既温暖又无奈。
“不热了,全都放进去。”葛嫦慧手上摊着麻纸,白越明正从水盆里拿出一个个煮熟的鸡蛋,放进媳妇掌心,留给女儿在火车上吃。
煤炉上的钢蒸锅冒着热气,葛嫦慧催促丈夫,“我来拿,包子水开了,你把面糊倒进去。”
“没了,我两只手一下就能拿完。”白越明泛红的手伸进水里,捞出六个鸡蛋,一转眼看到女儿靠在门框上,“哎?醒了?”
葛嫦慧转头,“我刚看时间才四点半,怎么不再多睡半个小时?”
“我还没说你们。”
白露珠打了个哈欠,“让你们不要起来,又这么早起,到底睡过没有?”
这年头出远门都是要介绍信的,能出的基本上都是公干,条件不差。
人人几乎都是外带白馒头,再装点白糖,饿了就掰开馒头,撒点白糖进去,夹着一起吃,就已经很美很美了。
她每次出门演出,父母都尽最大能力给她准备最好的东西,鸡蛋起码准备五六个,再用茶叶罐子分装满满的牛奶粉,麦乳精,白糖,留着来回火车上冲在水壶里喝,桃酥饼干都会用麻纸包好,深怕她饿着,深怕人家有得吃,她没得吃。
葛嫦慧笑道:“睡过了,等你走了,我们再回去眯一会。”
“起来了就快点去洗脸,尽量早到,不要迟到,让别人等。”白越明将面糊倒进水里,煮成稀饭,“爸给你蒸了菜包,吃起来不耽误时间。”
“知道了。”
白露珠转身走进浴室,奶奶的房间里传出来呼噜声,老太太睡觉爱打呼噜,打得越响代表睡得越香。
吃早饭时,父母也没闲着,旅行包里一半是衣服,一半是吃的。
茶叶分装罐塞了三个,一看就是麦乳精,牛奶和白糖。
鸡蛋包了十来个,两口子天气冷觉得可以吃两天,还能分给关系好的同事吃。
鸡蛋糕、小麻饼、糖棍、枣泥卷、桂花云片糕塞了好几包,桃酥容易碎,以前放过一次全挤得碎成渣了,就再没放过。
父亲爱吃山东煎饼,站里食堂大师傅会做,昨天特意做好了带回来,说是能放一个星期,到了珠圳也不会坏,而且不用蒸不用热,饿了拿起来卷点咸菜就可以直接吃,给她放了一大摞,还用麻纸包了梅干菜和用香油拌好的萝卜干。
等到白露珠吃完早饭,换完衣服,检查完钱票都装好在皮包里后,父亲已经将大旅行包绑在了她的自行车后座上。
“爸妈,我走了,你们在家注意身体。”白露珠上车前挥了挥手。
白越明和葛嫦慧站在家门口,看着女儿骑着自行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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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外地演出的路上,一般都是穿军装,一是过程中万一走散,能一眼就看到,二是为了火车到站后,军区接车员好认,不会接错人。
正排队上火车时,突然有个小女孩冲过来抱住她的胳膊。
文工团的人都愣住了,白露珠同样如此,怔然看着长相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小妹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露露!”
人群里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头上包着紫色丝巾,仅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正在焦急喊着。
“妈妈!”小女孩回头应声,两只手依然牢牢抱着她不放。
“露露!”女人焦急冲过来,蹲下紧紧抱住女儿,“你不能瞎跑!”
小女孩即便被母亲抱在怀里,手还是抓着她的袖角不放,脆声道:“妈妈,这个姐姐和你一样白。”
女人一抬头,丝巾正好从脸上滑落,白露珠与其他舞蹈演员顿时便惊住了,不是惊讶的惊,而是惊艳的惊。
活了两辈子,不管是现实生活里,还是看电视剧,电影画报,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简直可以用勾魂摄魄来形容!
烟雾迷离的媚眼,仅仅对视一眼,就让人血液加速循环。
许是她们的面色都太过震惊,女人才发现丝巾掉了,急忙又用丝巾将半张脸围起来,“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往前来!香阳文工团的都往前来,一起上车!”
张云部长站在火车上招手喊着,小女孩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妈妈,我们和姐姐一起上车。”
“露露,快松手,我们到后面排队。”女人声音里带着歉意,“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小女孩一个劲往白露珠身上挤,“妈妈,我们一起走,我不要再和老头子坐一起了,我要和香香白白的姐姐坐一起!”
白露珠忽然状似不经意看了人群一眼,又看向母女俩:“你们也是去珠市的?不然就一起上车吧。”
小女孩一听,两只手又一起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女人歉意道:“确实是去珠市,实在抱歉,来的路上公交车太挤,小孩子不习惯。”
“露珠!快点!”
