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烘焙的地方，不是有一个叫做里惠的女孩子吗？”
小鱼话音刚落，猫猫就兴致缺缺，他还以为莉香回心转意要告诉他小秘密了，“知道，然后呢？”
“她说最近照镜子时会在镜子里看到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脸，那张脸她完全没有印象。我怀疑她是被咒灵缠上了，看到另一张脸是出现了幻觉导致的。”莉香一脸沉重地揣摩。
听她这么说，五条悟不由得端正自己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
不是担心那个叫里惠的被咒灵缠上，而是担心同为一个班的同学，莉香会被咒灵伤害。
“明天你上课时，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实际上，里惠身上没有丝毫咒灵的残秽，她所说的另一张脸还真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五条悟不放心，便给了莉香一副眼镜，告诉她如果碰上怀疑周围有咒灵的情况可以戴上观察。还从夏油杰那里借了一只特级咒灵来保护小鱼。
莉香图新鲜，把眼镜一戴，别的咒灵没见着，就看见身边负责保护她的特级咒灵龇个大白牙朝她笑，吓得她赶紧把眼镜给摘了。
这时里惠正巧从外面进来，她拿了张纸条进来，直接放到莉香的桌面上，脸色古怪道：“外面有个绿眼睛的男生让我带给你的，我还以为他是给你电话号码，没想到是一串奇怪的符号。莉香，你不会是招惹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吧？”
不过那个男人长得温文尔雅，和“奇怪”二字不算挨边。
莉香的脸已经白了。
绿眼睛，男生。
这两个信息组合在一起，无疑指向的人会是谁。
而纸条上的乱码。
那并不是乱码，而是小时候和也专门研究出来和莉香沟通的密语。
“只有我们两个才能看懂的文字不是很酷吗？我花了好久才研究出来的，所以莉香要好好学习才行。”和也的声音跨越时空传入耳朵。
那个时候的莉香还小，又不及和也聪明，所以只能咬着笔头，眼泪汪汪地说：“可是和也，这个好难，我学不会。”
语言系统发育迟缓的小鱼，连基本的国文学起来都吃力，更别提涉及到密码学的复杂密语。
“难也要学会。因为这是只要我和莉香才懂的语言，是我们的秘密，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莉香不学会的话，我就让家里的人把你赶出去，扔到海里去喂鲨鱼。”和也笑着说。
小鱼不知道他说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寄人篱下的痛苦和害怕真被丢到海里去喂鲨鱼的恐惧让莉香花了好长的时间去消化和也的密语。
现在这张纸条上熟悉的符号又映入眼帘，莉香按照刻在脑里的那套规则，把符号拆开，重组，最后得到和也想要传达的信息：
“莉香，你还记得我的咒术是什么吗？”
第59章
纸条上的这句话瞬间把莉香的记忆拉回几年前的冬天。
“莉香, 你想知道我的术式吗？”和也的声音暖得像壁炉里跳动的火苗。
“想。”莉香戴着白色的针织帽，帽子上还有一个白色柔软的球球，趁得她的脸特别稚嫩。
和也：“那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莉香点头, 帽子上的小球跟着跳动。
“莉香最喜欢的人是谁？”
当和也问出这个问题时, 答案便从单项选择题变成了定项选择题，小鱼毫不迟疑地说：“是和也。”
清枝和也的笑容更加灿烂，继续问：“莉香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小鱼有片刻的迟疑，心想当然不能为你做任何事，但是她平时为了哄和也开心口花花惯了, 所以下意识地说出了肯定的回答。
“哈哈哈。”清枝和也突然大笑起来, “契约达成哦。”
等他笑够了，这才给莉香解释自己的术式是怎么回事。
和也的术式在战斗中非常的鸡肋，因为条件的限制, 能伤害的反而是最亲近的人。
通过回答“你最喜欢的人是谁”“你会为我做任何事吗”这两个问题拿到一次对方的身体控制权。
当然，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固定的，必须是“和也”和“愿意”。
“身体控制权是什么意思？”莉香似懂非懂地问。
“就是我可以通过意识控制莉香的身体, 让莉香为我做任何事。”和也摸着莉香的手，有点可惜地说：“不过只能一次。”
“不用这种方法我也可以为和也做任何事的。”莉香讨好地说。
“口头的言语是最苍白的承诺。”和也露出的表漠然情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但我喜欢听莉香这么说。”
他顿了顿, 继续道：“如果莉香以后有了更喜欢的人, 如果莉香背叛了我, 那我会选择在莉香最幸福的时候, 控制莉香的意识杀掉莉香最爱的人。”
