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酝酿到最佳的时刻，声音也要不做作，莉香出声：“我能怎么样？会变成这样的情况，都是因为我太喜欢禅院大人了。”
禅院直哉被她楚楚动人的神态打动，手上的力度松了松，但语气上还是不肯让步：“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才不是在胡说八道，我是发自内心的仰慕禅院大人，可是……可是……”
禅院直哉松开手，心里充满疑惑：“可是什么？”
“禅院大人之前也说过，以后肯定不会只娶我一个女人，我只会是众多侍妾中的一个。”小人鱼伤心地垂泪，泪珠又化成珍珠。
“我确实说过这句话。”禅院直哉多云的心情已经有转晴的迹象。
“我受不了这样，”小人鱼握住禅院直哉的手，“我不想禅院大人的目光落到别的女人身上，我想要禅院大人只对我好，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莉香若是真的嫁到五条家，禅院家的人是不敢对她怎么样，但暗地中给清枝家使绊子的事绝对是不会少的。
莉香讨厌清枝家的大部分人，可对于预言婆婆和现任的家主大人她是怀着感激之情，这两人只要还在清枝家，她就没办法对清枝家可能会遭遇的潜在危险视而不见。
“我本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女人，没想到你的占有欲还挺强。”禅院直哉被小人鱼的说辞所取悦，明明先前他和莉香提到侍妾的事时，对方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原来是把这种不忿的情绪默默堆积，知道现在才爆发。
“你如果真的很在意这种事情，等你嫁过来后我会每天晚上都抽时间来陪你，保证你不会受到冷落总行了吧？”禅院直哉觉得这已经是自己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小人鱼还是不满意：“我不要，我要禅院大人的身心都完完全全属于我。”
莉香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控制不住地冒鸡皮疙瘩。
“喂喂，你这个女人不要太得寸进尺。”禅院直哉说着，突然发现平滑运转的系统中有个不听话的螺丝钉，“既然你都这么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嫁给五条家那个六眼？”
小人鱼悠悠叹了口气，忧愁地说：“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看着禅院大人在我的眼皮下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还不如嫁给别人，至少心里会好受些。”
经过几番波折后，禅院直哉还真的被小人鱼给糊弄走了，走的时候还心满意足，对清枝家的家主说：“这个女人就算嫁到了五条家，她的心也还是在我这里。”
家主大人：？
和禅院直哉相亲的事，小人鱼掐头去尾地告诉了猫猫。
猫猫听得一愣一愣，心里酸溜溜地说：“你在关键的时候还挺会用花言巧语糊弄别人。”
“只是对别人花言巧语，我对阿悟说的都是大实话。”主要是针对禅院直哉的属性，来硬的不行，莉香也没法来硬的，只能套上钟情的外皮去欺骗对方。
“你都送他定情信物了，我却什么都没有。”猫猫塌着白耳朵，继续装可怜。
“那个方帕绣得很丑的，配不上阿悟。”小人鱼没想到他竟然会关注这么个微不足道的故事细节。
猫猫不语，低着头，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小人鱼怜爱地摸着猫猫头：“我可以给阿悟也做一个定情信物。”
猫猫抬脸用漂亮的蓝眼睛看她：“我要不一样的。”
小人鱼：“嗯嗯，肯定是不一样的。”
猫猫满意了，白耳朵再度竖起来。
禅院惠听完小人鱼的相亲经历陷入了良久的思考，好半天了才问：“和莉香相亲的那个人，性格比他还要糟糕吗？”
禅院惠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了指五条悟，明确了话中“他”的指代对象。
“我们两个人，用脚趾头想都没有可比性吧？”五条猫猫不爽地说。
小人鱼点头：“禅院先生的性格太糟糕了，相比起来，阿悟就是天使！”
禅院惠幼小的心灵受到冲击，能把五条悟衬托得像天使的人，该是有多多多多——糟糕啊！
爸爸的性格优于五条悟，五条悟优于禅院直哉，也就是说，爸爸远胜于禅院直哉！
禅院惠默默在心中完成了式子的换算，恍然大悟：原来爸爸竟然是禅院家难得的良心！
他回去后再也不敢嫌弃爸爸了。
