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渲洇
时间:2021-10-28 10:38:42

  “你实力很强?强到可以在上洛没有敌手?”
  银发聆璇如同被噎住一般语塞,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阿箬,阿箬观察他的眼眸, 看见了他黯然的神色,“……如果真能没有敌手就好了, 天衢阁中便有人比我要强。三十年前——罢了,不说了。”
  三十年前羽衣之乱,前任太祝惨死,满门抄斩, 帝都血流成河。那时的银发聆璇没能护住自己的主人。不是他不想护,是他不能护。
  和银发聆璇相处的时间越久,阿箬便越能感受到他与聆璇本尊在很多地方是不同的。银发聆璇与人生活的时间很长,也就沾染了人的感情,会有眷恋、不舍、内疚与责任感。对银发聆璇而言,既然他选定了前任的太祝做自己的主人,那么就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个人。过去七千年来他与两百多任太祝相伴于深宫之内,看着她们从妙龄少女指白发苍苍。这一过程或许乏味无趣,但本不该有任何的意外。
  “你去吧。”阿箬松开了缠住银发聆璇胳膊的藤条。
  “你——”
  “我仔细想了想,就算前方真的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你,其实也没必要害怕。”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战斗着的望春汐,“我们会救你的。”
  这算是一种别样的安抚,她是用这种方式告诉银发聆璇,过去经历的噩梦不会再重临。她不是前任太祝,她会保护好自己,他也不再是孤立无援,就算他不是天衢阁主的对手那又怎样?她会和他站在一起。
  银发聆璇扬起眉梢,笑意展露在眸中,他飞身扑入敌阵,身形轻巧灵动得恍如一只白燕。
  阿箬注视着他的背影,这一刻又觉得他还是很像本尊的。
  就如同之前他们所估计的那样,这群妖精也就看着吓人,但实力真的不算太强。他们声势浩大的在这条长街内堵住了阿箬,可根本没有足够的本事将阿箬留在这里,就好比是渔人捕鱼,结果用的是不结实的网,还没来得及把鱼捞出来,网就在鱼的挣扎中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在银发聆璇凌厉的攻势下,妖群中出现了异动。似乎是有几只妖想要逃跑。而那几只妖还簇拥着一个身着黑袍,将自己浑身上下严严实实裹着的家伙。
  “聆璇!”阿箬叫了一声,指向了那几只妖逃跑的方向。她虽然不知道那个裹着黑袍的是什么人,但见对方既然举止古怪,就有必要抓住好好探查一番。
  银发聆璇在同一时刻也注意到了这群异样的妖,在阿箬话音还未落下之际,便踩着几只小妖做垫脚石,朝着那伙妖飞扑过去。
  方才看着好像贪生怕死的妖精们却在这时如同舍身忘死一般保护那个黑袍人,银发聆璇轻轻松松的便擒住了一只龇牙咧嘴的虎妖,顺手就要扭断这家伙的脖子,那黑袍人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身对银发聆璇大喊,“不要!”
  是清澈的少年嗓音,阿箬下意识的皱眉,心中不知怎的竟涌起了一阵诡异的熟悉感,好像声音她在哪里曾经听过。
  而伴随着熟悉感一起冒出来的,是一种奇异的不舍。她忽然就有些慌张,害怕银发聆璇杀死这个少年,“别、别杀他——”她的喉咙先于她的思维发出了这样一声阻止。
  银发聆璇下意识的停手,黑发少年身边的同伴得以趁机从银发聆璇手中抢夺回了受伤的虎妖。眼看他们就要逃跑,银发聆璇想要去追。灵力涌动带起一阵疾风,掀开了少年头上的兜帽。
  站在远处的阿箬没能看清楚少年的脸,银发聆璇却清清楚楚的瞧见了他的五官与面容。
  这竟是那日在船上被黑蛇所食的少年!
  那日阿箬出于一时善心救起了在浪潮中挣扎的渔民,渔民之中便有一个寡言少语且行为古怪的少年。当时阿箬便对他起了疑心,认为他虽穿着粗麻衣裳却细皮嫩肉,实在可疑。然而没过多久,那少年便被黑蛇一口给吃了,他们也就忘了他。
  可是现在,原本葬身蛇腹的少年却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银发聆璇在错愕之中没能抓住他,一眨眼那群妖怪便带着少年逃了。
  而少年走后,其余妖精便也如同丧失了斗志一般,竟一个接一个的撤退,眨眼间这条街道便空空如也,只剩下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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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少年才是在幕后指挥那群妖精的人?”事后阿箬与银发聆璇分析,“今日你杀到了群妖之中,那些妖精们怕你伤着他们的主公,所以匆匆忙忙带他逃离,他一走,剩下的妖精群龙无首,也就都跑了。至于那天他被黑蛇所食……也许是我们理解错了。黑蛇不是吃了他,而是在逃命的时候急着带他走,可是蛇又没有手,只能将他含在嘴里。”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指挥那群妖精的人,但我知道他确确实实是个‘人’。”银发聆璇咬重了最后一个字的音,并且再三强调,“他是人,我向你保证,那个少年真的是人,和你一样的凡人,完全没有法力的那种。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指挥得了妖族?”
