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他要求么？”
麻生三郎有些拿不准这话什么意思, 他稍有些迟疑, “暂时没有。”
秦蓁点头，“那我们能提出几个要求吗？”
对方的日语很好，标准的关东口音。
看了眼坐在那里缄默不语的凌皓，麻生三郎稍有些迟疑, “有什么问题吗？”
秦蓁笑着说道：“还是有点的。这些条款我们都可以同意，不过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麻生君您似乎对我们的合作并不是很看好。”
“怎么会？”
“可我感觉的确如此啊，麻生君你的每一个条款都在规避风险，我们未来继续合作这件事并没有考虑其中。”
秦蓁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这样的态度，我觉得我们之间很难达成协作。”
麻生三郎没想到竟然秦蓁竟然会这么说，他多少有些着急，“怎么会？我只是在想，我们双方都能提出一些对方能够接受的意见。您当然能够提出意见，我们也会考虑能否接受。”
对方的小心思秦蓁还真不意外，换做是她也会有很多小动作。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容我们商量下。”
凌皓大概听懂了这俩人在说什么。
只不过他还没想好要提什么意见。
秦蓁拉着人出去商量。
“这种条款答应下来，咱们会很被动。”
“我知道，可是我们现在需要让人用我们的软件，不然我们会更被动，难道海芯也要走熊猫走过的老路吗？”
凌皓一时间哑然。
熊猫走过的老路，称不上横空出世，但的确有市场竞争力的软件，被美国的服务商用价格战打击的没有任何竞争力。
还没进军市场就被赶出了市场。
看着凌皓冷静下来，秦蓁也放缓了声音，“我想到了几点，但可能还不够，需要你再帮忙补充下。”
冲动不能解决问题，凌皓冷静之后听秦蓁说，他到底是在熊猫电子工作过的人，补充了几句，“我们要去日本做监督顺带着提供相关服务，这个费用由对方出，另外我想和南京那边再商量下。”
说白了到现在他们依旧是拉着南京熊猫的旗帜在跟日立这边谈判，顶多他们知道熊猫电子和爱立信只是有合作意向但还没谈成相关条件。
既然已经拉扯出了熊猫电子，自然合作的对象也要变成日本企业。
这可不是跟前同事打电话闲聊这么轻松的事情。
凌皓又觉得有些荒唐，自己辞职了这又得再回去，面子上着实不算多好看。
不过再不努力里子都要没了，哪还管面子怎么样？
秦蓁又提了个小建议，“你可以做熊猫电子的代表，拿双份工资，我没意见的。”
凌皓忍不住弹了个脑瓜崩，“你怎么不说我拿三份工资？”
秦蓁捂着额头，“那你要是能从日立那边弄一份工资我当然没意见啊。”
“还有，不能敲我脑袋，万一脑震荡了怎么办？”
凌皓看着怒气冲冲的小姑娘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错了，回头请你吃饭赔罪行吗？”
“这还差不多。”
秦蓁勉强答应，回到酒店的包厢和麻生三郎继续讨论磋商。
……
傅鹏霄怎么也没想到秦蓁竟然还真的把海芯给推销了出去。
他一开始不明白，但很快就晓得了秦蓁的小心机。
熊猫电子要进行合作，继续搞手提式手机。
早前和日立、友利电的合作让熊猫电子尝到了甜头。
而新的项目还没开始，就收到了爱立信的橄榄枝，而熊猫电子也的确把合作意向的天平倾向于爱立信。
秦蓁他们正是利用合作尚未达成的这个阶段，先是用凌皓这个前熊猫电子手提业务负责人的头衔吓唬住了日立驻首都办事处的负责人麻生三郎。
而在和日本人达成协议后，又是拿着这份协议去找熊猫电子谈，最终把爱立信赶出局，让日立和熊猫电子实现了二度合作。
其实熊猫电子能答应和日立合作，傅鹏霄一点都不奇怪。
这种事情，只要能说通负责人，并不算多麻烦的事情。
至于想要说通熊猫电子的人，不外乎两个办法，权力压制和金钱诱.惑。
至于秦蓁他们到底用了哪个法子，傅鹏霄没有细究。
不过日本方面也不是傻子，他更是好奇这边，“他们不怕得罪美国人？”
“怕是怕的，不过得罪了又如何呢？90年的时候日本半导体产业的产值占全球市场的51%，而现在不到30%，而且还在继续下滑。”
“日本方面肯定不想答应，可他们又不舍得把市场直接丢给爱立信。美国扶持下韩国的半导体产业发展太快了，日本已经失去了大半的美国市场，他们亟需开拓新的市场。没什么比中国市场更好的存在。所以我又特意做了个局，和爱立信的负责人莱科宁一起吃饭。麻生三郎一直都有关注他，所以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以为我们要跟爱立信合作。日本的企业文化就那样，麻生三郎是普通出身，没有太多的背景，他一旦处理不好这次合作回到国内只怕是也就到此为止，所以他会极力促成我们之间的合作。”
