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被偏爱又怎么样?不也还是清楚生不下纯妖子嗣的后果?妥协只是第一步。
“出去!”
“什么?”独孤嫣还没从窃喜中回过神。
苍昊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迈步拉着独孤嫣离开,顺便将门带上。
“拉我干什么?放手!”
“你可长点心吧。”苍昊头皮发麻,刚才司空潇说“出去”时的表情,有点像万武峰上对着花瓴。
“我的话还没说完!”独孤嫣的声音渐渐消失。
“小飞飞,怎么了?是不是生气?”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低落,也不知道具体哪里让她难受,总之以后再不会了。
司空潇自乱阵脚。他受不住她这样。
“没有生气。”她只是难过,可到底为什么难过,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答复自己的态度就可以,我没有不同意。”
秦飞飞敛着眉目,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司空潇就站在她的面前,红色的身影挡住光线,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晦涩。太阳好像开始落山了。
她觉得有些局促,欲错开一些,身影刚动就被司空潇握住双手,定在原处。
“我的态度就是听你的。”
“那我要是让你同意呢?”是不是就会和别的女妖生儿育女?
桃花眼瞪大,紧握着的双手一僵。司空潇面色古怪,许久歪下头来看着她的双眼,“为什么会让我同意?”
被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秦飞飞如同被抓住把柄,露出扭曲的现形。她惊觉自己这会儿是在无理取闹,说出来的话更非真心。
头垂得更低,为自己莫名的情绪不佳而感到难堪,“抱歉,我……”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司空潇捧起她低垂的脸颊,目光专注而认真,“是不是因为那个蚂蚱?你若不喜欢,我把它要回来。”
“不是。”怎么可能因为孩童时期的友善之举而生气?
即使别过脸也逃不出那双温热的手掌。秦飞飞伸手扣住司空潇的手腕,将手掌从脸上扒下来,“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司空潇不放心。
“真的没事。”秦飞飞闭眼点头。
“不行,小飞飞,你仔细想想刚才为什么不开心,我们现在就把它解决掉。”司空潇心有余悸,不弄清楚原因,他担心自己再犯。不想看到她刚才那模样,一刻都不想。
秦飞飞心下微恼,她都决定翻篇了,司空潇偏偏拉着她倒回去再读一遍做什么?
恼归恼,她耐着性子仔细回想,好像是从那句变味的“你决定吧,我没有不同意。”开始的?
仔细推敲话里的别扭之处,秦飞飞深吸一口气,“因为不想替你做选择。要不要和独孤嫣生育子嗣,告诉她你真实的想法就可以。我不愿意成为你明明想同意,却不得不妥协的借口。”
对症说出口果然舒坦许多,秦飞飞这会儿已经完全释然。她正打算让司空潇别在意了,额心被抵上。
气息纠缠,司空潇低声如诵,“真实的想法,就是只愿意与秦飞飞姑娘,做生育子嗣的事。”
不再唤“小飞飞”,这是他第一次念她的名字。虽然语气认真,偏偏内容让人面红耳赤。怎么这样啊?
“明知我不可能同意,故意说借口之类的气话,是不是吃醋了?”
秦飞飞如遭雷击,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她还没和司空潇正式好上,喝的哪门子陈年老醋?
交代完一会儿外出办点事,归期未定,司空潇将一只面团做的小狐狸交到秦飞飞手心。
小狐狸可爱精致,正是沧澜城里表明心意后,她做的那只。
“小飞飞先保管,等我回来。”
秦飞飞没想到,司空潇这一离开,便是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
第70章 塔下镇妖
苍昊好不容易将独孤嫣交到狼妖族族长手中, 变相将大佛送走,这才匆匆回东厢房跟进情况。
他尚未赶到,司空潇已经先寻到他, 请他务必帮忙看顾好秦飞飞,保证她的安全, 有必要的话, 将人带离司空府也是可以的。
“这是你的地盘, 谁会对嫂子下手?”
“类似独孤父女这样的。”甚至于,他的父亲,用另外一种会破坏他和小飞飞关系的方式。
苍昊愕然, “不敢吧?”
“不论敢不敢,都不能冒险。”与其寄希望于别人不发疯,不如自己多做些。
苍昊若有所思,缘是他疏忽了。走了狼妖独孤父女,还有千万的“独孤父女”在后面等着,确实可能有危险,还是正主想得周到。不过他关注的不是这个,“潇兄,嫂子哄好了没?”
