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没有太早下判定，而是道：“要说疑点还是有的。”
五条悟心领神会：“那倒是。”
一个女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的旅馆，不说被咒灵找麻烦，光是应付某些难缠的顾客也困难。
小人鱼被两人对话中的紧张气氛所感染，“要去寻找会说话的小狐狸了吗？”
“没头没尾的，去哪儿找啊。”五条悟捏她的脸。
“先等着吧，不行就多住一晚，总会露出马脚的。”夏油杰倒是不急，反倒是有点悠哉地说：“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执行过如此轻松的任务了。”
“简直和度假没什么两样嘛。”五条悟往后一仰倒在地上。
小人鱼也跟着仰倒。
五条猫猫举爪子邀请他一同仰倒：“杰也一起来嘛。”
“不要，这样好傻。”作为一名成熟的高专生，夏油杰表示拒绝。
“哪里傻啊，一起来嘛。”五条猫猫继续举着爪子，喵个不停。
小人鱼跟着银毛猫猫一起邀请黑皮猫猫：“夏油先生快一起来！”
夏油杰：……
遂跟着躺倒。
于是两猫一鱼以“银毛猫猫—蓝色小鱼—黑皮猫猫”的顺序在地板上躺着。
“夏油先生和阿悟这段时间接的任务好像要比之前轻松一点了。”莉香侧过头来看离她比较远的黑皮猫猫，“之前经常要在外面留宿，但现在几乎每天都能回家。”
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是特级咒术师，这种程度的咒术师都接这么轻松的任务，那下面的咒术师应该负担会更轻。
“确实是这样，”夏油杰对她微笑，“这段时间的任务都很容易。”
感觉咒灵像是得到了控制，正在逐渐被消减。
当然这也只是夏油杰的感觉，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一开始高专里保存的宿傩手指无故消失时那些老头子还担心出什么大动静，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嘛。”五条悟接话道。
黑皮猫猫却不这么认为：“目前看来是如此，就怕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杰真爱唠叨。”
就在两只猫猫隔着小鱼要展开爪子间的较量时，门响了。
小人鱼一个激灵往银毛猫猫的怀里钻：“有人来了！”
“别怕，是老板来送餐。”五条悟摸了下她的脊背表示安抚，接着把她抱起来放到里间的浴缸里。
等老板把餐点布置好，银毛猫猫再把小鱼抱出来。
“好丰盛！”莉香看着眼前摆满了一张桌子的餐食，“这是老板一个人做的吗？”
有甜点，有刺身，有海鲜。
看起来新鲜，吃起来也新鲜。
“我觉得一个人要在短时间里准备这么多食材还是很吃力的。悟，你刚才有看见老板出现什么异常行为吗？”夏油杰不可思议地说。
银毛猫猫正在剥虾，闻言道：“没有，她这些食材是提前准备好的，不过也没提前多久，应该就是今天中午。”
这些食物的口感根本不像是放在冰箱里保存了很久的冷冻食品。
三人在不安中满足地用完晚饭。
准确来说只有夏油杰一人不安。
吃完饭过了一会儿，几人分别洗了澡然后去泡温泉。
这里的温泉是室内温泉，所以五条悟带着莉香在自己的房间泡。夏油杰自己在另一个房间泡。
“硝子说，多泡温泉对身体有好处，好像是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所以你可以多泡一会儿。”五条悟银白色的头发被雾气氤氲得有些潮湿。
边泡温泉边喝冰镇的梅子汁实在是太舒服，舒服到在温泉里泡了太长时间，莉香的脸都变成酡红色，成功从蓝色小鱼变成了红色小鱼。
五条悟把她放到地板上，拼命用扇子给她扇风，好半天了才缓过来。
“阿悟，我的头还是有点晕。”莉香晃了晃脑袋。
五条悟轻轻给她按了会儿太阳穴，又用冰可乐贴着她的脸，问：“现在好些了吗？”
小人鱼：“好多了。”
猫猫把可乐放下，“我们先睡觉了好不好？”
小人鱼迷糊糊地问：“可小狐狸怎么办？”
“别管小狐狸了，我会解决的。”
“好。”
根本用不上两床被子，两人同睡在一床被子里。
小人鱼闻着被子上干净的阳光味，在猫猫的陪伴下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然后开始做梦。
这梦境真实到如同在电影院里观看大屏幕的影片。
梦到惠惠的爸爸用刀在五条悟的脑袋上开了个洞。血，好多的血一直流个不停，猫猫倒在血泊里闭上了双眼。