张云又喊了一声,庄团长已经上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查看怎么回事,其他舞蹈演员也急了,“走吧,这小孩可能就是被挤怕了。”
“露珠,那就快点一起上车,后面的人也急了。”
“走走走,车子要发动了。”
白露珠牵着小女孩一起上了车,女人一直紧跟在身边,时不时向团里的人道歉,大家听到她是一个人带着女儿出远门后,顿时不再多计较。
出门在外,穿着一身军装,即便只是文工团的文艺兵,也要尽量帮助有困难,不方便的人民群众。
文工团的人位置都排在一起,小女孩与妈妈的车票座位正好离得不远,又和向阳他们换了一下,凑到白露珠身边来。
最后是母女俩靠着窗坐,白露珠坐在外面,对面坐着陆敏敏和顾佳梦。
“谢谢哥哥姐姐。”叫露露的小女孩嘴巴很甜,性格也很活泼。
第40章 到军区了
白露珠将旅行包直接放在座位底下,没有放在顶上行李架,掏出水壶,拿出一包小麻饼放到桌子上,准备好之后,火车即将开始发动。
陆敏敏拿出一包炒好的南瓜子,一包花生,顾佳梦拿出了葵瓜子,果丹皮,奶糖等供销社里卖的小零食。
以往出差都是四个人玩牌打发时间,今天因为把位子换出去了,大家便只能坐着吃东西聊聊天。
小女孩很有礼貌,明明对桌子上的零食感兴趣,却一声都不吭,只是年纪到底还小,大概七八岁,眼神不受控制一直往果丹皮小麻饼上面瞟。
“你是不是叫露露?”白露珠拿了一颗奶糖递给她,“一起吃吧?”
女孩先是回头看了妈妈一眼,再摇了摇头,“谢谢姐姐,我不吃,我叫露露。”
白露珠没有勉强,将奶糖放回桌子上,笑道:“我名字里面也有一个露字,我叫露珠。”
“露珠姐姐,我们真有缘分。”小女孩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紧紧挨着母亲。
母女俩上车后,感觉浑身轻松不少,尤其是女人,上车前的紧张感此时已经感觉不到了,那种紧张不仅仅是来自女儿丢了,还有一种防备的紧张。
独自带着孩子出门在外,有防备心也是正常。
一路上不能打牌,陆敏敏嘴巴闲不住,主动聊起这次关于军区演出的事情:“我听团长说,一共有十二个地方文工团去军区,你们说这是不是故意的?以前最多去六个团。”
“故意什么?”
顾佳梦和白露珠还没回答,坐在前面的周琪转身趴在座位上好奇问,接着坐在旁边的王兰也转过头来,伸着手道:“给我一颗奶糖。”
陆敏敏拿了一颗奶糖丢过去,“不是说裁撤吗?是不是故意把地方文工团全都安排过去,表现不好的就直接拿着裁撤令走。”
周琪白了一眼,“你当军区闲得慌,还是当军区善良,都要裁撤了,还给你安排最后一次慰问演出。”
王兰附和:“就是,要是裁撤了,干嘛不把机会给别的团,肯定不是。”
“反正我是这么感觉的,我感觉一向很准。”陆敏敏抵了抵旁边人的肩膀,“佳梦,你说是不是?”
左右前后的人听到声音,都转过头来看着顾佳梦,大家都知道,团里能够接到红色娘子军,都是因为顾佳梦在,她要是也这么觉得,多半就是真的了。
顾佳梦慢慢剥着花生,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接着剥了一半的花生不继续剥了,斜了一眼陆敏敏,“都出发了,你说这些让大家心不安的事干什么。”
“你看看,我就说,你不正面回答就说明我猜对了。”陆敏敏零食也不吃了,双臂环在胸口叹了口气,“大家早做心理准备早好,总比什么心理都没有去的好。”
“凡事没有绝对,最重要的还是实力。”白露珠也不想才刚上车,就要开始担心,“你们现在实力都这么强,要是演出特别成功,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万事皆有可能。”
向阳走过来安抚道:“露珠说得对,担心那么多也是白担心,还不如好好跳,技巧都教给咱们了,哪怕真的是最后一次慰问演出,也要给战士们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让大家知道,我们不是因为实力不行被裁撤的。”
众人想到最近练习的进步,浑身顿时又充满干劲,暂且把陆敏敏的话抛在脑后,心底掀起的担忧波澜也逐渐散去。
向阳走前没好气对陆敏敏道:“你真是少说点话吧,闲的!”
“我又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陆敏敏倔强辩解,“你们别忘了,这次津沙文工团肯定也去,又要见到那个叛徒了,听说已经从副团长升到正团长了,老天爷怎么就在她身上闭着眼睛了!”
“对哦!”周琪又转过身趴在椅背上,“梁春语肯定是要带团去的,会不会又为难咱们?”
“她就只会耍些小阴招!”陆敏敏愤愤咬着奶糖,“不就是嫁了一个大靠山,找了些和她心思一样的团员,整天不是参加这个饭局就是参加那个酒……。”
白露珠屈起手指敲了敲打断她的话,“你这张嘴真是够了,没证据的事就放在心里,挂在嘴上只会惹是非。”
“行吧,我不说了。”陆敏敏将奶糖咽下去,正好对上眨巴双眼看着她的小女孩,“小妹妹,这种事情听完不能出去乱说哦。”
露露点点头,“姐姐,我不说。”
火车开动有一会了,大家起得都很早,过了刚上车的兴奋劲,渐渐地都歪着头开始补觉。
白露珠也靠在椅背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口渴时睁开眼,转头看到母女俩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
刚站起来准备去接点热水,母女俩就猛地一个激灵惊醒,下意识惊慌看着眼前人,待发现是她后,又左右张望两下,才一起长长舒了口气。
白露珠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多问,“我去接热水,你们需要吗?”
女人犹豫了下,从身边的灰布包里掏出保温杯,“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白露珠接过水壶,笑着点了点头,沿着车道,走向车厢里的热水箱,刚把自己的热水壶接满,就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两个男人。
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男人面无表情,身穿很普通的蓝色人民上衣,对视后双方都没有说话,转身正准备将水壶盖子盖上,一只手伸过来,目标正是母女俩的白色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