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日我们还要进宫见太后,不回府换衣裳,我们怎么去呀?”香桃焦急道。
“明日不见太后了。”
“你要抗旨么?”香桃低吼了出来,面色涨红。
她知道太后迟早会倒台,可是还远远没到那个时候,现在没必要以卵击石,惹太后动怒。
夏渊一震手中的缰绳,高声道:“也未尝不可。”
他的声音在潇潇的雨幕中,显得肆意而张狂。
香桃落下车帘,心里又急又气,不知道夏渊在发什么疯,这个人今天太奇怪,刻意的疏离,莫名其妙的话,以及这疯狂的举动,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雨一直没停,马车顺着白马寺后背的一道小道,绕到后山,马车骨碌碌,又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一个单独的院落前。
夏渊去门房取了一把油纸伞接香桃下车。
外面光线昏暗,她看不进这里的具体位置,隐约觉得离之前住的地方不远,应该还是白马寺的地界。
院子不大,有些荒芜,正中一颗桃树,长势很好,还挂了不少果子。
正屋却像是刚被收拾过,里面什么都有,仿佛有人曾经在这里住过。
“这是哪里?”香桃拧眉问夏渊。
夏渊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言辞恳切,隐隐带着一丝期望,“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香桃摇摇头,“我从没来过这里。”
以前她从没来过白马寺的后山,上一世她困在白马寺的香亭,更是连大雄宝殿都没离开过,怎么会来这里。
夏渊眼里划过一丝失落,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他重生的那晚没有直接回军营,而是来到这个院子,坐了一夜,回忆他们的前生。
这个院子在青云山的更里面,距离白马寺后山的建筑群尚有一段距离,是白姨娘当年留下的,原本她是想等夏老将军归田卸甲后,俩人在这里隐居。
没想到,白姨娘两世都没住过这个院子,上一世倒是成了夏渊和香桃隐居的地方。
那夜他一直在屋子里忙碌,他犹记得前世家具是怎么布置的,他给恢复了原样,天亮后他又下山采购了缺的物品,命人送上来,可以说,他完完全全按照前世的样子,复原了这间屋子。
他以为到了这里,香桃会想起什么,或者至少有熟悉的感觉,可是看她的表情,竟是一点也不记得的样子。
香桃看他整个人湿了个透,自己也跟着冷起来,她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小声道:“这里有没有男子衣服,快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跟心里的寒凉想必,身上的冷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看香桃头发和外面的衣服都泛着潮气,就拿出炭盆,燃了一盆子银骨炭。
他忙的时候,香桃已经去检查过壁橱,里面空空荡荡,没有衣服,倒是床榻上有两双水红色的鸳鸯喜被。
她抱了一条软被出来,边走边纳闷道:“这里是住了一对新婚的夫妻么,不然床上怎么会有这么鲜艳的喜被?”
夏渊正在生火,闻言抬头看她,“你不是最喜欢水红色?”
上一世她喜欢鲜亮的颜色,总喜欢把古朴的屋子装扮的绮丽浪漫,这其中以水粉色用的最多,甚至衣服也是这个颜色最多。
香桃一怔,漫不经心道:“我早就不喜欢这种颜色了。”
重生前她确实喜欢鲜嫩的水粉色,看着明媚又有朝气,重生之后,她的爱美之心还在,却觉得水粉色略显轻浮,转而喜欢烟粉色,带一点灰度,好看又不失厚重感。
夏渊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愣住,仿佛她说的不是早就不喜欢这种颜色,而是早就不喜欢他了。
“你的手。”说话间香桃已经冲过来,一把将他的手从火中挪开,“想什么呢?”她拧着眉头问。
她的手很小,情急之下也只抓住了他的两指,温热在两指间蔓延开,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才觉到冷。
香桃松开手,指着他的衣服低声道:“你把衣服都脱了,搭在火盆边烤干再穿,暂时就.”她举了举手里的软被,“用这个包住身子。”
夏渊看着她手里粉粉的喜被,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上一世两人光着身子依偎在被中的旖旎画面,喉结不自主滚了滚。
香桃见他表情不对,眼里隐隐可见一丝欲念,她面皮一红,把被子胡乱塞到他的手中,转身就走,“我不看。”
夏渊一把拉住她的手,按她坐在火盆边,“别的地方冷,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只脱去外裳,挨着炭盆,中衣穿在身上,一会就能烤干。”
香桃点头,这也是个办法,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若有人不着一缕,就算严严实实包在被子里,也是尴尬。
