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也要被迫修罗场——星棘
时间:2021-10-28 10:46:04

  凛冬剑终于还是损坏了。
  白凛倒吸一口气,抬手捂住腰部伤口。孟长丰的剑尖被一击挑开,温言闻声回头,孟长丰立即翻转手腕,电光石火间,寒光一现,剑锋已然刺入温言的左肩。
  全场瞬间屏息。
  鲜血很快染红雪衣,温言微微垂眸,声音平静而冰冷:“长丰……你也入魔了么?”
  孟长丰双目通红,手腕颤抖,面容挣扎而扭曲。
  “剑尊……救我……我控制不了……自己……”
  他看上去无比痛苦,近乎抽搐地将剑拔出,而后再度举起,颤抖着对准温言的胸口。
  “快、杀了我……我没有办法停下……”
  温言目如寒霜:“他拿走了什么?”
  “妙化……通天镜……”
  孟长丰声音破碎,周身魔气蠢蠢欲动。温言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一声叹息。
  “……我还可以救你。”他低声道。
  孟长丰艰难惨笑:“我……知道……但孟家已绝……我也不想……独活……”
  他额前魔气萦绕,已有堕魔之兆,但目光决绝,无法撼动分毫。
  “就……用……我的剑吧……求您……”
  温言了然,终于不再相劝。
  他抬手,湛光浮动,握在孟长丰手中的长剑缓缓飞出。紧接着,他凭空一推,剑尖调转,稳稳刺入了孟长丰的胸膛。
  鲜血汩汩流出,魔气消散,孟长丰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他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
  自那之后,顾初云修养了几日。
  魔道入侵,宗门试炼被迫停止。真正找到蠃鱼眼的弟子已经死在了那个洞穴里,按理说这一届是没有魁首的,但鉴于谢照生勇气可嘉,在最关键的时刻挡下那致命一剑,间接救了温言剑尊,因此掌门与众长老商议,将谢照生定为此届试炼的魁首。
  不过温言没有亲自授剑,因为他受伤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掌门逼着回去养伤。
  授剑仪式是由掌门主持的。据说掌门没有指定某件兵器,而是打开藏剑阁,让谢照生自己选。传闻他最后选了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名唤“一何碧”,只是这“一何碧”究竟又是什么宝贝,白凛就不清楚了。
  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伤员,实在没心情关心这些。
  凛冬剑受损,她腰上的伤也不见好。看这架势,估计只有等剑身修复,她的伤才能彻底痊愈。
  看来做女主的剑也是有风险的。
  白凛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天天盯着顾初云的剑诀发呆。经过此事后,顾初云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越发勤学,恨不得整天不眠不休地泡在剑诀里,连门也不串了,搞得白凛很是无趣。
  还好,栖川留下的那根头发还在。
  孟长丰死后,现场弟子还未遣散,就有一人前来汇报,说是秘境外的阵法被人动过手脚。
  范衡顿时意识到有不好的东西混进了秘境,立即命人清查。
  白凛也随即明白过来,破坏阵法的人估计就是栖川,于是第一时间望向栖川,隔着温言冲他挤眉弄眼。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暗示还是比较抽象的,没想到栖川一看就懂。少年微微皱眉,看上去不是很情愿,但白凛不希望他在这里暴露身份,这样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于是非常努力地冲他挥手,示意他趁机快溜。
  最后他还是勉勉强强地妥协了,并对白凛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我。”
  可惜白凛不懂唇语。
  栖川混在人群中一眨眼就不见了,白凛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大坏蛋姜离。
  她立即又在人群中寻找姜离,却只看到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转身前,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毫无留恋地随着人群一起离去。
  ……狡猾的家伙。
  这之后,凛冬便被归还给了顾初云。
  可惜,顾初云已经无法再用这把剑了。
  那道裂痕足足有三寸长,横亘在窄薄的剑身上,如同绵延破碎的冰霜。顾初云拿着剑去找宗门内的铸剑师,铸剑师看了一眼,连连摇头。
  “这个损坏的有点严重啊……这么大的裂缝,要是别的剑我还能修一修,这把剑我是真的爱莫能助了。”
  顾初云急道:“为什么?只有凛冬不能被修复吗?”
