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渲洇
时间:2021-10-28 10:38:42

  阿箬看见的是一个身着古怪黑袍的男子,面颊一张古朴的青铜面具所遮挡,面具的造型诡异,像是一只腾飞的鸟, 眼部的位置镶嵌着剔透的晶石。
  这是闻雨来。
  阿箬只在短暂的错愕后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虽然戴了面具裹了宽袍,可闻雨来的身形及说话的声音阿箬绝不会忘记。不少修士都能掌握各式各样的幻术,如果他不想让阿箬他完全可以将自己变成另一幅模样,可他偏不,他偏要敷衍的将面具一戴、长袍一披便大摇大摆的来见阿箬,好像阿箬这个凡人没有灵力也没有眼力似的,发现不出他就是那个在樾姑城郊差点杀了她的人。
  阿箬后退了半步,攥住了聆璇的衣袖。
  闻雨来那个使用重剑的双生妹妹在不在这附近她不知道,但她相信就算是这对兄妹一起上也不会是聆璇的对手。
  “窥天镜。”阿箬听见聆璇轻轻说了一个她并不懂的词。
  “什么?”她小声问道。
  聆璇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并非落在闻雨来身上,而是紧盯着他面具上的镶嵌的晶石,“窥天镜居然流落到了你这样一个不过结丹的修士手中。”
  “这并非完整的窥天镜,而只是窥天镜的两块碎片而已。”面具下的闻雨来彬彬有礼的答道:“可即便是窥天镜的碎片,也足够我找到聆璇上人您。我猜上人从沉眠中醒后,面对着这七千年时过境迁的新天地,心中或许正无所适从。我可以为您解惑,一切疑惑都可以。”
  *
  聆璇牵着阿箬跟随闻雨来一同进入了海市中的一栋小楼。
  乍一眼看起来,这就是个贩卖陈旧法器的店铺,所有破损的、亟待更换的法器都堆积在这里,店内充斥着萧索的以为,明明四周打扫得很干净,却似乎总有灰尘漂浮在半空中。
  她见到了望春汐,这个女子有着二十余岁的面容,神情却很天真,不拿重剑的时候安静乖巧,坐在角落里拨弄着一串锈蚀的铃铛,在叮当脆响中露出沉醉的笑。她不理人,甚至当闻雨来走上前去将一盘点心搁在她手边的时候她也不理。
  “阿汐的智力的等同于一个孩子。”闻雨来注意到阿箬在看着自己的妹妹,于是平淡的给出了解释。他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那一张儒雅秀气的面容,“聆璇上人想要知道什么,戴着这张面具就可以了。窥天镜这种上古法器的效力,您应当比我了解。通过这张面具上镶嵌着的镜片,你可以见到你想要的答案,无论你问什么。”
  聆璇却没有伸手去接,屋内燃烧着能够祛邪的香料,但即便是那股清甜的味道,都掩盖不了一丝妖气。
  曾经有一只妖精在这里停留过,是风九烟么?这世上的妖精千千万万,然而聆璇首先想到的却还是风九烟。
  “你见过妖王么?”他想问什么一般直接就问,很少会拖沓扭捏。
  “见过。”闻雨来答得爽快,眼睛直视着聆璇,眸中是没有丝毫阴霾的坦然。
  “他来找你做什么?”
  “我是个生意人,在海市待了几百年,只为了牟取微薄利益。您是我的客人,妖王陛下亦是,我将你们想要的给你们,而作为交换你们予我我想要的。”
  “他找你做了什么交易?”
  “妖王想要上人您身边的这位姑娘,于是我教给了他一个法子。”闻雨来大大方方的说:“我知道您取回了您的眼睛,这天下所有的生灵在您的面前都成了没有秘密的透明人,我瞒不过您。千万年前,您的眼睛可是能与窥天镜及‘九问’相提并论的宝贝,‘九问’能通晓过去预知未来、窥天镜使人能够洞察九州每一寸土地,而您的眼睛,则是能够看见人心的‘欲望’。我说的对么?我在这海市三百年,三百年来多少珍宝从我眼前如流水来去,可那些都是俗物,有什么能比得上您本人呢?”