她决心和夏渊划清界限,就算两人早已突破大防,男女间亲密的事没少做,心里却还是和他维持着微妙的生疏感。
夏渊脱去外面的衣裳,挤干水分后挂在火盆边的椅背上,而后轻轻坐在香桃身边。
他衣服的一角蹭到香桃的手上,一阵的凉,她转眼看去,只见他中衣也浸了个透,软塌塌的粘在他的身上,这什么时候才能烤干呀。
香桃默默向旁边拉了拉锦凳,侧脸对着他,声音几不可闻,“你把上身的中衣也脱掉吧,否则寒气入体,可是要着凉的。”
夏渊本想说他从不着凉,但又不想辜负她的一片好心,只是沉声提醒,“我身上有伤,不要吓着你了。”
香桃正襟危坐,小声嘀咕,“我又不看。”
夏渊唇角一勾,解开了中衣,他起身把衣服搭到对面的椅背上。
香桃垂眼坐着,男人绯色的肉身晃进她的余光,她心里好奇,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伤啊,还能吓着她。
她小心翼翼的掀起眼皮,入目触目惊心,她不由的瞪直了眼睛。
只见他后背上纵横着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像一条条蚯蚓趴在他的背上,很是渗人。
香桃没经历过战争,透过这些伤疤,却也感受到了战争的可怕,他武力非凡,又是大将军,尚且伤成这样,无怪乎两军交锋后,会有那么多死伤了。
夏渊一转身,捕捉到香桃眼中的恐惧,轻轻责怪,“别看了。”
说完,他心里忍不住郁结,上一世她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她说每一条伤疤都是一个功勋,是他英勇的见证,她不仅不觉的可怕,还喜欢的不行,每个夜里都要趴在他的背上,一条一条的温柔吻过。
香桃赶紧低下头,小脸被碳火烤的红扑扑的,声音小小问,“怎么伤成这样?”
夏渊淡然一笑,“都是乌里山一战伤的,后来再上战场,我都穿着你做的金丝软甲,身上再没被这样伤过。”
香桃算算时间差不多,乌里山大战是夏渊到边关的第一场战事,也是听说了那场战争有多惨烈,她才下决心为他做金丝软甲。
“我好像从来没为金丝软甲的事正式的谢过你。”搭好衣服后,夏渊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不用。”香桃依然侧身对着他。
他长臂一伸,把她连人带锦凳抱到自己怀里,她身子困在他的两条长腿中间,男人肌理膨胀的胸膛猝然撞入她的眼中,她花容失色,赶紧闭上眼睛。
夏渊低下头,俯在她的耳边,还没开口,男子硬朗的气息灌满她的五官,只听他压着嗓子沉声问道:“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让我怎么报答你?”
“将军想多了,我一向对金钱没有概念,算不得付出一切。”说完,香桃一溜烟跑进寝室,离他远远的。
夏渊眉间变得乌沉,看着她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怎么都想不通,前世今生,她的改变怎么会那么大,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就算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回京前,她明明对他倾心付出,为何现在冷心冷肺,没有一点温情。
她是他的,两辈子都是,他不相信她能把他忘得彻彻底底。
“嚯”的一声,他起身跟着她来到寝室,香桃见他光着膀子跟了进来,想关门已经来不及,慌乱的躲到床帐中。
夏渊看着床帐怔了一会神,而后缓缓道:“你说喜欢绯色床帐,因为光线照在上面,床里都是粉红色。”
香桃惊呼,“我什么时候说过。”
夏渊一挑金钩,绯色床帐徐徐落下,他扳过她的肩膀,眸光盈动,眉尾浅红,“忘了么?你说这样接吻特别甜。”
然后,他含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这样能想起来么?”
第44章 深情
“这样能想起来么?”
话音刚落, 男人不由分说的又噙住了她,并没有要听她回答的意思。
一番天旋地转之后,她熏熏然张开了口, 一尾鱼儿趁机滑入,缠的她没有时间呼吸。
香桃被桎梏在他的长臂之间, 无力反抗,不过她也顾不上想反抗这回事, 他忽而温柔多情,忽而纵情肆意,她疲于应付, 来不及思考。
心尖的潮涌一波波冲撞她的神识, 她应接不暇, 晕陶陶仿佛被他带到另一个天地。
只几天没见, 夏渊似乎更会挑起她的情愫。
他仿佛轻车熟路, 信手拈来,吻起她来就像喝水那么自然,没有之前的急躁, 也没有白马寺那夜的刻意温柔, 但是唇瓣滚烫,呼吸急促,仿佛带着跨越生死的深情。
他的大手轻揉她的后背, 直到她浑身软绵,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双手一托,把她抱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目光柔的像水, 哑着嗓子问:“现在呢,有没有想起什么?”
香桃秀眉紧蹙,脸色涨红,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无理了,是胡闹完还要她发表一下感想的意思么?