  阿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目前为止妖族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桀骜不驯外加狡猾多变,她拿着风九烟的本体枝叶做信物都没能镇住这些人,一个似乎比她年纪还小几岁的凡人少年是怎么驯服那群妖的?
  “可惜没能抓住一个活口,否则现在咱们也不至于坐在这里瞎猜。”
  阿箬摆手,“没抓住活口不要紧,反正我有预感,他们还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等就是了。”
  但阿箬的预感也是有错误的,他们最终并没有等待另一波的妖族。
  不过没能等到他们的理由倒也很合理,天衢阁主在听说阿箬遭到了妖族刺杀之后,派遣了大批的弟子在上洛城中四处巡逻,凡是搜到了伪装成人的妖,一律格杀。
  他这般雷厉风行的安排,就好像阿箬也是他的义女似的。阿箬说不准他这样究竟是想要向阿箬示好,还是要给阿箬招恨。但仔细想想,他大肆捉拿城内的妖族,也未必就是为了阿箬——天衢阁与妖族之间,毕竟早有矛盾了,阿箬只是个借口而已。
  很快阿箬又发现,不止是天衢阁,九州四海,到处都有妖与修士开战的消息传出。
  阿箬还记得罹都之中有大批的修士仍被困着,那些修士多是宗派的长老或是备受重视的弟子,他们不在宗门,剩下的人居然敢于和妖族开战,着实是让阿箬感到了惊讶。
  至于他们开战的消息阿箬为什么能知道,这是因为尽管那些宗派大多修建在深山老林险峻之地,说是要避开人世烟火,方能静心修行——可是法力强大的修士与妖在斗法之时,难免不折腾个地动山摇,波及到人族也是在所难免,轻则是山洪、地裂、林火,重则是一村一寨的人成群沦为牺牲品。一时间各地诸侯纷纷送上奏表,请求天子赈灾救民。
  阿箬在太阴宫中看着这些奏表,心里百味杂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词她如今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人类是无辜而孱弱的鱼,即便心中愤懑却又无能为力。
  赈灾是没有用处的,今日治完一地的灾祸,明日哪位大能途径,说不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陛下怎么看待此事呢?”
  “陛下对此没有任何的回应。”侍女答道。
  “他是皇帝,怎能无动于衷?”
  侍女轻蔑而笑,“上洛城中真正的天子乃是太上皇她老人家,陛下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阿箬想不通的就是这点,太上皇既然退位,却还握着皇帝的权力。可是她既然握着皇帝的权力,为何又要退位?
  然而侍女却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即便最年长的女官也只能含糊的说,太上皇当年是因病退位。
  为什么会病?
  似乎,是因为触怒了天衢阁主。
 
 
第141章 弟弟
  自认为是天衢阁主亲女儿, 对其忠心耿耿恨不得抢着上去做其狗腿的崇嘉上皇居然也有得罪天衢阁主的时候?阿箬从侍女口中听到这段旧闻之时,还以为自己是听了个不大好笑的笑话。
  然而太阴宫中那些年长的嬷嬷都在阿箬面前用力点头,认真的告诉她, 她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要是仔细询问她们当年崇嘉上皇被迫退位的原委,她们却又一个个都说不上来。
  罢了,说不上来便说不上来吧。阿箬这时倒也没有太多的空余精力和时间去理会某些逸闻琐事。九州各地遭灾,那一连串的山洪、地动虽不算是天灾, 但为了安抚人心, 阿箬这个做太祝的也得正儿八经的举行好几场祭礼,一场超度亡魂、一场上告天神、一场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灾祸不会因这三场祭祀而平息,阿箬在祭礼结束之时乘肩舆回太阴宫, 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因灾祸而流浪至上洛的民众,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却又在看见太祝的那一刻眼中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彩,就好像阿箬身上承载着他们的希望一样——这样的眼神让阿箬感到心酸。
  然而朝廷除了让阿箬出面祭了几次鬼神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动作。用上洛公卿大夫的话来说就是:诸侯各自割据一方, 其下辖领地遭灾,天子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使其粮草消耗、车马劳累, 此乃天子之大幸。
  又说上洛无需担心灾异, 那是因为上洛有天衢阁庇佑,妖族与修士之战无论如何也波及不到京畿。如此一来, 对天衢阁的追捧甚嚣尘上。莫说是高官贵胄,就连寻常百姓都自发的在里坊之间塑了天衢阁主的泥像, 从早至晚都有人前来上香供奉。
  阿箬在心里想过,如果她是皇帝,那么这时候至少会打开国库拨出钱粮——至少会救济那部分流浪到京都的难民。不管出身自何方,他们都是天子的子民, 是和上洛黎庶流着同样血脉的同族。
  不过这种事情她想了没用,她不是皇帝,甚至不是上洛城中的掌权之人。虽然有“太祝”的身份,但她这个太祝不比过去,一来声望不足,二来她资历不够,三来她背后并没有庞大的家族可以支撑她。
