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章只是愣愣看着她，许久之后，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疼吗？”
“……啊？”
“你之前那么多次副本……的时候，疼不疼？”
说完，不等路靖尧回答，他又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肯定很疼吧？我才死了一次就已经痛不欲生，想起来就想要黑化了，你……那么多次，你一定很痛吧？”
路靖尧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贺言章在说什么，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摇头：“不记得了，都说了没有记忆了，无所谓了。”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马上闭了嘴。
他看向桌上自己带来的饭，问道：“你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不……”
“饭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再吃。”
贺言章说完，不等路靖尧回答，已经迅速端起饭盒朝厨房走去。
路靖尧有点摸不着头脑地坐在沙发上，她听到厨房里有开火的声音，可过了很久贺言章都没有出来。她终于是忍不住，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口，从开着的门缝里往里看。
煤气灶上面小蒸锅咕嘟嘟冒着白气，贺言章正蜷缩着蹲在煤气灶旁边，呆呆地看着火焰。
他时不时抬手擦了擦眼睛，像是在哭。
路靖尧看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走回去，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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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十五分钟后, 贺言章端着热好的饭出来，仍然放在了桌上。
路靖尧这次倒没拒绝，拿起筷子就吃, 还招呼贺言章一起吃。
贺言章摇了摇头：“我不饿, 是给你带的，你吃吧。”
说完, 他又盯着路靖尧开始发呆。
路靖尧被他看得有点吃不下，干脆放下了筷子, 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什么？”
“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一直憋着一样。”
贺言章张了张嘴，又放弃地说道：“我怕我说了你会觉得尴尬恶心。”
“……”路靖尧的筷子在半空中凝滞了一会儿，才有点无语地说：“说实话, 我真的很好奇, 你的那种说话方式是跟谁学的？”
“跟我爸。”他老老实实说道, “我很小的时候, 我妈还活着, 我爸就天天说这些话哄我妈, 那时候她还挺开心的。”
二十年前的姑娘听到这些话估计确实会开心……
“那你后来就没再与时俱进一下？”
“后来没什么机会了, 我妈死了以后, 我爸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工作上。我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别人哄女孩了。”
“你身边的朋友，就没有一个追过姑娘的？”
“有倒是有, 不过我以前的朋友什么样子你大概也知道, 富二代嘛……他们换女朋友的速度, 我觉得都不能叫‘追’。可能比你换纸片人老公的速度还要快。”
路靖尧：“……”
好好说话, 怎么突然骂人啊？
“那你也挺倒霉的。”路靖尧咽下嘴里的饭，说道，“明明也是个人生赢家的配置, 结果遇上了一群渣子。”
“不倒霉。”贺言章笑着说，“我爸说，人一生的运气都是有限的。我遇上那么多的人渣，也许是为了让我遇到一个最好的人。”
路靖尧抬头看了看他，男人笑得很灿烂，那个表情很像是路靖尧五百发限锻没出货，第二天做日常的时候碰瓷出货的样子。充满了惊喜以及“这也是我配得到的吗”的诚惶诚恐。
她扒完了最后一口饭，贺言章殷勤地凑过来收拾碗筷。他提着饭盒，看表情像是想要在这里再留一会儿，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贺言章弯腰换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路靖尧的声音。
“以后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也别憋着了。”
他抬起头来，愣愣看着路靖尧。
女人的表情非常平淡，目光里却带着一种豁出去了的悲壮。
“你不是想要练习吗？我就忍一下陪你练练……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贺言章一只手扶着鞋柜，一只鞋子穿了一半，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凝滞在那里。他抬着头，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样紧盯着路靖尧，一直到女人开始感觉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他才愣愣地低头继续穿鞋。
没听错吧？
刚才应该是没听错吧？
她刚才那个表情，应该算是默许了吧？
她像是一块冰，捂了好久才见到一点点融化的迹象，贺言章以为自己这时候应该欣喜若狂，可预料中的狂喜却没有到来，有的只有他穿鞋的时候手微微的颤抖。
不敢相信，不敢面对，总觉得这不配是他该得到的，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用怎样更加热烈的态度对待稍微融化的冰层。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光照射到的夜行昆虫，虽然一直追逐着烛火，却在接近的刹那被温度灼烧得想要退缩。
路靖尧奇怪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贺言章，一直到路靖尧快要以为他鞋子坏了穿不上了的时候，他才终于站直了身子。
“谢……谢谢！”他的声音有点抖，低着头也没看她，“我先走了！我……总之非常感谢！我下次再来！”
说完，他一推门就冲了出去，甚至忘了锁上门。
路靖尧无语地走过去把门关上，有点搞不懂这男人是怎么想的。
在门锁即将合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再次低下头，仔细地看着门锁的位置。
这间房子年头有点老，门锁还是那种方形的弹簧锁，她看到在拉锁和方形外框的缝隙里，粘着一块很大的白色东西。
她轻轻一扯，就把那东西拽了出来。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白色的有一定韧性的薄膜，上面还有些纹路。路靖尧反过来倒过去看了很久，直到大拇指拂过那东西表面，她才意识到这东西可能是什么。
