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没门儿!——华欣
时间:2021-11-03 09:17:41

  虫鸣声从花盆底下窸窸窣窣的冒出几声,听见画眉抖翅膀的动静,也纷纷消停。
  崔永昌四肢攀在怀中人儿身上,鼻息间是心心念念许久的香甜,不由勾起唇畔,脸颊在她颈窝里轻轻抵蹭。
  而他怀中的某人却眼睛瞪大,越性显得精神抖擞。
  她手温烫人,推他的脸道:“夫君,我睡不着,心里燥热的很。”
  崔永昌睡前吃过解酒的丸药,这会儿酒气也散了七七八八。
  听她说热,他眼睛没睁,就好心的帮她把小衫褪下。
  又躺一会儿,曲妙妙还是难受,她面腮蒸着热气,圆溜溜的大眼睛这会儿只微微眯起。
  试探着回应他的拥抱。
  在触碰到他冰冰凉凉的绸衣,不由低低地啭声:“凉快的。”
  她指尖缓缓游弋,摸在他的耳垂,又滑至脖颈。
  曝在外面的肌肤越发的冰凉一些。
  她仿佛雪夜的旅人,守在救命的炭火旁不肯离去。
  一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脖颈,不愿挪动半分。
  崔永昌憋足了一口气,可算是清醒过来。
  “阿娪?”他小声地哄她松手。
  “你多碰碰我,好凉快!”曲妙妙眼神迷离,似是失了理智。
  崔永昌还是头一回瞧见她这般模样,吓得连连后退,可曲妙妙还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没了薄被的束缚,他整个人便没了遮掩。
  曲妙妙一把扥住他的领口,把人揪在近前。
  她嘴里酒气浓重,开口说话,桃花醉的清香便扑鼻而来:“夫君,我有些难过。”
  “你……你偷我酒吃了?”崔永昌磕磕巴巴道。
  桃花醉是烈酒里的英雄。
  他跟前的这几坛子,又是辛氏早年间酿制,年纪比他都要大上许多,酒劲儿更是厉害。
  吃进去清冽甘甜,等回头酒劲儿泛上来后,就连他都要摆上冰鉴散散火热才可。
  没等他喊人推冰鉴进来,眼前曲妙妙就已经伸手在他衣领摸索了。
  “夫君,热得很……”她哭哭啼啼地撕扯他的系带。
  活似平日里蛮不讲理的他。
  崔永昌素了近两个月有余,这会儿佳人在怀,又是破天荒的主动一回。
  再没有把人往外面推的道理。
  “阿娪,我在呢。”崔永昌顺从的任她摆布。
  两个人临着床边,曲妙妙欺身而上,先是笑吟吟地哄他。
  而后吃了痛,可又舍不得那片舒适的凉意,含着泪花,委屈的直哭。
  后面,就换成了他小心哄她。
  “阿娪乖,搂紧我些,别掉下去了。”崔永昌一手护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托住她心跳的声音。
  如遇餍饫盛宴,恨不能舍了全部精神在今夜。
  曲妙妙先是呜呜咽咽地哭,可随着夜风渐起,泪痕干了一层,又被新落下的眼泪冲刷,娇嫩的面腮红红,映着红红的眼圈,更是愈发叫人觉得可爱。
  “夫君,我困了。”酒意被疲倦淹没,曲妙妙期期艾艾的跟他商量。
  外面天边泛起月牙白,依稀照见昏昏的天光。
  瞧不大清,却带着夏日的绵长。
  崔永昌把她拥在身前,啄她面腮,眼泪咸丝丝,她却是甜的。
  “阿娪乖,且睡吧,不使你劳累。”
  他言语蛊惑,像是盛开的一朵盛开的茉莉,浑身洋溢着叫人心安的气息。
  大掌在曲妙妙眼前轻轻抚上,她眼睛轻瞌,脑袋沉沉又颠簸的入了梦乡。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今日有风,太阳晒了一上午,滚烫地吹进窗子,经冰鉴一镇,倒是凉快了三分。
  “宝梅——”曲妙妙扣着床沿喊人。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宝梅进来伺候,又叫人在后面汤池放上温温的热水,待会儿要使。
  只说了两个字,曲妙妙就已经觉得嗓子撕裂似的疼痛,再想说别的话,词句就像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怎么也表述不出来。
  就听外面宝妆轻呼:“老天爷啊,您怎么就跑马似的自己端着过来了!”
