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芷虽是家中嫡女,但却她父亲宠妾灭妻,导致她们母女在府中时常受小妾的磋磨。
沈老夫人怜惜夏迎芷的遭遇,这才对她疼爱有加,可这份疼爱,是在不牵扯到她孙子们的幸福身上!
沈老夫人拍着桌子,骂道;“她是你外甥女,你想为她寻门好亲事,我不反对,可昨天那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能带她那般招摇过市,暂且不说旁人怎么说,反倒让她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你瞧瞧刚才,她是如何挤兑明月的!”
魏晚若连连认错。
沈老夫人说教一番后,盯着她,冷声道:“外甥女跟儿媳妇,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扶着婆子的手,进了里间。
夏迎芷从沈老夫人院中出来之后,也不敢走远,一直在外面等着魏晚若。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见魏晚若出来。
她立刻快步上前,叫了声:“姨母。”
魏晚若嫁进相府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沈老夫人训斥。
是以此时,瞧见夏迎芷,语气也不由冲了几分:“我同你说了多少次,琢儿如今已经成亲了,你趁早断了你的念想,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若沈琢娶的是个名门闺秀,亦或者是个温婉端庄的姑娘。
夏迎芷或许会就此死心了,可在发现,沈琢娶的是戚如翡这样粗鄙不堪的姑娘时,她就不甘心了。
她觉得,戚如翡这样的人,配不上沈琢这样高洁的人。
而沈琢对戚如翡的温柔,也不过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而已,所以她不服!
“姨母,我……”
“行了!”魏晚若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刚才老太太已经动怒了,你最近安分些,昨日私下里,有不少夫人向我打听过你。再等几日,若是对方有意,我会安排你们相看的,你意下如何?”
虽然魏晚若是在询问她的意思,但夏迎芷知道,她没得选。
若是她不答应,只怕明日,魏晚若便会将她遣送回家,夏迎芷低声道:“迎芷全听姨母安排。”
而离开的四个人,压根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出。
出了沈老夫人的院子,祁明月就道:“阿翡,让我先回去补个觉,晚点我再来找你玩啊!”
昨天他们喝酒喝到快子时了,中途祁明月醒来之后,发现被和沈瑜关在一起,两人差点又打了一场,天蒙蒙亮才睡着。
但睡着没一会儿,又被侍女叫醒来敬茶了,刚才她全程都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的。
祁明月和沈瑜走了,戚如翡和沈琢也回了他们的院子。
戚如翡昨晚也没睡好,便也回去补了个觉。
等她睡醒时,便闻到了一股桂花香,她掀开帘子,去了外间,便见沈琢书桌一角的瓷瓶里,插了一捧桂花。
而沈琢则坐在案几后,正在看东西。
戚如翡直接走过去,一把将他的纸抽走:“皇上不是已经准了你的病休吗?你还看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说完,戚如翡觑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顿时面露嫌弃。
沈琢也不生气,而是抬眸笑道:“左右闲来无事,不如我教阿翡,写你的名字吧!”
戚如翡立刻摇头拒绝。
沈琢没再勉强,而是抽出一张纸,提笔蘸墨,而后在纸张上落笔,潇洒写了三个字。
戚如翡对这种不感兴趣,转身要走人时,被沈琢一把攥住手腕。
沈琢指着纸上的字:“这是阿翡的名字。”
戚如翡这才转头,看了一眼。
她名字长这样?!
看着好繁琐的样子!
沈琢趁势将戚如翡拉过去。
他询问道:“阿翡要不要试着写一写?”
“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阿翡。”
说完,没等戚如翡拒绝,沈琢便重新取了张纸,在纸上极慢写了如字,他道:“阿翡的名字里,如字最简单,阿翡按照我刚才写的,先临摹一遍。”
戚如翡觑了一眼。
她信心满满道:“这有何难!你起开,看我给你写出来!”
沈琢从桌案后走开,
就见戚如翡蘸了蘸墨,然后掌心攥着笔,就要开始了。
沈琢提醒道:“阿翡,笔是要提起来写的。”
“我写还是你写?”戚如翡瞪了沈琢一眼:“你再啰嗦,我就不写了!”
