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发现,这栋公寓的电梯很有意思?”
“一个内部电梯,一个外部电梯吗?”
“对。”
简静道:“公寓一梯一户,内部电梯就在家门口,刷卡开启,没监控,直达自家前庭,可以说是半入户了。外部电梯就是外面的观光梯,每层楼都能到,出口在外部走廊。”
略微停顿后,语调上扬,“这个观光电梯的设计也很特别,弧形半圆,下半部分是磨砂玻璃,上半部分才是全透明的。所以,行车记录仪才能拍到麦麦的头,不是吗?”
麦麦的……头。
季风头皮发麻:“简小姐,你的意思是……”
“已是很明显了。”简静说,“分尸有很多种理由,有时候,是为了方便搬运尸体,有时候,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有时候……是为了藏叶于林。”
她口气平淡:“假如要遮掩身份,尸块就不该这么完整,搬运尸体,好像没有非这么做不可的必要,掩盖凶器?没有类似的迹象。本来我没办法这么快确定他们的目的,谁让这群人太贪心了呢。”
说到这里,甚至泄出一丝轻笑。
“麦麦最迟早上就死了,然后很快被分尸,脑袋化上妆,掩盖死亡的形态。然后有人拿着她的头,正好露到透明玻璃的位置,让行车记录仪拍下。这样,麦麦就好像是8点多离开了公寓,然后才消失的。
“根据三个人的时间线,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王其。4号晚上,王其跟其他三个男人一道来了公寓,但他们隐瞒了他的存在。他假扮麦麦离开之后,又重新回到公寓,将剩余的尸体搬到楼下的车内。
“张峰不是说,他的另一个停车位给了朋友吗?查查那辆车,肯定和王其的车有过交汇。尸块在别墅区转移,放到了王其的车上,他在5号傍晚抛尸,然后若无其事地参加周子盛的酒会。
“但很可惜,不小心被我看到了沾满血迹的后备箱。”
简静说,“不过这也证明,王其只是抛尸的人,他不是凶手。”
季风一时无言。说实话,他有点蒙,不知道为什么现实世界里,会出现这么推理小说的桥段。
但难得的是,他居然能跟上思路:“所以,凶手是张峰、王谈、田墨之一,或者他们每个人都参与了。”
“肯定有个主谋。”
假如三人共同犯罪,系统应该宣布任务完成,但简静并没有收到通知,显然,她必须三选一。
经典模式,习惯就好。
不过,凭空想无法分析出谁是凶手,必须去现场。现在是晚上八点,距离三天的任务时间,还剩4小时。
即便说服了季风,他能说服领导,让领导去检察院申请搜查令吗?
大开绿灯也悬。
“不是我想作死。”简静的心情还挺不错,“是我没有时间了。”
季风:“什么?”
“有钱吗?给我的手机充一百块话费。”她短促地笑笑,“别挂断,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啊。”
说完,调低音响的音量,摁灭屏幕,塞进衬衫裙的口袋。
转过身,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仿佛惊讶地看着她:“简小姐?”
“你是……”虽然没有演技卡,但灯光昏暗,简静不需要特别注意表情,语调表现出惊讶即可,“周子盛的那个,呃……”
她抱歉地笑笑,似乎记不起他的名字。
王其说:“表弟,我姓王。你怎么在这儿啊?”
简静眉毛皱起,一脸不高兴:“朋友约我去他家里吃饭,结果堵半路了,害我一直等,明明说马上就到的,到什么呀~”
王其佯装热情:“我也住这儿,你朋友几楼啊?”
简静:“17还是18.”
王其眸光闪动,17楼就是张峰的公寓,而这栋大楼没有18楼,上面直接19。
她在说谎。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样啊,那,那你要去我家坐坐吗?”王其生疏地邀请,“我也住这里。”
简静摇摇头,果断拒绝:“不用了,我再等等。”
“太晚了。”他道,“你一个人待这里不安全。”
简静假假地吃惊:“什么不安全?”
“你还不知道吧?”王其压低声音,“有个女孩失踪了。”
简静露出几分急切:“怎么回事?”