  话未落,便看到崔永昌两手捧着一碗川贝炖雪梨进来,放在里间的圆桌上,他才跳着脚把指腹捏在耳垂。
  “烫死了!烫死了!真不知道平日里她们是怎么端的这些。”
  宝妆拿了食几过来,跟宝梅勾指示意,两个人前后推搡着出去。
  崔永昌看屋里没了旁人,忙搬了圆凳,坐在床前哄她:“你喊了一夜,肯定要嗓子发疼,我盯着她们做了好几碗,你吃着受用,我再给你端。”
  曲妙妙深吸一口气,两手攥拳,一口银牙咬的生紧。
  不用开口多问,她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想开口骂人。
  可却说不出话。
  只能看着某人似邀功讨赏似的在一旁喋喋不休。
  崔永昌像是看不懂她脸上的愠怒,还腆着脸跟她碎碎念叨:“我可是劝过你的,谁知道你吃醉了酒,手劲儿真大,我挣扎了好几回,都不得法子,你又非要压我一头,发狠的就按着把我推到了……”
  曲妙妙指节掐得苍白,脸上烫人得黑,眸底泛起骇人得枫叶红。
  “滚!”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抄起手边小衫砸他脸上。
  就连薄被落下,也顾不得。
  崔永昌舍不得一室光景,又不忍心惹她生气,怀中抱着她的小衫,彳亍地走到外间,又探着脑袋教她有事只管支使。
  这回,应他的则是留有余温的空碗。
  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怀中。
  崔永昌吃痛一声,复仰脸笑冲她道:“不疼。”
 
 
第32章 “阿娪乖,万事有我呢。……
  曲妙妙又羞又恼, 闷在屋子里哭了半日。
  崔永昌好话说尽,又哼鼻子瞪眼地吓唬了底下人,凡有敢乱嚼舌头者,只打死了拿卖身契去衙门口销命。
  到半晚太阳落下, 这边才抽抽噎噎的缓过劲儿来。
  “再没脸了……”曲妙妙哭的委屈。
  她素日里行事稳重, 人前人后谁不称赞一句妥帖。
  而昨夜……昨夜却……LJ
  想到这儿, 她哽咽地抬头,狠狠在某位肇事者胳膊上掐了一把。
  “都怪你……非要哄我吃那杯酒……以后……嗝……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她打着哭嗝儿,又埋他怀里不肯抬头。
  听两个丫鬟说, 昨夜她吃醉了浑说,夜里又哭又喊的, 西角门守夜的婆子都被惊起,还过来问了缘由。
  饶是她再沉稳的一个人, 也不过是个碧玉年华的小姑娘。
  丢人丢的满府尽知。
  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夏日里衣衫单薄, 崔永昌只穿着在家的常服, 薄薄的绸衣裳全是揪起的手印。
  “阿娪乖,万事有我呢。”他一下又一下的给她顺背, “谁敢妄议, 我自打折了他们腿!”
  “就是有你才害我丢脸!”曲妙妙没好气地呛他。
  崔永昌得了便宜还卖乖, 作势保证道:“下次我肯定不敢了,下次你再逼我就范,我誓死也得护住了自己……哎哎哎……疼……”
  灯花燃起, 一屋子说说笑笑。
  外头宝妆进来布饭, 有崔永昌哄着, 曲妙妙才算吃上几口。
  哭累了,夜里竟忘了撵人去睡厢房。
  明月楼里,秋彤把从香雪堂外面打听来的一句半句说给伍倩倩听。
  在外头忙了一日, 伍倩倩这会儿正在用饭,听完只淡淡笑笑。
  吃好了,接过底下捧上来的热帕子拭手,她才抿起嘴角道:“小姑姑早就盼着抱孙子了,如今不使他们两口子操心旁的,尽心在子嗣传承上下功夫,也算是一件功绩了。”
  这话不该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说。
  她守的是望门寡,何况辛氏放出来的话,分明是有意给她另寻一主。
  如今她却以妇人口吻戏言,明摆着是不打算再嫁了。
  秋彤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憨笑两声,算是附和。
  伍倩倩看她缩头缩脑的样子,只觉晦气,拿眼梢斜睖:“怎么,这会子你倒记起府上的规矩礼节了?”
  秋彤掩掩眼皮,大着胆子道:“我也是一心为着姑娘好,有夫人在前头站着,到时候肯定要再选一家世不错的人家。”
  “为着我好?”伍倩倩远远地将帕子抛入水盆,怪声怪气地道,“你若是真为了我好,又岂会夜入苏永望的房间,做出那等不堪之事?”
  “姑……姑娘!我是吃醉了酒,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秋彤脚底一软,就跪了下来,“好姑娘,您说要绕我一回的。”
  娇啻啻的身形伏在地上,莹黄的短襟儿小袄下,露出半截儿桃红的腰带子。
  伍倩倩捏起她的下颌,笑眯眯地盯着秋彤的眼睛道:“瞧你这丫头的记性,我真没饶你么?”
  “曲氏放那两条狗儿在府里搜查,那会儿若没我护着,你当自己能躲得过去?”
  秋彤怕的浑身发抖,听她又翻旧账,连磕两个响头:“姑娘大恩,奴婢下辈子结草衔环,也难报答!”
