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冈春绯看她脸色不对，询问道：“莉香，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小鱼立马否决, 又发现自己否决的速度太快反而显得不自然, 另道：“我被奇怪的人搭讪了，他给了我一张写了奇怪符号的纸条。”
“这段路偶尔会遇到这样的人，这个时候要凶一点，不然他们会尾随你很长一段路。”藤冈春绯也曾遇到过类似的跟踪狂，她说完这句话后看莉香的脸色依旧煞白, 以为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继续劝慰：“等会儿上完课我们一起走好了，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没关系的，”莉香勉强扯出一抹笑, “等会儿男朋友会来接我。”
听小鱼这么说，春绯便没有再坚持。
今天的烘焙课程内容是学习烤蛋挞，因为步骤太简单, 三人烤出来的成果都不错。老师临时又让她们加做了奶味棒。
于是课程结束时的莉香用了两个包装盒分装蛋挞和奶味棒，成果比前几次课都要丰富, 希望猫猫会喜欢吃。
离开教室却前, 莉香打开窗户想让教室通通风, 结果正巧看见那辆和也坐过的黑色轿车就停在楼下, 脑子一下子蒙了。
她立马从窗边退开, 掏出手机给五条悟打电话。幸而对方很快就接起电话：“我已经到了哦，就在之前等你的那个地方。”
猫猫说完话后发现莉香没说话，有些疑惑又紧张地：“莉香？”
“阿悟，你能不能到教室里来接我？”莉香努力平稳自己的声线，不想让对方听起来像带了哭腔。
猫猫的听觉很灵敏, 他听出了莉香的声音不对劲，不过没有点破：“马上，我马上就过来。”
五条悟说的马上是真的马上，手机都还没挂，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教室门外。
“莉香。”猫猫的声音在电话里的虚幻和现实里双重响起。
小鱼抬起头，看到他就站在门外。
糟糕，有点想哭。
“阿悟。”莉香叫了声他的名字，想往后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声音哽住，喉咙有点痛。
“受什么委屈了？怎么要哭的样子？”五条悟摸摸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脸。
猫猫的手大而暖和，给人很足的安全感，“不喜欢在这里上课吗？我们不上了好不好？”
“没有，我很喜欢这里。”莉香开口，庆幸自己声音里的哭腔已经因为刚才的沉默很好地控制住了。
“我们今天做了蛋挞和奶味棒，阿悟要吃吗？”莉香转移话题道。
“好啊，我们回去吃。”五条悟装作没有发现小鱼的异样，努力迎合她的话题，“等会儿回去的路上可以买点肉，最近天气冷了，晚上想吃油滋滋的烤肉。”
“嗯嗯，吃完烤肉再吃甜点，感觉会很幸福。”莉香笑着说。
下楼后，小鱼抱紧猫猫的胳膊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发现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已经不见了以后才松了口气。
猫猫问：“你在找什么？”
“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莉香打着哈哈没有正面回答。
“是吗？”五条悟没有追问，翻开兜里的棒棒糖，自己一根，给小鱼一根，“草莓味的，快吃。”
“没有蓝莓味的吗？”莉香看着粉色的包装纸上画了个卡通的草莓，不用想就知道这颗糖的味道。
猫猫示意自己手里的糖：“没有，我的也是草莓味的，下次再买蓝莓味的给你。不过，蓝莓味的那个色素有点重，每次舌头都被染成蓝色，看起来怪恐怖的。”
“我喜欢蓝莓味的棒棒糖是因为它的颜色很像阿悟的眼睛，很漂亮。而且，阿悟第一次给我的糖也是蓝莓味的。”莉香剥开棒棒糖的糖纸。
猫猫睁大眼睛，“那种劣质棒棒糖的颜色哪里和我的眼睛像啊？明明我的要好看成千上万倍。”
莉香对上猫猫的眼睛，沉思片刻：“说的也是，完全比不了。”
“就是说嘛。”猫猫含着糖果，声音含糊不清。
莉香舔了口草莓味的糖果，眼神有点飘忽。
猫猫看出她又在走神，正要叫她时，小鱼却开口道：“阿悟，我以前认识一个叫——”
舌面传来灼热的疼痛，清枝夫人在她身上下的咒生效，莉香的话头被迫掐断。
如果继续说下去，舌头会疼得出血。
五条悟听她话还没起头就折了，眉头也拧着，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没有，我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让我看看。”猫猫抬着她的下巴，示意小鱼张嘴。
