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渲洇
时间:2021-10-28 10:38:42

  后来村子里有读过几句书的老人夸他们一家孩子的名气得好, 说凤凰以竹实为食、见梧桐而栖息,他们姊弟二人的名都与这神鸟扯上了关系,将来必有一番造化。阿箬的母亲听后十分欢喜,大造化什么的虽不敢想,但却领着他们姊弟二人专程去拜了拜庙中以凤凰为坐骑的金母,希望凤凰能保佑他们姊弟二人平安长成。
  却没想到若干年后,名为“阿梧”的孩子,竟然真的成了贵人。
  三年前阿箬十六岁,随湛阳一同入京。诸侯定期进京朝拜天子是从圣武帝时便定下的规矩,只是七千年过去,圣武帝的血裔纵然有着诸神庇佑,也终究是一代不如一代,气运逐渐消减,所治理的天下也不复安定清明,到了当今天子元武帝登基的时候,九州诸侯已有大半抛却了对天子的恭敬,别说什么进京朝见,能按时将贡赋上交京城就算不错了。
  勾吴国是位于东南边陲的小国,但即便是这样的小国,都甚少愿意老老实实进京。勾吴老国主只在某年将自己的女儿湛阳送到过京城,那一次是为了替湛阳讨国储的尊号。
  阿箬那时已是湛阳的贴身女婢,自然是跟随着湛阳一同去往了上洛。
  在上洛阿箬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天家富贵,什么是帝都繁华。上洛城的皇亲贵胄很多,有不少就连湛阳都认不全。宫中召开大宴的时候,阿箬被眼前清一色的华服珠翠迷了眼,人群中却忽然有一张脸吸引了她的视线。
  仿佛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在盛宴的灯火中与一个年轻的少年对上了视线,然后不知怎的,竟无法将目光挪开。
  少年的脸让她感觉无端的熟悉。并且少年似乎也是认识她的,否则他眼中怎会有那样浓郁的眷恋。湛阳以为她是贪看京都贵公子的好容颜,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阿箬匆忙收回目光,再抬眼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他好像是故意躲着阿箬似的,从错愕中恢复了神智,便匆忙闪身将自己没入了人群。
  这时阿箬才猛地想起,她之所以对那张脸感到熟悉,是因为那个少年像极了她早年失散的弟弟,而她的弟弟如果还活着,也确实该是少年那么大的年纪。
  阿箬记得弟弟被买走的时候,那位身着绫罗的买主操着一口京畿的口音。阿箬服侍在湛阳身边后无时无刻不尽心尽力,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湛阳封王,可以让她做个女官,好有机会能去上洛寻亲。但上洛城中住着数十万的居民,要想找到一个人就好比是在大海里捞针。她以为她得耗费许多年的光阴方能得偿所愿,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她竟然如此轻易便与失散的手足重逢。
  但她不明白,阿梧为什么在与她匆匆见上一面后又匆匆逃离,以及他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留在这京都。
  那时阿箬听说京中贵妇人以蓄养貌美少年为风潮,她怕自己的弟弟也是做了哪位夫人的娈宠,于是不敢声张,只悄悄的打听消息。
  湛阳在上洛待了差不多有两个月,那两个月的时间里,阿箬一无所获。
  直到她离开上洛的时候,乘车马驶出帝都,在登车之前她看见前来围观翁主仪仗的百姓之中,赫然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她几乎想要跳下车去拥抱他,然而车轮转动,载着她离开了这座天底下最繁华的城池,她拼命回头,看见那少年抬手朝她轻轻挥了挥。
  后来她收到了一封信,信笺的落款是阿梧,阿梧在信上说,他在帝都过得很好,被大户人家所收养,希望她不要挂念,多加保重,他还说他现在不适合见她,但总有一天他会主动过来找她。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隽秀刚劲、信上的每一个句子都遣词风雅,如果这是阿梧亲笔写的信,那么就说明他的情况确如信中所说的那样好,不仅过得富贵,甚至还读了不少的书。
  阿箬对弟弟的担忧之心,就这样放下了。之后三年,她没有再得到任何与阿梧有关的消息,如果不是那封署着“阿梧”之名的素绢还在,她简直就要怀疑自己是在帝都做了个姊弟重逢的幻梦。
  但偶尔她也会想,要是能够再见阿梧一眼就好了。湛阳与阿梧年岁相仿,她对湛阳好,是因为将湛阳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可湛阳毕竟不是阿梧,每当她看着湛阳欢笑嬉戏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想,要是能再见到阿梧该多好。
  再后来她遇到了聆璇,聆璇答应可以给她一个承诺,帮她做一件事情。
  可她却不知道该让聆璇帮她做什么。去见阿梧么?可是……每当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阿梧信上的那句,总有一天他会主动来与她团聚。
  既然这样,那便暂时不见了吧。她想。
  *
  可是,透过窥天镜,她却又一次见到了三年前在帝都瞥见的少年,她的弟弟阿梧。
  相较于三年之前,他的个子拔高了不少,眉目舒朗,气韵不凡,如果不是三年前阿箬曾经见过他,她几乎就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亲弟弟,是那个和她一起从乡下走出来的阿梧。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见到阿梧,只能暂时压抑住内心的惊诧继续看。
