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怪物朝楼下追过去了，就和刘叔去了十二层，大概一个多小时，听到下面安静下来，我们才各自回去。”李妍担忧地看着贺言章，“贺少，你昨晚没事吧？”
“没事。”贺言章回答，然后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和他们的新推论简单给其他人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他和路靖尧之间的那点小秘密。
“日记本里的东西和我们昨天发现的剧情差不多，叫季萍萍的女生和叫赵磊的男生谈恋爱，两人感情很好，小小年纪偷尝禁果，浓情蜜意。只是后来，赵磊的成绩开始下滑，甚至跌出了班里前二十名，两人之间才产生了矛盾。”
贺言章把日记本拿出来，五颗脑袋凑过去，略过那些少女对爱情的狂热描述，重点翻看了几篇也许藏着重要信息的日记。
【XXXX年6月7日
我和赵磊在一起一周年，看到他在桌子上刻了字。虽然挺开心的，可是万一被老师看到了，一定又会逼着我们分手吧XD毕竟他可是老师们的心头宝，开学就高三了，一定不会让他和我这种差生在一起吧？
唉，还是抽空找妹妹偷偷给我补习一下功课好了。】
【XXXX年9月12日
我们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
一定是有人偷偷告诉老师了，不是帮我传纸条的李义，就肯定是那个每次偷偷记成绩的时候对赵磊抛媚眼的■■■，呵，别让我发现是哪个贱人告的密。
老师把赵磊叫去谈话了，希望不会有事。】
【XXXX年9月13日
赵磊看到了妹妹，他把妹妹当成了我。好烦，我要怎么编个理由把这件事瞒过去？】
【XXXX年9月14日
我怀孕了……】
【XXXX年9月17日
他要和我分手？！不行！不可能的！我绝对不同意！
哪怕是杀了他，我也不会同意的！！！】
路靖尧又往后翻了一页，发现日记已经结束了。最后那篇后面有被人撕掉的痕迹，她怀疑地看向贺言章，男人双手一摊：“别看我，不是我干的，我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们也看完了，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孟庭柯说：“这里面还是没有婷婷的名字，不过倒是出现了一个新角色。你们说，这个季萍萍的妹妹是不是就是那个婷婷？”
李妍不赞成地说：“不太可能，我们昨天问遍了学校里的人，没人知道婷婷，这说明婷婷可能根本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副本不可能给我们完不成的任务，我们根本出不去这个学校，要怎么找婷婷？”
“出不去？你试过吗？”路靖尧突然看着她问道。
“我问过一个经历过四次副本的前辈，五次以下的低级副本，地图都是很小的一块，一个学校，一个村落，总之不会太大。像我们这种还有新人的副本，不会出现完全自由探索的空间。”李妍随口道，然后征询地看向贺言章，“贺少，既然有了新的相关角色，我们今天就从赵磊着手，在学校里找一下线索好了，你觉得如何？”
贺言章点头：“可以，我也是这么想的。”
商量到这里，上午的课程也要开始，六个人坐回自己座位，走过路靖尧身边时，贺言章忽然说：“那人没说错，新人副本不会出现一座城市的自由探索剧情，你遇到的整座城市全部开放的新人副本确实是个例外。”
路靖尧：“……既然如此，随时不忘偷窥我心理活动的你，能不能拨冗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呢？”
贺言章露出标准的八颗门牙微笑：“我也只是个刚通关一次副本的新人而已，能给你什么解释呢？”
路靖尧：“……”
这男人，已经到了谁看了不说一声狗的地步了。
有了新的道具出现，几个人发散思维之下，倒是真的找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到了中午再聚在一起的时候，带着收获回来的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
“我问了我舍友，确实有赵磊这个人。”孟庭柯喜上眉梢，“而且，赵磊正好是这个班的学霸！他说一周前赵磊从图书馆十二层跳下来自杀了，就是说，我们到来的时间线，正好是操场上看到的那件事之后一周！”
“季萍萍呢？”路靖尧问。
孟庭柯摇头：“没有这个人。”
“什么意思，难道和赵磊谈恋爱的不是季萍萍？”刘建东问。
孟庭柯抓了抓头：“不是，我舍友说，赵磊是老师们眼中的标准好学生，根本没有谈过恋爱。他跳楼自杀是因为成绩下降被老师批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就算两个人谈恋爱瞒得好，为什么班上连季萍萍这个人都没有？”
“不止班上没有。”李妍说，她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扬了扬说道，“我从教务处把这个偷了出来——全校的成绩单，最近的几次考试都有，赵磊的成绩确实是肉眼可见地下滑了，可是这里面仍然没有季萍萍。”
路靖尧蹙紧眉头。
问题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他们想要完成婷婷的愿望，就要先找到婷婷，寻找的过程发现了相关的季萍萍和赵磊，结果一个死无对证，一个根本就不存在。他们忙了三天，现在却好像依然在原点打转。
就像是一团乱麻结在一起，中间一定有一根线，可她却找不到。
