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赶紧动筷。
晨戏都很赶,她见缝插针吃完一盘热饺子,戏就开始了。
*
荒郊的农场上,晨光晦暗,天边只升起一抹淡淡的灰蓝色,压抑的树林深处,响起了野兽的嘶吼。
窸窸窣窣,“快,快点,”狼狈不堪的嘉宾们连滚带爬地跑出树林,你扶着伤腿的我,我扶着吐血的你,好不狼狈。
剧本中,他们已经经历了许多磨难,却在最后关头,被怪物群追赶。
嘉宾们反抗,哭泣:“你们先走”,“不,我们不能抛下同伴”,“要走就一起走”。
狗血的剧情真实上演。
“吼!”怪物带着小弟们追赶而至,眼看就要扑到谁的身上。倏然间,远处出现了一道矫健的身姿。
枪声响了起来。
第290章 启程
取景器中,导演紧张地盯着天际亮起的阳光。黎明只有短短一刻,今天拍不到,只能后期抠图了。
他搓搓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匹骏马背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疾驰而至。
近了,近了,太阳升了起来,照亮了她的脸庞。
毫无疑问,这是已经加入X俱乐部的简小姐。她身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的马裤,靴子上的铆钉闪闪发亮。
虽然专业人士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专业的骑马装,但好看又帅气,管他呢!
摄像师挪动位置,保证镜头的连贯性。
于是,观众们就能看到,此时此刻,简小姐的双腿夹住马腹,双手提起最广为人知的手枪,对准怪物扣动扳机,“突突突”的连续枪击声后,怪物被逼退了。
沉闷的马蹄声,她身后,客串的演员们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整齐划一地举起了道具枪。
(等待后期CG制作的)怪物们在强大的火力下,不得不步步后退。
天色更亮,太阳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
漆黑的树林被光明照亮。
怪物们不甘地后退,没入了诡谲的森林中。
一切都结束了。
摄像机的镜头跟随简小姐,她利索地跳下马,问:“你们没事吧?”
“你是……”老面孔韩泊拿到了相逢的台词,“简?”
简小姐点一点头,招手:“上马,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她凝视着晦暗的森林,恍如某种预言,“他们随时会卷土重来。”
嘉宾们(或他们的替身)上马。
农场养的马儿很温顺,只是原地摇了摇尾巴。
简小姐扭头,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驾!”
马儿撒开蹄子,朝着远方的朝阳奔跑而去,昨夜的阴影消退了,但恶魔仍然残留在阴暗的角落里,随时准备着将人拖入深渊。
“卡!”导演叫停,激动非常,“很好很好,拍得很好,都能当电影画面了。”
江白焰:“你不是说这就是电影吗?”
“去去,没你的戏,凑什么热闹。”导演大为不满,谁不知道真人秀电影不是电影,说穿干啥。
江白焰哼声:“你下次不要请我,小心我报价翻倍。”
“滚。”导演和他熟得很,一点都没当真,和简静道,“简老师,拍得真好,你演戏很有天赋啊,要不要考虑出道?”
简静笑笑:“不了,我对演戏没有兴趣,这样就可以了吗?”
导演原本以为简静得NG几遍,没经验嘛,没想到她在镜头前完美极了,都舍不得给其他人戏份:“当然,太可以了。”
又夸她,“简老师的骑术真不错,专门学过?”
“算是吧。”简静道。这是她很久以前抽卡抽的,但有段日子没用上了,今天能重新坐上马背,也颇觉畅快。
她忍不住:“我再去跑跑。”
导演立马道:“那再补几个镜头,准备,跟好。”
简静随便他们拍,痛快地跑了半个小时,出了一身汗,赶紧回屋洗澡。
完事赶上真正的早饭时间。
罗伯特和他的父母、里德聚在一起吃饭。
里德一个人,占了一个半位置,埋头吃冰牛奶泡麦片。简静看得奇怪,老人患阿兹海默实属常见,但因为语言和认知功能退化,会丧失自理能力。
里德没有。
他健壮如牛,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可记忆却停留在了40年前。
真奇怪。
简静和主人家打过招呼,端着盘子坐到里德对面。
他忽然开口:“凯丽,我下午要修剪草坪,也许你可以帮我把花弄一下。”
简静微微一怔。
罗伯特立刻投来歉疚的眼神,开口打断:“里德……”
简静阻止了他,轻声道:“好的,我很乐意。”
里德愣了愣,居然问:“really?”
