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焦——岁枝
时间:2021-10-28 10:39:29

  陆月梨突然间便哑了声。
  平日里总觉得许星是个单纯需要保护的女孩,但其实她活得比谁都要明白。
  像是一枚水晶,易碎漂亮但通透。
  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将所有的忧虑都说出来,许星突然觉得心里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松了下来,她笑道:
  “其实我只是一个胆小鬼。”
  她垂眼盯着桌上的那杯热茶,清凌凌的鹿眼里淡淡蒙上一层水雾,灯光落在眸子里,细细碎碎,像是漫天璀璨星光。
  几乎成为一种悖论。
  她一边想要戳破这一层薄膜,想彻彻底底地回到过去。
  但又害怕戳破之后,颜词彻底反应过来。
  哦,原来许星不过是那么普普通通一个人,世间像她一样普通的人何其多,为什么一定要栽在她身上。
  这不值得。
  说得再明白些,她甚至不能确定,剥去记忆里的那一层滤镜,究竟她在颜词心里还有些什么。
  所以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希望结果可以如她所愿。
  陆月梨叹了口气,说:“你后悔吗?”
  万一是最差的结果呢。
  “不后悔。”许星说。
  “不后悔就好。”
  --
  几乎是许星走下车的那一个瞬间,颜词卸下方才那副清冷模样,打开手机开始发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是两个红本本。
  不可见您朋友圈的人:星星闪闪、陆月梨。
  一分钟以后,颜词的朋友圈就收到数百条赞,以及数百条评论。
  因为和他相识的人年纪很多都偏大,所以评论一溜儿都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颜词认认真真地给每个评论的人都回了:【谢谢,会的。(微笑.jpg)】
  唇边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其中有一条年轻评论脱颖而出:【词哥牛呀,99999999】
  手机一声震动,颜词按了通话键,那边江岭的声音就和炮仗一样传出来:
  “靠啊,真有你的,真领证了?”
  颜词挑了挑眉:“伪造结婚证犯法,望你知。”
  “行了,不跟你吹了,”江岭开完玩笑后,开始讲正事:“顾离刚让秘书通知我,如果我们继续帮陆月梨,就终止这次和颜氏的合作。”
  “终止,让他把违约金付了,”颜词想到这件事,眉头微微皱了皱:
  “对了,今晚让林叔找人开私家带陆月梨走。”
  “那一个星期以后的机票取消?”
  微博弹出一个窗口,颜词随意点进去:“绝对不要取消。”
  “靠。”颜词爆了句脏话。
  微博热搜第一#颜氏总裁颜词结婚#
  下面是铺天盖地的营销号文章,一篇写得比一篇过分,离谱至极。
  光看标题就是能让人气到昏厥的程度。
  【惊!颜氏总裁颜词或与著名商界大佬之女联姻,女方或属被逼无奈,全程没有笑意。】
  【惊!颜氏总裁颜词或为舔狗,今日得偿所愿,女方面无表情,或为不愿。】
  江岭显然也看到了,他皱了皱眉说:“这营销号怎么这么快,我马上找人压。”
  “可以让这些营销号实事求是一点么?”颜词看着这标题非常恼火:
  “用脑子稍微想一想,也知道我不可能当舔狗的,要舔也是别人舔我,他们脑子是被驴踢了么?”
  江岭:“......”
  “江岭,”颜词非常郑重地说:“可以把那些说我舔狗的营销号全部开除吗?”
  江岭也非常认真仔细地思考后给了答复:“太多了,应该不太行。这要跟媒体交涉的,有点麻烦。”
  “有多麻烦?”
  颜小少爷表示长这么大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屈辱的事情,再麻烦他也要让那群傻/逼营销号付出代价。
  江岭想了想,认真说:“可能会让你的工作量多三分之一。”
  颜词:“那算了,我大人有大量,懒得计较。”
  江岭:“热搜要压吗?”
  颜词唇角微微勾起,眸中也染上细碎笑意:“热搜说的不是实话?那压干嘛?”
 
 
第28章 第二十八颗星星摸起来手感也好
  许星在下午收到微信让陆月梨收拾好行李,连夜飞到A国。有些仓促,许星一个下午都在帮陆月梨收拾行李。
  脑袋里面空空荡荡的,有些茫然。
  直到陆月梨要上飞机跟她拥抱的那一刻,许星才意识到陪了她九年的陆月梨要离开她了。
  泪水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掉,砸落在陆月梨的肩膀,有些温热。
  “梨子......”
