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玮不想与她争辩这个,又觉着李家乃官家的血亲,便是他做了,又如何?总归这些年也没儿子,便是找回来了,谁又能保证是真的?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说是找回来,可温成皇后仙去三年,四……四大王说是在宫外长大,可谁能证明他的身世?再有,他与你不是同胞,温成皇后在时便与贤妃不睦,日后待你又能多好?”
“我也是敬重官家的,可江山不能疏忽。公主,你且想想,若是宗室登位,你可是官家长女,乃正统之兆,下一位焉能不捧着敬着你?若是待你不好,这悠悠众口,又如何能堵?”
兖国公主听得齿冷,原来这废物竟是这般想的?
她倒也冷静下来,“来人,将驸马给我绑了!随我进宫!”
见他不可置信,兖国公主冷笑:“那是我亲兄弟,即便与我不亲近,旁人也不敢薄待了我!可若是旁人……再是敬重,那也没我的好日子过!”
这李家,简直蠢笨!
作者有话要说: 现如今的时间线:嘉佑二年【1057年】,十月中旬,重阳节
①兖【yan,第三声】国公主:仁宗长女-福康公主,在嘉佑二年【也就是今年】的六月,晋封兖国公主,下嫁李玮。
同时,兖国公主生母【苗氏】,晋封贤妃。
文里作为背景剧情,并未详细说明公主下嫁情况,算是支线,不做具体说明,偶尔涉及的,作者会标记。
②大姐:父母长辈称呼自己的孩子,一般男女皆按照排行+哥/姐的称呼。
所以苗贤妃称呼自己的女儿:大姐
③姐姐:皇子皇女称呼非皇后的生母为【姐姐】,称呼父亲为【爹爹】
④四哥:兄弟姐妹间,无论长幼,皆按照排行来区分。
所以兖国公主称呼四大王:四哥。
也称呼其他妹妹为:二姐,三姐,四姐……等。
⑤宫内宫女:无品级为内人或是宫人,自称奴婢。有品级为女官,自称妾。
太监:无品级为内侍,自称小的。有品级为内臣,自称【臣】
【有个小bug】
前文提到女主和青团闲话仁宗后宫时,提到【官家只有四个女儿长成……】这里是错误的。
按照如今的时间线,仁宗的三个儿子和其他女儿都死光了,宫里唯一活着的就是如今这位兖国公主,其他都嗝屁了,我去修改一下。
⑥皇子皇女对长辈自称【儿】,不是【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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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更新三章了,一万多字,你们还想要第四更吗?
第37章 四更/谁要等他啦?
人怎么可以蠢到这种地步呢?没人能知道。
毕竟李家乃当今外家,只要不谋逆,那谁也不敢去动他们。
所以当仁宗肃着一张面容亲自将人逼问后,竟得到了个不可思议的说法!
毕竟李家是他血亲,便是犯了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小错误,觉得他会看在亲娘的份上,能把他们原谅。事后,那些撺掇驸马脑子发昏的宗室们再遭他雷霆手段,扫清了障碍之后,他李家便可哄着他的大公主剩下儿子,抱入宫中当做嗣孙来养——毕竟宫里只活了大公主一个人,这事儿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消化完这令人不能理解的想法后,仁宗是忍了又忍:“传令,所有涉及四大王痘症一事的人皆诛——”
想到这该死的李家还是自己的外家,连坐自己脸上也难看,可不收拾了李家,又如何对得住阿晚?
仁宗头更痛了,“涉事之人都给我砍了!”
“等等!”他又把人叫了回来,“阿晚大病初愈,不能见血,涉事之人都给我活埋了,一点血腥都不能见到,可明白?”
“臣知了。”梁怀吉面无异色的执行命令去了,只要一想到李玮那狗东西能被自己亲手活埋,他心中便涌出无限的畅快。
他不是个俱全人,从也不敢奢想大公主,可恨李玮那贼子,面丑无才,得了公主竟也不知道珍惜,真是死了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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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大人物们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总也传不到民间去,便是许秋石在宫里,也从不知道这痘症是从哪里来的。
他每日里只随着四大王住在一起,其他几个医官也是,轮流值班,日夜不停的守着,总算是将病情稳定了下来。
但要说痊愈,还有些时候。
这一忙就忙了十来天,待赵晚脱离了危险后,许秋石随着内侍到自己歇息的地方,强撑着洗漱了一遍,而后一头栽到了被子里。
这一睡,便就睡到了晚上。
刚起来便听到内侍站在门口唤他:“许大夫可是醒了?”