  在阿梧身边,站着一个白衣乌发的女人。
  阿箬之前和聆璇讨论过凡人喜好对修士的影响,说起现在修士人人一身素白,还觉得十分可笑。然而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一身白是在哭丧戴孝,有些人则是生来适合着白。
  女子有着一张好似对万事万物都不上心的脸,这种不上心不同于聆璇的散漫慵懒,而是一种好似看腻了世间纷繁的倦漠,无论是那淡色的双眉还是那半垂的眼眸,皆透着槁木死灰一般的衰颓之气。
  她理应穿一身简单到极致的白衣,因为世上一切的颜色落在她身上都是沉重的累赘。也正因为这一身素白,让她有了出尘绝世的冷冽,就好似北国荒原上封冻千年的寒冰,阿箬只是远远的看着,都觉得寒冷。
  这女子必不是凡人。直觉告诉阿箬。
  紧接着她看见阿梧抄起了桌上的一只瓷瓶,对着这女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窥天镜只能看,不能听。阿箬不知道她的弟弟究竟和这个女人都说了些什么,只看得出他们是在争执。阿梧情绪激动的指着女人像是在破口大骂,而那女人就好似石头,只偶尔才张口给一两句回应。
  正是这一两句回应激怒了阿梧,使他做出了抄起瓷瓶动粗的举动。
  阿箬的心悬了起来,这女子既然是修士的话,那么想来可以轻松化解这一击,说不定还会杀了阿梧。
  但女子动都没有动一下,瓷瓶碎在了她的额头,殷红的血顺着她的眉宇落下,如雪地开出红梅。
  阿箬虽未能亲临现场,但仍旧被这样一幕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房间里却又出现了两个人,他们是忽然来到这里的,不是从那扇门走过来,而是如同一颗被抛入水中的石子一般,在阿箬一眨眼的时间里,就站在了女子面前。
  是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只比阿梧大上几岁的少年人如同猫儿一般倚在身旁红群女子的怀里,看着受伤的白衣女和阿梧,哈哈大笑。
 
 
第68章 你难道就不担心你?……
  阿箬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恐惧来得毫无由头, 毕竟眼前这些人都只是她通过窥天镜看到的,并不在她身边。但她就是在那一男一女出现之后,因直觉而后背一凉。
  此刻心中产生了恐惧的并不只是她。一男一女凭空出现之后, 阿箬清楚的看见阿梧脸上流露的惊慌,而那名之前还冷如冰雪的女子,也眉梢一挑,目光陡然警惕。
  红衣的女子丰艳娇媚, 若是笑起来只怕能与三春争辉, 顾盼间也必有秋水盈盈,可她不笑,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 木着一张脸, 就好似她的五官是画上去的。而她身边的少年倒是表情丰富, 先是大笑,笑过之后便彷如猫儿一般懒洋洋的靠在女人身上,用手指缠着女人垂在胸口的发丝在她的锁骨打圈, 动作轻佻至极。
  阿箬曾经在浮柔岛的藏经阁内大致了解过当今各个仙门的内部情况,这轻浮少年的样貌她依稀记得自己曾在某张画卷中间过, 那画被挂在藏经阁显眼的地方, 与云墟真人的画像挨得很近,想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就在她思索少年身份的时候, 少年朝着她“望”了过来。
  冷汗霎时间爬上了阿箬的额头。她首先以为这只是巧合,少年只是恰巧抬头张望, 视线与她对上了而已。他们眼下真实的距离怎么都有数万里,她根本就不和他们处在同一空间之中。
  然而少年含笑的眼神给人的压迫力极强,阿箬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诡异的是少年的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追了过来,他竟然好像真的能够“看”见她。
  莫大的惊恐攫住了心脏, 阿箬即便是在与妖王对峙的时候都不曾像现在这般慌乱。她意识到了不妙,第一反应是赶紧抬手想要将脸上扣着的面具摘下,可动作晚了一步——
  脑袋歪在女人肩窝的少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抬起了手,阿箬只来得及看清楚他袖口有着日月星辰的纹路。
  少年用手指朝着她轻轻一划,危机感如排山倒海涌来。下一刻青铜面具被猛地摘下,是聆璇见势不妙及时的出了手。
  阿箬捂住狂跳的心脏,青铜面具上镶嵌着的窥天镜碎片在这一刻忽然崩裂,碎成了粉屑。
  “你都见到了什么?”闻雨来开口问阿箬,视线凝在窥天镜碎屑上,带着浓郁的惋惜。曾经他与他的妹妹为了这个东西出生入死,现在窥天镜没了,过去的一切努力好像都不再有意义。
  “我见到了……”阿箬深吸口气,抹了把额上被汗打湿的头发,“我的弟弟。”
  闻雨来轻笑,“姑娘,我告诉过你,在戴上窥天镜的时候一定要专心,不能有别的杂念,否则这镜子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看什么。”
  “我没有。”阿箬一口否决,她匆匆瞥了一眼聆璇,发现他还是在发呆,仿佛游离世外一般,“我没有,”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她再次重复了这几个字,“我就算再怎么挂念亲人,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擅用窥天镜。我想,我之所以见到我弟弟,是因为……因为他或许和我们要找的幕后真凶有瓜葛。”