“已经没事了，不用看。”
“哪里没事，你的脸都疼得泛白了，让我看看。”猫猫执意道，“正好前面有家药店，要是伤口严重也可以顺道去买药。”
小鱼只好轻轻张开嘴巴，猫猫先看到她整齐洁白的牙齿，再看到她的舌面上有一个暗黑色的不祥咒印。
五条悟愣住。
这个咒印正在慢慢变淡变浅直至消失不见。
“阿悟，怎么了？”小鱼看猫猫的表情不太对劲，自己也紧张起来，“我的舌头上有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突然走了下神。”五条悟没有如实回答，“舌头也没有受伤。”
莉香笑：“那就不用买药了。”
“是啊，不用买药了。”猫猫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在舌头上的咒印一般都是禁言咒，但莉香的这个却不是。
五条悟一时半会儿对这个形状的咒印没印象，只能等会儿回寝室后去查查资料，或者问问其他同学。
猫猫感觉自己的大脑从怔愣的状态转向冷静思考的同时，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在静静地燃烧。
他很清楚这是生气的感觉。
是谁给莉香下的咒？而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未来的大猫猫骂小猫猫白痴看来还真骂对了。
两人各怀心事胃口也不好，烤肉计划只得搁浅，只在路边吃了点寿司。
回到寝室，小鱼缩在桌子前继续织快要完成的毛衣。
猫猫吃完小鱼做的蛋挞和奶味棒后便守着她织毛衣，直到被夏油杰发邮件叫去教室。
“阿悟要去哪里？”莉香见五条悟站起身来，便匆匆放下手里的织衣针。
“杰叫我去一趟教室，可能是说任务上的事。”猫猫亲了下她的脸颊，“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等五条悟带上门离开寝室，莉香静静等了五分钟后才拿出自己的红色手机。
她翻开盖子，对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后才摁下熟悉的数字，屏住呼吸等待另一头接起电话。
对方似乎是一早就等着，电话接的飞快，“莉香吗？我等你很久了。”
再次听到这温柔的令人想吐的声音时，莉香的反应竟没有自己预料中那么大，至少没有颤抖着哭出声。
她深呼吸几下，静静问：“和也，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和也的语气困惑，像是听到了一个简单到令人难以理解的问题，“想要摧毁莉香现在的幸福。”
莉香没有说话。
另一头的和也等了一会儿无趣地啧了两声，“我还期待你的反应更激烈一点的，真让人失望。明天来参加爷爷的葬礼吧，他昨晚死了。”
这下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莉香震惊的反应：“家主大人死了？”
“对，死了。”清枝和也的声音冷淡得如同当初得知母亲死掉时一样，“需要纠正一点，我现在才是清枝家的家主大人。”
“葬礼是在明天？”莉香哽咽着问。
“嗯，老人的尸体留在房间里的时间太长很容易臭吧，早点举行完葬礼火化掉最好。”和也漫不经心地说着，忽而又严肃起来：“你明天一定要来参加葬礼，一定要单独来。”
莉香执拗道：“如果我不肯你要怎么办？”
“你说呢？”和也寒气森森地说，“如果我明天没有等到你，或者是和那个家伙一起来的，那么我就让契约生效，让你当众发疯胡乱杀人怎么样？最后只能由他来亲自将你处决。”
和也笑出声：“在别人的葬礼上处决自己的未婚妻，想来都是愉快的回忆。”
莉香紧捏着拳头，指甲死死嵌进肉里。
*
高专教室里。
“是很机密的事情吗？还单独约在教室里说。”五条悟把身后的门关上。
“悟，你看这个。”夏油杰把一张纸条递给他。
五条悟瞥了眼上面乱七八糟的符号，奇怪道：“这是什么？”
“是莉香从一个绿眼黑发的男人那里收到的，”夏油杰面色严肃，“你不是让我在她身边安插了特级咒灵保护她吗？她今天去上烘焙课的时候收到了这么张纸条，之后表情就一直很惊恐。”
夏油杰模仿着那张纸条上的笔触重新还原了被莉香丢进垃圾桶的符号。
猫猫费解地看着这张纸条，“这上面的内容是什么意思？这也不是外国语啊，感觉更像是自造的某种密码。”
“我们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理解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了，但是莉香肯定知道。”夏油杰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问她？”
