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的语气好似抓到了完颜洪烈得把柄般得意洋洋,十分小心眼的告了他的黑状。
“……”
李情嘴角抽了抽,不能理解魔镜的思维方式,看完颜洪烈倒霉,值得那么开心吗?
事实上不管完颜洪烈是去处理公务还是有别的事忙活,李情并没那么在意。
魔镜幸灾乐祸的嘻嘻道:“主人,有好戏看哦。”
“什么好戏?”
魔镜表面泛起波纹,熟悉的人影浮现。
狗男人的好戏?
李情一愣,目光落在镜面中的完颜洪烈身后的背景上,这是……包惜弱的院子?
脑子里接收剧情的天线嗖得立起,李情顿时来了兴趣。
说起来,自她搬来主院以后,天天被一群人众星捧月的围着,有些时日没有围观剧情发展了呢。没办法古代压根没什么娱乐活动,李情每天闲得很,能打发时间的可不就是吃瓜看戏了吗!
李情熟门熟路的端起茶几上的瓜盘子,靠在床上举起魔镜宛如现代追剧般围观起来。
巳时一刻。
完颜洪烈站在雕花镂空窗扉前,极目远眺。
书房窗户正对的是一片澄碧的人工湖,飞檐斗拱的湖心小亭矗立在湖中心,亭边栽种的杨柳依依垂枝,细碎的绿叶迎风摇曳多姿。
完颜洪烈泛着冷意的目光淡淡掠过湖心亭,隐没在一片绿荫苍翠的墙面后。
那里是后院的回春院,属于包惜弱的住所。
“王爷。”
长使从外头进来,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事情都办妥了?”完颜洪烈头也不回的问道。
“是。”长使回道,“加了料的饭菜已经送到了回春院,我们的人亲眼看着王妃接过食盒。”
完颜洪烈冷笑一声。
那贼人谨慎的很,顿顿以银针验毒不说,还让包惜弱先行试吃,等到没问题在下肚。
为了不打草惊蛇,完颜洪烈忍了两日都没下肚,他盘算着这贼人想必也放松了警惕,便着人找了大内秘药下于饭菜中,这药无色无味,银针也试探不出,却能叫人虚软无力,无法提气运功。
任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一旦了此药,都与废人无异。最妙点是,这药对普通人无害,哪怕误食了顶多不过觉得浑身没精神,睡上一觉过了药性就无碍了。
完颜洪烈估摸着药性发作的时间,“去,派兵将回春院团团围住,绝不能再叫此人逃了。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贼寇敢将我这王府当成自家的后院来去自如?”
“属下遵命。”长使弯腰行礼。
完颜洪烈大步一跨率先出门。
兵戈撞击之声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回春院内的丘处机右耳敏锐的耸动了两下,捕捉到遥遥传来的出兵动静,脸色难看的放下碗,猛地起身。
“不好,被发现了。”
他当即就要提气,然而丹田之内的内力死气沉沉地不听使唤,半晌都无法运功,他脸上顿时浮现出惊疑之色,不信邪的又试了几次,这一次他不仅没能调动身体内的内力,整个人突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身体软绵绵的摔倒在凳子上,浑身动弹不得。
“饭菜有毒!”
丘处机的眼中罕见的出现了惊慌。
“怎么会?”
包惜弱瞪大眼,赶紧伸手去扶丘处机,只可惜她本就柔弱没力气,这一拉非但没能把人拉起来,自个反倒因为惯性脚下踉跄,好悬没摔在丘处机身上。
“这可怎么办?”
兵戈声脚步声由远及近,这会儿连包惜弱自己都听到了外头的冷肃的动静,手足无措的呆愣在原地。
“好个卑鄙的金狗王爷!”丘处机咬牙切齿的道。
完颜洪烈领兵疾行穿过拱门,踏入回春院。
沿途的丫头婆子们见他俊脸生寒的模样纷纷跪地,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绕过假山花丛与亭台楼阁,陌生又熟悉的茅草屋映入眼帘。
完颜洪烈停下脚步,冷冽的目光审视着这座茅屋上,缓缓勾起一抹残酷的笑。
曾经百转千回的柔情如今却只余满心寒意。
他当先一步重重的一脚踢向茅屋。
只听砰得一声,茅屋不甚结实的木门摇摇欲坠的猛烈晃动着,最终守不住完颜洪烈怒意勃发的一脚应声重重的落地。
里屋的包惜弱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震得浑身一抖,脸上显而易见的心悸之色。
“该死的金狗,贫道跟他们拼了!”