  秋彤模样生的本就娇媚,又哭的梨花带雨,眼里泛起红晕,惹人的泪珠子顺着脸腮滚落,打在小袄上,洇晕开一圈圈的水色,倒显得那小袄愈发明艳。
  伍倩倩将帕子绕在手指,贴心的为其揾去眼泪。
  她手劲儿不小,帕子抚过,秋彤白嫩的肌肤上头就划出一道红痕。
  秋彤又不敢喊疼,只小声哽咽着落眼泪,跪坐在地上,任表姑娘一遍一遍的给她擦泪。
  终于,伍倩倩累了,也乏了。
  伸手拍拍秋彤的面腮,噤声道:“够了,再哭,旁人瞧见只当你在我这儿受了委屈。”
  她言语和善,听在秋彤耳朵里,却比罗刹鬼音都要骇人。
  “是。”秋彤哆哆嗦嗦地颤音,掐紧了手心儿,没敢再掉一滴眼泪。
  伍倩倩要回屋休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出来,交代道:“陈掌事过几日要回晋宁,明天在汇佳楼设宴,他说总放不下你,明儿你一道,吃过了饭,自去铺子里寻我。”
  秋彤整个人怔在那里,一个字儿都吐不出。
  自那回她随表姑娘出去,吃了两杯酒不省人事,醒来便见陈掌事躺在身边。
  她有把柄在表姑娘手里,陈掌事又是表姑娘的贵人,她自是不敢声张。
  然那陈掌事瞧着人模人样,实则却是个花中恶鬼,色里的阎王。
  只一人也就罢了,尽还要二人尽兴,三人成局,更有甚者,还妄想哄她一道大团圆。
  她虽说是家生子出身,但仰仗着老子娘的身份,在这府里做了个丫鬟,却也要比外头那些小户人家的小姐来的尊贵。
  因醉酒糊涂一回,破了身子,已经是肝肠悔断了。
  而今又落入了那些人的手里,更是愈发憔悴几分。
  上次回家,老子娘问起,她也只敢说是跟着表姑娘走动,得了重用,才劳累至此。
  秋彤脑袋垂垂,不愿应承。
  她是要强的性子,当初连给路喜做媳妇她都看不上,依着她的美貌,再不济,也要做个大户人家的姨娘妾室才般配。
  如今,竟然沦落了这般地步。
  造化弄人!
  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听见了没?”伍倩倩声音扬起,又问一遍。
  “听……听见了。”
  秋彤这才点头应声,两手发颤地关门出去,唧唧索索地冒入廊下的穿堂风里。
  次日一早,秋彤跟着表姑娘出府,她今天穿了一件娇黄的短衫,描眉打鬓,模样再清丽不过。
  伍倩倩看了看她的装扮,夸赞两句,还拿了自己的一件樱花三色丁香结连帽风衣给她,说颜色更为相宜。
  路上,远昭昭的听见路喜说话的声音。
  秋彤抬眼望去,路喜帮曲氏跟前那个叫宝梅的丫鬟抱着一方盒子,宝梅掐着腰骂他,路喜只笑嘻嘻地提醒她看路,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没入月亮门后,再也瞧不清身影。
  前头伍倩倩催促。
  秋彤忙收回了艳羡,低着头紧步跟上。
  月亮门儿后,宝梅骂着骂着就先自己笑出了声:“你个小猴崽子,那里头是二爷给小姐的点心,你仔细着些,莫要洒了!”
  “你又糊涂,上回你跟宝妆姐姐两个在廊子下做针线活儿,我不是说过的么,我比你还要大三个月呢,小猴崽子?你可得喊我一声好哥哥才是。”
  “去你的。”宝梅斥他,“你只摆出世子爷跟前得宠的身份,这府里的姐姐妹妹们,少不得要上赶着来喊这声好哥哥呢。”
  他是路总管的儿子,早早的就指在世子爷跟前做事。
  虽没有指明了讲,但日后十有八九也要承了他老子的职位,在这府里做个总管。
  宝梅虽脾气不佳,却也知道自持轻重。
  路喜只觉她掐腰唬人的模样好看,这会儿骂人,也一样好看。
  “我不使旁个来喊,你若喊我一句,听说南外楼前头来了个卖糖葫芦的,口味极佳,满城的小贩都没他手艺好,我跟少爷出去,给你带两串儿可好?”
  宝梅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零嘴儿。
  曲妙妙不贪口腹,崔永昌买来的那些小东小西的零嘴儿,只吃三两口就丢下了。
  其余的,则全进了宝梅的肚子。
  听他说道口味极佳,宝梅就开始嘴里泛酸了。
  两人前后脚迈进内院,路喜没召唤不便进去,宝梅接过方盒,捧在怀里,快走到门口儿,又跑了回去。
  “你回来!”宝梅小声喊人。
  路喜眉开眼笑地朝她走了几步,眼睛里净是清亮:“好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