沈琢立刻闭嘴。
然后就见戚如翡对着他写的如字,然后依葫芦画瓢,也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出来。
写完之后,她将笔一撂,一脸牛气道:“丑是丑了点,但是也成形了。”
沈琢立刻违心赞美。
他道:“阿翡真厉害,第一次写字,就能写的这么好了!”
“那是,我可是无妄山的二当家呢!”
然后,沈琢又吹了一堆彩虹屁,趁机又把戚和翡两个字也写了。
但这两个字,戚如翡怎么写都写不好。
没一会儿,她神色就变得不耐烦了。
沈琢见状,便道:“这两个字不好写,不如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先到这里?!”戚如翡抬眸,断然拒绝了:“不!我就不信了,我还写不出来了!你再给我写一遍!”
沈琢没想到,戚如翡在写字上也这么执着。
他走到戚如翡身侧,不厌其烦的在宣纸上,写下戚如翡的名字。
其实像戚如翡这种初学者,最好的办法,是握住她的手,教她写会更快。
但沈琢不想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便站在她身侧,让戚如翡跟着他,一笔一划的写。
沈琢让戚如翡学写自己的名字,本是娱乐之举。
可戚如翡却偏偏跟这三个字杠上了,一下午她哪儿也没去,就练自己的名字了,甚至中途,祁明月来找她,都没能把她从案几后拉开。
一直到晚上快睡觉时,戚如翡终于凭借她过人的毅力,勉强将那三个字,写得看着像那么回事了。
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她的手腕酸的要命。
沈琢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替戚如翡揉着手腕:“阿翡,你于写字上,已是十分有天赋了,着实不必这般逼迫自己!”
“不是有句话么?叫人不成器,玉什么琢来着……”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对!就是这个。”
他们俩正说着话,院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没一会儿,绿袖便在门口道:“大公子,少夫人,老夫人院中的宋妈妈来了。”
沈琢一愣。
这个时辰,祖母很少会让人来他院中。
很快,宋妈妈就被请了进来。
她冲沈琢和戚如翡行了一礼,而后将手中的食盒掀开,双手奉上一碗汤药:“老夫人见大公子这几日脸色不好,让人给大公子开了补药,还请大公子趁热喝。”
第66章 遗愿 我想当阿翡的夫君。
沈琢目光落在黑乎乎的汤药上。
平日里, 他的身体一直有大夫调理,沈老夫人从没给他送过补药。
这是第一次。
联想到,先前老夫人在厅上的催生之举。
沈琢闭着眼睛, 也知道,这汤药是补什么的,他内心十分拒绝, 可这是宋妈妈亲自送来的,他推拒不了,只得含笑接过:“劳烦宋妈妈亲自跑一趟了。”
“大公子折煞老奴了。”
宋妈妈见沈琢欲将药碗往桌上放,又道:“大夫说了, 这药要趁热喝了才好呢!”
沈琢放药碗的手一顿。
戚如翡一闻到那药味,脸顿时皱在了一起,她道:“既然如此,你赶紧喝吧。”
不然她都要被这药味熏死了。
被两双眼睛盯着。
沈琢无奈, 只好捧着药碗喝了。
宋妈妈完成任务后, 接了空碗:“时辰不早了, 大公子和少夫人早些歇息,老奴告退了。”
说完, 行过礼后便转身走了。
沈琢去漱口净手。
再回来时,就见戚如翡拎着被子, 站在榻前,一脸阴郁。
他不由问:“怎么了?”
今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
当时戚如翡一心都在练字上, 便忘了关窗。
一场雨过后, 靠窗的榻上被褥全被淋湿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
戚如翡拎着湿被子道:“你再给我找床新被褥来。”
沈琢并未去给戚如翡找被子,而是走了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被子,又摸了摸榻上, 触手一片冰冷:“新被褥倒是简单,只是这榻上染了寒气,现在外面又下着雨,就算换了新被褥,只怕夜里还是会冷。”
戚如翡白了沈琢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沈琢想了想。
觑着戚如翡的脸色,试探道:“要不阿翡上床睡?”
