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认知让她惆怅又醒悟。
不管是破案推理，还是男男女女,所有的游戏,都要势均力敌才好玩。
简静从没有这么迫切地想结束一个案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了演技卡，没了定力卡，她的心绪多少外露，季风似乎看穿了什么。
但很奇怪,他居然安慰她：“别着急，慢慢说，你想我帮你什么？”
“首先当然是死者的身份。”她吁口气，说，“脑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很快就会出现。”
季风：“噢，已经找到了。”
简静挑起眉梢：“晚上发现的？”
他点头。
“我有数了。”她一下子定了心，坐下来拆炸鸡袋子，“你回去吧，最迟明天上午，你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了。”
找人很熟络，赶人也很熟络。
季风赶紧搜寻脑海，想知道有没有可能在读书时就认识过人家。
结果当然是没有。
假如学校里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听过她的名字，再说年纪也对不上。思来想去，也只一句：“再联系。”
简静草草点头，望着金灿灿、香喷喷的炸鸡，一时出神。
季风碰上门，带着满腹疑问出去了。
晚风清凉，春夜下，不知名的花香阵阵飘来。他如常离开，过了二十分钟，又悄悄回来，在附近转悠了一圈。
角落里有一辆车，有人，一直都在。
他记下车牌，回分局加班。
翌日。
死者的身份被查证。她名叫麦佳，是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也就是网红，ID叫做麦麦。
知道了身份，接下来就好查了。
本世界犯罪率不高，碎尸案如此耸人听闻，警方立案后就动员所有力量调查，效率也十分惊人。
上午十点，季风已经拿到了麦麦的通讯记录，以及她这几天的行程。
这年头，网红都签了公司，麦麦也不例外。因此，通过经纪人的口，了解她的日程安排并不难。
经纪人说：“麦麦最近转型，日程安排得不多，周一、周三、周末三天直播，其他时间都是自由支配。”
“她一般都干什么？”
这么大案子，他也不敢撒谎，实话实说。
“不是买东西，就是和朋友出去。”怕警察不理解，还稍稍解释，“直播的收益要和公司分，但她自己出去，赚到什么都归自己，所以她对这种事一直都挺积极的。”
通过微信的聊天记录，朋友的名单很快也浮出水面。
周四晚上，麦麦参加了一个聚会。主办者叫张峰，是个非常有钱的富二代，周四是他的生日，便叫了一群朋友和网红庆祝。
参加聚会的不止麦麦一个，还有数个网红名媛。
警方分开询问，很快拼凑出了客人的名单。
人数比想象中多得多，大概有二三十个，既有张峰这样的大少爷，也有拍他们马屁的小弟，更少不了暖场的莺莺燕燕。
季风没找到简静说的格子衬衫——他叫王其，但客人中有一个叫王谈，是王其的亲哥。
简静的说法无疑更有可信度了。
他打电话过去，问她记不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
她报得非常爽快，还问：“有嫌疑人没有？”
“呵呵。”季风嘴紧，含糊两句飞快挂掉。
有了车牌号，就能查车子的归属。
车子登记在王其名下，但他没有参加聚会，无缘无故不好叫来，且当务之急，还是查明麦麦最后的行踪。
聚会的地点在张峰的别墅，麦麦和朋友一道去，却没有一道回来。
朋友也是网红，尖下巴，大眼睛，面对警察十分老实，嗲嗲地交代：“张哥是我和麦麦的钻粉——就是打赏最多的粉丝，他过生日，我们肯定要去捧场的。”
其实稍微了解一些直播行业的人都知道，大粉和主播的关系很微妙。
大粉通常是土豪，一口气砸几十万的礼物给主播，肯定不是听个火箭的响声就算完了。除了帮助主播提升咖位，也是一种变相的非法交易。
主播会和大粉单独聊天、视频，乃至见面，具体有没有发生不和谐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麦麦今年二十四岁，青春美貌，正铆足劲往上钻，巴结大粉很积极。
按照朋友的说法，“一晚上都黏在张哥旁边”。
警方召张峰过来询问。