傅鹏霄有些奇怪，“日本的企业文化什么样？”
“尊卑有序阶级分明呀。”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那当然，她当初可是在日本生活了那么多年呢。
不过这是秘密不能说。
“因为我说凌皓是熊猫电子的手提部门的负责人，麻生三郎都没有怀疑什么。这说明他对熊猫电子一点都不熟悉，如果有大背景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想他大概没什么背景，只是被公司丢过来给前任擦屁.股的。”
傅鹏霄目瞪口呆，瞧着秦蓁眉眼间带着几分小得意，“不过遇到了我，算是他的运气，他回头应该把我供奉在家里，点长生香的。”
“你这么看好？”
秦蓁抓起桌上的大哥大，“不是我说，这玩意看着拉风，可很沉的，你拿久了手腕都疼。”
作为曾经的手机组，尤其是智能手机一族，秦蓁觉得自己看不上大哥大着实情有可原。
“手提取代大哥大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到时候国内的市场谁来填补？日本人也不是傻子。”
傅鹏霄觉得秦蓁这语气，就差说他是傻子了。
不过脾气大的人能耐也大，秦蓁就是最好的例子。
傅鹏霄倒是能完全容忍这臭脾气，“我记得你说还要人去日本提供技术支持，谁去呀？”
在这件事上，凌皓和秦蓁达成了一致意见。
凌皓去日本。
“他去能适应吗？”
“不能也得能，我们在南京那边放了狠话的，这次手机质量必须得到保证。而且凌皓是搞技术出身的，他这次去日本还担负着其他任务。”
“你别跟我说是要他把分公司开到东京去。”
傅鹏霄只是胡乱说的，然而秦蓁的神色分明是在说不可以吗？
我的天呢。
傅鹏霄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这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些？”
胆子真的是大的可怕！
“这有啥？”当初她不还单枪匹马闯东京，搞了很多钱的嘛。
傅鹏霄不跟这臭屁小孩继续说，他只是还有些担心，“凌皓这一走，你接下来怎么办？”
尽管海芯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他记得之前秦蓁说过，还要继续搞下去。
毕竟EDA软件可不止一个，从大的门类来分就有芯片设计辅助、可编程芯片辅助设计以及系统设计辅助三类。
如果再细细区分，包含的更多。
海芯所提供的服务以芯片设计辅助为主，在其他方面还稍显弱势。
要是傅鹏霄没记错的话，原本秦蓁是打算和凌皓合作，把整个EDA做大做全，尤其是可编程的那类。
如今凌皓离开……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走了钱在就行呗。”
因为是售卖给大企业，所以即便只有十分之一的前期款项，那也是十万人民币的巨款。
对于秦蓁来说，十万块钱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说，招兵买马！
“我说了要把海芯做大做强，就从现在开始。”
秦蓁嘿嘿一笑，“我们海芯今年也要搞驻京办。”
傅鹏霄稍有些迟疑，“驻京办？”意思是总部不变，首都这里搞个分公司？
第180章 从芯开始20
他们海城当总部, 做中国的硅谷？
这个想法还挺……大胆的。
想的很美好，但能行吗？
新的一年春节期间秦蓁没有回家。
在忙。
凌皓走之前，把秦蓁推荐给了自己之前的同事。
那些曾经在设计中心工作过的工程师们。
曾经迫于生活的压力而离开了心爱的工作岗位的研究员们。
尽管来找秦蓁的只有寥寥三人, 但总比没有的好。
何况这几个人都有丰富的工作经验, 某种程度上又带给了海芯驻京办新的工作氛围。
秦蓁可不是闹着玩的，说搞驻京办她是认认真真的在弄。
这时候首都的房价物价都不贵, 甚至于设计中心这边也给秦蓁大开方便之门。
把不怎么用的二楼租给了秦蓁他们, 还提供了相关的设备。
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 一切却又有些物是人非。
