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刚受了人家帮助,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说:“我找找看。”
那男人高兴地回了一句:“好嘞。”
陆云素听了,不禁轻笑一声,心想,是个灵光的人。
她看了看天色,加紧速度把手上的雪花膏抹掉,从墙上取下蓝色手提包,整了整衣领,准备下楼去。
刚打开门,就瞧见她爸陆强提前回来了。
陆强阴着一张脸,问她:“你准备去哪里?”
3. 下狠手 找人毁她清白
陆云素不自觉地把手提包往后躲,躲了一下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堂堂正正地提到前面,正着脸色说:“我去看电影。”
“和谁?”
“梁知诚。”陆云素直接承认。
陆强一言不发,铁青着脸走进屋子。
回过头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人,压低声音:“进来说,把门合上。”
陆云素象征性地关了一下大门,以这儿的隔音效果,关不关门其实差别不大。
陆强见陆云素乖乖将门合上,还算听话,神色缓和几分,拿起桌上的凉白开喝了一口,顺势坐下,才说:“我说过,等你们回了城,就替你和张耀张罗婚礼。”
“这几天厂里事多,比较忙,耽搁了。等过几天闲下来,我就该安排你们的婚礼了。”
“我不嫁。”陆云低着头扣衣服上的纹理,并不与他对视。
“你不嫁,你为什么不嫁?你难道想嫁给那个什么梁知诚?”陆强隐忍着怒火,碍着隔壁邻居,不敢吼得太大声。
陆云素也没想过和梁知诚结婚,只是正好借这个机会甩开张耀而已。但这个张耀好像还挺执着,在她这儿吃了瘪,就去她老爸陆强那儿告状。
陆强见她不吭声,神情像是默认,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椅背,呵责道:“先不说梁知诚有那样一个妈,你先问问他,他一根单苗,愿意做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吗?”
陆云素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撇着一张嘴,悠悠地说:“反正我不会嫁给张耀。”
“张耀人长得好,又勤奋,嘴也乖,你到底哪一点不满意?”陆强气得急咳几声,陆云素见状,上前给他拍背,被他一把挥开。
陆云素收回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将近半百的人。
他不知道,一年后他会拥有自己的工厂,而他辛辛苦苦经营的工厂最后会落到张耀手上。
张耀平时表现得恭敬顺从、听话孝顺,等接过工厂之后,显露本色,一点也不把两位老人放在眼里,最后还嫌他们碍眼,直接将他们赶了出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现在的陆强眼中,却是最中意的女婿人选。
陆云素无论如何不想重蹈覆辙,哼了一声,不屑地说:“这些都是他装的,实际上的张耀,不仅卑鄙,唯利是图,还伪装孝顺。他现在对你的恭敬也都是装的。”
陆强没想到会从自己女儿口中听到这样颠倒黑白的描述,气得重拍一下桌子,吼道:“你当我没长眼睛吗?”
桌上的搪瓷水杯咣当咣当滚下来,满屋子都是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发出的动静,连隔壁王叔也听到了。
王叔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头,纳闷:“今天怎么吵得这么凶?”
王叔似乎在自言自语,忘了还有个人站在他面前,等着他寻找不要了的破铜烂铁。
吴泽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但他对于别人家的隐私没有心思探寻,他一心只想收点破铜烂铁。
但眼前的人显然很关注隔壁的动静,他也就指了指隔壁,顺势搭话:“平时经常吵吗?”
王叔摇摇头,“平时不吵的。”
平时老陆家的闺女可听话了,哪里会和老陆这样争吵呢。
他想着,要是在闹出大一点的动静,他就过去劝劝架。
王叔听了一会儿,隔壁久久没再传来大动静,他放下心,继续在家里翻找。
他从角落的烂油布底下翻出两个自行车的脚蹬子,举起来问眼前的人,“这个要不?”
“要,要!”吴泽接过来看了两眼,笑着说:“怎么不要,这也是铁呢。”
吴泽拿着两个脚蹬子高兴地下楼去,心想总算是没白跑一回。
路过隔壁家时,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
“反正我不嫁!”这是个年轻的女声。
“那你想要嫁谁?”这是一个浑厚的男声。
吴泽缓下脚步,心想,原来是为婚姻问题。
随后一想,为哪种问题都他与无关,特别是这婚姻问题。
他加快脚步下楼去,走了几步,突然又听到一句:“除了他,嫁谁都可以,嫁给一个收破烂的也比嫁给他强!”
