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他的亲友,《秘密》剧组的到来让他产生了求助的念头,但他不知道这些外人可靠不可靠,那三名游客让他不再轻信外人。
他试着接触下山来的申乌乌,但依然犹豫,直到村民们迎来又一个痛苦的轮回,而剧组即将离开,他这才下定决心。
作为这个村子唯一一个健康人,他必须得终止这个错误,如乡亲们所希望的那样。
“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受苦了。”少年悲哀道,“请杀死他们。”
“……”
现场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长久的静默中,苏恬突然站起来,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颈,开口便道:“抱歉,别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结束你们的悲剧,就算知道,也没这个权利。”
她微微低头,问少年,“所以你为什么不出山请求警察的帮助呢?”
“啊?”少年有些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根本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苏恬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个生活在封闭村子里的孩子,他根本没有报警的意识。
“我可以出山帮你报警。”苏恬低头看着少年,“他们显然是比我们更合适的求助对象。”
少年有些怀疑。
导演陈恪道:“的确。”
剧组纷纷发声,见此,少年这才有点信了。
少年虽然有点信了,但对报警一事非常陌生,苏恬接受了他的求助,出山报了个警,警方了解到这个山里的悲剧,大为震动,立刻安排了人手进山查看情况。
申家的人比警方更早来到山里,陆上行动不便他们便从天上走,直升机轰鸣,他们马不停蹄带走了病重的申乌乌。
剧组人多,转移困难,没有这个待遇,只能等待山路通路。
进山的警察很快掌握了山里村民们的情况,不过并没有像少年的诉求那样,直接杀死村民,这是理所当然的,村民们虽然已经异化,但毕竟曾经都是人类,警察也不能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市里的专家也来到了山里,对村民们的情况进行了评估,但没能找到安全解救村民们的方法。
这天早上,沁甜的芬芳从天坑中弥散开来,滴露花再一次开花了,就如同少年所言,村民们从花里爬了出来。
苏恬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幕,她看见了村民们从花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脸上的茫然,宛若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新生儿,他们俨然已经没有多少人类的意识了,呆滞得厉害,许久,他们像回想起了什么一样,陆续回到自己的家中,重复着以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苏恬在村民中间看到了张永鹏,他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女朋友走了。
这里面没有一个叫张永成的青年,据少年所说,这是因为张永成被那三个变态游客给强行带走了。
警方也在追捕那三名游客,也试图找回张永成,可惜问询少年,却发现少年并不记得那三名游客的长相,似乎是被什么道具给干扰了,无法为警方提供更多的信息。
苏恬并不知道警方是怎么处理这山里的这批村民们的,她和剧组其他人在滴露花重开的那一天就离开了山里。
剧组是被警方护送出山的,出山后被统一安置在镇上的旅馆。
他们不被允许离开,因为警方不确定这些村民有没有传染性,而剧组是否也已经被传染,以及……是否成为了新的传染源。
“申乌乌已经确定跟村民们得了一样的‘病’,不过她的异化程度要低得多,申家人正在想办法救她。”在旅馆中,阮江芷正跟苏恬说着她打听来的消息。
“如果这个道具具有某种传染性,那就太可怕了。”阮江芷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我还不想……”
她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又打住话头,只是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就神色恍惚地发起呆来。
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这情有可原,任谁在看见了村民们的样子后被告知自己也有可能会变成那样,精神也不可能好得起来。
苏恬看一眼影后又看一眼旅馆中封闭严实的窗户,没说话。
她眸光闪烁,走起神来。
她看得出阮江芷在担忧什么,而她也并不是对此毫不在意,她的体质已经告别了普通人类,但除了格外幸运一点以及生命线长一点,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如果张永成使用过的道具具有某种传染性,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中招。
如果她中招了……
说起来她以前并不惧怕死亡,可现在她觉得……活着挺好。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大一小俩白毛的身影,突然间觉得待在这个小旅馆里有点寂寞。
她该不会是病了吧?