以陈旺平为首的三人心中无限唏嘘，但又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之中。
十万块的初始资金, 秦蓁几乎全部用来发工资。
去年的数据统计还没出来, 不过全国人民的平均月工资水平应该在四百元左右。
这年头最吃香的是在外资或者合资企业的工作，尤其是珠三角那边工资高的很，北方地区稍微差了些。
不同地区发展不同没办法统一衡量。
但若是说最苦的, 大概就是东北地区。
国企裁员的风波持续不断，东北重工业基地失去了原本的地位, 赖以生存的工作岗位没了, 往后拿什么生活？
秦蓁在少年班的一个同学来自于东北, 原本再爽朗不过的女孩子寒假归来后变得异常缄默。
吴迪他们师门也有一个，“我师姐，她想退学了。”
还有一年半就硕士毕业了，但她们等不了。
父母双双没了工作, 一下子没了经济来源，怎么办？
“她爸妈身体不太好, 本来想着再过两年退休就好了，可……”
吴迪一度担心自家爸妈，不过他爸常年在外面做研究, 他妈又是忙得地球缺了她就不会转，倒是不用担心没工作。
尽管无法感同身受，但吴迪还是异常惋惜。
“我把我的压岁钱都拿出来，也杯水车薪。”
何况他能帮多少呢？压岁钱就那些，花光了就没了，可需要帮的人很多。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予渔，你与其借钱给她，倒不如帮她找一份工作，能够让她完成学业又能挣钱的工作。”
吴迪迟疑了一下又兴奋起来，“你有什么推荐吗？”
“你不觉得我们这里需要人吗？”
吴迪当然知道，他们需要很多程序员来一起工作，将海芯EDA软件进一步完善。
但……
“我记得你之前说的是，打算五月份去招人。”
招的自然是毕业生。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可秦蓁，我师姐可能没办法两头兼顾，我们老师要求比较……”
秦蓁打断了吴迪的话，“我只是给她一个选择，如果她做得好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合作下去，如果她没办法兼顾那她可能不适合我们这里。”
她可以帮忙，但又不是大善人。
如果秦蓁有数以亿计的资金，她不介意养一个闲人。
可问题在于她没那么多钱，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拿钱出去做好事。
既然要把钱用在这人身上，那她就得给自己回报。
“她本科学历出去够用，出去工作工资也不会太低，不过到底是辛苦点两头兼顾还是为了家人牺牲自己的学业去工作，这得看她怎么选。”
好歹有的选择。
吴迪觉得其实这也不错了。
“那我跟她说，我知道要是她能力不足，那咱们这也养不了闲人。”原本打算说废人，但这个词有些不合适。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吴迪朝着秦蓁鞠了个躬，“谢谢。”
“你不用那么客气的。”
秦蓁并不打算做资本家，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如此，她并没有选择的空间。
吴迪的师姐来找秦蓁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陈锐脸上还有几分忐忑。
实验室里经常听吴迪提到秦蓁，科大少年班天才中的天才，这种天才不止是体现在专业能力上，更有其出众的管理能力。
那是一个天生的leader。
之前陈锐倒是见过秦蓁几次，小姑娘去实验室找吴迪时脸上挂着笑，她还曾帮秦蓁喊过吴迪两次。
但不一样。
上次见到秦蓁是去年十一月底，这几个月过去了，秦蓁好像比之前长高了很多。
这话脱口而出时，陈锐都恨不得能捂住自己的嘴。
“真的吗？”秦蓁脸上露出几分笑来，“我就说我长高了，吴迪你眼瞎都看不出来。”
吴迪：“……”这也能怨我？
可你这身高长高两三公分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小萝卜头么？
自觉说错话的陈锐没想到这一句脱口而出竟然别有效果。
秦蓁好像也没那么难说话，小姑娘客客气气的陈述利弊，末了问她，“学姐你要想清楚，我们虽说只是个草台班子没多少人，但要求也不低。如果你没办法完成交代的工作，我可能也不会看在吴迪的面子上留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