  阿箬只能让侍女将太阴宫内储存的粮食分发给附近的饥民——这还得偷偷的发,不能让朝廷误以为她是在收买人心,想要与上代太祝一样与皇帝争权。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之后,她索性命人关了太阴宫大门,不去听宫外的哀号痛苦,一心将自己埋在了太阴宫的藏书阁中。
  藏书阁中有历代太祝留下来的札记,阿箬主要是想在其中翻找云月灯留在人世的只言片语。然而她找出的都是些无用的东西,譬如说什么敬神之时要如何保持内心虔诚、身为太祝切记戒骄戒躁之类的训言。
  没有任何与曈有关的内容,更别提如何胜过曈。
  除此之外太阴宫中还有过去两百多任太祝的档案,七千年来两百多任太祝有善有恶,更不乏庸碌之辈。阿箬不知道自己的转世是哪一个,或许也是尸位素餐、浑浑噩噩的那一批也说不定。
  可是……
  可是云月灯曾经许下愿望,说是生生世世都愿为了人族而死。所以每一世她的转生,一定都不平凡。
  如果阿箬不是云月灯的转世,她一定会敬佩这个女人,然而身为云月灯的转世,她只感觉疲惫。
  先别提她愿不愿意救世了,她连怎么救世都不知道。就比如说现在妖族与修士混战,殃及人类,难道是要她主动跳出来对着开战双方大吼:你们别打了,要打就先杀了我吧!
  想不通出路的阿箬颓然的倒在藏经阁的书海之中,任由竹简将自己掩埋。银发聆璇在这时出现,拨开了盖在她脸上的木牍,问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箬盯着他剔透而华丽的眼睛,“你能看穿皮相之下的魂灵么?”
  “能啊。”他轻轻说。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告诉我,之前两百多任太祝,那些是我的前生么?”
  “知道这个对你有什么意义吗?”银发聆璇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你是打算效仿?还是想要用她们给自己增添压力?省省吧,你已经够累了。”
  阿箬没有回答,却是一直攥着他的手不曾松开。
  银发聆璇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叹息道:“就这么和你说吧,前任太祝,便是你的前世。”
  “她?”
  “是不是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有些丢人?她和皇帝斗了一生,最终死在天衢阁主的手中,死时还连累了整个家族。她也拥有着云月灯的魂魄,然而她不是英雄,最终只能作为落败者被挤在史册的角落,背负千载的嘲弄与怜悯。”
  阿箬久久无言。前任太祝月长明的生平实际她早就在藏经阁中读过了,的确是糟糕的一生,和万丈光芒的云月灯比起来,月长明简直就是月亮上的阴翳,是可怜可笑的耻辱。
  “那么你呢?你是怎样看她的?”阿箬其实想问银发聆璇的是——他是否也觉得月长明丢人。如果她活成了另一个月长明,他又会如何看她?
  “我很喜欢她。”银发聆璇却这样答道。
  “我很喜欢她。”银发聆璇重复这句话,目光落在了阿箬身上,他们久久的对视着,银发聆璇的声音温柔苍凉,“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为了她而死。”
  阿箬一愣。
  “你不用再找聆璇的另一只眼睛了,因为他是真的不在了。月长明死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破碎了。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可以为了你去死。”
  阿箬豁然站了起来。
  银发聆璇这句话显然不是玩笑,但正因为其郑重,所以反倒叫阿箬无所适从。
  她该欣喜于他愿意为了她而交付性命吗?
  她需要他的命吗?
  她凭什么得到他的命?
  她脑子里呼吸乱想着许多事,不知不觉讲就走出了藏经阁。侍女问她想要去哪,她发了好一会的呆,说:“去见太上皇吧。”
  不能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太祝,也不可以像月长明一样丢了自己的性命。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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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前来禀告阿箬说,太上皇不在秋蝉宫,今日一早便去了紫清殿。
  紫清殿那是天子的居所,太上皇和天子之间的关系向来不是很好,她去见那个小皇帝做什么?
  而且足足一个上午,她都没有从紫清殿出来。
  阿箬其实对皇家那点破事没多少兴趣,听人说太上皇是因为天子并非她亲生所以不喜欢他,但这对阿箬来说都不重要。然而在听说太上皇忽然驾临了紫清殿后,她忍不住心头一动,对侍女说:“我们也去紫清殿。”
  以她太祝的身份,出入宫禁是很自由的事。她想要去拜访皇帝,甚至不必提前打招呼,直接乘轿辇过去便是了。侍女们按照她的吩咐为她准备好了太祝出行的仪仗,然后将她送到了紫清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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