司空潇闻言后不自觉弯唇。他从那个什么瑶光星君的醋吃到沧澜城隔壁的温绮玉, 又到玉玑星君孟观许,快把自己喝成个醋缸子, 才堪堪见着小飞飞稍稍有些动容,实属不易。
“好了。”
“你当真不记得独孤嫣?我看她对你那是死缠烂打, 念念不忘。”
“一开始不记得, 拿出草编蚂蚱的时候想起来一些。”
“那你还说没印象?”
司空潇歪头瞧着苍昊目露不解,“是不是还要当着你嫂子面跟独孤嫣叙叙旧?”
姓独孤,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再明白不过, 因此更加不能给对方任何“有机会”的错觉。
被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的苍昊连连感慨,他还是太年轻,难怪没媳妇。不对!他没媳妇主要是因为太强找不到对手,才不是因为老实!
苍昊简单问了嘴司空潇此行的目的地,大约什么时候回来,司空潇只答了个“取药”,末了让苍昊不要告知秦飞飞。
此次独行之所以隐瞒,便是不希望秦飞飞担心与为难。至于归期,若暂时找不到放出花瓴的机会,他会尽快赶回来。
*
秦飞飞本以为,没有红色身影时不时在眼前晃,日子该过得平静且悠闲,事实证明习惯这种东西的转换需要时间。
一开始也确实找回些宅居的快乐,然而小半个月过去,这种久违的快乐渐次褪色,反而显出苍白。
左右无聊,她用毛笔细细勾勒,给白面狐狸染上橘红,这样看起来跟原型更像。
趴在桌上与面团狐狸大眼瞪小眼,秦飞飞指尖戳上狐狸的鼻子,小声嘟囔:“去哪里也不说一声,归期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人妖殊途,你怎么就不会用传讯玉简,我怎么就不会用传讯蝶呢……”
这段时间吃得膘肥体满的苍昊坐在对面,撑着手臂半眯半醒,“是啊,取什么药要这么久?”
见秦飞飞这几日开始对着面狐狸说话,苍昊觉得他学会一招,以后得时不时送点小玩意给媳妇。比如潇兄送了草编蚂蚱,就让小姑娘芳心暗许,送了白面狐狸,就让媳妇牵肠挂肚。
“你刚才说什么?”秦飞飞直起身子。
苍昊迷糊睁开眼睛,他说什么了?他刚才说话了吗?
见他一脸“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秦飞飞提醒,“你说,取药?”
苍昊显然被她这句话给吓清醒,连忙摆手,他没说过这话。要是让潇兄知道他说漏嘴……嘶!
反应这么大,只差把“你真相了”写在脑门。
取药这种事若必须瞒着她,很可能与玄天宗有关。她忽然紧张起来,“你这段时间有和潇兄联系吗?”
苍昊愣神,“没有啊。嫂子,你不会是担心潇兄吧?放心,他可是大妖。”
秦飞飞拧眉,所以司空潇实际上和她与苍昊断了联系长达半月?她当即摸索出玉佩,想问问庾采霜玄天宗的情况,然而玉佩始终没有回应。
不止如此,通过传讯玉简也无法联系上孟观许。要不是试过可以连上勾思丽,她简直要怀疑手中的传讯玉简是不是坏了。
怎么会这样?秦飞飞觉得她可能不知不觉耽误了什么事。“苍昊,你现在用传讯蝶联系潇兄试试。”
听出她语气沉重,苍昊赶紧凝出传讯蝶,扬手送出去。
寻常情况下,传讯蝶随光而行,很快能收到回讯,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这次,连苍昊都有些摸不准。
“难道是身处能够隔绝妖力的秘境或结界?”
秦飞飞赫然起身,将面团狐狸收进储物铃,“我去问下伯父!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下蛇妖族族长,问问他知不知道潇兄的去向?”
一时间这么许多人都联系不上,她越想越觉得忧心。
苍昊继续凝着传讯蝶,如扬散花瓣一般将指尖大小的群蝶送向空中。
对于秦飞飞的到来,司空鸿宇只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伏案继续忙碌。
当得知司空潇失去消息,他才从繁重的案牍中抽身,表示并不清楚潇儿的去向。
没有线索,秦飞飞当即告退。
“秦姑娘。”司空鸿宇叫住她,“可否告知老夫,潇儿选择的第三条路是什么?”
秦飞飞疑惑,“第三条路?”