  “不对,”阿箬却忽然打断了闻雨来的装腔作势,“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显然还不像现在这般有见识。”
  那时候闻雨来见到了聆璇的白霜剑,只将白霜当做是至宝。可白霜实际上是聆璇的一部分——聆璇的本体是白玉雕像,而当年工匠们雕刻荒神神像时,不单单将荒神想象成了男人,更是给这个男人顺便雕出了一柄宝剑。
  聆璇化形之后,将玉雕上的剑拆下来成了自己兵器。这兵器原本和他一样没有名字,只因是由白玉打造,通体雪白,所以才被叫做白霜。
  上古之时关于白霜剑的来历有不少的猜测,有人说是某位尊神赠与,也有人说,聆璇的徒弟云墟善于铸剑,白霜剑是他毕生的精血。
  若是不知道聆璇的真身,也就无法知道白霜剑是从哪里来的。樾姑城外闻雨来在见到白霜的时候,动过夺宝的心思,但如果那时的闻雨来知道聆璇的本体是玉雕,他就不该对作为聆璇身躯一部分的白霜剑有邪念。
  阿箬将这一点指出,而闻雨来也坦然承认,“这些都是妖王陛下说与我的。他将这些告诉我,是为了让我明白,聆璇上人您,是多么可怕的对手。”
  “你要帮着他来对付我?”聆璇问。
  “怎敢。”闻雨来朝他一欠身,“只是收人钱财,就需替人办事。妖王陛下想要您身边的姑娘,而他又给了我足够的好处,我自然要帮他——将这些告诉您是因为本质上我与您并无仇怨,陛下他也并未给我封口的费用。当然,如果您想要保住这位姑娘,只要您开价,我也可以为您出谋划策。”
  阿箬在心里骂了一声:奸商。
  而聆璇还是面无表情。身无分文的聆璇上人大概是真的已经做好了赖账或抢劫的准备。
  闻雨来好像是猜到了聆璇的心思,说:“在下的确贪财,但这一次——”他的神态稍稍郑重了些许,“我想要的并不是寻常的财物,而是聆璇上人您的一个承诺。”
  “你也想要去罹都?”聆璇简直是烦不胜烦。
  “不不不,”闻雨来连忙解释,“我只是想要救我的妹妹。”
  “我不会医人。”聆璇一口回绝,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一旁痴痴傻傻的望春汐。
  “您有办法。”闻雨来却这样笃定的回答,“就算您现在救不了她,将来也一定可以帮到她。”
  在聆璇疑惑的目光中他苦笑,“我的妹妹,是在同我一块寻找窥天镜的路上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提及妹妹的时候,他嗓音温柔至极,就好像将人名咬重些许,都会惊扰了她,“她从前很聪明的,哪像这般傻傻呆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让她恢复到过去的样子。像我这种散修,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结识的仇家一大堆,要想要得到什么机缘也非得付出千百倍的艰辛不可。我的修为不如她,注定会死在她前头,不趁着我还活着的时候治好她,我死了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要怎样才能活下去?所以我敢于和妖王做生意,也敢于站在您的面前同您谈条件,我不是生来胆子大,我只是为了让我的妹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聆璇侧头瞥了眼望春汐,眼中并无多少波动,他没有兄弟姊妹,也无法理解闻雨来的这种心情。倒是阿箬在这时不禁出神,她想起了她的弟弟,在她记忆中弟弟永远都是那个矮小的孩子,被人从她身边买走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回头看她。
  “好,如果我能救你的妹妹,那我可以救她。”聆璇开口:“我答应了你这个条件,那么你就该为我做事情。”
  “自然。”闻雨来颔首,谦卑的垂下眼眸,“有了您这个承诺,我就放心了。不过——你想要我为您做什么事情呢?”
  聆璇一愣。
  “我想要你告诉我,那个将各个门派修士引来樾姑城的人是谁……”聆璇的语速越来越慢,他意识到了闻雨来在这里给他下了一个圈套,“但我也想知道,风九烟从你这里讨到了什么计策。”
  “一个承诺,只能换我帮您做一件事情。”闻雨来眸中的温柔消散,他又变作了狡猾奸诈的模样。
  下一瞬,白霜剑被聆璇召唤,架在了闻雨来的脖子上。
  “有话好说,”商人的市侩与精明又堆在了闻雨来的脸上,“窥天镜的碎片可是认了我为主人的,您若是想要硬来只怕不成。我这人向来讲究和气,您想要的我都会给您,何必动粗呢?要是打斗时候不小心摔了这面镜子……您不会可惜么?”这是威胁了。
  低头玩着锈蚀风铃的望春汐则是看见兄长有危险,第一时间发出了一声低吼,如同一只野兽一般就要对着聆璇扑来。
  “慢着。”阿箬在这时将手按在了聆璇的胳膊上。
  她环顾着这间摆满了陈旧法器的屋子,虽然以她凡人的眼力根本看不出这屋子里有没有藏什么陷阱,但小心谨慎总不会错的。
  闻雨来方才说的那些话,简直就像是故意在惹聆璇对他出手似的。如果他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在少年之时就与妹妹四处流浪,那么他应当不至于天真到认为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好好讲道理。协商是建立在双方实力对等的基础上的,闻雨来既然不是聆璇的对手,凭什么和聆璇谈条件,他就不怕聆璇直接抢了他的面具,再顺手抓住他的妹妹么?
  “你想挑拨我与聆璇上人。”她反应了过来。
  她的确不会法术,在紧急情况下只能被动的接受保护或者沦为猎物,可是她的头脑并不属于修士,尤其是在宫闱生活久了,见惯了阴谋诡计,闻雨来的挑拨离间,在她眼里实在是有些幼稚。
  聆璇来找他的目的原本是查明白想要害他的人是谁,这时闻雨来却又告诉他,风九烟要对阿箬下手。这时候就看聆璇是优先解决自己的事情,还是先管阿箬的安危。
  人人都有自私之心,聆璇就算是先考虑自己也无可厚非。但万一,阿箬是那等无理取闹自私自利的女子呢?万一,阿箬喜欢上了他呢?