这么想着,她听见旅馆房间外传来一阵慌乱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阮江芷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弹坐起来。
她匆匆跑过去拉开旅馆的门,下一秒,一股熟悉的沁甜扑鼻而来。
她蓦地变了脸色,猛地退后一大步。
苏恬也嗅到了这味道,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很轻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一名剧组人员惊叫着从走廊另一端跑过来,嘴里喊:“申乌乌的小男友发烧出红疹了!”
苏恬:“……”
啊。
第48章 通报 不务正业的明星。
秦浩被送走了, 送去医院就医,他走的时候还保留有意识,脸上被浓厚的绝望所覆盖。
绝望是理所当然的,他在剧组待了这么久, 比谁都清楚, 沾上了村民一样的怪病就很难解脱了。
剧组不少人看见了秦浩被送走时的状态, 齐齐沉默,旅馆的氛围陡然变得沉闷。
先是申乌乌,现在又轮到了秦浩, 那被张永成寄予厚望的救命道具……可能真的会传染。
“……我想给家人打个电话。”金曼歆失神地说,伸手去摸口袋, 却发现手机没在,愣了一下, 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 途中因为神色恍惚还差点撞到了墙。
阮江芷看了看金曼歆, 又扭头去看苏恬,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接着又无声将嘴巴闭上了。
苏恬问她:“你不打电话?”
阮江芷道:“现在情况不明, 打电话只会让家人徒增担忧, 不打了。”说完反问,“你呢?”
苏恬摇了摇头,她也不打。
事实上报警那天她就顺便给巫闫打了个电话, 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忙得分不开身, 让他这几天别再搞突袭来找她, 因为当时她就想到了申乌乌的情况,预料到了传染性的问题。
她不想让他来。
当时她并没有深思其中原因,按理说神明应该是不会被传染上的, 有被传染风险的人只有她,可她本能地阻止对方前来,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听见阮江芷的话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大概是因为……因为她不想让巫闫担心她。
苏恬:“……”
她微微睁大眼,她竟然如此在意巫闫吗?
“苏苏,你怎么了?”阮江芷发现了她的异常,有些着急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恬:“……”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影后,嘴唇嗫嚅:“我没事,我只是……突然间认识到了自己。”
阮江芷:“啊?”
在镇上的旅馆隔离的第三天,警方来了消息,宣布山里村民们的“怪病”一般情况下是不具有传染性的,对剧组方的人进行了一次排查之后就解除了隔离。
剧组方一头雾水,一方面为自己被宣告安全而高兴,一方面也有些疑问。
一般情况下不具有传染性?那什么情况才算不一般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方的解答是:“村民身上中的道具是一种契约类的道具,要让道具发挥作用需要一些介质。”
“道具的作用是命运共同体,村民们之所以会异化成滴露花,是因为那三名作案的游客把山上的滴露花摘下来强行送给了村民们,之后才成功发动了道具。现在村民们的确是传染源,但只有从村民那里拿走了属于村民的重要之物,才会催使道具发挥作用变得和村民共同命运。”警方说,“申乌乌会被传染上是因为她从身中道具的齐妍那里不问自拿走了一样东西——一本植物图鉴。”
“秦浩会被传染是因为他拿走了申乌乌的兔子玩偶。”
原来如此。
警方的通知终于消除了剧组人的担忧,一等解除隔离,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小镇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里去。
警方没有再约束他们,只是要求剧组人员严禁向外传播村民们的遭遇,之后就放行了。
临回A市那天,苏恬抓住了一个警察询问警方怎么处理异化的村民。当初是她最先走向了那个少年,虽然最后她没有回应少年的求助,而是把问题转交给了更可靠的警方,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件事的进展。
她有心问进展,但被他抓住的小警察没有告诉她,但从他纠结的反应来看,村民们的情况不容乐观。
苏恬甚至能猜到警方最后的处理方法:砍掉山上的滴露花藤,结束这场悲惨的诅咒。
苏恬没有点破,随剧组离开了小镇。
踏进家门,苏恬眼前白光一闪,一坨有毛生物出现在她面前,她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位是她家小孩从外面捡回来的流浪白猫。
在她拍戏期间,猫先生似乎过得十分滋润,不仅干枯的皮毛变得油光水滑,身材也跟充了气似的圆润起来了。
而且它还变得相当……智慧了。
苏恬和那双猫眼对视上的时候,不由用上了这个形容词。
这不是她的错觉,在猫先生给扒拉了一双拖鞋过来,规规矩矩放在她面前,她确信这只猫十分的智慧。
她沉默地看着这只智慧的生物。
小苏岑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从他的活动室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妈妈!”
