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好像容易致癌,但是,快乐和健康本来就很少能兼得。
烤鱼的过程中另起一锅,油要稍微宽些,加上葱姜蒜爆香,炒开一块火锅底料,点一点生抽、盐调味,烤鱼的灵魂配菜芹菜也可以在这时候一起下锅炒,可以让芹菜的清香发散更加彻底。
最后,将炒好的料汤浇到配菜上,加水煮到沸,铺上烤好的鱼,加上辣椒、炸花生米、熟白芝麻,热油一泼就可以上桌。
宁歆歆闭上眼睛拼命嗅着烤鱼的香辣气味,不停咽着口水,跟梁遇明一道清淡了太久,想辣想得紧。
半晌,她又去把自己酿的葡萄酒搬了出来。
何以解忧,唯有黄汤。
让周扬喝上点,醉一醉可能就好很多。
——
“我说了我没有胃口......”都已经被砚青拉着走到了饭堂门前,周扬还是别别扭扭想要回房躺着。
砚青却不肯撒手,生拽着人往里走,“太子妃设宴,肯定有好吃的,没准你看见饭菜就有胃口了。”
“我真的没胃口......”周扬还在挣扎。
宁歆歆正在饭堂内点着烤鱼铁盘下蜡烛,见二人那般,便回了句:“没胃口不妨事,坐下来看着大家吃。”
这话说得实在损,周扬整张脸都拧成了个疙瘩,“太子妃......”
宁歆歆如何看不出来他的不自在,但总不能放任他忧思成疾不吃不喝,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情是大吃二喝一顿解决不了的呢?
如果有,那只能说明吃得还不到位。
她抬起下巴点了点圆凳,示意周扬:“坐。”
虽然平日里玩在一处,但主子毕竟是主子,周扬只能顺从落座。
“好了,人齐了,”宁歆歆招呼人落座,霸气挥手,“动筷子!”
照顾到周扬心情不好,宁歆歆拿着公筷打鱼肚子正中戳下来一大块鱼肉放到他碗里:“尝尝。”
周扬怔怔抬头:“太子妃怎么突然......”后面的话他没好说,改了口风说了句:“多谢太子妃。”
这下,宁歆歆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是有些刻意了,便抬起筷子每个人碗里给夹了一块,“好久没一起吃饭了,都多吃一点哈。”
周扬心里的疑云才算消除。
他尝了一口鱼肉,入口是直击味蕾的热、辣与微麻,再然后是醇厚的酱香、浓重的油脂香、淡淡的大料香,奇怪的是,鱼肉被各种味道拥在一处,却难掩其鲜,能吃得出来是河里的活鱼现杀,无丁点土腥味。
略一咀嚼,可发觉鱼皮微焦略硬,靠近鱼皮处的肉更加紧致,内里却是鲜嫩异常,许是已经炖煮过些时辰,便是鱼已烤过也仍旧十分入味,让人胃口大开。
味美是一回事,更重要的却是香辣过瘾,竟让人陡生一种发泄的快意,一口吃下,便迫不及待地自夹了下一筷,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夹鱼腹,而是挑了个靠近鱼尾的地方。
他本意是挑个不那么好的部位多吃几口,却不料这部分浸了更多汤汁,虽鱼肉质地差了些,吃起来却更加过瘾。后面几块,他还特意蘸了蘸汤,一口又一口的辛辣冲击着舌尖,他死死抿住嘴,不肯吸气,不放痛感离开半分。
见周扬低头吃饭不肯做声,宁歆歆给砚青使了个眼色。
砚青得令,贱兮兮地凑过去问周扬:“你这吃法,挺别致啊,吃肉还带蘸汤的......”