丘处机恶狠狠道,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包惜弱惊惶的看了看他狼狈的模样,心软的毛病不合时宜的涌了上来,她那里能眼睁睁看着与杨铁心有深交的丘处机在她面前被完颜洪烈伤了去?
她强装镇定道:“道长你暂且避一避,我去打发了王爷,想必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会硬闯。”
包惜弱心里清楚的很,完颜洪烈对她的偏爱。而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或许她潜意识明白,完颜洪烈深爱着她,绝不至于伤害她。
说着,她不敢耽搁掀开挂在门口的布帘,匆匆走了出去。
没走两步,便与破门而入的完颜洪烈撞了个正着。
“王爷。”
包惜弱轻声唤道,面上忐忑不安。
完颜洪烈深深看了她一眼,表情不辩喜怒,如利刃般的视线却一寸寸刮在包惜弱身上,直叫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哼。”
半晌,完颜洪烈冷哼着,绕过她移步入内。
“等一下。”包惜弱伸手拦在他面前,强自镇定道,“王爷为何要擅闯我的闺房?这与礼不符。”
完颜洪烈如同听到笑话般嗤道:“这赵王府之中哪一处不是本王的地盘,本王进自己的地方,何来与礼不符?”
言罢,他怒而甩手迈步。
“慢着。”包惜弱死死拦在门口,“你不能进去。你若强行入内,我就……”她一时情急之中,想也没想的拔下了鬓发中的金簪横在脖子上,语含威胁,“若王爷想要硬闯,那惜弱便血溅三尺,立时死在你面前!”
“……”
完颜洪烈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好一个包惜弱!”
“你竟拿自己的生死来威胁本王?”
完颜洪烈颇觉可笑,他简直闹不懂包惜弱的脑回路,是什么给了她错觉,他完颜洪烈会受她的威胁?
“你觉得本王会在乎吗?”
包惜弱惊愕的怔在原地。
第27章
“包惜弱, 看在你于本王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本王一再包容,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望你好自为之。”
完颜洪烈冷漠道。
包惜弱浑然一怔, 身躯微微颤抖着,一双水眸里透出难堪的神色。
完颜洪烈恍若未见般一个手势令下, 身后走出两个侍卫来, 先是低头合掌朝他行礼, 耳后轻声对包惜弱说了句“得罪了”,便拉扯着人往边上让道。
包惜弱一时反应不过来,被拉的脚下踉跄, 险些栽倒在地。
完颜洪烈大步跨入内, 身后一列侍卫紧随其后。
掀开帘子, 他目光落在狼狈倒地的丘处机身上。
“原来是你。”
前些日子因天色昏暗, 完颜洪烈没瞧仔细,眼下越看越觉得人熟悉, 他眯起眼回忆片刻,很快就认出了这个人。
当初他前往嘉兴与宋国王室和谈之时,途中被此人偷袭, 身边带的侍卫被杀了精光,就连自己也险些丧命于此人之手。
新仇旧恨涌上, 完颜洪烈阴沉着脸寒意明显, “本王找了你许久, 未曾想阳光大道你不走, 竟自投罗网来了!”
“呸!你这金狗要杀便杀, 贫道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丘处机梗着脖子大喊道。
“看来是没认出本王来。”
完颜洪烈冷笑着蹲下身,手持刀面不轻不重的拍打在丘处机脸上,这举动虽不疼, 但侮辱性极强。
丘处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眼含屈辱死死瞪着完颜洪烈,若眼神能杀人,只怕完颜洪烈早死了数百次了。
“呸!”
丘处机恶狠狠的唾了他一口,完颜洪烈眼疾手快地避开。他嫌恶的看了眼丘处机,侍卫立刻递上一块洁白的手绢儿,他随意擦拭了两下丢弃,挑眉道:“看来是真的不记得本王了。需要本王替你回忆下吗?一年前、牛家村。”
丘处机眼神利如刀,惊喊道:“是你!”随即,他念头翻转,恨声喊道,“牛家村的惨案也是你造成的?郭杨两位兄弟本是无辜之人,你竟滥杀无辜!你个该千刀万剐的金狗!毫无人性!”
完颜洪烈嗤笑道:“无辜?何来无辜之说?你杀人他们递刀子帮忙埋尸,哪里无辜?如此杀身之仇,本王难不成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
“金狗人人得而诛之。”
丘处机咬牙切齿道。
完颜洪烈讥讽嘲笑道:“道长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金的英雄了?你以为自己到处潜入金国官宦府邸,割下朝廷高官的头颅震慑我金国上下,便能叫金国心有忌惮不敢与宋开战了吗?你可曾想过,金国朝廷栋梁之才死于宋朝江湖人之手,只会引起我金国上下更深的怨愤和仇恨,正是拖了与道长这般道江湖人福,我金国上下一心,不灭宋国难消这心头之恨!”