司空鸿宇盯着她,“潇儿竟也没同你说。”虽然预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
“第三条路”或许和司空潇失去消息有关,秦飞飞折返,“两个选择”就这样在她的面前展开。
司空潇是矛盾的,他喜欢自由奔跑,喜欢不受拘束,却又会于在意的关系和事物面前妥协。他不羁却可靠、温柔又舒朗,他很好很好。
但凡司空潇跳脱得彻底些,秦飞飞大约完全不会考虑两人之间的男女关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是司空潇这阵风途经时,随意卷起的一颗蒲公英种子,待风需要休息的时候,就会被扔下。
又或者司空潇责任感重到超过对其自身感受的重视,她也会坚定拒绝。明知凡人与妖在一起阻碍重重,会耽误履行族长之责,她不愿意成为司空潇的为难,也没有奔赴一场注定无果感情的勇气。
她的那一点点蠢蠢欲动,需要恰到好处的阳光雨露呵护,才有可能破土发芽,郑重地下决心迈出第一步,才有可能长成经得起风雨的参天大树。
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将那如清晨薄雾般,润泽她爱情旱地的好感化为明确的关系前,原来司空潇已经在经受考验。
当他说着“愿意在这里呆上几年吗?”时,到底在想着什么?
秦飞飞觉得,她已经确定司空潇取的是什么药。单单去了半个月,又或是联系不上,都不会让她这样心悸。偏偏叠加在一起,几乎就意味着严重的危险。
她下意识攥住脖子上的吊坠,“伯父,我现在回一趟凡人界,假如潇兄一直没有消息,那么他有可能困在玄天宗。”
“秦姑娘想去寻他?”司空鸿宇能看出秦飞飞的修为,恐怕行走在凡人界,也多依赖潇儿护着。
现实残酷,实力的差距就是定局。假如潇儿确实因某种原因受困,那么她又能做什么?该说不自量力还是无知无畏?
秦飞飞点头,她要去寻他。不止司空潇失去消息,庾采霜和孟观许也联系不上,无论如何都该回一趟玄天宗。
“有什么需要帮忙?”司空鸿宇倒不是很担心司空潇的安危,毕竟这么多年,司空潇从未向他透露行踪,也未出岔。大妖的眇觉境就是最好的保命手段。
秦飞飞匆匆表明她会请苍昊陪同,暂时不需要帮助,并请司空鸿宇代为向司空钰传达,不止爹爹有事外出,她这个娘亲也是。
望着纤长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司空鸿宇批阅的笔尖顿过数息,终于落下。
秦飞飞回到东厢房,苍昊已经忙活许久。蛇妖族族长答复司空潇半月前去找过他,但只是说了会儿话,具体行踪不明。而联系司空潇的传讯蝶则仍旧石沉大海。
半个月前见过蛇妖族长,秦飞飞已经确定司空潇就是去放花瓴。她请苍昊带她前往玄天宗,路途遥远,独自出发耽误时间。苍昊自然一口答应。
云层稀薄,腾空的苍昊小心避开可能御风飞行的凡修,直抵玄天宗外门一间废弃的小院。
“我最多送到这,再往里会触发结界,反而麻烦。嫂子,你一个人进去真的可以?”苍昊有些担心,万一秦飞飞发生个好歹,回头司空潇追究下来,他上哪里说理去。
秦飞飞抿弯嘴角,看起来轻松,“可以,我是凡修来的嘛,根正苗红。要是潇兄没在里面,我尽快出来。”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快些啊?”
从冬走到春,心境已然不同。
秦飞飞换上离开时的装束,再度出现在玄天宗内门的时候,引起轩然大波。
失踪整整一季的贴身仆人自己回来了,可惜瑶光星君却不在。
违背门规,未经允许私自离开宗门,秦飞飞被送到仲德星君戴子骞面前。
鉴于她和瑶光“那点事”,戴子骞将她带到仲德殿私下问审。
“为什么走?”第一个问题。
戴子骞不笑的时候,骨子里的征伐肃杀气息直接体现在脸上,让人不自觉气短。
秦飞飞老实回答,“害怕瑶光星君因为我而时不时失控。”
戴子骞面色稍缓,“又为什么回来?”
“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戴子骞:……简直胡说八道,就凭做菜的手艺也没有混不下去的道理,何况合欢宗还没散,怎么都不至于“无家可归”。睁着眼说瞎话,他怎么就对这小子就生不来气呢?
“你是瑶光殿的人,私自离开宗门这件事由瑶光定夺。他如今身负重伤,未听说醒转,你先回瑶光殿住下。”
秦飞飞猛地抬起头,身负重伤?景桓怎么了?上次见面分明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
见她眼神流露真情实意的关心,戴子骞稍感宽慰,“他在沧澜城异荒秘境身受重伤,被荧赫、玉玑、天枢带回来的时候只剩一口气,目前由宗主治疗。”
沧澜城异荒秘境?景桓也入了秘境?为什么她从头到尾没有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