“不要！”莉香尖叫着醒了过来。
五条悟立马睁眼看她，“怎么了？”
莉香没有回答，伸手去摸猫猫的头，没有摸到红色温热的潮湿，再往下摸他的脸颊，肩膀，手臂——
“笨蛋鱼，你这是要——喂！”五条悟按住她的手，“往哪里摸呢？”
都摸到他的大腿了。
小人鱼开始哭，只不过这次的哭泣没有发出声音，她很压抑地哭着。
猫猫的情绪从羞恼向紧张过渡，他坐起身来，“别哭啊，你要是这么想摸的话就给你摸好了。”
说完还拉着小鱼的手去贴自己的大腿。
小人鱼还是哭，边哭边摇头，因为哭得太伤心还有点喘不过气，最后把右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咬。
“不可以！”猫猫心疼地拉住她的手，“不要咬，究竟是怎么了啊？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的。”小鱼开口，声音沙哑，连句子都是锯齿形状的破碎，“阿悟……”
叫完名字后扑到猫猫怀里：“我做了好可怕的噩梦。”
五条悟的心终于没有悬在半空中，“所以是想撒娇了吗？”
小人鱼埋在猫猫的肩膀上蹭啊蹭，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
五条悟时而摸头，时而摸背，小声说：“这么可怕的噩梦吗？梦见什么了？”
“阿悟受了严重的伤，流了好多好多血。”小人鱼边说边揪紧猫猫背上的布料。
五条悟发出轻笑声：“我当什么呢，就这？”
“那封信里说的，形以梦现。”莉香抽泣着，“梦就是预言。”
“梦不是预言，噩梦是反的，好的梦就能成真。”猫猫用自己的“双标”理论向小鱼解释，“所以，你梦到我受了伤，实际上是我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乃至毫无还手之力。”
莉香不语，只是默默抱得更紧了。
五条悟问：“你梦到的把我打成重伤的人是谁啊？”
莉香犹豫了一会儿，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惠惠的爸爸。”
“禅院甚尔？”猫猫不屑道，“你也太抬举他了，我们上次交手，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什么狗屁彩霁，让小人鱼做个噩梦都提心吊胆的。
猫猫生气地想。
“嗯。”小人鱼闷闷地应着，“我也觉得阿悟要更厉害一点。”
“不只是一点，而是很多点。所以说……”五条悟继续哄她，“都知道我比他厉害了，干嘛还把那种没有根据的噩梦放在心上？”
小人鱼：“因为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梦，就像真切发生过的事实，我害怕。”
心里不是滋味，并非难受，而是混杂着酸涩和喜悦的难以形容的味道，就像是第一口吃起来很酸，但慢慢回味就变得香甜无比的糖果。
猫猫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第39章
小人鱼不卖关子, 大大方方承认：“超级喜欢，所以很在意那个梦。”
五条猫猫感受到一种甜蜜的负担，但还没等他多品味几轮这种甜蜜, 立马就察觉到有别的东西进到旅馆里来。
“有东西来了, 还是一群。”五条悟把莉香护在身后，警戒状态拉到最满格后又慢慢松下来，他的表情里杂糅着些许疑惑，“怎么没什么攻击力啊？好弱。”
“需要去叫夏油先生吗？”小人鱼在他身后问。
“对哦, 杰怎么现在都没动静，好像还睡得很香？”五条悟对六眼侦测到的情报难以置信。
杰, 你怎么堕落了？
“反正他现在是安全的，先不用担心他。”五条悟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然后把小人鱼抱起来，“我带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群东西身上竟然没有咒力。”
“带着我可以吗？会不会成为负担？”小人鱼有点担心。
“那你留在房间，我等会儿回……”话还没说完，莉香就化身八爪鱼勾住五条悟的脖子, 明显不想被落下。
猫猫：“口是心非的笨蛋鱼。”
半分不到，五条悟就抱着莉香一脚踹开那群异物集中的房间。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群围桌而坐的小狐狸, 它们正在……吃关东煮？
什么鬼？
坐在桌子中间的深田雪脸色惨白, 唇齿呈现诡异的痉挛：“这……这位客人……咦？怎么还有人鱼？”
