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得寸进尺……
思绪间,他整个人僵住,因为睡梦中的许骄抱住他,轻声道,“抱抱龙,你能永远背着我不停下吗?”
睡梦里,那个背着她的少年轻声道,“好。”
她希望他永远不要长大……
***
许骄躺了很久,直没怎么动弹,所以她醒的时候,他很容易觉察。
“好些了吗?”他放下手中折子看她。
许骄看了看他,又仿佛想起了梦里那个少年,时还有些恍惚,也有些没怎么睡醒,轻“嗯”了声。
宋卿源念叨,“让你别吃寒凉的东西,管不住嘴……”
她听他念叨,目光没怎么动弹。
宋卿源也看向她,这次四目相视,两人的目光都没挪开。
宋卿源想起在东宫的时候,有次上课他余光瞥她,她没什么精神,也像现在这样咬着唇,脸色不好到定程度。
“回去休息。”他开口,她顺理成章离开。
他那时候仿佛都摸到规律了,她每个月里总是那几日前后幅怏怏模样,特别是前两三日,后面两日会好些,等她开始吃吃睡睡,那就是恢复正常了……
那时候的他,仿佛对她的关心还多些,也会挑这些时日,让旁人避让着她。但登基后,他仿佛再没有关注过她什么时候月事,什么时候不舒服,甚至连她难受的时候会这幅模样都不清楚……
宋卿源沉声道,“上次没来早朝,是因为这个吗”
她这幅模样,不说站早朝上那两个时辰,就是下床就下不了……
宋卿源心底似打翻药罐子般,不怎么舒服。
她看了他眼,仿佛察觉,轻描淡写“嗯”了声。
他又道,“下次同朕说声。”
她轻声,“陛下在生我的气。”
宋卿源:“……”
他的确想起,他是同她置了很大的气,让她滚出去,他甚至没觉察她那个时候不舒服,然后她在家中几日,他罢了她的官,她也没来找他,那时候,她应当是很气他……
他避开她目光,又问,“喝水吗?”
许骄坐起身喝水。
用的是他的杯子。
他看着杯子上的唇印,又看了看她,“多喝水。”
许骄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没忍住笑。
“笑什么?”他让她靠他怀中。
许骄温和笑道,“你们男生是不是只知道生病了就让人喝水,以为喝水治百病?”
宋卿源愣住,“你胆子……”
忽得,又噤声,温声道,“那怎么说?”
许骄是觉得今日的宋卿源反常态,但偶尔的反常态也挺好,她靠在他怀中,听到他的心跳声,温柔道,“我想躺下。”
“躺吧。”他抱她。
“暖水袋还烫吗?”他忽然想起,手也放上,其实不暖了,“睡吧,我让大监换个来。”
她听他用的我,他自己应当都没觉察。
许骄伸手,像方才做梦时样抱着他,“你说什么都好。”
宋卿源微楞,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
等到官邸歇下,大监来说,相爷歇下了。
她今日睡了整日,也还是不怎么舒服,他心中忽然想,怎么这么娇气……
但转眼,整个人又愣住。
她原本就是个姑娘,却总在他鞭策下,证明她自己比旁的男子强……
宋卿源烦躁扔了手中折子。
陛下又去了相爷那里,大监心里苦,又得替陛下擦屁……不对,不能这么用……他不就应当给陛下分忧吗?