吴泽脚步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那边是紧闭着的红漆大门,大门内的光景他一无所知。
他盯了一会儿,自嘲地笑笑。
人呐,也就是说气话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若真让她嫁给一个收破烂的,她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陆云素说完这句话,陆强气得脸色都青了。
她怕陆强气出个好歹来,闷着不再作声,捡起掉在地上的搪瓷水杯,舀点水清洗。
搪瓷水杯底下摔得凹进去一块,外面的白漆也被蹭破好几处,露出黑色的铁皮,看着怪难看的。
陆云素把水杯洗干净,重新倒了一杯水。
和陆强吵了一架,她也没心情再去看电影,又把手提包挂回原处去。
第二天,陆云素与陆强的争吵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张耀耳中。
他火急火燎地赶到楼下,想要见陆云素,却先碰见了夏英红。
夏英红把他带到偏僻处,神色着急:“昨天陆云素和她爸吵架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张耀急忙点头,“我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我要去见云素。”说完便要走。
夏英红不耐烦地拉住他,“你着什么急,你去见她,她会见你吗?”
“你想想,陆云素一向乖巧听话,什么时候和她爸这样吵过?她这是铁了心不嫁你了。”
夏英红的话正戳到张耀的痛处,他下意识地问:“那怎么办?”
“这不我就来找你了嘛,”夏英红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声对他说:“你得下狠手。”
张耀抬头望她,眼里满是不确定,问:“怎么下狠手?”
夏英红在他耳边低语,“你得找人毁了她的清白。”
张耀听完,连忙推开她,摆手拒绝:“不,不行,这个方法不行。”
夏英红看他这副舍不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又不是真让你毁,你找几个人做做样子,然后我再散播一下谣言,只要让大家相信就行了。到时候你再表现得不离不弃,陆强不把女儿嫁给你,还能嫁给谁?”
张耀沉默着,似在犹豫,没有应下。
4. 攒钱钱 你哪来这么多钱?
张耀想象中的未来生活,是和陆云素一起进厂,每月拿个三十多块的工资,慢慢攒起来,一样一样为家里添东西,把小日子越过越好。
他以前认为陆云素会安心和他过日子,但这些天下来,这点希望慢慢被磨灭。
陆云素似乎不想嫁给他了。
陆云素不嫁给他,就只用这种方法逼她嫁给他吗?
张耀心里有些挣扎,一方面他实在想娶陆云素,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个法子太损。
清白对于女人来说很重要,若是用了这个手段,陆云素以后怎么挺起胸膛做人?
再说了,若陆云素名声受污,他娶了这样的女人,别人又会怎么在背后说他的闲话?
总之,这么做,不大妥当。
夏英红见他犹豫不决,气得直跺脚。
“你还想不想娶陆云素?”
“你再不下决心,陆云素就是别人的老婆了!”
张耀摇摇头,“总还能想出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你说,你说说看!”夏英红叉着腰,气呼呼地瞪着张耀。
张耀这个男人,就是太软弱了,做事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
夏英红见张耀耷着脑袋说不出话,心里上火:“你知道陆云素这几天都往哪里跑吗?”
张耀下意识地问:“哪里?”
“陆云素这几天一直去杨方国那里。”夏英红把最近打探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杨方国是以前的高中老师,教过夏英红和陆云素。
“她去找杨老师做什么?”张耀一时没反应过来。
“做什么?当然是准备参加高考!”夏英红嘲讽地盯着张耀,“你看人家根本就没嫁给你的打算,你搬出陆强有什么用,陆强能阻止她和梁知诚看电影,陆强还能阻止她参加高考不成?”