“我也找到了一点东西。”贺言章说。
他一只手伸进了口袋，慢慢地从里面拉出了一根白色的……数据线？
五个人都有点懵，认真多看了几眼，发现的确是一根最普通的数据线。Micro-usb接口，一米长，用来给手机充电还要反过来倒过去怼一怼正反面的那种。
“这个副本里并没有出现过任何电子产品，开始我以为是学校的规定，直到我在宿舍的枕头下面找到了这个。”贺言章说。
“这……也可能是学生自己带的？说明不了什么吧？”吴潜疑惑地说，“我高中也偷偷带过手机和充电线啊。”
“能说明很多东西。”贺言章说，“你们记得白天的图书馆吗？刚刚装修好的样子，有自动借还书系统。这个系统是扫码借书，手机登记还书的。如果学校真的禁止携带电子产品，为什么又要设置这种系统？”
他一一扫过恍然大悟状的众人，说道：“我在周围没有找到手机，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现在图书馆内晚上六层以上的安全区已经解除了，如果今晚继续探索，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建议，今晚不要再去探索图书馆，不如趁这个机会找一下身边的东西，也许会有别的发现。”
他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虽没有强迫的意思，可几个人听起来都觉得很有道理，加上之前两人在图书馆里凄惨的死状历历在目，谁都不愿再独自去冒险，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这一天没发生什么其他异常，第一天的那个老师依然不见踪迹，他好像从那之后只会出现在晚上的图书馆内。到了傍晚时分，几个人规规矩矩上完晚自习，跟着舍友一起老老实实回了宿舍。
路靖尧已经把柜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找过了。和上个副本一样，这里面给她安排的身份依然是她自己设定的名字，从身边的东西来看，这是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女孩子，成绩一般，在班上默默无闻，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她也没找到贺言章说的手机。洗漱完的舍友纷纷回到宿舍，路靖尧也爬到了床上，她拉上床帐，躺在那里盯着外面那一团灯光。
九点五十分，灯光准时熄灭。灯灭掉的一刹那，外面的一切声音好像也都消失了。正常的应该在宿舍里出现的小声说话、翻身、甚至呼吸的声音都完全消失。路靖尧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昨天晚上的图书馆内，只是床帐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了而已。
黑暗之中，路靖尧的瞳孔放大了一点。
她隐约捕捉到这极致安静中传来的一点声音，沙沙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泡沫拖鞋底和光滑地板摩擦的声音。
有什么人在外面的走廊上，慢慢走近了。
路靖尧平躺在床上，努力把呼吸放得又轻又匀，假装自己和其他舍友一样睡着了，只有耳朵仍然捕捉着那一丝动静。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在走到她宿舍门前时停住了。
……她觉得可能是对面宿舍遭到了觊觎，这个，也是可能的吧？
第21章
路靖尧不知道此刻其他人门口是不是也站着这么一个鬼，只是她确定自己肯定是命中带煞，不然怎么会来这里三天，三天都和鬼正面刚上？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后就没有再响起过，路靖尧却丝毫不敢大意，她紧紧闭着眼睛，努力保持睡眠姿态，为了保证真实，还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面对向床帐的方向。
路靖尧的床临窗，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床帐上，垂落的床帘留下影影绰绰的阴影，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均匀地呼吸着，大概十秒之后，床下突然传来一声叫喊：“路路。”
……这不是她宿舍里任何一个女生的声音。
是外面的东西，它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路靖尧的呼吸都乱了几拍，下面的东西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停了几秒，旁边上床的铁梯/子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它……它……那东西上来了！
路靖尧再也忍不住，她悄悄地睁开了一点眼睛，眯着眼朝床帐那边看去。床帐上仍然映着半面月光，只是下面的位置，开始慢慢显现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比普通的人要大上一圈，以缓慢却不容她自我欺骗的速度从扶梯上一格格爬上来，到最后，一个披着一头乱蓬蓬长发的女人半身影子清晰地出现在外面。
隔着薄薄的一层床帘，路靖尧仿佛也感受到外面的注视。
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装睡了。