  “不是不能被修复,而是没有修复的材料啊。”铸剑师点了点寒冰似的剑身,道,“这是太渊玄冰,全太微宗只有一块,至于那块在何处……你还是去问问掌门吧。”
  顾初云一听,立刻马不停蹄地去找掌门范衡。
  范衡最近格外繁忙,听完顾初云的请求,想了想,回答她:“太渊玄冰在你师叔那里,不过我也不记得有没有被他用掉。不然你还是换把剑吧,这剑太脆,不适合你,为师可以给你一把更好的。”
  白凛听了不太高兴。
  用完就扔,她又不是一次性消耗品,哪有这么做事的?
  顾初云也不同意:“可我还是想修好凛冬……”
  “那就去问问温言吧。”范衡顿了顿,又叮嘱道,“去了碧霄峰,尽量少说话……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顾初云似懂非懂地应下了。
  *
  来到碧霄峰,顾初云发现小师叔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竹亭里看书。
  竹亭里空无一人,云雾缭绕,看上去有些冷清。
  她走到竹楼前,正欲敲门,里面便传出一道温和平静的声音。
  “进来吧。”
  顾初云低声道谢,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竹楼里灯盏柔和,暖意融融,白衣墨发的青年正坐在案前,手捧书卷,神色宁静如往常。
  白凛躲在剑匣里偷偷观察他,总觉得他的眉间笼着一抹挥之不去的低郁。
  “师叔……”顾初云有些踌躇,在温言询问的目光下慢慢开口,“凛冬剑身受损,铸剑师傅说必须要太渊玄冰才能修复,所以……”
  她渐渐停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温言微微蹙起的眉头。
  “太渊玄冰?”温言微微沉吟,“那个已经被我……”
  话未说完,白凛突然从剑匣里探出脑袋。
  少女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专注,睫羽轻扇,清澈双眸中透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温言:“……我找找看。”
  “太好了,谢谢您!”顾初云郑重地对温言鞠了一躬,随即想起掌门对她的叮嘱,于是小心翼翼道,“那,师叔您忙……弟子就不打扰您了?”
  温言没有应声,而是微微抬眸,看了白凛一眼。
  浮在半空的少女正在用力摇头:“我不要回去,回去太无聊了!让她留下来吧,我想看话本!”
  听完她的需求,温言垂下眼睫,思忖良久。
  “……师叔?”
  顾初云又唤了一声。就在她琢磨师叔是不是不想搭理她的时候,温言突然轻轻开口。
  “我有点忘记太渊玄冰的质地了,需要一件用来比对的实物。”
  青年眸光浮动,视线不自然地落向别处,“……这几日,凛冬就先放在我这里吧。”
  白凛:?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19章 修复。(三合一)……
  白凛觉得, 温言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她试图对温言提出的要求进行纠正,但顾初云已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白凛:“……”
  算了, 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反正在哪儿都一样,起码温言这里有话本, 还有个说话的人……
  思及此处, 白凛才突然想起来, 温言也是能看到她的。
  卧槽,又是社死……
  她第一反应就是脚趾扣地,但仔细一想, 自己其实好像并没有在温言面前做过什么特别尴尬的事情。
  她出过的所有丑几乎都是在姜离的面前,毕竟那家伙一肚子坏水,总是故意逗她,想要在他面前保持冷静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可恶!
  有了姜离那个大恶人的对比,白凛突然觉得温言这人还是挺好的,虽然之前也装过几次,但起码没对她做过任何坏事。
  天呐,她对好人的标准已经变得如此之低了吗……姜离,都是你的错!
  白凛想起那个恶趣味的家伙顿时一脸忿忿, 这一幕落在不明所以的温言眼里,还以为小姑娘是在不满他的安排, 于是微微迟疑,又换了个说辞。
  “或者你将她带回去, 我再送你一些话本。”
  顾初云:“?”