一开始，大家都很客气，反倒是张少爷派头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麦麦那天和我一块儿，最后一次见她？忘了，早上吧可能。”
警察客气地让他礼貌点。
经过友好交流，张峰稍微正经了些，交代：别墅的生日聚会通宵，但他待到11点多就走了，赶下半场，麦麦和他一块儿去了自己的公寓。
公寓里，大家又high了段时间（他说的是和朋友一起唱歌），然后做了成年男女必然会做的事。
早上醒来，麦麦还在睡，他有事先走了。
至于她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不好意思，不清楚，不了解。
“又不是女朋友。”张峰吊儿郎当地说，“我可以走了吗？”
警方当然要核实他的说辞。
公寓的停车场有监控，周五凌晨12点不到，拍到了张峰的车子。然后早上7点40分，他从大门走出，上了朋友的车。
季风敏感地问：“怎么不自己开车？”
张峰瞥他一眼，懒洋洋道：“昨天有人吐我车里了，不想开，不行？”
季风笑笑：“还以为你肯定不止一辆车呢。”
“又不都在那里。”张峰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风不动声色：“随便问问，你很在意？”
这话一出，张峰自然不敢再追问，屈指敲着椅子扶手，问：“能走了吗？我忙着呢，别浪费我时间。”
“不要着急，还有一些事想和你证实。”警方当然不肯放他走。
但接下来，事情就有点不妙了。
张峰7点40分离开，然后就去了朋友家，和一群人玩闹到下午3点多，接着直奔机场，在外面玩了两天才回来。
而停在公寓门口的一辆跑车，行车记录仪拍到了麦麦8点10分离开的画面。
跑车是王谈的。
他昨天也在公寓。
警方找他谈话。
王谈说：“昨晚上喝多了，闹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早晨醒了肚子饿，我就赶紧走了，没留意那个女孩去了哪儿。”
警方说：“你的行车记录仪是怎么回事？”
王谈：“我的车就停在门口，听说你们在找那女孩，我就看看昨天有没有拍到什么，一翻就翻到了。”
季风翻着手上的资料：“行车记录仪是8点8分开始录像，你那个时候发车？”
王谈点头。
“然后往大门的方向开，正好拍到观光电梯里的麦麦？”他问，“怎么张峰的车停下面，你的停上面？”
王谈说：“地下车库就两个车位，一个停了老张自己的车，还有一个借给朋友停了。警官，停上面有问题？”
季风敷衍：“问问。”
王谈提供的行车记录仪很完整，8点8分开始路线，一路录到9点45分，到达目的地——王谈父亲的公司。
接下来一整天，王谈都在公司里忙碌，晚上陪父亲应酬，就住在会所，所有人都能作证，他在次日上午9点才离开。
季风问：“去公寓的就你们三？”
王谈：“还有一个。”
第三人叫田墨，也是张峰的铁杆之一，当晚由他开车载其他人去的公寓。
田墨说：“那天我睡挺早的，2点就躺下了。”
季风：“没唱歌？”
“什么唱歌。”田墨意外地实诚，“就是玩，玩什么你们也猜得到，不过我没参与，网红我不喜欢。”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6点。”田墨回答，“有问题吗？”
季风：“这么早？”
他耸耸肩：“习惯了，赶飞机。”
是的，这一点也很容易证明。7点多，田墨就在机场值机，8点上飞机，飞去北京，10点多降落，昨天才回来。
换言之，与麦麦共处一室的三个男性，都比她早离开公寓。
最后一个王谈，行车记录仪8点10分拍到她还活着，接下来，他们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
而麦麦自此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风看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6点钟了。他想想，给简静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王其并没有牵扯其中。
简静问：“他的亲朋好友呢？”
真敏锐，他想，说：“有个兄弟在。”
“详细说说。”她道，“别拿不能对外透露来忽悠我，我可不算外人，怎么都算个目击者。”