  许星想说话,可惜泪水哽住了喉咙,竟是一个字眼也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
  陆月梨轻轻拭去许星眼尾的泪水,刚打算轻轻地捏把她肉乎乎的脸颊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装不经意将她的手打落。
  陆月梨瞥了眼颜词有些吃味的神情,嗤笑一声露明显带着挑衅,她抬手重新捏了把许星的脸颊,附在她耳畔轻声说:
  “一定要幸福啊,宝贝儿,答应我不许再哭了。”
  许星慢吞吞点头,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掉落。她用衣袖抹掉泪水,又重重点了下头:
  “梨子,你去治病吧,我一定......一定不哭了。”
  “时间到了,快上飞机吧。”颜词垂眸看了眼腕表,淡淡说道。
  陆月梨点点头,径直走上舷梯,临进舱门时,她转身朝许星方向比了一个飞吻。正红色的羊毛大衣被风吹得鼓起来,她像是一只随风飘舞的蝴蝶。
  “再见。”
  舱门关闭,螺桨以极高的速度旋转,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许星方才强行抑制住的泪水此时又啪嗒啪嗒掉落下来,下一瞬一方柔软的帕子拭去了她的泪。
  她仰脸,鹿眼薄薄覆上了一层水雾,眼尾泛红,细细碎碎的光洒下,眸中像是晕了灿烂星河。
  水雾朦胧之际,她只勉强看出男人五官轮廓。
  “别哭了。”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
  话音刚落,许星哭得更厉害了,那方帕子快被泪水浸得湿透。
  “跟我去车上哭。”
  “嗯......嗯?”
  这是安慰人的话么?
  让她去车上哭,是嫌弃她在这边哭太丢脸了么?
  许星泪水继续啪嗒啪嗒掉,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颜词忍无可忍,他一把攥住许星的手腕往黑车那边走,快走到车门那儿,他听到一道轻轻的女声:
  “你是不是嫌弃我在你身边哭太丢脸了,那你先回去,我自己哭。”
  ???
  颜词竟然在这瞬间有些佩服许星清奇的脑回路,他直接给气笑了:“你在外边哭不冷?车上不是暖和点?”
  他将裤袋里的手机打开,找到原相机给许星拍了张照,又将手机递给她看。
  照片里的女孩眼睛肿得像核桃,脸颊两边和鼻尖被冻得通红,两缕碎发被风吹得黏在唇角边,看起来异常狼狈。
  刚才哭得实在是太投入了,许星连外界冰冷的环境都忘在脑后。
  垂眸看着这张照片,许星连抽泣都停止了,她喃喃道:“这是我?”
  颜词不解:“是你啊,难不成是我?”
  许星懵了,完全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你骗人,我怎么可能这么丑?”
  ???
  颜词垂眼盯了照片里的女孩很久,五官精致,白皙的脸颊泛出两朵红晕,不是很漂亮可爱吗?
  “丑吗?”颜词说:“我没觉得啊。”
  “梨子又走了,我又变得这么丑,”许星完全将颜词的声音屏蔽在脑海之外:“真是上天惩罚吗,呜呜。”
  刚才停止的眼泪又开始啪嗒掉落。
  颜词没法理解,这三件毫无关联的事情是以怎样的逻辑联系在一起的。他将许星说的丑照删掉,有些无奈:
  “我删掉了。”
  许星并不觉得这样做事实会有什么改变:“可是我还是丑,别人都会看见。”
  颜词笑了,唇角弯起:“那要怎么样?”
  虽然他话的语气不算重,但这话听着就有怪罪的意思,许星有些委屈:“我不是说你先走......”
  话音刚落,一件深蓝色的大衣外套盖在她的头顶,眼前是一片黑,淡淡白松木和檀香味染上她微卷的发尾。
  被衣服遮挡了视觉,许星有些紧张。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腕,温度顺着皮肤传进血液里。另一只手懒懒搭在她的肩膀上。
  莫名有些安心。
  “干嘛。”刚刚哭完,她的声音藏在大衣里听起来有些闷。
  她听见一声男声,声音懒懒的,带着细碎笑意:
  “这样不就没有人可以看见你的模样了?”
  “......”
