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松开她的手，发现小人鱼细白的手腕上已然留下了红色的指印。
“真是够娇气的。”不管是脸还是手腕, 只要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痕迹。
小人鱼揉着自己的手腕, 小声嘟囔着：“这种事情是天生的，我又没办法改变。”
禅院直哉看着她，毫无征兆地说：“我改变主意了。”
小人鱼心头一喜：“改变什么主意？”
是对她感到厌烦了吗？那实在是太棒了！
“我想现在就把你带回禅院家。”禅院直哉轻飘飘的决定宛如晴天霹雳。
小人鱼想也不想立马道：“不行！”
“怎么不行？”禅院直哉的眉毛拧起，“你不愿意？”
“我……我的意思是, 我现在没名没分，要是跟着禅院先生回家, 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禅院家那种封建式的家庭，在别人背后嚼舌根的情况肯定只多不少。
“你的心思倒是复杂，还没进禅院家倒是想着要名分了。”禅院直哉自以为猜中了小鱼悄悄打的小算盘，沾沾自喜道。
小人鱼：……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我听说你的母亲就是清枝哲也的侍妾？”哲也是和也的父亲, 在一次外出时遇到咒灵的袭击，为了保护年纪尚小的和也，死得很惨烈。
“嗯。”小鱼点头。
从血缘关系来看, 莉香与和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
“这样我倒能理解，你是对到了禅院家还要继续过这种生活感到不安吧？”禅院直哉自说自话, “放心, 就算是侍妾, 我能给你的绝对要比清枝家给你母亲的多得多，不管是金钱上还是权力上。”
接着又是大篇幅的吹牛。
吹着吹着, 禅院直哉又又改变了想法，他想起自己和禅院家的其他没用兄长素来关系不好，要是把莉香带回去，但没有精力看护的话说不定会发生越界的事。
到时, 丢脸的可是他。
更何况，这条鱼光是脸长得好了，其他都没什么可取的地方，不设防的情况下绝对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禅院直哉：“我不带你回去了，这段时间你还是继续呆在清枝家。”
莉香对于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跃性思维已经习惯，听到突然改变的决定也没心思追究原因，只道：“一切都凭禅院先生决定。”
“既然这次我要走，那你不想想送个什么东西给我。给男人送定情信物，不是你们这些没本事的女人最擅长的吗？”这次见面结束前，禅院直哉给小人鱼抛下一个难题。
小人鱼左思右想，甚至还询问了周边的侍女，送男子的定情信物应该选择什么为佳。
汇集了众人的智慧后，莉香决定送他一块绣花的方帕。
针线活这种手工追求的就是熟能生巧，短时间内要有飞速的提升是几乎不可能的。小人鱼勉强练习了两天后，成果惨不忍睹，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交差。
“这就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禅院直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块浅粉色的方帕，“上面这个长了角的大胖蛇是你绣的？”
“那个不是大胖蛇，是龙。”小人鱼纠正道。
“龙？”禅院直哉都被气笑了，“你倒是和我说说这丑东西哪里像龙？”
小人鱼本来对自己的努力成果还有几分心虚，但听到被这么嘲笑还是有点不服气，她凑过去解释：“看，这里是龙的角，这个是龙的爪子，哦！龙须还没绣呢！”
禅院直哉侧着身子听她解释，听了，但没完全听进去。
莉香解释完，看见他盯着自己的脸露出迷之微笑，有点疑惑地问：“禅院先生？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笑你是个笨蛋。”
莉香：……
“你这针线活实在惨不忍睹，以后到了禅院家一定要多下功夫练习，不然要被其他女人耻笑。”其他的女人自然是指别的侍妾。
莉香不语。
“闹脾气了？”禅院直哉察觉她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没有。既然禅院先生不喜欢这块手帕，那还是还给我。”莉香伸手要夺被禅院直哉轻巧地躲开。
“丑是丑，但好歹还有进步的空间，我会先帮你收着。”禅院直哉把手帕叠好收起来，“不过光是给我这个作为定情信物，未免太敷衍了。”
莉香的好脾气快要告罄：“禅院先生还想要什么？”
“我要一张你的鳞片。”
小人鱼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尾巴，“换成其他的不行吗？珍珠或者血液都可以，拔鳞片实在是太痛了。”
“很痛？”禅院直哉问。
莉香：“嗯嗯，很疼的。”
禅院直哉的恶趣味顿生：“那我就要鳞片。”