“她真要参加高考?”张耀有些不敢置信,两只眼睛发颤。
据说明年的高考,已婚人士不能参加。陆云素想要高考,那铁定是不打算结婚了。
这下,不等夏英红开口,张耀自己先下了决定,“我去找虎皮哥和发子。”
虎皮哥和发子都是整天无所事事的混混。
夏英红见张耀有这等觉悟,终于满意地扯起嘴角,她拉住张耀,仔细交代:“陆云素总是一个人从朝南路那边走回来。”
“朝南路”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张耀看着眼前的人,随即了悟,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陆云素这两天确实常往杨方国那里去,不为别的,只是打探一下明年的高考政策。
今年的高考已经过了时候,她赶不上,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
书中的陆云素回城之后,不久就和张耀结了婚,然后将生活过成一个悲剧,越往后越凄凉。
现在的她既然决定不嫁张耀,总要走出另外一条不同的道路。
这个年代,高考刚恢复不久,正是好机会。
但据说前两年因为知青下乡的缘故,高考政策放松了年龄的限制,而明年的高考政策会收紧,她特意来向杨老师咨询。
“外面有些声音,说明年高考,满25岁就不能参加了,而且已婚人士也不能参加,这些是不是真的?”
杨方国告诉她:“传是这样在传,但还没有明确的政策出来,先等等看吧。”
陆云素生日还没过,过了生日,满打满算也才21岁,高考年龄限制这一方面她是不担心的,她关注的是不能结婚这一块。
陆云素心想,如果真的规定已婚人士不能参加高考,那正好可以利用这个借口,拒绝与张耀结婚。
陆强能阻止她和梁知诚一起看电影,总不能阻止她参加高考。
杨方国见她有意向参加高考,翻出不少资料给她。
陆云素捧着资料,一个人从朝南路走回家。
这年准备参加高考的人不只陆云素,相比于往年,准备高考的人反而更多。
吴泽就是其中一个。
他在院里整理破了皮的铁丝铁线时,吴晓霞用食盒盛了一碗鸡汤,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吴泽抬头瞥见她那隆起的肚子,赶紧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把她扶到椅子上休息。
“姐,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身子不方便,以后别大老远跑过来,万一遇到我不在家,你岂不是白跑一回?”
吴泽说完又蹲在院子里,整理他那堆破铜烂铁。
吴晓霞撑着腰坐下,笑着说:“多走走更好,整天坐着也累。”
然后打开食盒,把鸡汤端出来,鸡汤浓郁的香味立即在院子里散开。
吴晓霞招呼吴泽,“过来趁热把汤喝了。”
吴泽闻到味道,拍拍手走过去,一瞧,桌上放着满满一碗鸡汤,里面飘着几块沉甸甸的肉。
吴泽皱起眉头,“以后你别老记挂我,我这么大个人了,有手有脚,想吃什么会自己做。”
吴晓霞是了解吴泽的,吴泽小小年纪就十分独立,不用人操心。只是每次做了好吃的,她都忍不住想要给这个弟弟送过来。
毕竟长姐为母,父母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她成了家,有丈夫有孩子,而吴泽尚未成家,她总是要多担些心。
吴晓霞瞪着他,“你做什么做,我还不了解你,一日三餐都是随便应付一下,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不长胖一点,哪有姑娘家看上你。”
其实吴泽的模样是很好看的,只是太瘦了,太瘦的人总让人觉得干活不得力。
吴泽将破了好几个洞的手套脱下来,闷闷地回:“长胖了也未必有姑娘家能看上我。”
“为什么?”
吴泽狡黠一笑:“一进门看见这副光景,就都吓跑啦。”
吴晓霞佯嗔着打他一下,随即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有些难过。
吴泽的婚事是她一大心病,如今这个条件,有谁愿意嫁进来呢?
吴晓霞收回思绪,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催促他:“赶紧把汤喝了,不然要凉了。”
吴泽没再说话,端起鸡汤,两口就喝了个精光。
放下碗之后,摸索着从床上的被褥下面掏出两块钱,递给吴晓霞。
吴晓霞吃惊地望着吴泽,“你哪来这么多钱?”
吴泽指了指院子里的那堆破铜烂铁。
5. 谁丢的 肯定有事发生
“收破烂能赚这么多钱?”吴晓霞有些不相信。
吴泽笑笑,“收破烂当然赚不了这么多钱,但是我有门路。”
吴晓霞没细问,她知道吴泽一向比别人机灵,也相信吴泽的人品,知道他的门路不是旁门左道。
但她把钱放到桌上,说:“这些钱我不能拿。”
“你为什么不能拿?”吴泽把两只破手套对着拍了几下,灰尘迅速扑开,他用手挥了挥,说:“你时不时送些东西过来,难道那些都不用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