宋卿源入内,许骄果真已经睡了,屋内的炭暖烧得正好,但许骄还是裹着被子,裹成个茧蛹子般。
他坐在床沿处,俯身脱了鞋,而后掀了被子钻进被窝里,许骄迷迷糊糊睁眼看他,他从身后揽紧她,“睡吧,我替你揉揉肚子。”
她没拒绝。
他揽着她,直替她揉着,直至她入睡。
……
翌日,御驾行准备从准备出发。
宋卿源刚将许小骄放在怀中,刚准备看今日的奏折,大监撩起帘栊入内,“陛下,相爷来了……”
宋卿源抬头,许骄刚好入内。
他今日没叫她来。
但是许骄来,大监笑容可掬。
宋卿源看了大监眼,轻声道,“出去吧。”
大监连忙出去。
“怎么来了?”宋卿源看她。
许骄如实道,“不是我个,有人看不到担心吗?反正,也不用我看折子……”
宋卿源眼底笑意。
许骄上前,朝着许小骄道,“下去。“
许小骄明显不动。
许骄干脆上前伸手拎它下去,暴力迁徙,然后自己躺下。
宋卿源没忍不住笑。
许骄今日明显精神要比昨日好多了,昨日是根本无心和他逗闹。宋卿源放下折子,“等你好了,朕有事同你说。“
她忽然道,“好了。”
许骄在朝中直都是拼命三郎,当即就要撑手坐起,宋卿源把她脑袋按了回去,让她继续躺下。
许骄懊恼,他缓缓开口道,“这次回京,朝中震荡会很大,朝中不少人要换,但不能起换,会不稳妥,要慢慢换。等你好了之后准备下,春闱要加试轮,回京之后尽快准备。春闱的事,你带沈凌起,让沈凌帮你;吏部的事,你和罗友晨起,朕稍后给你册子,你心中有数,该卡得卡掉;再借个机会,把楼明亮调回户部。”
他已经很久没同她说起朝中的事,许骄再次撑手起身,“我现在就好了。”
她双清眸看他。
他淡声,“躺下……”
许骄只得躺了回去,只是隔了片刻,又期许道,“我想起来有东西落马车里了……”
宋卿源又看了她眼,这次许骄没有等他开口,自己重新老老实实躺了回去。别说宋卿源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她其实还有些不怎么舒服,但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白玉兰香气,又似放松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怀里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应当是她方才皱眉头或是低吟了两声,他伸手抚过她发间,她睡眸看他。
“还疼?”他拢眉。
她看了他眼,片刻怔忪,撒娇道,“疼。”
他放下手中奏折,伸手给她揉了揉腹间。
她低声,“好些了。”
宋卿源叮嘱道,“回京中,找个大夫看看,开个方子调调……”
她本就没睡醒,半梦半醒应了声,“嗯。”
他继续给她揉着腹间,温声道,“还有,上次和你说的顾凌云宅子的事,等回京后……”
他话音未落,怀中均匀的呼吸声又响起。
宋卿源奈何。
***
月事的头三日过去,后两日,许骄的精神和气色都好了许多。
再隔两日,许骄便恢复了早前的许骄。
许骄在宋卿源跟前消失两日后,又捧了两摞卷宗来宋卿源跟前,“这是春闱的计划,这是吏部调任的计划,初稿我拟好了,时间有些紧,怕有不妥的地方,陛下先过目,要修缮的,回京路上正好有时间,等抵京就可以着手让翰林院去做。”
宋卿源看她,她共就好了两日,也就是不在他眼皮子下的两日,这两日也就够她看完了他给她的所有名册而已,和比对如今朝中在职的官吏,这两卷卷宗是她连夜赶出来的。
她前几日是实在难受了,否则恐怕早就开始。
许骄兴致勃勃摊开身前的卷宗,认真得同他说着手上两个卷宗的计划和安排,还有这么做的难处,所有需要他过目的东西都有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宋卿源看着她。
她全神贯注看着卷宗,丝毫都未觉察他在看她。
在朝中,许骄直是最让他放心的个。
不仅因为她是许骄,他从东宫起的伴读,还因为她比旁人都更适合这个位置……
宋卿源微微敛目。
她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他还是不由抬眸看她。
他喜欢她。
喜欢与山阁内亲近妩媚的她,喜欢明镇时捏着头上猫耳朵,给他剥糖炒栗子的她,还喜欢,眼下认真而专注的她……
认真时候的许骄很好看,不样的好看,撩人心扉。
“……册子我都看过了,有些稳妥起见要延后处理,若是可以,春闱的学子补充到翰林院,从翰林院中提拔批人上过来,这样的话,是最稳妥的……”许骄说完,正好抬眸看他,发现他好像根本没在看册子,也近乎没听,而是在看她。
四目相视里,许骄噤声,两人其实离得很近,近在咫尺,她不觉稍稍往后坐着,脸色微红,眸含春水,心底砰砰跳着。
他淡声,“别动。”
她停下,他双唇贴上她双唇,松开时,也未离开,就在她近处道,“吏部的进度适当快些,不用放缓。”
他的呼吸就临在她跟前,许骄心中小鹿乱撞,“朝中会不会乱……”
他唇边呵气幽兰,“军中不乱,朝中就不会乱。”
她颔首。