也许是思考的时间太长，消耗了太多的力气，禅院惠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莉香问：“惠惠饿了吗？”
禅院惠摸摸自己扁平的小肚子，感觉不太好意思，“有一点，中午只吃了个面包。”
“那可不行，惠惠还在长身体，要好好吃饭。”小人鱼说着看向五条猫猫，“我们现在就开饭了哦？”
很能吃的五条猫猫没什么意见：“随便。”
空调吹着凉风，提前煮好的汤汁在火上嘟嘟冒着泡，肥牛卷，香菇，小白菜通通下到锅里跟着啪啪煮。
莉香磕开一颗无菌蛋，过滤掉蛋白，用筷子把蛋液打碎后推到禅院惠面前：“用肥牛卷蘸这个吃很香的。”
禅院惠是真的饿了，一连吃了两碗白米饭才缓过来。
饭后再吃一个牛奶布丁，哇，好幸福。
早已放下筷子的莉香问：“惠惠吃饱了吗？”
“饱了。”禅院惠不顾抗议，绕过横在他和小人鱼中间的大猫猫，坐到小鱼旁边，“我以后要来高专里读书。”
“那很好啊，惠惠有术式吗？”小人鱼摸摸禅院惠的头发。
私下练习很久的禅院惠挺起胸脯，“有的，我想给莉香看。”
说罢他用手比出手势，同时说：“玉犬！”
小人鱼面露难色：“抱歉啊惠惠，我没有咒力，看不见你召唤出的式神。”
“诶？莉香没有咒力吗？”禅院惠吃惊道，但很快又说：“没关系的，戴上注入咒力的眼镜后，莉香就能看见我的式神了，它在这里，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大狗狗哦。”
“哦！狗狗！”莉香觉得有点可惜，“好想看。”
五条悟重新挤进小人鱼和禅院惠中间，撸着白色大狗，评价道：“原来是十种影法术，禅院家的人可是很想要你继承的这种术式。”
“爸爸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说实在是没有钱用的话就把我卖到禅院家。”禅院惠回想道。
当着小孩的面说这种话真的不怕孩子会产生心理阴影吗？禅院家的人脑回路实在是太可怕了。
“惠惠，离开的时候我会多给你一些珍珠和钻石，绝对不会让你爸爸把你卖给禅院家的。”小人鱼郑重其事道。
“我不要。”猫猫率先开口，“我可不想看见你为别的人哭，特别是男人。”
还不等小人鱼开口，禅院惠就小大人式地说：“莉香不用担心，上次给的珍珠还剩很多，爸爸不会把我卖掉的。”
抛开谈话的对象，单就这谈话的内容而言实在是过于惊悚。
铃铃铃——
禅院惠的手机铃声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还是爸爸打来的，不过这次没有草率地挂掉，而是摁下了接听键，“喂，爸爸吗？”
“你个臭小鬼，之前为什么挂我电话？”禅院甚尔恼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禅院惠拿着手机走到旁边，不想另外两人听见谈话内容，“抱歉，刚才的情况比较特殊。”
禅院甚尔：“你现在在哪里？见到鱼了？”
禅院惠：“见到了，莉香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哦。”高专里有能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伤口的术师，只要不死，都能捡回半条命，“我已经到山下了，你赶紧下来跟我回家。”
“现在吗？”禅院惠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小鱼。
“你都在那儿呆了快三个小时了还不走？准备在那里留宿一晚吗？”禅院甚尔已经能想象到自家儿子作为小电灯泡在房间里不遗余力地发光发热的情形了。
禅院惠对爸爸的说法感到心动：“要留宿也不是不可以，不然爸爸你先回去？”
禅院甚尔：“……少废话，快点下来。”
“知道了。”禅院惠挂掉电话，感觉自己是想继续在同学家玩但被父母强硬接走的可怜小孩。
“莉香，爸爸让我回家了，他说在山下等我。”禅院惠不情不愿地说。
五条猫猫对这个消息感到欢欣鼓舞，“你早该回家了。”
“周末的时候我还可以过来找莉香玩吗？”禅院惠对小人鱼发动可爱狗狗眼攻击。
小人鱼：“当然可以，但是要和你爸爸说不能让他担心，也要提前给我打电话，如果有特殊情况我可能会不在这边，那样惠惠就会白跑一趟了。”
莉香的话音刚落，禅院惠的后领就被五条悟拎起来，“告别时间也太长了，我送你下山，赶紧回家吧你。”
山下的公交站处，禅院甚尔等得无聊，正要抽烟时看到白毛小子拎着自家儿子从山上飞速朝自己的方向移动。
片刻后一大一小来到面前。
五条悟松开手，禅院惠落地，哒哒哒地朝禅院甚尔跑去，抱住他的一只腿，抬起头来：“爸爸，我想你了。”
有了这次经历，禅院惠才意识到爸爸身上的可贵之处。只感觉他在闪闪发光，头顶六个大字：“禅院家的良心”。
禅院甚尔：……没事吧你。
第37章