“金宋两国之争,正缺个开战的理由呢,道长你跑金国乱杀一通,你以为你在抗金,削弱金国势力,是宋国的英雄,实则在挑起两国之战!金宋能有如此局面,还要多亏你们这些抗金的江湖好汉呢!”
丘处机也不想想,他堂堂金国赵王本是为着两国和谈一事低调入宋,若是在宋国范围内叫人杀了,两国立时就要开战,便是宋国皇室俯首称臣、朝贡纳税都绝无息事宁人的可能!
完颜洪烈冷笑连连。
偏偏这些江湖人一口一个抗金,若当真如此爱国,何不投身军旅,正大光明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而不是侠以武犯禁,凭个人喜好肆意妄为!
岂知宋国皇室也恨透了这群打着抗金旗号,肆意滥杀的江湖人。
“别以为贫道被你几句胡言乱语就失了理智!”
丘处机强硬道,然而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完颜洪烈眼底讥讽明显,却也没与固执狡辩的丘处机争个是非对错。
血债血还,何必跟个垂死之人多计较呢?还是个空有武力、脑子不好使的江湖人。
“带走。”
侍卫上前拖着动弹不得的丘处机。
丘处机无力的挣扎着,污言秽语的咒骂声频频,全无出家人的修养。
内屋的两人的争执声并无掩饰,叫包惜弱听了个清楚明白。
“是你!竟然是你……”
完颜洪烈前脚刚踏出屋子,后脚正对上包惜弱双眸含泪,悲痛欲绝的神色。
“你是害死我的铁哥,还有郭大哥和郭大嫂!”包惜弱难以置信的连连后退,眼中惊惶与仇恨浮现,“你竟然如此狠毒!”
完颜洪烈脚步一顿,漠然的望向满脸质问的包惜弱,很干脆的承认了:“是本王所为。”说着,他冷声道,“这两人帮着丘处机截杀本王,本王难不成还要感激他们不成?”
这不搞笑吗?
做下此事的时候,他们就该想到后果。事情做了,却来骂他狠毒?有仇报仇有何不对?
别说他们未曾动手,只是帮着埋了尸体,要知道宋国律法之中还有知情不报以同罪论处之说。
“是我!竟是我害了他们!”
包惜弱眼中滑下泪来,泣不成声的喃喃自语着,仇恨与后悔如附骨之痛一寸寸吞噬着她整个人,包惜弱难受得心碎欲死,她咬牙切齿的咒骂道,“你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
完颜洪烈面无表情,“本王虽非君子,但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好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包惜弱闭了闭眼,脸上露出决绝之色,握紧了金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杀向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单手一抓,犹如铁钳般死死扣住了包惜弱的手腕,疼得她面色扭曲,手中的金钗也顺势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若安生呆着,府里自然会养着你们母子。全当本王报恩了,若是非要与本王作对,本王的耐心有限,你心里掂量掂量。”
完颜洪烈厌烦的重重将包惜弱一丢,她无力的撞在墙上,面色惨白如纸。
“完颜洪烈,你是我与康儿的杀夫杀父之仇人,我包惜弱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包惜弱爬起身来,咬牙切齿道,“我这就带着康儿离开王府!”
“随你。”
完颜洪烈冷漠的丢下一句,大步踏出。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转而望向弯腰低头的长使道:“包惜弱要携子离府自不必留她,回头上报内务府,小世子染了风寒高热不退,王妃忧心一病不起。过些日子便与内务府报个死讯。”
冷不丁听了一嘴秘闻的长使哭着脸,心内正抱怨自己时运不济竟然听到了世子并非王爷血脉的这等要命的消息,谁想完颜洪烈竟然连王妃和世子一并舍弃了。
他战战兢兢的应下,等背过身额头的冷汗滑落,背后的衣衫都湿了一片。
然而事实岂能尽如人意。
当晚,包惜弱没能带着杨康离开王府。
她本就吃了下药的饭菜,虽说这药对不通内功的普通人没甚影响,只会精神不济些日子,然而由于她此时大悲大恨,兼之她本就身体虚弱,两项相加以致邪风入体,当天就病倒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包惜弱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莫说是带杨康离府另寻出路了,她连神智都不清了。
完颜洪烈下令府中下人不得议论王妃之事,但也并非严令禁止将杨康的身世流传出去,因此不足一个时辰,王爷厌弃王妃且小世子并非王爷血脉之事在赵王府中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