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也要被迫修罗场——星棘
时间:2021-10-28 10:46:04

  “如若不肯,就算今日在此与你同归于尽,我们也绝不会放你离开!”
  “同归于尽?”慕归枝又笑了一声,脸侧的银铃清脆空灵,“好啊,同归于尽是个好主意。”
  “不过不是我和你们——”
  “是千景和你们。”
  从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懒散而轻慢,透着极致的恶意与残忍。
  随着万千剑影布满苍穹,一袭青衫的仙人慢慢走到温言的面前。
  他抬起剑,染血的剑尖直至温言,锋利的剑刃映出他挣扎忍耐的双眸。
  “温言……”他慢慢出声。
  温言死死握紧剑柄,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师父。”
  千景真人艰难地抬起眼眸,脸上魔纹飞快变幻,如同黑色的藤蔓般肆意蔓延,这意味着一仙一魔两道气息正在他的体内争夺主导。
  “……杀了我。”血似的猩红在他的眼底蔓延,使他的面目看上去邪恶又凄冷,“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
  “……师父。”温言瞳孔一缩,脸色苍白,目光几近绝望,“弟子做不到。”
  “为师……知道。”千景真人艰难地笑了笑,“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范衡失神地看着他,手中长剑颓然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温言……”千景真人眼底的猩红又浓烈了几分,他握紧染血的剑柄,发出严厉又温和的声音,“……不要让为师入魔。”
  “否则我……身不如死。”
  温言闻言,身形一颤,一向坚韧的背影此时竟有些摇摇欲坠。
  白凛知道,他没得选。
  他必须杀死千景,而千景也必须被他杀死。
  因为这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无法扭转。
  他只是在重走过去的轨迹。
  在千景真人沉重的凝视中,温言终于一点点举起了剑。
  动作缓慢而无力,透着难以言喻的绝望。
  “师弟……”范衡在一旁痛苦地低声唤他。
  “……我知道,师兄。”
  温言的声音渐趋平静,目光冷寂而漠然,执剑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平稳。
  “这是师父的夙愿。”
  “我必须杀了他。”
  千景真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来吧,孩子……”
  他慢慢闭上眼睛,平和的声音里带着释然。
  锋芒破空,尖锐的剑刃刺入胸腔。
  他一点点睁开了眼睛,视线缓缓下移。
  有两把剑。
  一把剑锋锐利,一把剔透如雪。
  范衡震惊地看着白凛,嘴唇半张,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眉目凛冽的少女不知何时也抽出了那把如冰通透的长剑,剑招凌厉,与温言同时刺入了千景真人的胸膛。
  静立在云端之上的慕归枝目光一凝,落到了那把冷冽银白的长剑上。
  剑身上一只幽蓝色的蝴蝶印记清晰莹润,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翩跹而去。
  千景真人缓慢地勾动唇角,逐渐褪去猩红之色的眼眸缓缓眨动,看向白凛的目光里漾起隐隐约约的温柔。
  “……好孩子。”
  他的身体没有无力跌落,而是化作无数蓝蝶,翩跹而飞,最后散作漫天萤火。
  温言僵在了原地。
  “凛凛……”
  他一点点侧过脸,失神地看向一旁的白凛。
  幽幽萤火中,白凛对他轻柔一笑,声音如水平静。
  “杀了真人的不止是你,还有我。”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第54章 答案。
  温言怔怔地看着她。
  少女无比平静地对他说出了“共犯”二字, 让他内心无法填补的悲痛与罪恶得到了些许的喘息。
  让他可耻地意识到了,他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少女温柔的眉眼与他记忆中的某一个时刻渐渐重叠,仿佛在很久之前, 她也曾握住他的手,轻柔地对他说道:
  “我们都做了错事, 所以我们现在一样了。”
  她像一道柔和的光, 照进他晦暗的沼泽。
  温言的心底逐渐泛起涟漪。这些清澈的涟漪起初只是缓缓浮泛, 而后层层荡开,愈渐汹涌,直至变成滔天巨浪。
  脑海中有什么在翻腾, 一幕幕,一瞬瞬,如同狂风肆虐,将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全部唤醒。
  短暂的混沌后,温言那浩瀚的灵海突然豁然开朗,一切过往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他看着无比平静的白凛,目光渐渐由失神变为了然。
  “……你也来了。”他眼睫半垂,那双沉郁的浅眸直直凝视着白凛, 轻轻叹息,平淡的语气中夹杂悲寂。
  白凛知道, 温言已经彻底清醒了。
  看来只有千景真人的死才能影响到他,如果没有这一惨剧的发生, 他可能永远都会停留在那个稚嫩的时期。
  也许对他来说,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凛定了定神,看着温言,笑了一下:“我不来, 你岂不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千景真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温言神色平静,清澈的眼中没有一丝光彩:“我没有资格离开。”
  白凛:“即使千景真人从未怪过你?”
  温言平静阖眼:“即使他从未怪过我。”
  “好。”
  白凛收剑,点了点头,“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温言一怔,立即抬眸看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是共犯啊。”白凛理所当然地说,“我和你做了同样的事,所以我要和你一起赎罪。”
  如果他觉得留在这里就是他背负罪恶的方式,那她就与他一同背负。
  时间对她而言从来都没有意义,所以她也不在乎会在这里待上多久。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丢下温言。
  少女的神色没有一丝犹豫,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清透,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辉,璀璨得让人无法移不开视线。
  温言怔怔地看着她,胸腔里的噪音越发激烈。
  他应该阻止她的,因为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与她无关。
  但他却无法抑制地感到了一种近乎可耻的欣喜。
  仿佛在这一刻,汪洋之中的孤岛终于迎来了他的登陆者。
  她将与他一同背负罪恶。
  温言一瞬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纤如蝶翼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声音低若梦呓:“我……”
  “抱歉打断了你们的寒暄,在此之前,可以让我说一句话吗?”