  师叔这是怎么了, 为何突然要送她话本?
  难道真如师尊所说,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顾初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答应还是拒绝,只好纠结地保持沉默。
  白凛倒是觉得这个方案也行, 于是继续怂恿:“让她回去就看!不看完一本不准睡觉!”
  “……回去就看,不看完一本——”温言想了想,觉得不准睡觉还是有点强人所难,于是轻咳一声,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不准换下一本。”
  顾初云:“???”
  师叔这是魔怔了吧?逼着她修炼还能理解,哪有逼着人看话本的?
  她思考许久,最终还是一脸痛苦地说:“师叔,我不爱看话本……”
  温言:“……”
  他看看为难的顾初云,又看看期待的白凛,默默权衡,而后轻叹一声。
  “那就在这里多待一会,陪我看吧。”
  顾初云:“???”
  她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师叔了。
  虽然无法理解,但对方毕竟是师叔,顾初云也不可能拒绝,于是听话地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拘谨一声不吭。
  温言随手拿起一本书,白凛立即凑过去,发现居然是一本新的话本。
  “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看话本啊,上次那本才刚看完又买新的了?”她啧啧感慨,脸上毫无敬畏生疏之意,自然得仿佛与温言相识已久。
  事实上,在她的心里,温言的确早已是她意趣相投的书友了。
  温言眼睫微颤,很想与她说话,偏偏面前还有旁人,只好抿抿唇,保持静默。
  这时,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微微垂眸,看到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月色水珠。那水珠转瞬即逝,却又循序不绝,一滴接着一滴,如玉如月,十分虚幻。
  他顺着水珠下坠的源头向上望去,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片莹白如雪的少女肌肤。
  温言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低声道:“你的伤……”
  白凛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以为他是问顾初云,于是便没有接话。而顾初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回道:
  “多谢师叔挂心,弟子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一点惊吓,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么。”
  温言微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回答。他轻瞥一侧的白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重新将视线落到面前的话本上。
  这些话本都是他托范衡帮他买的。他对话本不甚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喜欢的故事题材,但听范衡说修真界的小姑娘很喜欢看,想必用来打发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
  脑中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温言心不在焉地翻开书页,正要认真看下去,顾初云突然惊讶地轻叫一声。
  “师叔……你的肩膀!”
  白凛听到这话,随即将目光从话本上移开,投向温言的肩膀。
  干净的白衣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片血迹,血迹慢慢洇开,显然是刚流出来的。
  她顿时睁大眼睛:“怎么流血了?”
  “没事,可能是刚才不小心扯到伤口了。”温言垂眸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
  白凛和顾初云都记得很清楚,温言左肩上的这处伤,是被孟长丰入魔后的那一剑刺中的。
  顾初云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那、那要不要包扎一下?还是找医师过来治疗……”
  因为温言看上去完全没有要给自己疗伤的打算,所以顾初云下意识以为他不擅医术,需要借助他人才能治愈外伤。
  温言平和地笑了笑,轻声安慰:“不用,我这里有丹药。”
  顾初云担忧地看着他,迟疑地问:“那……您怎么不用呢?”
  白凛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他从一开始便服用丹药,那这点伤应该早就好了,绝不可能拖到现在还未结痂,甚至因为一点小小的扯动而流血。
  他现在这个样子,倒更像是从未治疗过一样。可他是号称第一人的剑尊,太微宗掌门唯一的师弟,凭他的地位和能力,想要治愈这点外伤简直轻而易举,为什么要放任它继续恶化呢?
  白凛越发觉得奇怪,而温言还在安静思索。他微微侧头,长睫轻抬,泼墨似的发丝从肩头垂落,那双浅淡的眼中似有不解:“我为什么要用呢?”
  顾初云一怔。
  “反正也死不了……”温言轻笑,“用不用也没什么关系吧。”
  顾初云有点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但她确信,温言绝对是这世上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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