“可是那个人很强怎么办呢？”小鱼对于凭借自己单薄的力量就杀掉某个人这种事根本不敢想。
“那么在面对不断发疯，不断攻击人的莉香时，只能亲手把莉香杀掉了吧？这个结局也不错哦。”和也笑着说。
小鱼并没有把和也说的话放在心上，他经常编谎言吓唬小鱼的举动太多了，导致莉香对于他口中的“咒术”都是持怀疑态度。
清枝和也自小身体孱弱, 心绪无比敏感，他察觉到莉香心不在焉的态度，恼怒地问：“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莉香打了个寒颤，忙摇头：“没有，我相信和也的话。”
回答问题时片刻的动摇已经让和也揣摩到了她的小心思，他愤怒地指责起来：“你就是不信！你就是认为我是一个骗子！”
莉香含着眼泪，可怜兮兮地说：“我没有。”
“到了现在，你还是要撒谎！”清枝和也愤怒地把她推倒，从袖子里掏出母亲让她用来防身的刀具，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刺过去。
一下又一下，鲜血四溅。
“和也！和也不要这样！”莉香尖叫起来，从身后拉住他的手臂想阻止他继续自残的行为，但被和也用手肘顶翻了。
屋内的混乱引来刚好路过的清枝夫人，也就是和也的母亲。
她采取了较为粗暴的方式，直接敲晕了儿子再带去看医生。
“每一次！每一次和也和你呆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你个内心歹毒的小妖怪，别以为家主大人和预言婆婆护着你我就没办法收拾你。”清枝夫人的头发散乱着，精神状态有点歇斯底里。
自从她的丈夫死掉后她就对和也宝贝异常，和也稍微生个病她都要忙里忙外地严加看护，更别提这次是严重的自残事件。
“我已经尝试了去阻止和也的。”莉香哆哆嗦嗦地说。
清枝夫人却没打算听她的辩解，她直接把小鱼关进了地下室里。
“清枝夫人，地下室里好黑好冷，没有灯也没有暖炉，我害怕，求求你不要把我留在这里。我以后一定会努力阻止这种事情发生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知道会不会有会咬人的老鼠和蟑螂，莉香很怕这些活物，所以苦苦地哀求着。
但和也的母亲却不为所动，她看着莉香的脸，仿佛看到了她母亲的影子，口吻愈发嫌恶：“在家主大人和预言婆婆办事回来之前，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反省。”
说完便关上厚重的门，地下室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中午，和也来找她，但并没有把她带出地下室，只是来炫耀自己受伤被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因为我不想要伤害莉香才会伤害自己的，这些都是我为了保护莉香而留下的勋章。”
莉香已经不敢反驳他的话了，只能轻声说嗯。
“我是因为太喜欢莉香，太爱莉香了才会变成那个样子，莉香生我的气了吗？”
莉香虚弱地摇头：“我没有生气，和也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我有点不舒服。”
“不可以哦。”和也带着笑意的脸听到她的请求瞬间阴下来，他原本是蹲着和莉香说话，这个时候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说：“因为莉香欺骗了我，对我不信任，确实需要在这里好好反省。”
小鱼在地下室里被关了两天。
这两天里来照顾她的女仆只给她送了水，连饭都没有。又饿又冷的情况下，莉香发起了高烧。
和也这才把她从地下室带出去。
小鱼在柔软暖和的被窝里醒来时，外面特别吵。
坐在床边的和也端着看上去黑色苦苦的药准备喂给莉香喝。
“莉香，你感觉好些了吗？”和也关切地问她，这个时候表现得倒是比较像正常人。
“要好些了。”至少高烧是退了下来。
她已经不想要追究和也时而歇斯底里，时而正常的原因，莉香觉得自己现在能活着都是一种奇迹。
感觉好痛苦，好绝望，想要求救，想要大声地求救。
可是这里有谁能听得见，又有谁能没有偏见地保护她。
莉香端起药，仰头喝，泪要流出来时赶紧闭上眼睛逼回去。
苦涩的药味在舌头的味蕾上跳舞，莉香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药更苦一点还是自己现在的心情要更苦一点。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
莉香本来散漫的心神也被迫收了收，问：“外面怎么那么吵？”
“不用在意，是该接受惩罚的人在接受惩罚而已。”和也回答得云淡风轻。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
然后朝门的方向喊：“进来吧。”