王其含糊道:“就是失踪了,新闻还没报……但……咳,没事,我不该说这个给女生听。”他笨拙地转移话题,“你是找刘哥?我认得他,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简静慌乱地拒绝,“我马上走了。”
王其欲言又止:“其实……”
她踟蹰:“嗯?”
“咳,你和我表哥在交往吧。”他为难地说,“我有点东西想给你看,呃,你不看也没问题,就是……”
他支支吾吾,好似不说愧疚,说了也为难。
简静果然被勾起好奇心,催促:“什么呀?”
王其咬咬牙,道:“你跟我来。”他匆忙走开,催促她,“这里走。”
简静原地纠结了会儿,跟了上去。
他们坐的观光电梯。
她的目光轻巧地掠过玻璃上的倒影:王其个子不高,最多一米七,假如略微弯腰,完全可以藏到磨砂玻璃后面。
之后顺势落到地上。
铺着地毯,米白色的千鸟纹,非常干净,像是刚换上的。
“叮咚”,电梯到了17楼。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王其打开门,好像他真的住在这里一样,拿出一次性拖鞋:“喝点什么?”
简静推辞:“不用了。”
“果汁?可乐?水?”王其从冰箱里拿出罐装饮料,玩笑似的,“放心,都是没开封的。”
简静不好意思地笑笑,随手拿了可乐。
她打量着这间豪宅,说是公寓,至少有两百多平,还附赠一个宽阔的露台。家具偏法式,多花纹与装饰,地上铺着一卷华丽的羊毛地毯。
王其拿出手机,歉疚地笑笑:“不好意思,电话,你随便坐。”然后接起来,自顾自往露台上说话去了。
简静当然不会放过机会,立即起身搜看。
客厅没有异常,从瓷砖的光泽度看,家具并没有移动过位置,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现场或分尸的地方。
她瞥了眼王其,闪身走进浴室。
外面的客卫装潢得十分华丽,水龙头金光闪闪,还是天使的形状,宛如凡尔赛的宫廷。地板的瓷砖干净得不可思议,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摆设很少,只有一瓶香薰,一瓶洗手液。
瓷白的浴缸小小的,质地细腻,触手冰凉,让她背隐隐痛了起来。
简静伸手抚过浴缸的边沿,心想,上一次,我就是死在这里吧。
怪不得后背这么疼啊。
第414章 惊险
“简小姐?”王其神出鬼没,冷不丁在背后冒头,“你怎么在这儿?”
简静道:“我想洗手。”
“噢,请用。”他脸色僵硬地出去了。
简静洗完手,王其又在外面打电话。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可乐,边缘非常干净,铝制的罐盖上有明显的几道抹痕。
和上回一样,先弄晕再下手吗?
也好。
她佯装一无所觉地拿起可乐,装模作样地吸两口,然后皱眉放下。
“对不起。”王其歉疚地回来,“事情有点多。”
“没关系。”简静谨慎地问,“你说要给我看的东西……”
王其:“噢,对,你等等,我这就去找。”他匆忙走进书房,翻箱倒柜。
简静没有放过机会,踮起脚尖溜到了主卧。
主卧并没有香气,被褥什么的胡乱丢在床上,还能看到好几根染成浅棕色的长头发。
她的唇角慢慢浮现出笑意。
不知道是真凶的主意,还是帮凶的想法,他们很聪明,并没有将房间里清理得干干净净。
想来也是,4号晚上那么多人看到麦麦跟他们走了,这点洗不清,不如不洗,要死她来过就走了。
既然来过,存有痕迹才是正常的。
而敢保留成这样,证明主卧可能没有血迹,或是血迹很少。
换言之,不会是锐器伤,是钝器伤或窒息而死。
她研究房间里的摆设。
主卧的陈设当然也富丽堂皇,五斗柜上摆着精致的摆件。她小心拿起来,挨个检查是否有残留的血迹。
没有。
从桌上轻微的灰尘痕迹看,摆件并没有更换过。
床头柜上没有台灯,氛围照明用的是壁灯,一般情况下也撞不上去。
那就不是钝器伤。
她直觉是窒息,理由很简单:这是在床上运动中最常见的意外死亡。只是窒息死的可能性也比较多,掐死、勒死、闷死甚至……溺死。