季风反问：“你之前为什么觉得，头是最后一个找到的？”
简静：“分尸肯定有目的啊。”她说，“是不是谁有不在场证明？”
季风拿出香烟盒，想想又把烟塞了回去，下定决心：“三个都有。”
他简明扼要地说明白了时间线。
她“噢”了声，非常镇定：“有空吗？去公寓看看，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过凶手是三个人里的哪一个，我还要再看看。”
季风吃惊：“现在？”
“我没有时间了。”她叹气，“6个小时内，我必须知道谁是凶手，啧，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第413章 死亡地点
季风相亲无数,头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女孩，头疼道：“简小姐，你有什么困难和隐情,都可以和我说，千万别犯傻。”
“犯傻？你是想说犯蠢吧？”简小姐脾气不小,冷笑道,“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随便你吧。”
季风：“等等。”
他叹口气,挺无奈地说：“公寓是吧？晚点我过来接你。”
简静：“查车？”
“对。”季风顿了顿,问，“成吗？”
她说：“你有空了给我电话。”
然后就把通话切了。
季风一时犹疑,判断不出她答应还是没答应,只好按照往常的经验，认为女士不正面否认，就是勉强同意的意思。
他跑去交管所,查王其的车。
交管所本来已经下班了,但碎尸案兹事体大，他之前就打电话招呼过，这会儿专门安排了人在查。
“出结果了吗？”季风开门见山。
“4号、5号的出来了,6号还在查。”小姐姐揉揉眼睛，丢给他一叠资料。
季风翻查。
张峰的生日聚会是5月4日,星期四。
5月5日,星期五，简静自称看到了沾血的车。
5月6日，发现尸体碎块。
按照交管所的监控显示，4号,王其的车10：24第一次出现，开去了市中心，两个小时后，车子从另一条路离开，到达一片高档住宅区，然后没有再出来。
5号下午4点，车子从住宅区那片驶出，到达别墅区，5点左右，绕到南华小区附近。
7点，车子进入简静去过的那家五星级酒店。
“抛尸……”季风喃喃自语，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他拿走资料，履行诺言，准备带简静去趟张峰的公寓。
可电话接通时，她却说道：“我已经到了。”
季风：“你怎么进去的？”
张峰住的公寓安保严格，隐私性好，没有提前登记车牌或是业主通知，门卫根本不放人。
简静：“遇见个朋友。”
谁呢？江白焰。
或者说，江浔。
当时，她在门口被拦了下来，保安委婉地表示，假如她是业主的朋友，请业主打个招呼，不然不能放她进。
正巧一辆车过来，车牌号很眼熟，她便对保安：“我是江浔的朋友。”
保安闻言，当然要问一问。
车窗降下来，露出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江浔瞅瞅简静，点头：“对，她是来找我的。”然后非常大方地打开车门，“我们从下面走。”
简静就上了他的车。
车窗闭合，驶入地下停车场。
江浔好奇地问：“你找谁啊？”
“不找谁。”简静观察着小区内的环境，“有一个女孩死了。”
江浔：“她是你朋友。”
“不是。”
他歪歪头，没再问，把车停好：“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哦。”
“谢谢。”她下车，也难免好奇，“你为什么肯帮我？”
江浔弯弯嘴角：“好玩。”
简静：“……”
时间紧迫，她无暇去管这些细枝末节，在小区里转悠片刻，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季风的电话来了。
跳过怎么进来的疑问，她单刀直入：“车有结果了吗？”
季风深深叹了口气，理智知道不该对外透露，但还是说了。
也不晓得背几个处分……他想着，问道：“目前来看，麦麦离开这里之后，去找了王其。”
“不不。”简静道，“麦麦4号晚上到5号早上就死了。”
季风：“虽然我也觉得行车记录仪未免太巧，但视频并没有拼凑剪辑的痕迹，人脸识别也证实，当时下来的人就是麦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