“自己试试。”周扬今日没有兴头,也不愿多跟砚青呛呛。
“行吧,那我便听你的,姑且一试,”砚青碰的这个甚至算不得钉子,往常与自己拌嘴逗乐的周扬突然蔫了,他看着也不舒服,只能学他蘸汤吃了口,“好吃,这样好吃。”
他又挑了个刺少的部分,蘸汤夹给了红苏,“快尝尝。”
说完又胳膊肘拐了一下周扬,“可以啊老周,行家。”
周扬抬眼皮看了他下,没有接话,碗里米饭却下得快。
“底下还煨着菜呢,肯定都炖入了味,”宁歆歆拿公筷夹着菜分给众人,给周扬的多了些。
红苏夹起碗里的土豆棍,红油包裹下的土豆炖得软烂,一戳即碎,汤汁的味道已经深入了最里层,酱香浓郁袭人,却不过于咸,麻辣贯穿内外,却不特别辣。
砚青碗里则是块豆泡,这豆泡瞧着平平无奇,甚至都未曾变色,但一经入口却不得了,滚烫又麻辣的汤汁在口中完全四散开来,砚青连忙捂住嘴巴怕自己失态,待其在口中转寰半天终于咽下去后,眼圈都红了,辣的,也是烫的。
但是却也真够味且爽,一块豆泡入腹犹觉不过瘾,砚青马上又自己挑了一块。
他折腾半天的功夫,红露都已经吃了好几截芹菜,菜筋分明、脆脆爽爽,自带的蔬菜清香中和了重油、重麻、重辣的口感,芹菜本身又并不太吃味,外面挂的那一层红油酱料足够调味,却又没那么辣,最适合她这种刚吃辣的新手。
见大家吃得差不多,宁歆歆便取出了几坛葡萄酒。
这些葡萄还是回门那天在路上起意买下的,如今酒都酿成了有些日子,这样一算,跟老梁成亲好像也很久了。
但是很奇怪,她以为的时间,却比他们实际成亲的时间还要更长些。
大约,日月交替从未慢下,倒是她对梁彦昭的依赖,升的过于快了。
她发酵葡萄酒(1)用的是酵母发酵法,葡萄洗净晾干,抓碎后掺上活化了的葡萄酒用酵母,这样的法子比传统的、仅添加白砂糖的成功率更高些,为了保证口感,她还斥重金跟系统租了糖度计,按照比例把糖度加满了二十五度才放心。
葡萄碎、糖和酵母菌混在一处后密封保存,一个月左右便能酿好。
为了配今日的葡萄酒,她还特意从私库里翻出来了几只透色的花型琉璃盏,粉紫色、清亮亮的酒液入盏轻荡,精致又风雅。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见大家各自斟满盏中酒,宁歆歆高举酒盏,“来来来,走一个!”
“太子妃好文采啊,”砚青不由感叹,都传北铉公主都不识字,哪料咱太子妃还会作诗呢!
宁歆歆有点尴尬,又举了举杯,嘴边扯了个假笑,“一般一般,快喝吧你。”
说什么文采好不好,还不都是朗读并背诵全文的功劳。
语毕,宁歆歆饮尽杯中酒,可从余液看得其微微挂壁,葡萄香味浓厚,口感醇厚丰满、柔和丝滑,真好喝啊。
大家说着临时组织的吉利话共饮了三杯,之后便随意了,如宁歆歆般能喝者、爱喝者便多饮些,不能喝也不爱喝的,如红露,三杯过后便换了茶水。
还有一种最要命,那便是不能喝还非要喝的,比如此刻的周扬。
毕竟是练家子,周扬平日里酒量起码是武夫里的中上水平。但众所周知,酒量这东西,与天生禀赋、勤饮不辍、心情好坏都有联系。
人呀,兹要是心里难过,醉得便格外快。
砚青一开始看他喝得凶,还在抻量着到底要不要劝周扬少喝几杯,但还没等他做好决定,就听得“嘭”一声——
周扬连手上筷子都没来得及放下,便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宁歆歆也是在酒桌上见过大世面的,歪头打量了周扬一下,便吩咐砚青:“找几个侍卫把周扬抬回去,留下一个照顾着,让他睡上一觉。”
虽然没有搞清楚周扬与淑惠公主之间到底有着何种牵扯,但毕竟相处得和睦,看他这般,宁歆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宁歆歆又尝了口葡萄酒,这也没多少酒味啊,劲儿这么大吗?
第41章 三明治 早安吻
是夜散步结束, 梁彦昭拿了一沓贪墨案涉事官员人物生平,在益安居正堂外间翻看。
本来,处理公事应是在书房完成的,但是梁彦昭的书房人境庐内装修比较简单, 一应物具皆是实木, 宁歆歆喜欢在他身边钻来钻去, 弄得他无心做事,老要留一只眼睛在她身上,时时要担心那些木椅会硌到她。
后来, 便把晚上处理公事的地方挪到了益安居。
不多时,砚青奉了封密信进来。
梁彦昭自卷宗里抬头, 接过密信捻开,阅毕放在烛火上焚了, 才问:“周扬呢?”
以往, 管理鸽房和信件往来的大多是周扬。
周扬未告假便醉酒, 属玩忽职守,砚青便知道主子爷不是个严苛的, 此刻却仍有些头皮发麻, “回殿下, 周扬午间酒醉,现时还睡着。”
梁彦昭又低头翻阅卷宗,“知道了, 下去吧, 早些休息。”
砚青应诺退下。
待门合上, 宁歆歆一改适才端坐模样,爬到梁彦昭背后,手勾住人脖子, “遇明,不能怪周扬,是我拉着大家一起喝酒,他才喝醉的。”
“莫担心,”梁彦昭翻了一页,拍了拍搭在眼前的手以示安抚,“不怪他。”
今日午膳时,他便听说小姑姑昨日回了阊都,想必是今日便已来府上晃过一遭,这俩人也必定是又搞了个不欢而散。
歆歆此举,应也是为了给周扬疏解心情。
过一会儿,宁歆歆回过味,从梁彦昭身后绕到他面前,抬头问:“遇明,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周扬会醉酒一样?”