宫里的都是人尖子,这许大夫可不仅仅是个民间大夫那么简单,那于四大王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再者,四大王病了痛了,最想的便是他,便是呓语时,也总是叫着要他的“大哥”,再有官家的态度在,他们哪里敢慢待?
且听说几月前官家有意召他做医官的,只是他自己拒了,这等能叫官家赏识的人才,他们也不敢使手段,无错便是有功了。
所以便不错眼的派人门口等着,里头一有动静,就立马凑了上去。
“已醒了。”许秋石揉了揉眉心,自倒了杯水喝,待发现水依旧是温热,难免觉得这宫里住得舒坦。
当然了,再舒坦的地方,没有他的小娘子,那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您醒了便好,可要用些饭食?”
“劳烦刘内侍送些白粥与小菜过来,暮食清淡些便好。”许秋石道。
正说着,外头跑来一小内侍,约莫十来岁的模样,“许大夫,外头大公主身边的李宫人来寻您了!”
大公主?
他与公主并无交集,公主身边的人怎会来寻他?
即便想不明白,可他态度立刻就端正了,大公主乃官家唯一的女儿,即便是身边的人,也不是他能随意怠慢的。
只这一出来,见到那李宫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许大夫有礼。”李宫人规规矩矩的行礼。
许秋石侧身避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李宫人朝着身后人吩咐:“大公主这几日甚是担忧四大王的身子,又闻许大夫曾与四大王有恩,特遣奴婢来与许大夫送些谢礼。”
许秋石拱手:“此乃某份内之事,当不得大公主的谢礼。”
李宫人微微一笑:“几位医官皆有谢礼,许大夫便安心收了吧。”
这话一说,许秋石也不好推辞,旁人都有,他总不能太不合群了,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
正要道谢,没想到那李宫人朝身后看了一眼,几人立马退了下去。而后她上前一步,轻声道:“不知乔娘子近来可好?我进宫这些时日,倒甚是想念当初的友人。”
许秋石不太习惯和陌生小娘子如此近的距离,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道:“阿乔甚好,劳李宫人惦记。”
脑中却开始迅速回想,阿乔是何时认识宫人的?
突然,他想到那日明家贼子之事,快速的在李宫人脸上扫了一眼,终是想了起来,“你是李家三娘子?”
李宫人方才见他未认出自己,倒也没想太多,此时见他突然开口,心中有了丝暖意:“如今没有甚么李三娘子了,我只是个宫人罢了。”
曾经在家中呼奴唤婢又穿金戴银的嫡出小娘子是何等的快活?可如今,不过是个谁都能轻贱的宫婢。
一时想着那陈家大娘子往日里跟自己争这个争那个的,谁能想到她入宫不过半个月,便因其有心偶遇官家,而后失足落了水呢?
这般想着,她呼吸都浅了起来,家中送她来搏富贵,可她无能,也无胆,那富贵不是谁都能搏的,她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若是……也算是她的福运。
“时辰不早了,我也不能太过耽搁,许大夫往后若是有事,只管来寻。”她笑不露齿的模样很是温婉,“我进宫便被分到了如今的贤妃处,后又被贤妃指派随大公主出嫁,虽不成才,倒也能说两句话。你我又相熟,许大夫也不必客气。”
这话许秋石是认同的,若是没几分脸面,想来给大公主跑腿的活计也轮不到她。
只话却是不敢应的,“宫中处处都好,不敢麻烦李宫人。”
见他话里生疏,李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我便回了,等哪日许大夫出宫,还请叫人通知我一声便是,我好给乔娘子带两句话。”
许秋石只客气笑笑。
李宫人有些挫败,可到了大公主跟前,却又是另一副模样:“回禀公主,奴婢已将东西都送了过去,许大夫也收下了。”
兖国公主这两日憔悴的厉害,听她这般说便“嗯”了一声:“下去吧。”
“等等!”她又开口:“听说你入宫前与许大夫也是相识的?还有他那邻家的小娘子,似乎四哥很是喜欢她做饭的手艺?这样的话……”也不知方不方便请那小娘子做些饭食,她派人出宫去取。
她沉思着,倒是李宫人,低着头回道:“四大王若是喜欢,公主不妨将人请进宫专与四大王做膳食?”