也许是太久没有遇到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 禅院甚尔此刻竟有点隐隐的兴奋。
五条悟能感受得到对方暗流涌动的心思，遂挑高眉毛，挑衅道：“小鱼一直不肯正回答是怎么和你们父子产生交集的, 我知道她是在顾及那个叫惠的小鬼, 她不愿意，我就不会强迫她说，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私下计较。”
因为吞下虫致使内脏破裂的事故发生，猫猫私下里把照顾小鱼的由纪找来详细地询问过, 意外发现小鱼曾经失踪过两天，虽然最后安然无事地回来, 但也给家里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猫猫把时间一对，小鱼失踪的那天刚好是没有回他电话的那天。
这条鱼，看上去老实巴交又好骗，实际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肯定心里还藏着好多事没有告诉他。
虽然很想捏着小鱼的脸逼迫她把肚子里藏着的心事全部倒出来，但方式太过强硬说不定会被小鱼讨厌。
猫猫决定还是慢慢来。
禅院甚尔抓着儿子的后领提起来往后一丢，提醒道：“你躲远一点。”
禅院惠：？
要不是及时召唤出玉犬, 他的脸可能要和水泥地来个亲密接触，最后摔个鼻青脸肿。
“爸——”禅院惠还没把称呼喊全, 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 禅院甚尔身侧的那边林地已经被削平了。
禅院惠揉了揉眼睛, 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刚才还郁郁葱葱的林地此刻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好像一头茂密的头发被人恶作剧地用推子推开，露出下青色的头皮。
速度太快, 他就看见五条悟对着这个方向做了个什么手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吗？
禅院甚尔和五条悟还在继续体术较量，快到禅院惠捕捉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看见两道残影。
再继续打下去, 这周围的山林肯定保不住，而且，他们两个光顾着打了，根本没下帐！
禅院惠躲得远了些，给莉香打去电话求助。
没过一会儿，五条悟从战斗的间隙腾手接了个电话：“笨蛋鱼，找我什么事？”
“阿——阿阿悟！”
五条悟好笑地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抑扬顿挫的声调：“做什么？你唱歌啊？”
“我想吃可颂，就是上次夏油先生带的那家店的可颂。”小人鱼心跳如擂。
“现在吗？”五条悟侧身躲过攻击，“除了可颂还要不要吃别的？”
小人鱼：“买了甜点后能不能在来的路上顺便再带几团毛线？”
“毛线？”
“我想给阿悟做定情信物。”小鱼的声音有点紧张，说话的同时还不停地盯着墙上的钟表算通话时间。
“知道了，马上。”电话挂断后用顺转术式把禅院甚尔轰到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今天到此为止，我还有事。”猫猫举起手来喊暂停。
除了胳膊上被飞速弹动的碎石割出几道浅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后背有点轻微的痛感外，禅院甚尔并没有受别的伤。
但这几招过下来，禅院甚尔已经明白自己不是五条悟的对手。他以为自己很清楚，能够存活于世的生者智慧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认清局势，认清自己的实力，打不过就开溜。但在禅院家那些年所遭遇的经历却如同废旧的纸张碰上了鲜活的火苗，有越燃越大的趋势。
想要证明咒术师也不算什么，就算是没有咒力的自己也能把这个所谓的“最强”给……
“爸爸。”小小的温热的手抓住了禅院甚尔的手。
于黑暗和烈焰间有稚嫩的声音传出，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我想回家了。”
禅院甚尔低头看见惠总是酷酷的眼神里少有地流露出关切和慌张：“我想吃爸爸煎的鸡蛋。”
“你不是说我煎的鸡蛋又糊又难吃吗？”禅院甚尔不顾手上的灰尘和血渍，把禅院惠的头发薅得乱七八糟。
“还……还好吧，你最近还算有点进步，连牛排这种高难度的食材都处理得很不错。”
“嘁。”人类幼崽可真难伺候。
*
猫猫回来的时候带着小人鱼说想吃的点心和一袋子五颜六色的线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