苏恬被小孩转移开了注意力,目光垂落在小孩仰起的小脸上,隔离期间压抑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忽然释放,她有些怀念地看着小孩的这一头白毛,然后……动手将这一头柔顺的白毛捏出了两个小犄角。
小苏岑:“……”
她眨巴眨巴眼,一头懵地摇晃着自己上的俩犄角。
“妈妈?”
苏恬突然一笑,眉眼弯弯:“可爱。”
小苏岑也高兴起来,有些羞涩地要求苏恬弯腰,苏恬没多想顺从地弯下腰,下一秒小孩踮起脚在她脸上拱了拱,落下一个吻,又飞快地踢踏踢踏跑远了。
苏恬有些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回来了?”巫闫从卧室里走出来,他大概睡了一觉才醒,身上的家居服松松垮垮的,一头白毛乱糟糟。
他的余光瞥见苏恬旁边放着行李箱,打着哈欠走过去,想将行李箱托进屋,弯腰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上一痒,“唔”了一声扭头去看,看见苏恬正在“摸”他的腰。
他刚睡醒,脑子还有点钝,脱口而出:“再往前摸摸……”
只是见他衣服翘了起来顺手帮他扯衣服的苏恬眼神一漾,微微偏过头,问他:“多前?”
和她的视线对上,巫闫终于清醒过来,他咳了一声,悻悻道:“我开个玩笑。”
苏恬没理他的解释,又问了一遍:“多前?”
巫闫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钝了,有些不可置信:“真摸啊?”
苏恬朝他一笑。
巫闫和她商量:“那你……看着摸?”
苏恬笑着道:“好。”
然后手探进他的衣服底下,手指拂过他坚实的腰侧一路往前,巫闫的眼神有些发直,身体紧绷,就在这时,苏恬利落抽手,丢下一句“我也是开个玩笑”便蹲下去换鞋去了。
巫闫:“……”
巫闫“嘶”了一声,长腿一跨坐在她的行李箱上:“苏苏,你……”
苏恬斜眼看他:“我怎么?”
巫闫撩起自己的衣摆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不愿相信:“我的腹肌留不住你?”
苏恬换好了鞋,略过他往屋里走,说:“也就一般。”
巫闫自动忽略这句话,真诚建议她:“你可以再对我开个玩笑,我还挺喜欢你的玩……”
话还没说完,苏恬忽然转身,俯身在他唇上贴了一下,一下之后神色自若地去活动室找儿子去了,留下某神明现场石化。
将活动室的门轻轻合上,苏恬背靠着门长长吐了一口气,思维有些涣散。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僵了。
隔离太可怕了,她的脑子都被隔离坏了。
“妈妈——”小苏岑因为刚刚的偷袭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一会儿才蹭到苏恬面前,伸手去拉她的手,有些期待地问,“你要不要来看我画的画,我这些天在学画画……”
苏恬并没有听得太清,一律回答“好”。
母子俩紧紧挨着,看画去了。
巫闫是在几分钟后进来的,进来后就只管盯着苏恬看。
一声不吭地盯了好久好久,他才开口问:“苏苏,刚刚那也是你开的玩笑?”
苏恬一顿,抬眸瞟他,又很快垂下眸,意味不明地回了句:“啊。”
巫闫一扫身上的深沉,精神抖擞地说:“我喜欢这种玩笑,可以多开开。”
苏恬:“……”
她瞪他一眼。
巫闫:“???”
苏恬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对他说:“儿,有个多余的人打扰到我们的亲子时光了,去把他赶出去。”