“乔娘子的手艺是众人称赞的,”她声音弱了些许:“便是奴婢在家时,也甚是喜欢她家的菜色,想来乔娘子若是能来服侍,四大王也能多用些饭。”
一旁伺候的女官显然知道的更多些,低头在兖国公主耳侧,小声道:“公主,四大王如今已十一了,那乔氏今年十六。”
这就有些不合适了,十一和十六,一般伺候皇子的人年纪都会大一些,若是真把人叫进宫,怕就不止是做膳食那般简单了。
李宫人似未察觉,依旧说着自己知道的事:“不怕叫公主笑话,奴婢进宫前,家中世交的小郎君对乔娘子那是钦慕有加的,也不知这些时日过去,他们是否成就了佳话。”
兖国公主浅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李氏,往后你就去公主府候着吧,无事不要进宫。”
四哥是她唯一的兄弟,用不着这般往兄弟身边送女人。
且爹爹那般宠爱她,她自然知道养着四哥的那个小大夫具体情况如何的,想当初四哥进宫前出了事,便是爹爹都厚赏了两家,她又怎会做那等拆散良缘之事?
若不然,依着爹爹对四哥的宠爱,那乔氏早就进宫来了,不拘是厨子还是屋里人,只要爹爹想,难不成会有人拒绝?
这李氏……兖国公主自嘲一笑,这亲爹和亲兄弟活着都有人敢拿她当个傻子,若是这二人不在,以后的日子那就更没法儿过了!
……
宫外,乔妹儿可不知道这一出出比戏还精彩的事儿。
她今儿听说相国寺那边住了一个大夫,于那祛疤一途颇有心得,便紧赶慢赶的带着阿月就走。
上回许秋石倒是给配了些药,可效果不是太明显,又想着阿月好好的小娘子脸上顶个疤,想来照镜子都不想多看两眼,便立刻就去了。
求了药再回来已是傍晚,路上遇到一崴脚的老妈妈,见她拖着筐子走得辛苦,顺口问了一声,待知道与自己回家路线一致,便也把人捎上了。
分别的时候,那老妈妈见她不收钱,说什么也要把一筐子桃儿塞给她:“小娘子好心,老身心中甚是感激!这桃儿不是什么值钱的,小娘子拿回家甜甜嘴,若是喜欢,也算是老身的心意。”
这大把年纪的,乔妹儿哪里好白要人的东西?
眼见推不过,赶紧将腰间荷包摘下,往那老妈妈的孙子怀里一塞,上了驴车就跑了。
“小娘子!”那老妈妈在身后跺脚,又训孙子,“怎好收小娘子的东西!”
小孙子很是委屈:“太婆①冤枉人,我没要的!”
渐行渐远。
阿月捂嘴偷笑:“娘子倒叫人家小郎君白白挨了训!”
乔妹儿轻拍了她一下,“别贫嘴,回去给这桃儿削皮的活儿可都全给你了!”
等回了家,阿月一边洗桃一边问,“娘子,这桃儿要做什么?上回那个糯米糍?”
“不做那个,麻烦。”大晚上又是揉又是揣的,没那个劲儿,“我熬桃罐头吃。”
“削下的皮给我,我熬桃子水儿,你将剩下的桃子切成块儿。”乔妹儿过去端了一小盆的桃子皮,再次用井水冲洗后,下锅熬开。
见青团坐在小杌子上啃桃啃得跟兔子似的,便道:“留着点肚子呀,待会儿吃桃子糖水。”
又叫她挑十来个酸橘挤出汁水,这才掀开锅盖,待锅中的桃子皮变成白色后捞出,再往锅中下入切好的桃子块与大糖块,煮个一盏茶的功夫后,放入挤好的橘子汁,搅拌均匀便可出锅。
趁热装了几个用开水烫好的瓷罐,乔妹儿将剩下的装到碗里,招呼他们过来吃。
舀一个出来尝了,酸酸甜甜又脆爽粉嫩的,很是好吃。
刚出锅的桃子糖水有些烫,青团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娘子,那个放到明天能吃吗?”
“能的,放个六七天也能吃。”
“哦,”她开心的眯了眼:“那咱们一天吃一罐可行?”
乔妹儿数了数,统共就七罐,她还想给那谁留着呢!
可青团也是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呀!
一时间,两下为难,不过顾着眼前却是要紧的,只好道:“好,咱们每日里开一罐吃。”
“噗嗤——”
青团笑得咯咯的,“娘子我逗你呐!知道你是要留给许大夫的,我才不会吃呢!”
她指着筐子里还剩下的几个桃,“我吃那个便好!”
乔妹儿脸一红,努力板着,“我不是留给他的,是做给咱们自己吃的,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万一留坏了呢?”
“再说了,我跟他什么都不是呢,为什么要给他留?”
“一天一罐,不给他留!”
说是这么说,可是等到了夜里,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便又偷偷的爬了起来,抱了两罐子进自己的屋,嘀嘀咕咕的:“我就拿两罐,毕竟十月以后没桃儿了,想吃就得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