  这世上大部分的人,在动心之后总会想象自己在对方心中是特殊的,特殊到可以让那个人不顾自身的性命。
  俗世中人多喜爱看那些描述男女之情的故事,故事中总有那么一对情侣愿意为情而生生死死。故事中君王愿意为了红颜弃江山于不顾、有公子王孙愿为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在不少人眼中看来:爱情与亲情、友情不同,它不是涓涓细流,不是平淡如水,它炽烈而癫狂,不能战胜理智的感情便不配被称之为爱。
  阿箬说到底也是凡俗女子,若她对聆璇动心,她便也会奢求聆璇肯为她抛却理智,事事只以她为首位——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也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可她如果真的对聆璇动了心,又是那等小心眼的女子,难保她不会因他一时的“自私”而与她有嫌隙。
  或许这嫌隙在他们的关系中微不足道,可冬天冰面开裂往往是始于一个小小的缝隙。
  “姑娘,太过聪明有时不是好事。”闻雨来盯着她,似笑非笑。
  聆璇茫然的沉思着挑拨离间的意义。
  气氛短暂的僵持,片刻后是阿箬主动伸手,将闻雨来手中的上古神器拿到了手中,动作随意的就好像他们交接是一块石头。
  出于种种复杂的心态影响,她首先做出了选择。
  “要怎样用它?”青铜面具沉甸甸的,面具上雕镂的花纹古老质朴,让阿箬想起过去曾在书中看到过的上古画卷,古时的巫者脸上常常戴着这样的面具,为的是震慑祭坛下方跪拜的黎民。
  “这面具上的只是窥天镜的碎片,能够被使用的次数有限。我与我的妹妹因为种种缘故已经使用过它四次了,最近一次是用来在海市上找到您。现在它还剩最后一次使用机会,若您不信的话,可以用探查镜中所剩的灵气。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用过这一次后,窥天镜大约也就碎了。”
  阿箬微微蹙眉,总觉得闻雨来是在暗示她用这只面具去窥探别的秘密。
  “将面具戴在脸上,然后,心中告诉它,你要看到什么。”他说。
  面具覆盖上来的时候,阿箬下意识闭眼。失去光明的那一刻她本能的心慌,闻雨来的声音变得缥缈,就好像是隔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视线透过面具眼部镶嵌着的晶石状“镜片”,她看见的不再是这座光线昏沉的杂货铺。她就好像是一只鹰隼,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万里山河。
  我想要知道是谁要害聆璇,我想要知道……她不停的在心里默念。
  接着她视线中出现了喧嚣的市集、看见了灿若星河的灯火,天尽头华美的宫阙如山峦一般拔地而起,她用力的眨眼,无意识的向前伸手。
  这里是哪里,好熟悉。
  窥天镜的视角还在不停的向前,她无可控制的往这座城池的深处扑去,快了,她很快就要得到她想要的那个答案了。
  终于一个少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少年身形高挑,又因身上华贵的长袍而愈加的气度不凡,阿箬却在看清楚他的面容时 ,因失态而险些摘下脸上的面具。
  弟弟,通过窥天镜,她好像看见了她的弟弟。
 
 
第67章 弟弟
  窥天镜中所见到的这个人, 有着让阿箬熟悉的面容,如果这不是什么幻术的话,那么这人应当就是她的弟弟。
  阿箬是在十岁那年与自己的亲生弟弟失散的, 如今她十九岁,她的同母弟弟这年应当是十六,十六岁少年的五官其实与七岁有了极大的不同,她不该仅凭着一张脸就认定镜中所见到的这人就是她弟弟。何况她弟弟的面容与她并不相似, 姊弟二人一个肖母一个类父, 阿箬的弟弟自小清秀宛如女子,加之他生性喜静的缘故,常被认作女孩, 而阿箬身为货真价实的女子, 眉宇间反倒比起弟弟更多了坚毅与英丽, 少年时代她被养在凌夫人膝前,夫人常笑说阿箬生的一张端庄大气的脸,日后只怕要做贵人。
  镜中所见到的那个少年就凭长相而言, 并不像是阿箬的手足。
  如果阿箬不是在几年前见过弟弟一眼,她或许不会将这人当做是自己的弟弟, 而是只会将他看作是一个有着她幼弟影子的陌生人罢了。
  是的, 阿箬其实早在几年前就见过自己的弟弟,这点就连湛阳都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阿箬和自己的同胞手足在十岁那年失散之后就再未碰面。但阿箬其实在三年前的上洛, 见到了自己的弟弟。
  阿箬的弟弟名叫阿梧。乡下人起名不讲究,阿箬出生那年庭院后头原本半枯的箬竹在一场春雨之后回绿, 于是父母便管她叫阿箬。三年后她弟弟出世,母亲自卧房的窗口往外看,第一眼便见到了窗外的梧桐树,于是又随口给这个儿子起名叫“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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