  “哦?”闻雨来摇晃折扇。
  “我是凡人,我的弟弟也是。但方才,我通过窥天镜看见他身边站着两名修士,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那两个修士长什么模样,是什么装束打扮?”闻雨来见多识广,很轻易的就能凭借衣着和三言两语的外貌描述来判断对方的身份。
  “一女子身着白衣,形如槁木,眼如死灰。一女子着红,雪肤乌发,丰腴美艳,却又神态呆滞,如同失魂。那男子……”阿箬轻阂双眼,努力去回想与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乍眼看过去,就如同帝都酒肆勾栏中随处可见的浪荡公子。但他的实力似乎很可怕,好像能够发现我的存在。我看见……他袖摆有着金丝绣的北斗、袖角是银丝绣的明月、袍裾是祥云暗纹、云纹掩映着织金的旭日。”
  “我知道这是谁。”聆璇将手中的青铜面具放下,他盯着它已经看了很久了,“是天衢阁的那个小后辈……哦,对我来说是后辈,对你们来说,他也是个和我差不多的老东西。”
  “天衢阁主么?我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了,仔细算算,他已经在上洛城隐居了差不多百年,这百年的时间里就像是死了一样。”闻雨来接话。
  “那家伙是不会轻易死掉的。”聆璇说:“他很可怕。”
  能让聆璇给出这样的评价,足以说明那少年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阿箬想着自己的弟弟,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的实力与你相比如何?”阿箬小声问道。
  “他不如我,但很聪明。最重要的是,我甚至不明白他算计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从未与他结过什么仇怨,如果是为了罹都……以他的法力,想要进罹都也不是特别的难,没必要算计我。不过就算这天底下所有的修士都利欲熏心急着赶去罹都送死,他也不该跟着一块疯。”聆璇向阿箬解释:“罹都中即将出世的九问说到底是个能帮人占卜的法器,而天衢阁主他本身就已经做到了洞察命数,‘未来’对他来说是清晰可见的一条线,一点也不神秘。九问对他来说,没有多少意义。”
  闻雨来也严肃的思考了起来,“如果这位姑娘并没有说谎,窥天镜中所见到的那个幕后真凶真的是天衢阁主的话——那么他将聆璇上人您醒过来的消息昭告天下,又将胁迫您的方法四处散布,看起来就好像是老谋深算的天衢阁主忽然闲得无聊并善心大发,什么也不图就为了帮我们这些在红尘世俗中挣扎的可怜人进入罹都。”
  “想要知道这位阁主要做什么,简单一点的路是直接找到他诘问他,委婉一点的方法就是调查他的亲朋好友,揣摩他的心思。但不管怎样,在这里猜测是没有意义的,事不宜迟,我们认为我们应该赶紧动身去上洛。”阿箬抓住聆璇的衣袖对他说道。
  聆璇略有些诧异,阿箬向来谨慎,这一次却表现的十分急躁。想了一会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她之所以急着要去上洛,恐怕不止是为了见天衢阁主,也是为了见自己的弟弟。她那个身份是凡人的弟弟不知为何与天衢阁主这么一个危险的老家伙搅在了一起,她会担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想明白这点后,聆璇也还是站着没动。
  “风九烟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他看向闻雨来。
  “我可以告诉您。”闻雨来还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这世上的道理说来说去不过一条,强者为尊。您的实力既然远胜过我,我没资格与您谈条件。妖王陛下的确谋划了一个阴谋,想要夺走你身边的姑娘。不过,您确定不先解决掉您在帝都的那个麻烦么?天衢阁主可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无论是风九烟还是天衢阁主,都不是他可以短时间内能战胜的对手。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只能选择一条路。
  “走。”阿箬又一次抢在聆璇之前作出了决定。说完她抓着聆璇的手走出了大门,完全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在她身后,闻雨来微笑着敛低眉眼,半点也不惊讶她的选择,只沉默的目送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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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该怎么去上洛城么?”
  “知道。到海市的西边的港口乘船,抵达陆地后再雇马车往西。之后再向南,大概一两个月,我们就能到达上洛。”
  “唔……”
  “又或者,您愿意辛苦一下,御剑带着飞过去?”阿箬松了他的手,扭头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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