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那么想被人当成最特别的人了。
邓谆说:“挺好的。”
廖茗觉眨了眨眼,歪着头问:“为什么呀?”
邓谆蹙眉,抱起手臂想了一阵:“我也说不清……就感觉挺好的,本来也没必要花心思在这种事情上。”
她叹了一口气:“都大二了,这么大个学校,除了微商,竟然都没有向我要微信号的。”
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
廖茗觉继续抱怨:“我是不是太奇怪了啊……”
倏忽间,邓谆笃定地反驳道:“不用怀疑你自己。你很好,是别人的问题。”
沮丧的廖茗觉是世界上最容易哄好的小狗,一下就精神起来,笑嘻嘻地推搡他:“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廖茗觉知道,她最近没精打采的频率太高了,总有些令人晕晕乎乎的想法萦绕在心头。她一度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无法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样子了,但下一秒,她看到邓谆发来的消息——“周末要去电玩厅吗?”
刚刚还情绪低迷的廖茗觉振臂高呼:“要去!”
廖茗觉在胡姗背后像影分身的忍者一样漂移,胡姗嫌烦了,猛地抓住她领口,扯到跟前来问:“干嘛?!”
“嘿嘿嘿!”廖茗觉笑得像是费玉清,“那个哦,其实咧,邓谆约我去电玩厅!我有点不知道穿什么衣服!”
“随便穿就行了吧?又不是别人……”胡姗有过片刻的迟疑。邓谆约她出去玩,应该是叫大家一起去的意思吧?肖屿崇前段时间才和廖茗觉出过那种事,还差点和邓谆打起来,当面碰头难免尴尬。凭邓谆的情商,肯定不会去问那边。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胡姗也收到了私聊,她没答应就是了。
到了没有课那天,邓谆和廖茗觉在校门口碰头。廖茗觉借用了胡姗的卷发棒,折腾半天,差点把自己弄成狮子狗,匆匆忙忙跑着去,邓谆已经在那等着了。
平白无故多等了五、六分钟,回过头来时,邓谆本来是有不满的。但看到她那头明显刻意折腾过的头发,又迟疑了刹那,随即转化为简短的称赞:“很好看。”
这种善解人意的地方真好!
——听完廖茗觉趁上洗手间发来的三十六秒长语音,胡姗不耐烦地打字回复:“是你脑补太多了吧。”
他们坐地铁出去,车厢里人满为患。廖茗觉被挤了一下,手指也从扶手里滑了出去。她想起抓更高的地方,却又碰不到。邓谆握住她手腕,默不作声,把她的手按到自己肩膀上。
他们没有直接去电玩厅。
邓谆先进了一间咖啡厅,和柜台里的人低声问了些什么,随即收到一个盒子。他拎着出来,放到廖茗觉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廖茗觉眼睛里有星星,“礼物?”
“嗯。”邓谆说。
她拆开。里面是一块蛋糕,表面用黑糖写着“廖茗觉天天开心”。
“你生日在寒假,所以我们都没庆祝过。”邓谆坐下说,“今天就当是生日。”
第46章 人是铁饭是钢。……
电玩厅外的咖啡厅处, 在这里等待朋友的游客几乎无一不被这对年轻学生吸引,通通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原因无他,显眼而已。女生小麦色皮肤的十足健康, 身材高挑, 随意穿着T恤和热裤, 乍一眼看像模特儿;男生也有出众的头身比, 就算最简单的牛仔裤帆布鞋搭配,在他身上也格外美观。这样的两人组合, 难免叫人想环顾四周,寻找取材中的摄像机。
加上又是大学生。
廖茗觉在假哭着说“我现在开心得要起飞了”,邓谆笑着说“没到那地步吧”。
虽然抱怨“秀恩爱死得快”是惯例, 但谁看着能不感慨一句“年轻真好”呢?
进电玩厅时, 廖茗觉新鲜地四处张望。邓谆换了游戏币过来,两个人决定把全场的项目都玩一遍。
廖茗觉说:“我只玩过老虎机, 如今是不是都被禁了……”
邓谆干巴巴地冷笑:“我一个都没玩过。”
“为什么?”廖茗觉回过头问。
“一直都在练习, 连朋友都没交过几个。”邓谆回答, “哪里有空到处玩。”
杀僵尸,投篮, 格斗。
廖茗觉和邓谆坐在并排的位置上玩飞车游戏, 屏幕里的道路辗转起伏,他们也一齐打方向盘。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出来后, 他们又站在娃娃机面前表情严肃。
廖茗觉指着一只布丁狗的玩偶:“去吧!小智!决定是你了!”