这话说完,顿时换来戚如翡一记眼刀。
要不是今天下午,沈琢一直同她在一起,戚如翡都要怀疑是他故意的了!
沈琢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如今这榻已经睡不了,若是我们谁出去睡,若是让祖母知道了,只怕……”
一想到先前,沈老夫人的催生,戚如翡顿觉头大。
她立刻道:“行了,你打住!”
戚如翡也不是矫情的人。
左右他们昨晚已经在一张床上睡着了,睡一夜跟睡两夜,对戚如翡来说,没多大的区别!只是有个问题——
昨晚,她喝醉了,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但今天,她白天睡多了,现在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而她身侧的沈琢,睡姿端正,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戚如翡想了想,开口叫了声:“沈琢?”
沈琢嗯了声:“怎么了?”
戚如翡踹了一脚自己的被子:“我睡不着,你困吗?”
沈琢自然是不困的。
戚如翡便来了兴致,问道:“那我们聊会儿天?”
“好,阿翡想聊什么?”
戚如翡趴在床上。
眼珠子转了转,她留在华京的目的,是为了希望沈琢能了无遗憾的亡故,最近她一直忙着祁明月的事,好像把这事撂开了。
戚如翡便问:“你还有什么遗愿?”
此时,夜深人静,两人难得同床共枕。
沈琢以为,戚如翡会说些温情的话题,却不想,她一开口,问的竟然是这个。
沈琢噎了一下。
戚如翡将胳膊枕在脑袋下,翘着二郎腿晃着:“有什么遗愿,二当家都能满足你。”
沈琢一听这话,立刻翻了个身,朝戚如翡看过去。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喜:“阿翡此话当真?!”
“二当家什么时候骗过你。”
戚如翡给了个确定的答案,但沈琢却沉默了好一会儿,试探问:“什么都可以?!”
“只要二当家能做到的,都可以。”
沈琢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戚如翡受不了他这种磨磨唧唧的模样,扭过头,正要骂他时,沈琢开口了。
他道:“我想当阿翡的夫君。”
嗯?!
这是什么破愿望?!
戚如翡道:“我们俩现在不已经是夫妻了吗?!”
换言之,他不已经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了吗?!
“不是这种夫妻。”
戚如翡不解:“那是什么样的?!”
屋内的灯火全熄了。
只余廊下的灯笼,在夜风晃荡间,往屋内撒了些许亮光。
沈琢侧过身,望着戚如翡,一张脸影影绰绰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些许哀伤:“像正常夫妻那样,相濡以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不是……”
戚如翡十分煞风景的打断了沈琢的话:“你这个身体,怕是偕老不了吧?”
沈琢被噎了一下,顿时不说话了,就那么盯着戚如翡。
戚如翡被盯的发毛。
她只好道:“行行行,你继续说。”
“我希望阿翡对我不是因为怜悯,而是能把我当成你的夫君。”
戚如翡蹙了蹙眉。
前面那句,她能理解,但后面这句,“把我当成你的夫君”,她懂。
戚如翡问:“你觉得,名义上的夫君,跟我把你当成真正的夫君,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沈琢道:“名义上的夫君,阿翡对我只有怜悯,若是阿翡能把我当成真正的夫君,那就有爱了。”
爱?!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是能当饭吃还是咋的?!
戚如翡的耐心瞬间被沈琢耗尽了:“我说,你也别闲得蛋疼了!与其整天搞什么爱不爱,跟什么真正的夫君,这些幺蛾子,还不如提些正经的要求,说不定我能……”
说到一半,戚如翡蓦的一顿。
电光火石间,她又蓦的撑头看过来:“不对!你跟我拉扯了这么半天,是想要让我把你个男人看?而不是当个病人?!”
沈琢立刻点头。
戚如翡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而后她没好气拍了沈琢一巴掌:“你这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还想着房/事呢!”
他们俩现在的挂名夫妻,跟真正夫妻之间,不就查了个洞房花烛夜吗?!
原来沈琢饶了这么一圈,是想说这个啊!
沈琢被戚如翡这个虎狼之词吓到了。
一不留神便岔气了,而后咳的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