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走进一个只着单薄里衣的女人。
莉香认得她是在地下室里给自己送水的女仆。
女人的头发束得高高的，脸已经冻成白中泛蓝的诡异颜色，睫毛上已经结了冰凌子。除此外，最惹眼的还是单薄里衣下的身体上是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和也……这……为什么？”莉香口齿不清地问。
“因为她，莉香才生病的嘛，所以我在惩罚她。”和也摸摸莉香的头发，似乎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莉香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抚到，脊背上反而在冒冷汗。
“莉香前些天不是还在怀疑我在咒术的事情上撒谎吗？看好了哦，我是怎么通过意识控制她的。”清枝和也压低声音在小鱼耳边说道。
话音刚落。
站在门口的女仆突然中邪般地大弧度仰头，眼白上翻，肢体扭曲地走到莉香的床前跪下。
开始疯狂快速地磕头。
“对不起莉香小姐，对不起我没有给你送饭，对不起没有给你送暖炉害你生病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额头哐哐砸在地上，晕染出一大片的血迹。
“没事了，没事了。”莉香的眼泪掉下来，“不用这样……”
女人却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般，磕头用的力度越来越大，带着要把脑浆磕出来的架势。
莉香捂住嘴，不想让自己的尖叫声漏出，她望向旁边的和也，他的眼睛变成了全绿，无比诡异，嘴角上勾看向地上的女人，“原来不只是动作，连说话的内容都可以控制。”
“和也可以了，和也不要再继续了……呜呜呜……”莉香拉住他的手轻晃着祈求。
“莉香现在相信我了吗？”他转头，用眼白全无的大眼睛盯着莉香问。
莉香哭的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点头。
清枝和也的眼睛慢慢恢复清明，而地上的女人也停下动作，昏死过去。
“不要背叛我，不要爱上别人，不然莉香的下场会比她要更惨。”和也抱住莉香，拍着她颤抖的脊背。
有种虚伪的温情。
女人后来还是死了。
莉香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在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只在想一个问题：要怎样才能把和也杀死？
如果和也不死，那早晚死的人会是她。
下毒吗？她要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才能拿到毒药不被发现？什么样的毒药又更致命？莉香根本一窍不通。
用利器杀害吗？莉香能接触到的利器最多也就是削水果的刀，这样的工具如果动作不够快准狠是没办法杀人的。
莉香细细地琢磨着，思考着，最终在一次过生日的时候向和也要了一把匕首作为生日礼物。
理由是可以防身。
和也嘲笑她呆在清枝家里这么安全，哪里需要什么匕首防身，但最后还是被磨得答应了要求，送了她一把刀鞘上镶了碎钻的小刀。
莉香在夜里，握着这把刀，想象着演练着该以怎样的动作杀死和也。
她向来胆小又娇气，心里虽有了这样的想法但还是迟迟没有付出行动。
直到和也第不知道第几次踩着她的神经发疯，莉香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想法付诸实践。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不仅失败，还让清枝夫人对她的防范心升至顶点，最终选择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给莉香下咒。
于是，小鱼没有办法再对和也造成直接的伤害，丧失了间接的求救能力。
为了脱离清枝家，莉香只能选择依附于其他大家族的方式，她已然顾不上以后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惨状死去，只希望不要再做和也的宠物。
谁知道会遇到猫猫呢？
莉香觉得，她这辈子的运气就用在遇见猫猫上了。
从一张照片的“一见钟情”开始，到小心翼翼的讨好，再到毫无顾忌地说喜欢，幸福到她都忘记了背负的诅咒，和也下的咒术，甚至她的出生不过是和也附属的事实。
莉香不敢和猫猫说自己一开始的接近和讨好带有不纯的目的，清枝夫人下的咒又让她不能说自己不堪的过往。
“喜欢”这个词对她来说太珍贵了，因为珍贵所以不能冒着任何可能会失去它的风险。
第60章
莉香把和也给的纸条搓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心里乱糟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