“好嘞。”邓谆庄严宣誓。
结果三次全落空。
廖茗觉推开邓谆:“让我来!”
还是失败。
两个人只能灰溜溜地离去,然后在旁边的名创优品看到联名款的布丁狗毛绒包, 立刻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
回去路上, 廖茗觉一直在碎碎念:“名创优品或成最大赢家,搞不好这就是名创优品的阴谋。”
“这世界上的阴谋那么多,追究起来多麻烦。”邓谆最近在熬夜学习, 玩了一天,累得把头往后仰。
“看不出来,”廖茗觉看过来,“邓谆你还挺逆来顺受的嘛。”
他困得头晕,不感兴趣地笑了几声。
-
暑假的实训有七天,带队老师把安全问题强调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是实训作业。面对老师布置的梦幻kpi,同学们纷纷发出哀嚎。只有廖茗觉踌躇满志,在一片“太多了吧”、“靠”、“老师饶命啊”的求救中大喊“噢耶”。
搬运行李,坐上巴士,廖茗觉跟胡姗坐在一起,邓谆和王良戊坐她们后面。四个人分享零食吃,胡姗还带了拍立得,拿出来拍照。
按下快门说“茄子”的瞬间,四个人都看到了不远处前排肖屿崇投来的眼神。
“那个人到底在别扭什么啊?”胡姗用力咂嘴,全然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邓谆鄙夷地蹙眉:“想过来的话来不就是了。”
王良戊爽朗地发笑:“哈哈哈,还假装没看我们呢。”
“明明是他自己拒绝我的!”廖茗觉非常无语。
作为朋友中的同性,胡姗已经在寝室女生闺蜜夜话中听说过详细全过程,邓谆算半个当事人,只有王良戊还不知道具体经过。
所以现在才听说。
听完以后,王良戊脸上仍保持着笑容,手却已经去掏做标本的大号昆虫针。邓谆和胡姗连忙从前后把他架住:“戊哥算了算了!”
一路颠簸,抵达基地时已经是下午。
男生和女生混住,男生住楼下,女生住楼上。跟队的女辅导员特意跑到楼下警告那群臭小子:“不许脱了衣服在走廊跑!不然都给我睡马棚去!”
没有想到插座那么少,村里植物动物多,蚊虫也防不胜防。大家带的电蚊香根本派不上用场。廖茗觉三两下铺好床,马上跑到楼下,冲进人还没打扫卫生的寝室,掀起一阵灰尘:“老爹!”
同寝室其他男生知道他们关系好,但也还是好奇地看过来。
只见廖茗觉伸出两只手,恭恭敬敬地向王良戊乞讨:“蚊香!”
王良戊笑着翻出一片:“省着点用喔。”
不知道何时紧跟其后而来的胡姗伸出两只手:“老弟。”
王良戊也给她一片。
正在上铺的邓谆伸出手:“爸爸。”
“有好处就要当儿子是吧?”王良戊笑着抓他后颈,“我们一个屋,瞎凑什么热闹。”
搞完大扫除已经到饭点了,大家集合去吃了晚饭。在灯光昏暗的食堂,才吃了两口,廖茗觉就把整张脸皱起来:“难吃!”
让她试毒的胡姗直接吓得不敢动筷子:“你都说难吃,这得是有多难吃?”
“就当忆苦思甜了。”作为无神论者的王良戊差点无意识祈祷。
还好还有热水。
回去之后,王良戊就泡了方便面给邓谆和廖茗觉吃。三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吃面的情形拉满了仇恨,万幸老师立刻说会去反映,这才缓解了大家的忧虑之心。
然而,人是铁饭是钢,饿肚子还是不能忍。
澡堂不在住的地方,大家要走路过去,而且还是按照女生先男生后的顺序在同一处进行,条件有点艰苦。廖茗觉洗得快,完事后直接回去,就看到男生集体在宿舍前面挨骂。她有点好奇,趁班导不注意加快脚步,偷偷站到最后一排。
虽然廖茗觉个子高,但男生人不少,外加导员专注于训人,竟然真的没发现。
旁边是邓谆,前面是王良戊,廖茗觉悄悄问:“这是干嘛呀?”
邓谆神情冷漠,言简意赅:“连坐。”
廖茗觉疑惑:“什么?”