看起来，这东西有点像是……皮肤。
还是大拇指这一块的皮肤，从指纹上面来看，简直像是从她自己大拇指这里撕下来的。
……等一下，刚才贺言章出门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开锁，只是推了一下，门就好像虚掩着一样被推开了。
可路靖尧分明记得，之前贺言章进门之后，门是她自己亲手锁上的！
两个人一直在客厅，不存在有人进屋他们却没发现的情况。那么在刚才，贺言章出门之前，到底是谁从屋里开了门？！
路靖尧的后背有点发凉，她忍不住想起了昨天晚上孟庭柯看到的那个和她一样的女人。
是她刚才出去了吗？她难道之前一直待在屋里？为什么……她选择刚才出去，而他们居然还都毫无察觉？！
“咦？路路，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路靖尧越来越可怕的脑补，她抬起头看过去，苍白的脸色让孟庭柯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路靖尧摇了摇头，她看了看时间，意外地发现现在才下午三点。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有东西忘了吗？”
“嗨，别提了，”孟庭柯拿着包进屋，表情不算太好，“我们楼下有个员工，在工位上猝死了。警察都来了，根本没法办公，老板就早早让我们回来了。”
“是加班过多吗？”
“要是那样就好了，问题是那个人这些天根本就没加过班，他就是中午午休的时候拿着游戏机在打游戏，我们公司比较自由嘛，其他人就都没在意。结果……他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就倒在了地上……他同事把他翻了过来，才发现他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眼眶里还在不停渗血……虽然我没亲眼看到吧，但是听他们描述就够恐怖了。”孟庭柯恶寒地打了个哆嗦。
在……玩游戏？
“他玩的是什么游戏？”路靖尧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孟庭柯噼里啪啦一阵打字，然后念手机上的字，“前线同志发来报道，听说是个老游戏，叫《农场物语》……诶，我记得我好像也买过这游戏，不过一直吃灰来着。”
“没有一直吃灰。”路靖尧轻声说，“我之前玩过一段。”
“哦，我都忘了。诶？你怎么又把它翻出来了？这游戏很好玩吗？”
路靖尧慢慢转过头来，看了孟庭柯很久，才整理好思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点点讲了出来。
如果她刚才的猜测是真的，昨天晚上孟庭柯看到的人皮女人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那么她是亲眼看着贺言章进来，和她商量，然后打开游戏搜索攻略的。
她中间离开了这个房间，如果是从看到攻略的时间算起的话，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她为什么要在这中间离开，离开后又会做些什么，孟庭柯公司楼下的那个人，又为什么会在玩同款游戏的时候死亡？
有没有可能是她在这里看到了攻略后离开，然后又迅速找人去实践游戏里的东西了？
“有可能……绝对有可能！”孟庭柯哆嗦着嘴唇说道，“而且我确定，我公司楼下那个人绝对不是普通正常的死亡！路路……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我们看视频的时候，那个BOXⅦ可是已经出来了，他来到了现实世界！你说，这是不是代表着，更多的亡灵都会出来？！”
“我不知道……”路靖尧喃喃着，“也许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亡灵出来了……”
“可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啊……”
她的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周嬴”，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这个名字时，路靖尧心里突然沉了一下。
她快速接起电话，刚刚“喂”了一声，电话那边的人就沉声说道：“小路，我在M国，这边现在是凌晨……我这边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有人在敲我的门，这个人……和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一个人有点像。我刚才把照片拍了下来给你发过去了，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路靖尧划开聊天软件，才发现周嬴五分钟前确实给她发了张照片，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在意。
照片上是一扇并不结实的门，透过门上镶嵌的玻璃，她看到了一张微笑着的脸。那是个长相有点凶恶的男人，强行挤出的笑脸非常别扭。路靖尧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才确认对方确实是她见过的人。
那是宁兴业。
之前在考核副本里见过的、已经死在那里的和她同队的那个男人，正在大洋彼岸，周嬴的门外敲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启最终副本：现实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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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这是宁兴业, 我在第五个副本里遇到过的那个人。”路靖尧喉咙有点发紧，“他什么时候来的？除了敲门还有别的异常吗？”
“敲了一个小时的门了。开始我以为是邻居，后来发现他不回答我的问话, 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点变化才开始怀疑的。”周嬴沉声说, “你那里有什么异常吗？”
“我这里也……”
路靖尧尽量简洁地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嬴，电话那边长长地沉默着, 然后周嬴问道：“游戏道具能使用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从你说的话里面推断，三年半以前, 一个玩家从《农场游戏》里面挖出了一颗奇怪的种子，他把这颗种子种了下去，然后消失了。随后不久，亡灵游戏开启。
“而现在, 又有一个明显不是人类的东西, 在你家看到了这款游戏和那条攻略, 它从你家离开之后就出现了有人打游戏的时候离奇死亡的事件。你觉得这一次会不会再放出来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