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
看小人鱼眼睛带泪地看向自己，禅院直哉心情舒爽，他摸着小人鱼的头发：“如果你求我，我就不要鳞片。”
“禅院先生，求求——”
小人鱼的恳求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不要叫禅院先生，要叫禅院大人。”
莉香：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禅院大人，求求你，不要拔我的鳞片。”莉香扯着他宽大的袖子，声音弱弱地恳求着。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拔你的鳞片。”禅院直哉很吃这一套。
莉香：不拔就不拔，怎么还加了“今天”这么个限定词？
这次的见面临近告别之时，清枝和也刚巧结束了他为期一周的修学旅行回到家中。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来得匆匆，径直就到了禅院直哉和莉香带着的居室内，连问候词都没有。
“唉呀，真是抱歉，我没有想到房间里有人。”清枝和也面上的笑容宛若虚假的面具，贴合不到真实的脸皮。
他的视线虚虚落在莉香身上，又落在禅院直哉搂着小鱼肩膀的手上，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厉色。
“禅院大人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到清枝家这样在咒术界都排不上名号的小家族里呢？”清枝和也阴阳怪气地呛声。
禅院直哉一贯自大，对于清枝和也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放在眼中，不过现在心情不错，也能屈尊降贵地和他说上两句话：“清枝家既然都向禅院家抛出了橄榄枝，那我当然要过来看看东西是否真的值他开出的价钱。”
“橄榄枝？什么橄榄枝？”清枝和也还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禅院直哉低头嗤笑一声，“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把她明码标价，四处叫卖的人不是就是你们家族吗？”
莉香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自己。
但这样类似的话听和也说过太多，心里并没有受伤的感觉。
禅院直哉站起身：“时间不早，我在这里逗留了太长时间，也该回禅院家那边了。”
在和清枝和也擦肩而过时，他停住脚步，像是挑衅般说：“这次的交易我很满意，那么，几个月后我会来把她接走。”
没了三句话不拉踩别人心里就不舒服的禅院直哉，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莉香不喜欢禅院直哉，但更不喜欢清枝和也。
家里人清楚和也阴晴不定的情绪，在他割掉小人鱼一半的尾巴后，家主大人在家里下了命令，严禁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过长。
这才没一会儿，屋外就有仆人在探头探脑地注视房间里的状况。
清枝和也把身后的门拉上，他讨厌做什么都被窥视的感觉。
“莉香要嫁到禅院家去吗？”他朝小人鱼走过去。
“还不能确定。”莉香冷淡地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莉香可以嫁给别人，但不能嫁给我？”和也说这句话时语气无比冷静，祖母绿的眸子像一滩深水，冷冰冰的。
“因为我们是——”
“不是！”和也打断她，“外人不知道，莉香也不知道吗？莉香和我明明就没有血缘关系，那个女人来到清枝家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小人鱼闭了闭眼睛，有点难以忍受和也发脾气时尖刺的声音，等他的情绪稍微冷静些了才道：“和也，不行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更不可能嫁给你。”
“是因为我之前割掉了莉香的尾巴吗？莉香一直记恨我。还是因为我之前交了别的女朋友，莉香生气了吗？不要生气嘛，我只是把她当做莉香的替代品而已。”清枝和也不停说着，“谁让莉香好久都不理我，我会寂寞，我也想看莉香为我吃醋……”
小人鱼脸色苍白地摇着头：“那样伤害别的女孩子是不对的。”
眼见清枝和也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小人鱼的心里也越发慌张，幸亏身后那扇门及时打开。
预言婆婆笑眯眯地探进头：“莉香，我给你带了桂花糕哦。”
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清枝和也隐去趋近于癫狂的神色，“预言婆婆好。”