她给予肯定的答复。
他咕哝道:“我还以为你要去见比尔……OK,我会早点,不。”他好像突然记起了某些片段,紧张地说,“你今天哪里都不许去,待在家里,OK?”
简静说:“没问题。”
里德好像放了心,对妹妹承诺:“我可以把皇后乐队的磁带借给你。”
简静压根没听过这支乐队,但满口答应:“这可是你说的。”
“里德从来不说谎。”里德大口吃着麦片,仿佛一下子穿越时光,变成了四十年前的青年。
那时,他的小妹妹尚在人世,兄妹俩感情很好。
他猛地陷入回忆,自顾自哼着皇后乐队的《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不再说话了。
罗伯特压低声音,向简静道歉:“抱歉,里德又说了奇怪的话。”
“没关系,他一直惦记着凯丽吧。”简静道,“希望这样能让他开心。”
罗伯特却摇摇头:“他很快就会忘了。”
简静:“一刻钟也是好的。”
然而这次,里德的幻觉持续很久。早餐后,他拍拍简静的肩膀:“别说哥哥欺负你,跟我来,我这就给你磁带——不许借给比尔,被我知道,我打掉他的牙。”
简静本就有意多打听些事,顺从地跟上去。
但里德走到半路,忽然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也不再把她错认为凯丽,奇怪地反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四下无人,适合套话。
简静问:“你还记得在树林里的那个外国男人吗?他的样子很怪,火灾前曾经去过黄昏镇。”
里德的眼神顿时一变,犀利而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想知道什么?”
“我在找一个人,他叫齐天。”简静说。
里德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不要在黄昏后进入森林。”
“为什么?”简静追问,“森林里有什么?”
“不要相信猫头鹰的话。”他掰住她的肩膀,几乎怒吼,“不要相信,凯丽,不要跟着猫头鹰……”
“里德!”罗伯特闻讯而来,赶紧解救简静,“放开她。”
“没关系。”她轻巧地挣脱里德的束缚,安抚他,“好的,不跟着猫头鹰,凯丽哪里都不去。”
里德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慢慢平静。
而后,他看也不看她,也不理会罗伯特,自顾自地抄起墙边的斧头,扭头钻进树林。
罗伯特十分尴尬,欲言又止。
简静若无其事,笑问:“我来这里是为了参加节目拍摄,还有别的行程。你知道哪里可以租到车吗?”
罗伯特松口气,介绍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租车行。
简静谢过,回屋收拾行李。
江白焰跟进来:“要走了吗?”
“对,有个地方要去。”简静拿起ipad,确认昨天下载好的离线地图,“很危险,你别跟来了。”
江白焰大惊失色:“你要去哪儿?芝加哥?”
“不,一个偏僻的小镇,有恐怖故事的那种。”她恐吓。
江白焰不假思索地说:“那我更要和你去了,恐怖片里一个人去的,一般都死得很惨。”
简静:“两个人好得到哪里去?”
江白焰阅片无数:“情侣一般能活一个!”
简静:“哪有情侣?”