  --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司机开车也平稳,许星刚哭完瘫在柔软座椅里甚至有些眼皮打架,随时要睡着的感觉。
  颜词长腿松散搭在一起,正翻阅着手上薄薄的几页文件。神情认真,暖黄的光落在他的眉眼,狭长的桃花眼里也落入几点碎光。
  怎么每一次看到他都这么忙?
  但许星觉得这不是她可以管的事情,她想了想问:“颜词。”
  颜词放下手中的钢笔,垂眸看她:“嗯?”
  尾音微翘,听着有些勾人。
  “我可以经常去看梨子吗?”许星问。
  “不可以,”颜词认真分析,神情冷静又理智:
  “我帮陆月梨订了一周以后的票但今晚就临时让她走,是因为我怀疑顾离是疯子。等一个星期,如果那天没事,以后你可以随意去找陆月梨。”
  “哦,”许星闷闷答道:“早知道我今晚和她一起去了。”
  话音刚落,颜词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从包的夹层抽出一沓文件,指着其中一个条款说:
  “在结婚期间我不接受异地。”
  许星用手撑着柔软坐椅坐起来,她接过那厚厚一叠文件,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小缝隙里找到了这句话。
  第三千零八十八条:结婚三个月内不得有异地行为。
  她觉得这句话完全可以印得更小一点,这样她拿放大镜也根本看不见。
  许星奇了怪了:“冒昧问一句,你这个合同做了多长时间?”
  整个合同缜密到完全找不出一点纰漏,根本不像是被父亲威胁逼婚后临时做出来的。
  颜词懒懒将合同从她手里抽出来,淡淡道:“三天。”
  不过是整整三天三夜罢辽。
  这话就说得很有歧义,究竟是三天每天抽一个小时做,还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做。
  想到颜词的忙碌,许星很自然认为是前者:“我有点羡慕你,心思真的很缜密。”
  “等等,”许星突然想起来:“那要出差怎么办?”
  颜词皱了皱眉:“你不是画师么?也要出差么?”
  许星有点无语:“你不用出差么?”
  颜词:“不用。”
  机场离许星家很远,开车需要将近一个小时,车里实在是太暖和,许星困得眼皮打架直接睡着了。
  直到到小区门口时,她才被颜词叫起来。
  许星睁眼,眼前是熟悉的天使雕像和喷水池,她伸了伸睡麻的双腿,拿起一旁的包打算下车。
  却被颜词按住手腕,他说:“等开进去。”
  许星连忙说:“不用,我就在这边下车就行,不远的。”
  确认许星完全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颜词略微有些不爽:
  “你当时在民政局说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许星刚被叫醒头晕晕涨涨的,陆月梨又刚走,她心中止不住地有些烦躁。
  那天在民政局说了那么多话,她又哪里记得颜词现在说的是哪一句,她不知道为什么颜词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
  “哪一句?我压根不记得了。以后你讲话能不能直接一点,不要让我猜。”
  话语在这冰凉月色的衬托下有些冷。
  “你说,等陆月梨走了之后你就搬到青羽湾。”颜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他的声音清冷干净,却听着莫名有些委屈。
  许星因为烦躁完全处于发火的边缘,却因为这一句消了气。颜词从没做错什么,她不应该跟他生气的。
  “颜词。”许星淡淡道。
  “干嘛?”颜词语气有些冷:“不愿意搬算违反协议内容,两千......”
  “陪我上去搬行李?”许星打断了颜词的话。
  “你自己的行李自己搬。”
  颜词又拿起一旁的文件翻看,钢笔在白纸上圈圈画画。
  话虽这样说,可许星明明感觉到颜词的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连唇角都弯出淡淡的弧度。
  她盯了他很久,他手里的文件从头至尾没翻一页,稍凑近点,她看见顶上的那张白纸完全是倒着的。
  突然间,许星觉得有些心酸。
  “陪我上去搬行李好吗?”许星问,语气淡淡的。
  “行吧。”
  颜词将那份完全反了的文件抛到一旁的椅子上,非常傲娇地答了句。
  许星物欲不算很高,所以行李自然也少。左右不过几件衣服、一个板子和电脑还有一床被子,两个行李箱轻轻松松就装完了。
  颜词看着许星家光洁整齐的厨房,忍不住道:“你平时在家不烧饭吗?怎么什么厨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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