“那陛下……”许骄话音刚落,身侧的人伸手将她抱至怀中坐好,她整个人僵住,他从身后揽紧她,“说吧。”
拿起卷宗的手抖了抖,他这样,要她怎么说……
许骄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道,“这是春闱和吏部的事,还有户部……”
言及此处,许骄尾声颤了颤,也不得不停下,整个人脸红到不行。
他咬她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今天四更啦,我尽力啦~么么哒
撒花留评营养液什么都行,我们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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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去更隔壁《锦棠春》啦~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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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德典范指路隔壁《云鬓挽》
第039章 温暖
“户部怎么了……”他刚咬完她耳朵,气息就在她耳后,痒痒的,麻麻的,又忽然这么问她,声音温和又醇厚,还莫名带了旁的意味。
许骄脑海中顿时“嗡嗡”一片,支吾道,“早前你说户部的时候……除了楼明亮调任那段,我没听清楚还有什么……户部的事牵涉到郭家,还牵扯到梁城……我在下个你,是不是要缓一缓,等到吏部调任出来之后?”
前半句是实话,后半句一听就是临时胡诌的。
他的气息从她耳后挪开,许骄心中才将舒了一口气,又顿觉他径直吻上了她修颈处,轻轻沾了沾,“阿骄,你怎么想?”
她想什么想?她哪里还有脑子想?
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音,似耳鸣一般,许骄实在没有办法,咬了咬唇,“我……我不知道……”
她极少这样手足无措过。
宋卿源笑了笑,开口道,“户部同梁城的事有关,朕来处置。”
“嗯。”许骄如释重负,“那春闱和吏部调令的名册我先回去弄。”
许骄想趁机起身,宋卿源温声道,“不急,陪朕看看折子。“
许骄脸忽得红了,这样怎么看折子……
让她靠他怀里给他念折子吗?
许骄不是没同他一道看过折子,那是宋卿源起初登基的时候。自古以来,帝王的登基要么伴随着风雨摇曳,要么暗波涌动,宋卿源是东宫,是正统的继承人,但不想宋卿源登上龙椅的,大有人在。
那时候的宋卿源对的是暗潮涌动,内忧外患,宋卿源有数不清的事情要操心,也有数不清的事情让他夜不能寐,但也是这些荆棘,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从早前的东宫蜕变成如今的帝王。
那时陪着他一道通宵达旦,一直守着他的人是许骄。
许骄也目睹了他如何一步步从太子步入帝王。
她见过宋卿源糟糕的一,也见过宋卿源的隐忍蛰伏,也见过宋卿源情绪失控的时候,将奏折气得扔掉。
那时他扔掉的奏折,是许骄在看。
他来不及批注,疲惫小寐的时候,他看过,知会过的奏折,也是许骄在模仿他的字迹批注。
她见过他的狼狈,困惑,挫败,也见过他一步步坚持,信念和展露锋芒。
在那一段时日里,政权慢慢过渡,宋卿源的皇权日渐巩固,而许骄也从跟在他身边的翰林院编修到六部和鸿胪寺,大理寺,一个一个职位轮岗。
她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也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哪里有难挑的骨头,她就去哪里,辗转许多地方,直至百官之首。
她同他一处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有时许骄去外地,一晃几月,回朝的时候,他见她个头都高了。
她在官场中一步一步走到相位,他也从初初登基心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帝王到今日的运筹帷幄,不再受人掣肘。
他们两人从年少到成熟,到如今各自走上平稳的道路,在一处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
早前许骄在他身边时,他反而平和。
到她难得同他一处时,不如他的意,甚至超出他掌控时,他心中会烦闷窝火。
他一护着她羽翼丰满,在朝中登相;又一盼着她像在东宫时一样,会循着理由让他背她,饿了跑到他殿中要吃的,也会同他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