在她惊恐的视线中，四根惨白浮肿的手指轻轻把床帘挑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颗萦着血丝的眼睛出现在床缝里，直直地和她对视在一起。
“啊——”
路靖尧再也忍不住，她骤然暴起，从枕头下面拿出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就朝床帘砸过去！女鬼显然也没想到她疯得这么突然，床帘被她带起的风掀起来，露出一张好像带着点错愕的鬼脸——半边肿胀到半透明，半边脸则是干枯得如同木乃伊一样，刚才她看到的那颗眼球凸在外面，仍然在瞪视着她。
路靖尧脑中呼啸而过一连串的（一种植物），然后她毫不迟疑继续虎虎生风地挥舞手中的武器，就要再接再厉把这东西砸下去。
“路路……路路……”
女鬼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生生挨下几下攻击，竟然动作敏捷地爬了上来，直接爬到了床上，两只手死死地掐住了路靖尧的脖子！
我完了，路靖尧想。
“为什么……为什么？”女鬼嘶声道，“你说出去的对不对？你偷走了手机对不对？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知道，她要窒息了。
她也很想问为什么，明明自己好像没做什么，为什么这些鬼就盯着她一个人追啊？！
路靖尧抓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用力朝两只手都占着的女鬼头上砸去！
幸运E又怎么了？凭什么幸运E就要轻易狗带？她！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扑腾一下试试啊！
女鬼的头被砸得歪了一下，这对她没什么影响，那颗凸起的眼球骨碌碌转了一下，等看到路靖尧手中拿着的武器时，突然一愣，手下的力道忽然就松了。
“你见到她了？”女鬼的声音仍然嘶嘶的，路靖尧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缓和。
“她为什么给你这个？你猜出来了吗？你都知道了吧？”
掐在脖子上的手松开，女鬼半个身子仍然压在她身上，瞪着她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把他带到我面前，告诉我她在哪。如果做不到……”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女鬼的身体如同蛇一样，倒退着重新从扶梯上滑了下去，路靖尧听到脚步声走到门边，然后穿过了门板，像来的时候一样，沙沙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她笔直地坐在床上，一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才虚脱地倒了下去。
这游戏太赤鸡，别说GG了会增加亡灵值，再这么来几次，她能在这个副本里直接履行打不过亡灵就加入对方的策略。
十几分钟后路靖尧才稍微缓了过来，总算是有心情看看刚刚救了自己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就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那好像是一本挺厚的书，封面花里胡哨的。她觉得这本书看着有些熟悉，在记忆里狠捞了一把，才想起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是第一天探索图书馆的时候，她在童书区随手拿的那本绘本。
只不过，她记得那天晚上她昏倒的时候，小女鬼好像把书拿走了，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枕头下面？
好奇心终于是压过了恐惧，路靖尧在枕头旁边又翻了翻，翻出一个很小的手电筒，她用被子蒙住头，打开手电，小心翼翼地翻开绘本——
“路人甲？”
路靖尧火速关手电藏书平躺好，喉咙都被狂跳的心脏冲得一鼓一鼓的，恍惚中竟然有种高中被老师查寝的既视感。
“我是贺言章，刚听到脚步声从你这里离开了，你还活着吗？”
……怎么又是这个逼！
上次在图书馆的厕所被绝命追杀结束的时候他就在那边敲门板吓掉她半条命，这次又来，她觉得自己就算没死在鬼怪手里，也迟早被这人活活吓死。
“活着。”路靖尧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小声回答了一句。
外面静了一下，贺言章礼貌地问：“门没关，我能进来吗？”
“……这里是女生宿舍，你怎么……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校花嘛，你等等，我出去吧。”
她想起副本给贺言章的人设了，这人也是能住在女生宿舍的，白天没问，现在看来应该是和她同层，也听到了声音的。
她手里夹着绘本，从床上爬了下去。赤脚踩在铁爬梯上时，脚底感觉到一点湿黏。想到这是女鬼刚爬过的，路靖尧一个哆嗦，加快了动作猫着腰冲出了门。
走廊上亮着灯，贺言章站在灯正下方，眉骨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拉出深深的阴影，他上下打量着路靖尧，看到她脖子上的淤青时目光停留了一下，问道：“女鬼伤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