“和也在这里啊，你爷爷正忙着找你有话说，赶紧过去别耽搁时间了。”预言婆婆用话把清枝和也支开。
“婆婆！”莉香扑进预言婆婆怀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另一半尾巴也要没有了。”
“胡说八道什么，”预言婆婆拍着小鱼的脊背，“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的。”
“婆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我害怕。”随着清枝和也一天天长大，他身上的攻击性也越来越强。现在虽然被管制着不让和莉香私下接触太长时间，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想嫁到禅院家，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直哉先生。”小人鱼的眼泪啪啪地落。
“我过来就是给莉香说一个好消息的。”预言婆婆安慰她。
“什么好消息？不是给我带桂花糕的吗？”小人鱼含着泪问。
预言婆婆摸摸她的头：“那是借口啊，小笨蛋。”
莉香：“哦。”
“言归正传，莉香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六眼吗？”
小人鱼：“就是那个最强的咒术师？五条家的下一任家主？”
“没错，就是他。”预言婆婆乐呵呵地说，“五条家答应了清枝家开出的条件，还随信送来了那位五条少爷的照片，要看吗？”
“要看要看！”小人鱼从预言婆婆手上接过薄薄的照片。
屏住呼吸两秒后，莉香眼睛亮亮地感叹：“婆婆，他好帅啊！而且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第36章
小人鱼知道, 自己必须依附着别人才能活下去，所以从小就容易对于强大的人产生艳羡的心理。
五条家的六眼才出生就引发了外界的爆炸性讨论，就算是莉香这样对咒术界一知半解的人也不少次从别人八卦的口中捕捉到五条悟的名字。
小人鱼问：“婆婆, 照片上的这位五条先生真的是咒术界的最强吗？”
“他不是顶着这个名头很久了吗？你怎么现在又问一次？”预言婆婆边说边在自己宽大的衣袖里翻找, 估计是嘴巴馋了，想吃点甜腻的东西。
“因为……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冠上‘最强’这样的形容词，就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在撒谎。”小人鱼看着照片上的白毛少年出神。
“这点你放心, 如果是假的，早就有人把他这个名头给掀了。”预言婆婆嚼着软乎乎的糕点, “毕竟咒术界的高层，可都是些烂到不行的老古董。”
“婆婆，我要嫁给他。”
预言婆婆：“咳咳咳……”
赶紧喝了口手边的茶水避免被糕点噎死的风险。
“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敲定了？”预言婆婆吃惊地说，“你们这还没见面呢, 万一这家伙和禅院家的那小子别无二致，你想后悔都没地方后悔。”
“不会的。”莉香肯定地说。
预言婆婆：“你哪来的自信？”
“我对他的长相很有自信。”
预言婆婆笑，“搞半天是看上别人的脸了, 莉香原来是个小色鬼啊。”
被这么调侃，小人鱼的脸色不自觉红着：“这……这也勉强算是一部分原因, 最重要的是……如果最强都是坏人, 那咒术界不就完蛋了吗？我看现在还没有完蛋嘛。”
“条理十分清晰, 我表示赞同。”预言婆婆吃完了糕点，把手拍了拍, “不过我看禅院家那小子长得也不错啊，你怎么不喜欢？”
提起禅院直哉，莉香露出比苦瓜还苦的脸色，“不喜欢, 禅院先生的为人太糟糕了。”
就算是再好看的脸也无法拯救。
清枝家给了五条家答复，两家的婚姻算是缔结而成。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应对禅院家那边。
还未到约定的几个月后，禅院直哉便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清枝家。
彼时小鱼正在欢快地畅想见到猫猫后要怎么友好地进行相处，被破门而入的禅院直哉给吓了一跳。
“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禅院直哉沉着脸，狐狸眼微眯，透露出不妙的意味。
小人鱼瑟瑟发抖地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上次离开前，我们不是谈得很好吗？这才隔了多久，你就改变主意要嫁到五条家去。”禅院直哉把躲在水里的小人鱼捞出来，恶狠狠地捏住她的脸蛋，“你是把我当成笨蛋在耍吗？解释！”
小人鱼被捏得脸疼，心想这个坏家伙果然还是不懂要对女孩子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