对比起深田雪的惊慌失措, 这群小狐狸倒是淡定许多，其中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还主动邀请道：“不要客气, 快点坐吧，要来一块汤汁饱满的白萝卜吗？”
小人鱼不能看见穷凶极恶的咒灵，但能看见毛茸茸的小狐狸。虽然狐狸会说话这种事很奇怪，但也只是奇怪, 并不会感到害怕。
她礼貌说：“谢谢你，但是我不饿。”
“好吧。”小狐狸不客气地吃掉白萝卜，又拿起一串豆腐，两三口解决掉。
深田雪的大脑宕机，已经不知该如何处理当前的情况，要叫小狐狸们逃跑也来不及，更何况看它们的模样也根本没打算逃跑。
而且，这位白头发的客人既然都抱着人鱼了，那对于会说话的狐狸应该也能良好地接受。
她愣了片刻后，说：“先坐吧。”
两只小狐狸各自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一块空地。
五条悟抱着莉香坐下。
“怪不得我说你一个人怎么能做这么多事，又要打扫旅馆又要准备食材的，原来是有这群家伙在帮忙啊？”五条悟终于找到了疑点的解释。
深田雪尴尬地支吾应着。
小人鱼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吃东西的小狐狸，它吃得好香哦，还穿着人类的小外套，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看起来好好摸的样子。
“你真的不吃吗？”小狐狸误解了莉香的注视，以为她是馋自己碗里的福袋。
“不能随便乱吃别人给的食物，”猫猫插嘴道，“馋了也不行。”
“我没有馋嘴。”莉香只是想撸小狐狸的毛毛。
“你男朋友管你管得可真紧。”小狐狸哼哼着说。
“这群家伙究竟为什么会说话啊？”五条悟看不出门道，“身上又没有咒力，也不像是吃了咒物。”
深田雪还没来得及答，另外一侧的小红狐狸道：“因为妈妈会说话，我们就会说话了。”
“你们的妈妈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说话的呢？”小人鱼问。
五条悟：“因为它们的妈妈的妈妈会说话。”
简直可以无限地进行接龙，没完没了。
哪晓得小红狐狸反驳道：“才不是，因为妈妈被抓去做了手术，被一个脑袋上有根黄色棒棒糖的人往身体里植入了东西，这才拥有了说话的能力。”
只击杀过咒灵的五条悟觉得这回答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半天了也不知该怎么接话。
反倒是小人鱼真诚地感叹：“科学的力量真伟大啊。”
五条猫猫：……感觉是这么回事，但又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你和另外一位扎了丸子头的先生都是咒术师吗？”被动的深田雪终于顺畅地说出了一个问句。
五条悟：“你知道咒术师的存在啊？”
“我才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里面有着很凶悍的咒灵。”深田雪回忆起以前的事，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用自己多年的积蓄买下这栋地势偏僻但价格便宜的房子时，心里是抱着美好畅想的。哪里料到原本的房主坑了她，这栋房子这么便宜出售的原因除了地势偏僻外，还有里面曾经连续死过好几任租客的因素。
刚搬进来那几天她不堪受扰，精神状态被存在于这栋房子里的咒灵折磨得屡屡崩溃，但又因为没有去处才坚强地呆在里面。
幸好一位粉红色头发的咒术师经过，把险些上吊自杀的她救下，还消灭了房间里的咒灵，她这才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粉色头发的咒术师？不认识。”猫猫疑惑。
听深田雪的描述，这个咒术师的能力应该挺强，应该在东京能排得上号，但五条猫猫根本没这么个印象。
说起粉色头发的人，莉香倒是认识一个，不过那个人是自己的家教，和咒术师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那个粉头发的先生是个非常好的人，不仅帮我除掉了咒灵，在得知我打算把这栋凶宅改造成温泉旅馆后还帮了我不少忙。”深田雪说起自己的救命恩人，语气里充满了景仰之情。
“粉头发先生把我们送到了小雪这里！”坐在深田雪旁边的小狐狸嚷嚷着，它的声音稚嫩又清脆，像是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