王良戊把身体向后仰,小声地回答:“班长拉着他们屋的人去偷村民的菜。”
王八蛋!放他们村里直接被打死!“被抓了吗?”她惊异地问。
“没,”这次回答的是邓谆,还是一样的冷漠和镇定,“天太黑,他摔到村民挖在田里发酵的粪坑里了。”
大家本来就在憋笑,不说不要紧,一说都忍不住了,窸窸窣窣按捺不住,强忍住的也身体抽搐,憋得非常之辛苦。班导终于发现这边的骚动,踮起脚来呵斥:“廖茗觉!你跑这来干嘛!”
“报告!”廖茗觉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理直气壮,“来看热闹!”
她耿直的答案又引发一阵更强烈的偷笑,连班导都气笑了。
“你留下!等我处理完这边再来教育你!其他人散了!”正当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时候,班导又补充,“还有王良戊跟邓谆!肖屿崇,你也给我留下!”
离最后一排十万八千里的肖屿崇:“我草?”
“草什么草!”事实证明,交际圈绝对能影响对一个人的印象。对学生有刻板印象的班导怒喝,“让你种玉米你草比玉米还多!等着挨骂!”
四个人留在基地院子里。一开始还认真站着,到后来索性指着围灯转悠的虫子聊什么目的。
肖屿崇自言自语:“不会罚我们去地里拔草吧。”
廖茗觉生无可恋:“我更不想去除叶螨。”
邓谆目视前方:“之前对不起,我确实想跟你打架。”
安静了一会儿。
王良戊打破沉寂:“要跟我女朋友视频吗?”
他掏出手机,另外三个人都聚过来围在他周围。就在这时候,班导猛地打开门出来,带着虽然用水管冲过换了衣服但还是浑身恶臭的班长:“哦,你们还在这里啊,我都忘了……回去吧。”
大家捂着鼻子一哄而散。
第二天要进山里,廖茗觉戴上了鸭舌帽,涂了防晒霜,拿起捕虫网,自觉很完备。
一回头,胡姗在内的其他女生都穿防晒外套、冰袖,涂防晒霜和防晒喷雾,就差穿套养蜂服了。
大家前一天开了组会,各自跑去抓虫。虽然廖茗觉在老家也有山,但和这么多同学一起来,还是挺新鲜的。她正站在树边仰头看,突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邓谆正拿着手机走近,显而易见是在拍摄。
廖茗觉立即比了个耶。
邓谆举着手机靠近。
廖茗觉把东西夹在腋下,双手比耶。
邓谆举着手机再靠近。
廖茗觉把剪刀手放到眼睛旁边。
邓谆走到她旁边蹲下了。
“哈哈,”邓谆将镜头对准地面上的落叶,全神贯注盯着说,“看这褐边绿刺蛾幼虫。”
廖茗觉猛地一跳,大吃一惊:“原来你也会发出这种字正腔圆的笑声啊?”
她也定睛一看,带刺毛的绿色毛虫身体短胖,脑袋缩进前胸。廖茗觉也笑起来:“刺蛾科绿刺蛾属的,城里也有诶。虽然是害虫,但是长得好治愈啊。”
邓谆可没有同感:“被刺到会很痛的。”
廖茗觉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捡起那片叶子,偷偷掩嘴笑着说:“我去吓唬一下肖屿崇。”
双肩包的包带勒紧肩膀,她拿着那片带虫的叶子一路狂奔,撞到正鬼鬼祟祟凑在一起狂吃桃金娘的王良戊和胡姗旁边,压低声音问他们:“肖屿崇在哪?”等被指明了方向,她又马上出动,直奔目标。
廖茗觉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肖屿崇。邓谆也追上来,两个人朝他逼近。
“肖屿崇,”廖茗觉笑得像个阴险的小丑,“来来来给你看个宝贝!”
肖屿崇满脸狐疑:“啥?”
廖茗觉突然把叶子递过去,肖屿崇猛地挥开,气得掉头就走。
“他生气了?”廖茗觉问邓谆。
“他生气了。”邓谆回复。
肖屿崇越走越生气,没注意泥泞潮湿,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得四仰八叉。
“啧。”邓谆根本没隐藏不耐烦,小心翼翼走近,伸出手去拉他。才刚一用力,他也膝盖着地,弄脏了裤子。
“你们就不能小心点吗?!”廖茗觉笑得前仰后合,直接跑过来,本来是想美救英雄,结果一不小心向后摔,还撞到了邓谆。
胡姗和王良戊刚好和大部队经过,困惑地看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倒在泥泞里的三个人都在大喊,胡姗还是纳闷着“你们这是在干嘛”走近,然后猛地滑倒。
王良戊扶着树哈哈大笑起来:“疯了吧你们。”
回去的时候,五个人里四个人都是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