书房的动静还在继续,简静便拐进主卫。
毕竟是公寓,主卫的空间不大,除却淋浴室、浴缸和浴柜,所剩空间不多。地砖较为干净,但仔细看,角角落落还残留不少痕迹。
什么头发、水渍、口红,像是草草打扫过后的感觉。
浴缸很小,洗鸳鸯浴未免太勉强,除非他们真的把麦麦的头摁进水里玩。
简静闭目思考片时,走过去查看浴缸的龙头。
在冷水档。
又看了看浴缸的出水口,里面积攒着一些粉红色的磨砂颗粒,应该是浴球或者浴盐的残留物。
再蹲下来,瞄外面的下水口。
比较干净,并未发现同色颗粒物和纠缠的发丝。
倒是淋浴间里的下水口,还缠绕着几根浅棕色的长发。
麦麦洗的是淋浴,4号浴缸应该没有用过,否则玩得那么大,外面肯定会溅出不少水花,地砖上该留下同样的颗粒物了。
排除掉溺死,基本可以断定案发现场就在主卧室。
简静蹙眉沉思。
床品四件套全部是真丝,这种料子十分金贵,很容易留下大量褶皱。但枕头和抱枕上虽然有细微的折痕,却都不明显,显然并未被使用过,反倒是床单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十分激烈的运动。
凶器是什么呢?动手的人是谁?
不知不觉,书房的动静变小了。
她立即回神,眼看来不及回客厅,直接就地坐下,身体软软地靠在墙上,好似昏迷。
“简小姐。”王其走过来,轻轻叫她名字。
简静的眼皮动了动,好像还有残存的意识,可也仅限于此。她睁不开眼睛,身体轻微动弹,完全没了力气。
王其松口气,拨出电话。
“哥,人已经晕了,你什么时候到?”他低声说着,“好,我等你们。”
挂掉电话,他又出去翻东西了。
简静趁机拿出手机,见通话还在继续,飞快将它滑进床底。
王其进来,手中拿着一卷绳索,开始绑人。
一边做,一边说:“虽然有点对不起表哥,但他说了,你们没别的关系……谁让你看到了,还出现在这里,没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
简静当然无法回答他。
王其将她的手脚反绑好,忽而想起一事,搜她的口袋。
什么都没有。
他愣了一下,嘀咕:“手机呢?”
正费解,外面传来脚步声,同时伴随一个谨慎的声音:“人呢?”
“哥。”王其舍下她,迎过去问,“就你?张哥呢?”
“警察盯着他。”王谈的语气很微妙,“人死在他家里,也是参加他的趴,一时半会儿肯定洗不掉嫌疑。”
王其不安道:“要么别管了,万一被查出来……”
“你当我不想?”王谈没好气说,“要像老田那样啥也不知道,做个证就算是兄弟情分了,谁让我也摊上了呢。”
他叹口气,焦躁地说:“不说了,我让你找的东西,你找到没有?”
王其道:“领带么?没看见,都找遍了,床底下也没有。”
“我就知道。”王谈的声音略微拔高,语气更差,“肯定是他拿了。”
王其吃惊:“张哥?”
“老田没参与,不想得罪我俩,说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我这事有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卖了他,将功赎罪,指不定啥事没有,他不敢赌。”
王谈也算对弟弟推心置腹:“要防着我,肯定得找个把柄捏,弄死人的是我的领带,到时候黄泥烂在裤裆里,怎么都说不清了。”
王其压低声音:“哥,帮忙弄个尸体什么的,不算大事,可你要是……就下不了船了。”
“已经晚了。”王谈冷静道,“其实这也不是坏事。”
他冷眼看着昏迷的简静,慢慢道:“想想看,如果只死一个,我们肯定是头号嫌疑人。但这女的,除了你勉强有点关系,我们完全不认得,怎么查都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王其倒吸口冷气:“哥,你是说……”
“把她也弄成那女的一样。”王谈说,“你现在走,找个地方待着,我会在后半夜抛尸,让你有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