当时明明勘查了周遭情况,看见周扬和淑惠公主的就他们几个。
梁彦昭正看到要紧处,眉头都锁了起来,又将存疑那段重顺了一遍,方才回了句:“左不过是,海上有方医杂症,人间无药治相思(1)罢了。”
宁歆歆歪头:哟,听听人家彦昭太子这话说的,还真是老那啥戴那啥,一套一套的呢~
“梁彦昭,你这......挺有经验啊,”宁歆歆道,“别是个人体悟吧?”
歆歆这话听着实在是酸里酸气——
梁彦昭还是没抬头,唇边却染了抹笑,道:“眼前人即心上人,有什么好相思的?”
犯规!简直犯规!
宁歆歆胡乱抢了梁彦昭手上的卷宗放到一边,双手双脚齐齐发力盘住梁彦昭,樱唇檀口霎时便凑了过去,“这劳什子有何好看的?看我看我,快看我。”
梁彦昭笑得无奈,伸手扶住她腰,“好,看你看你。”
宁歆歆手上脚上更加用力,缩缩脑袋轻笑了下,“遇明......”
梁彦昭得令,侧头便吻了上去——
二人如同一双交颈鸳鸯,在一处纠缠许久方歇,还是因着梁彦昭内里起火,怕难自持而出声叫停。
梁彦昭又执起卷宗,抚着宁歆歆的头发道:“歆歆,我明日大约会晚些回府。”
“晚些是几时?”
“约莫是赶不上晚膳,你自己吃,莫等我。”
宁歆歆长出一口气,语气是满满的憋屈,“那好吧。”
“别不高兴,”梁彦昭低头,捏了捏她脸,“明日去审案,再不要几天便能了事。”
“那我姑且再等你几日。”宁歆歆气儿稍顺,“对了我托芸娘帮我约了些个官家妇,明儿过午一道吃茶赏花。”
但她没好意思说,是为了跟别人于夫妻之事上取经才组织的下午茶。
“你一人在府上也无聊,若能多结识几个说话投机的,自是极好。”
“也不光是这样,”宁歆歆道,“我这可是在太(2)......夫人社交,床笫之间少忌讳,没准能给你搂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夫人社交?
梁彦昭又笑,“喜欢就去,不喜欢便不去,万莫要勉强自己。夫人便是不社交,为夫也另有法子知道的。”
宁歆歆抬头看梁彦昭,真是爱极了他这般游刃有余、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却还兀自腹诽:看给你能的。
少顷,她又问:“明日可是不去朝会?那几时出府?”
“比平日晚些罢,辰时二刻左右出门。”囚车到的不会特别早,便这个点过去也还有不少时间准备。
辰时二刻?七点半?这么晚?!
那,明天还要一起吃早饭!
宁歆歆穿鞋就往门外冲,她突然有了明日早餐的灵感。
梁彦昭抬头,见人已跑到了门口,忙问:“歆歆做什么去?”
“我去准备明天早饭,”宁歆歆回头,“你老实看书,不用跟来。”
——
翌日早,梁彦昭晨起洗漱毕,便见得宁歆歆又一手抄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
“遇明起啦?”宁歆歆走过去,连手带纸包一同背到身后,给了梁彦昭一个吻,“这是早安吻哦。”
“来而无往,非礼也,”梁彦昭双手捧住她脸,也学她的样子吻了她嘴角,“歆歆,早安。”
这两个吻若蜻蜓点水,短暂而纯净,并未掺杂丝毫□□,却仍让人如饮美酒,一度醺醺。
宁歆歆简直满意死了,果然,学霸学什么都快,真不错。
“今天早上做了三明治哦,”宁歆歆把手中的油纸包递给梁彦昭,刚坐下便又站了起来,“糟糕,我炖的牛乳忘拿了。”这句说完又是拔腿就跑。
梁彦昭放下手里刚拿到的“三明治”,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追了出去。
“遇明你怎么过来了?”
“来帮一下你。”
“诶呀,好男人啊,”宁歆歆感叹,她家里好些老爷们儿都是黏在沙发上铲都铲不下来的主儿,看见梁彦昭还会主动分担家务,便觉他当真是当代男人典范。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梁彦昭有多厚的滤镜。
本是随口的一句话,梁彦昭听了却有些不好意思,曲起食指蹭了蹭鼻尖,见宁歆歆将小锅里的牛乳倒进了碗里,便端了个漆案过来,“歆歆,我来吧。”
“好滴好滴,”宁歆歆由着他把奶碗端上案,捧起来走了。
她跟在梁彦昭身后,看晨光打在他着了金云纹玄袍的高直背影之上,只觉怎么瞧怎么顺眼。
入室,梁彦昭又拿起油纸包,“歆歆适才说,这叫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