  一道低沉懒散的声音突然打断温言,三人警惕,一同抬眸,看到立在云端之上的魔主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们的上空。
  “慕归枝……!”
  范衡双目通红,倏地挥剑,锋锐剑光狂啸着袭向上空的黑袍男人。
  慕归枝打了个响指,势不可挡的剑光瞬间消散。
  他看都不看暴怒的范衡一眼,双手负后,微微俯身,审视的目光落到白凛脸上。
  “你究竟是何人?”
  白凛不动声色地回视他:“与你有关吗?”
  慕归枝仔细地打量她,轻轻一笑:“当然。”
  白凛微一思索,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慕归枝一定是看到了凛冬剑身上的那只蝴蝶印记,才会对她有所怀疑。
  但她并不打算告诉他那只蝴蝶的真正来历。
  于是白凛决定说点故弄玄虚的话,先把他给糊弄过去。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应该能猜出我与你的渊源。”
  慕归枝闻言,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倏地一笑。
  “有趣。”
  白凛见他没有别的反应,正要暗暗松一口气,他便又开口了。
  “不过我不太喜欢蒙在鼓里的感觉。”慕归枝拖长了语调,慢吞吞地说,“所以——”
  “还是把你带回魔域慢慢研究吧。”
  白凛:“?!”
  话音刚落,魔气再次倾覆而下。慕归枝挥一挥袖,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苍穹之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叫声,大批魔兵从黑洞中倾巢而下。
  “这些杂种……”范衡握紧剑柄,咬牙切齿,重重剑影飞袭而去。
  他毕竟也是千景真人的亲传弟子,虽然在剑道的领悟上不如温言,但也足以对付大部分的魔修。
  只听那些魔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慕归枝摇了摇头,语气冷淡。
  “罢了,还是我亲自来吧。”
  话音落下,短短一瞬间,他便出现在白凛的身前。
  糟了!
  白凛见状,立即后退,慕归枝则轻轻抬手,不紧不慢地伸向了她——
  手腕突然被握住。
  白凛随即低下头,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紧紧地握住自己。
  是温言。
  慕归枝的动作停了下来。
  “凛凛。”温言看着微微蹙眉的慕归枝,说出口的话语无比平静,“你想和他走吗?”
  慕归枝轻笑:“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吧?”
  白凛:“不想。”
  慕归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白凛抿了抿唇,一脸从容。
  温言则是低低笑了一声。
  “好。”他轻声应道,而后转头,视线静静落到白凛脸上,“那我们就离开。”
  离开?
  白凛惊讶地看着他。
  难道,他又突然改变主意,愿意出去了……?
  她心下一喜,不等开口应声,一道浓郁的漆黑魔气突然向她袭来。
  “你们自说自话,我可没同意啊。”
  慕归枝冰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猛地抬眼,发现原本还与她相隔一米的慕归枝突然近在咫尺!
  那双冰冷幽深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她,她心跳一滞,下意识握紧剑柄,刚要抬手一挥——
  眼前突然亮起极昼般的白光。
  慕归枝、范衡、魔兵……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如同破裂的镜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幻境在崩坏!
  她立即扭头,果不其然,温言的面容也在碎裂的镜面中愈来愈浅。
  “回去吧。”
  她听到温润低柔的声音,从镜面中折射起伏,浅淡遥远。
  “回到存在你的世界。”
  光芒将她尽数吞没。
  *
  意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灵海里。
  白凛疲倦地动了动睫毛,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道柔和清透的目光。
  “……温言?”她眨了眨眼睛,意识还有些似醒非醒的恍惚。
  “……嗯。”温言轻轻颔首,眼底泛起涟漪,“是我。”
  闻言,白凛倏地睁大眼睛,撑手便要起来,“看来我们真的出来了?太好了,我……哎呦!”
  她刚一用力,身体便倾斜着向一旁歪去,闻言见状,连忙伸出手,一把将她捞在怀中。
  白凛尴尬地揉了揉腿,小声道:“坐太久,腿麻了……”
  “没事。”温言看着她,眼带笑意。
  总觉得,温言的眼神特别温柔……
  白凛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正要爬起来,石室里突然响起一道极其不悦的少年声音。
  “你在对她做什么?”
  这个声音是……
  栖川?!
  白凛立即抬头,果然看到一个面容昳丽的少年正冷冷地站在门洞外。
  “栖川!你们也来了!”她惊喜地叫出声。
  消失不见的门洞不知在何时被打开了,白凛微微探了探脑袋,很快便在栖川的身后看到了熟悉的青色衣角与绣着莲花的纯白衣袍。
  还好,大家都在。
  她终于松了口气。
  栖川二话不说,直接大步走到温言这边,一把将白凛托起来,然后以一种近乎独占的姿态将她藏到了自己身后。
  他冷冷俯视着盘坐在地上的温言,一开口便极近嘲讽。
  “你居然没死啊,真是可惜。”
  “……栖川!”白凛连忙拽了拽栖川的衣角。
  温言抬眸,与栖川对视几秒,淡淡开口:“凛凛不希望我死。”
  见他终于消灭了自己的自毁倾向,白凛连连点头以示鼓励。
  “哼,不过是些客套话罢了。”栖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言辞依旧讥讽尖锐,“你倒也不用如此当真。”
  白凛:“……”
  说的这叫什么话!
  她连忙咳嗽两声,暗示栖川少说两句,就在此时,一直站在门洞外的水生涟突然开口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他专注地盯着白凛,纯洁宁静的脸庞竟透出隐隐的委屈,“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对了,差点把他给忘了。
  一想到对方特殊的身份,白凛的目光顿时涌上担心之色:“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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