“一男一女活一女。”江白焰马上钻进对面屋子,“我这就收拾东西,给我十分钟。”
“不等你。”简静不想拖他下水,迅速打开行李箱,往里头塞衣服。幸好她才来两天,东西都没拖出来,收拾起来十分容易。
七分钟后。
江白焰坐在行李箱上,等她收纳瓶瓶罐罐。
简静找借口:“你东西比我少。”
“我手熟。”江白焰乖巧地纠正,“拍戏都住酒店,我一年里大半年在外面跑来跑去,习惯了。”
简静瞧瞧他。
他:“带我去嘛,有个人帮你开车也好啊。”
这倒是真的。美国的公共交通十分坑爹,几乎人均有车,公路纵横,大部分时间都要自己开车。
黄昏镇虽然不算远,一个人也怪无聊的。而且,不知为何,她总对这趟旅程有点发憷,老有不祥的预感。
有个帮手也不错。
“不怕就一起来吧。”她想想,道,“给你个任务,和剧组借辆车和司机,我们要去租车行。”
江白焰比了一个大大的“OK”。
*
简静的计划是下午出发,赶在天黑前到达黄昏镇。但计划是美好的,路况是不熟的,天已经黑透,他们却还在路上。
迫不得已,只能住汽车旅馆。
简静本来要两间房,但看到墙壁上的弹孔后,还是默认成一间房。
而不等她说,江白焰就很上道地解释:“我懂,为了安全。”
旅馆的环境一言难尽,比当初的僵尸旅馆还要崩溃。那个只是简陋,可这里的房间却是……脏乱差。
嗅觉说,隔壁在食用国内非法但国外合法的违禁品。
听觉说,对面在进行多人之间的不和谐游戏。
这怎么住啊。
“静静让让,我铺床单了。”江白焰拆开一次性床单,平铺在不知道多少人睡过还没洗的床上,然后拎出自己的睡袋,整理洗漱的用具,准备洗澡。
他五分钟冲澡,十分钟护肤,三分钟吹干头发,钻进睡袋睡觉。
简静:“你这就完了?”
“你拍戏到凌晨,也能这么快。”他打哈欠,戴上眼罩和耳塞,“晚安。”
简静花了一个小时才做完以上步骤,蜷在睡袋里和康暮城发消息,告诉他明天就要去黄昏镇。
康暮城费解:[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
简静想想,告知他关于齐天的种种。
不出意外,他并不赞成:[太危险了。]
简静:[我会小心]
康暮城好一会儿没回,后来大概知道说服不了她,退而求其次:[每天发定位给我,电话报平安]
简静:[OK]
她躺下,犹豫片刻,怕有动静意识不到,遂放弃了耳塞,闭目养神。
隔壁飚来一阵又一阵的脏话,大大丰富了英语词汇量。
然后,是第二天的司机换成了江白焰。
她太困了,在车上就打起瞌睡。
迷迷糊糊间,周围的光线变得很暗,似乎进入了不见天日的深林。高大黝黑的乔木如若恶魔的爪牙,纵横交错。
微不可见的光影下,一只猫头鹰扭过头,冷冷地注视来客。
第291章 黄昏镇
华盛顿州位于美国西北部,山脉纵横,绿树长青,自然风光颇有独到之处。而黄昏镇位于洲界边缘,和加拿大毗邻,地处偏僻,不太容易找路。
半道,简静询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开往黄昏镇的公路。
午间时分,车子驶入小镇。
简单兜一圈后,简静发现黄昏镇确实不大,主干道就这么两条,一家加油站,三家咖啡厅,两间酒吧。
一言以蔽之,乡下地方。
江白焰纳闷:“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还记得我们玩的第一个鬼屋吗?我怀疑,齐天在这里出现过。”简静将自己的发现逐一告知,并道,“这个人很邪门,你要是怕,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什么感觉。”江白焰挠挠脸,诚实地说,“相比起来,我更怕你一个人行动,这种边陲小镇,人家看你一个女生,会欺负你的。”
简静叹气。
她知道江白焰说的是实话。
论体能,她肯定比常年瘦身上镜的江白焰好,但现实却是她孤身走在街上,一定会遇到吹口哨的流氓男。可当她身边有了男性陪伴,不管他多大,威慑力就是比她本人强得多。
除非她背着一把AK,那另当别论。
“行吧。”简静对江白焰没有太多不放心,他比她还机灵呢。
两人装作旅客,在镇上最好的旅馆安顿下来,再问老板:“听说这里能打猎?”
黄昏镇附近就是山林,动物不少。简静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就找到了一家做狩猎向导服务的广告,故有此问。
老板一听,难得这个偏僻的小镇子来旅客,二话不说,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老朋友,让他过来接客。
“老威廉是我们这儿的老猎手了,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熟得很。”老板殷勤地介绍,“跟着他,你们肯定能打到满意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