“不行。”猫猫斩钉截铁地说，“莉香还不知道在她身边安插的咒灵除了保护她外还有监视的作用，这么一问不就暴露了？”
让咒灵继续监视小鱼，说不定能从她平日的表现中得到更多的情报。
夏油杰：“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正在两人陷入沉默的时候，门被推开，家入硝子愣了愣：“都在这里啊，正好，我还说这个东西得明天给你。这是你之前托人调查莉香的结果，受托人见你不在就直接给我了。”
说罢，她把手里的一个文件袋扔给五条悟，绕到自己的桌前从里面摸出一本书，自言自语道：“还真被落在这里了，怪不得我到处找不到。”
五条猫猫拆开家入硝子给他的文件袋，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沓文字资料。
把文件全部拿出袋子的时候，一张照片滑落出来。
夏油杰捡起照片，上面是莉香还小的时候。
她坐在地毯上正认真地玩一个橡皮鸭子，浅蓝色的尾巴长长地伸展开。
“莉香不是说她的尾巴是天生残缺的吗？为什么这张照片上的尾巴是好的？”夏油杰疑惑地把照片递给猫猫。
第61章
五条悟接过照片, 上面的莉香还小，顶多四岁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心软。
猫猫盯着她的尾巴看, 炙热的目光几乎要把照片烧出一个洞。
是完好无损的, 漂亮的尾巴。
那为什么……
“刚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找到书的家入硝子出现在两人旁边，“莉香尾巴上的那个切口整齐得像是被人用刀割掉的。”
一般来说，天生畸形的器官不可能具有这么整齐的切口。但莉香坚持说自己的尾巴天生就长那个样子，家入硝子便没有多说。
“被人割掉？被什么人割掉？”五条悟问。
他的语气没有波澜, 没有温度。
眼睛里不带感情, 让人不寒而栗。
家入硝子移开目光：“这应该问清枝家的人。”
五条悟翻开文件资料，一字一句地扫过纸页上的信息，他读得很慢, 像是要把上面的文字嚼碎了吞下去。
小鱼的妈妈并非是正规娶进门的侍妾，她原本是清枝家的侍女。因为和也父亲的一次酒后乱性才让侍女有身孕。
和也的母亲娇纵惯了，平时又是占有欲极强的人, 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生气，差点把侍女活活打死。谁知阴差阳错之下, 当天预言婆婆预知到才一岁的和也以后会身体不好, 需要定期服用人鱼血才能活下来, 而侍女肚子里的小孩出生后就是人鱼。
因这个预言, 侍女捡回一命。
尽管有了预言婆婆的预言, 和也母亲还是不放心，为了保证胎儿剩下来必须是人鱼，她从虫师那里买了很多叫做“人鱼愿”的虫，让孕期的侍女定时服用。
虫里的毒素长时间在孕妇的身体里积累下来，导致孕妇在生下胎儿后不久便死了, 而小鱼自生下来后身体就特别不好，智力和语言能力发育的都比较迟缓。
五条悟旁边的夏油杰看到这里，突然想起在人鱼村的遭遇，那个叫渡边的人鱼教教主给那些实验体喂的绿色逍遥丸里说不定就有这种叫“人鱼愿”的虫。
“这些资料都是从什么地方收集到的？”家入硝子问。
“从落款来看，”猫猫把文件翻到最后，“莉香小时候曾经带过她的一个年纪很大的侍女，现在已经没有在清枝家干活了。”
小鱼的血要给清枝家未来的继承人喝，那么小鱼被斜切掉一半的尾鳍也是为了给那个人吃吗？
猫猫猜测着，手心冰凉。
世间有过吃人鱼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传说，所以这个看似荒谬的论断还真的有几分能站得住脚。
“硝子，你身上带着笔吗？”五条悟突然问。
“笔？有倒是有。”家入硝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来，“你要做什么？”
猫猫拿起笔在文件资料上方空白处画了一个扭曲的符号，问：“你们两个知道这是什么吗？”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看着猫猫令人惊叹的画技：……
家入硝子：“抱歉，我不知道。”
“杰呢？”五条悟问。
“我也……”正当他要作出和家入硝子相同的回答时，猛地发现自己还真的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个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