她举起粉拳捶他的胸膛,咬着牙道:“什么都没有,快放我下来。”
夏渊拧眉,一脸的不愿相信,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么,可是刚才她明明有反应,不若之前的拒绝和被动,仿佛有一丝丝接受和.迎合。
嘴硬的女人。
夏渊大手一把包住她的小小拳头,把她的两条胳膊放到自己脖子上,轻轻晃了晃身子,她唬了一跳,立刻双手握紧,像个小奶猫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是前世她最喜欢的姿势。
他唇角一勾,眼尾闪过一丝坏笑,“你刚才明明就很享受。”
享受?!
香桃瞳孔紧缩,气血上涌,整个脸红成了一个小火球,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我没有。”
夏渊朗声大笑,背都弯了下去,身上的小人甫然失重,把他的脖颈箍的更紧,两座雪峰顶住了他的胸膛,他倏然止住了笑声。
香桃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愤怒的松开他的脖子,翻身往床上滚。
夏渊伸手将她按在胸前,仰身躺到床上,让她像上一世的每一个夜晚那样,趴在他的胸膛,他又解开她厚重的披风,放到床下,一把掀开水粉色的喜被,把俩人裹在里面。
“睡吧。”
窗外雷声轰隆,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砸在屋顶的瓦片上,令人心惊,潮气裹挟着秋寒侵入室内,凉的入骨。
但这一方暖帐,仿佛是独立于世的存在,春光无限,温煦安全。
男人的胸膛坚硬滚烫,透过织物把热量渡进她的身体,她全身都热了起来。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他胸脯硬的像石头,哪有软枕柔绵,她头脑清醒的要拒绝用这个姿势睡觉,身体却不知为何贪恋那点温暖,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两人熨在一起,身子都越来越烫,仿佛在帐内形成一道屏障,寒气自动退散,在这寒雨连天的夜里,倒是取暖的好法子。
夏渊一手搂住她的后背,一手搭在她的蜜桃,满足的阖上眼睛。
她还是她,两辈子都那么怕冷,喜欢趴在他的身上汲取温度,他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之前的漫漫凉夜,她一个人都是怎么度过的。
他重生的太晚了。
想到这里,他止不住紧了紧胳膊。
香桃身子一震,整个人猛然清醒,他们这是什么动作呀,任谁看都是一对痴恋的眷侣,正常的男女,谁会这样睡觉。
登时他的身子就像烧红的铁板,两条长臂仿佛是火链,她周身血液沸腾,一刻都待不下去,出溜着想往下爬。
“别动。”夏渊沉闷道,“若再乱动,吃苦头的可是你。”
闻言,香桃立刻止住了动作,她可不想吃苦头,不服气道:“你身上太硌,我想睡床上。”
夏渊轻笑,嗓音暗哑性感,“你以前可不这么说。”
香桃美目圆睁,什么以前,他们哪有以前,又开始胡言乱语,她恨恨的哼了一声,换了个方向趴着,突然一双大手垫到了她的小脸下面,柔柔的托着她的脑袋。
“本将军这热乎乎的人肉垫子岂不比那冷榻舒服。”夏渊洋洋得意道。
香桃算是看明白了,夏渊这是存了心的不放她走,既然他想当人肉垫子,那就成全他,反正外面确实怪冷的。
折腾了半夜,她也累了,慢慢的阖上眼睛。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夏渊一瞬恍然,竟分不清前世今生,他也累了,安心的闭上眼,希望明日醒来,这不是美梦一场。
夏渊睡到半夜,被身上人儿的动作惊醒,只见她轻轻的扭动身子,头上都是汗,嘴里还有呻.吟声。
这种情况他太了解了,上一世每个月在她身上都会出现一次,他已经练就了丰富的应对经验。
他对着她的耳朵柔声道:“香桃,你来月信了。”
香桃睡的正香,猛然听到这句话,心中一个激灵,她张开双眼,见这句话竟是出自夏渊的口中,惊道:“你怎么知道。”
夏渊眼睛往她身下一扫,一派风流,“你自己感受一下。”
心里虽羞赧,她确实感到身下一股冰凉,而且小腹锥桶难忍,她把身子蜷成了虾米,还不忘咬牙问道:“你偷偷动了什么手脚,为何比我还早发现。”
夏渊轻嗤,“还用偷偷动手脚,你身上哪里我不了解?”
说着把她从身上推下去,兀自出了寝室的门。
香桃暗暗腹诽,哼,他果然和其他男子没两样,认为女子葵水不祥,遇见了躲得比兔子还快。
但她也不解,她月信一向准时,算着日子还有五天才到,这个月怎么提前这么久,倒真是奇了怪了。她腹痛难忍,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也没往别处想,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又一次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